第32章 三十二章

小说:背叛 作者:河边草
    “头发已经干了, 现在要帮你绑上丝带么”

    殴打过我之后,母亲总会感到歉疚。

    她看着缠绕在我手臂上的缎带,就像看到了什么可讨厌的东西,匆匆一眼就别开脸颊, 然后从鼻子里发出哼声

    “虽然是个下人, 倒也有点心思。”

    母亲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反倒称赞了常子粉饰伤口的举动。

    于是我也哑口无言。

    但常夏不同,看着她百合花似温柔、纯净的笑容,一种强烈的欲望便浮上心头。

    我可怜地瑟缩身体,避开常夏递来的丝带。抱住她的手臂,好似菟丝攀上榕树, 轻语请求庇护

    “我不知道要不要戴上它。那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

    “是位很亲切的女性。小时候如果我犯了错被母亲惩罚,她便会在每人的地方安慰我。代替母亲亲吻、拥抱我。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害羞、有些不舒服, 但我很高兴有人愿意帮帮我。”

    “可我长大了, 母亲教了我些新的东西, 于是脑子里回忆一下变得很奇怪。”

    “好难过、好讨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常子说想来见我。如果我没有戴上丝带, 她一定会很生气吧。我觉得好害怕,所以就算掉进水里, 我也”

    以不谙世事、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同常夏坦白两人的秘密。

    过去我从不敢跟妈妈说这些事, 我怕她打我、大骂我是个没用的小孩, 怎么轻易被下人弄到手了然后直接将我赶出家门。

    在禅院家进修的时间更是容不得这样的丑事。

    但我还是说了。

    哭泣的母亲、吵闹的常子,事情已经够糟了, 与其惴惴等待, 还不如我主动动手此般自我毁灭的行径令我心神战栗, 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怎么办好害怕、好害怕呀常夏。我真的要戴上它么”

    被我缠绕的少女沉默地倾听我的告解, 一如暴风雨来临前戏,海面无波,沉沉阴云遮天蔽日,唯有胸腔随深呼吸的大起大伏表明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常夏伸出手臂,将我抱进怀里,以坚定的语气回应我说

    “不要你不用戴它。”

    “请问我能看看那封信么她究竟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的怀抱是拥抱小船的港湾,我将她枕在她的胸口,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影子将常子的“情书”递到常夏手中。

    那些把我压得喘不过的感情在少女手中,不过是些脆弱的纸片。一目十行看完了常子的告白,常夏眉头紧锁,颤抖的指尖直接戳穿了信纸。

    “何等的厚颜无耻”

    “这种人、这种人才不是朋友她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而愤怒似乎激发了常夏的潜力。咒力凝聚的火焰在她指尖炸裂开。

    “不可原谅。如果她真的敢找上门,我决不会放过她的。”

    承诺要将我从“不正常的关系”里拯救,她表情刚毅坚强如同一位女战士。

    最后常夏用火焰净化了信件和丝带。

    而我着迷地望着那抹赤红,不禁想到

    太好了,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一个会从痛苦中保护我的“妈妈”。

    事情解决后,我像婴儿般在常夏怀中蜷缩,精神过于疲惫,一觉直接睡到暮色沉沉,醒来已经错过了同直哉约定的时间。

    “阿玲来过一次,但我看你之前实在很不舒服,就没有喊醒你。她一人去接直哉少爷,你就放心吧。”

    “刚醒过来一定觉得口干吧我这里有些洗好的樱桃。”

    于是等到直哉匆匆赶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我听说你不太舒服”

    而常夏正坐在床沿,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手则端着盘晶莹剔透的山樱桃,想要喂给我。

    亲密无间的画面刺痛了直哉的眼睛,翠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焦急的语气突然冷却

    “感谢你的费心,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脸上是继承人特有的倨傲冷酷。

    直哉端着架子沉默地走了一路,等到回家两人独处,一下爆发了不满

    “别跟常夏走得太近。”

    “真恶心。那种女人,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的侍女有那种空闲的时间想想怎么取悦丈夫不好么”

    “瞧瞧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所以正是因为品行不佳不被扇叔喜欢,才想办法接近要成为主母的你吧。我见过太多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了”

    因为我向直哉寻求帮助,我的虚弱便成了他前进的动力。

    直哉积极汲取各种“知识”。为了显示自己的进步,避免我在他离开的时候“吃亏”,直哉总喜欢将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处事方式”显摆性地传授于我。

    “男人”的视角让人新奇,孩子的热忱让人觉得可爱。

    但是管到人际交往实在让人厌烦,毕竟我痛苦的时候他并不在,只有常夏陪我。

    我用手指捏起一枚樱桃,以饱满的果实贴住他张合的嘴唇,企图堵住那张喷洒毒液的嘴。

    他习惯性地垂首接过我的投喂,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这是有意打断,气恼地睁大眼眸瞪着我

    真过分,给我等着

    可大少爷的教养并不允许他含着食物说话。就在直哉左右张望,寻找垃圾桶的时候,我将双手捧到他面前,以动作示意“吐在我的手上吧。”

    直哉抿住嘴唇,盯我看了好久,方才慢慢垂下漂亮的脖颈,将双唇凑近我的手掌,以嫣红的舌尖推出一枚麦黄的核。那姿态温驯又优雅,让人想到溪边饮水的鹿。

    小巧的果核上裹着些许透明的唾液,静静躺在粉白的手心中央,并不叫人讨厌。

    但直哉却觉得在人前吐出舌头实在很害臊。

    飞快地看了眼我的手掌,仿佛樱桃鲜甜的汁液正通过口腔渗进皮肤,直哉将脑袋转到一边,脖颈和耳朵红成一片,别扭之余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用手帕擦拭过手掌,我捏了捏直哉绯红的耳垂,询问道

    “直哉讨厌被这样对待么觉得我很卑微么”

    我听不得他说常夏坏话,他也不乐意听我自贬。

    “没有我喜欢你这么对我,但你不许喜欢她。”

    这个任性的少爷,自觉说不过我,便把脸埋进我的怀里,闷闷不乐地讲话

    “我想你了。明明我为了觉醒术式学习一直很辛苦,但我回家却没有找到你。”

    “她凭什么把你拉过去有说有笑的”

    和直哉聊了一会儿他今天的课程,我一边抚摸他柔软的黑发,一边做出解释

    “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今天我也在为母亲努力。学了咒文课非常头晕,差点在水边晕倒,是常夏扶住我的。”

    “又在勉强自己往家里送东西那种交际让父亲大人出面不就好了。”

    果然还是太频繁了么就连直哉也察觉到了这点。那直毘人又会怎么想呢

    我沮丧地垂下眼睛,将手从直哉的发梢移至后背,拥抱着他感叹

    “明明很久没有见面,一见面就跟他提这种事我很害怕被讨厌。”

    环抱我腰部的手指紧了紧,直哉回以小声嘀咕

    “父亲大人不会讨厌你的。”

    “你依赖他只会让他觉得愉快吧”

    那个男人八成会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容,望着我感叹说什么“哎呀,我们泉鸟有烦恼了么”。

    自他身上那种纵容到近乎溺爱的态度如同沼泽,稍不留神就会越陷越深。

    每走近一点,他抓我也会更紧一些。

    在我看来,完全信赖他,最终依赖他是件十分可怕的事。

    我沉默的拒绝反倒引来了直哉的轻笑。

    “不想说就算了,你对我倒是容易开口,反正我的确会保护你就是了。”

    他抬起脑袋,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

    “再过一周是五条家下任家主的亮相仪式,到时候御三家的人都会出席。父亲一定会带你一起去,所以他不会让你心情出现任何问题。”

    直毘人没有和我提这件事,是忘记了还是打算当个“惊喜”

    我好奇地询问道

    “五条家的孩子,我记得是叫悟吧”

    直哉瘪了瘪嘴巴,语气有些压抑

    “是啊,是出生就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孩子。五条悟、五条悟,这几天到处有人说他的名字,实在很烦人。”

    自诩天才的直哉有他的骄傲,“同为名门继承人,长他一岁的五条悟先一步拥有术式”这件事显然给了他不小压力。难怪他会在下课后反常地表现出烦躁的一面。

    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强的少爷显然不想为没确定的事多做纠结。

    “不过父亲也跟我说了,如果这段时间表现得好,可以带我一起去见见世面。不过为了安全得上不少侍卫,你说甚尔怎样”

    “这下那些女人可没法说你闲话了为此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攀住我的肩头,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头发,眯着翠绿的眼眸,笑着同我撒娇

    “别在意那种传说里的六眼了,先给我选件宴会穿的衣服吧。”

    宴会当天,直毘人亲自为我挑选了与衣服搭配的发钗和耳坠。在阿玲为我梳起发髻时,他便抱臂依靠在不远的墙壁上,注视妇人手指在我发间穿梭,将落在肩上的黑发梳起,露出雪白的脖子。

    然后在阿玲进行到最后几步时,透过镜面,我望见了男人向我走近。他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粗糙而炙热的手掌自肩头向脖颈收拢,然后缓慢地、细致地向上,摩挲脖颈,捧住耳垂。

    直毘人取下我平日常戴的珍珠耳坠,换成绒布上奢华耀眼的宝石。

    冰冷银针穿过耳洞,那种异物入侵的侵略感在他指尖无限扩大,险些令我克制不住瑟缩的欲望。

    在那之后是湿热而克制的吻。直毘人轻轻触碰我的后颈以及耳垂,自喉间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你今天很漂亮。”

    从卧室出来,入眼的是同样盛装出席的直哉。我望着他外披上的金线绣成的纹路,突然发现那是和我、以及直毘人身上一样的图案

    就像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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