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情劫6

    邬辞闻言, 又看一眼林空鹿,俨然看穿了他的小把戏。林空鹿却表情无辜,佯装不知。

    邬辞没再说什么, 转身将剩余草药包好, 揣进怀中, 然后说“我们先去西北方向的崖壁, 在天没亮前渡河。”

    旁边, 夏鸢刚从“他竟然捏公主的脚,这算不算轻薄”的震惊中回神, 闻言又接着震惊。

    从西北方向的崖壁渡河那边山势陡峭, 河水湍急,怎么渡

    但她还没想完, 就见自家公主微笑点头说“好。”

    夏鸢匪夷所思,又忧心忡忡。

    这种逃亡的关键时刻, 公主别是被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小白脸迷惑了,撩拨对方不说, 还事事都听他的。再怎么说, 这人也是公主的仇敌, 失忆前还想杀公主呢。

    林空鹿这时却已起身,跟在邬辞身后走了两步,察觉这小丫头欲言又止,又转身问“怎么”

    夏鸢偷瞄一眼邬辞, 见距离有些远,才小声迟疑道“公主, 您真相信他”

    前方, 邬辞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

    林空鹿轻笑, 像没察觉, 侧身对夏鸢耳语“跟着走就是,我自有打算。”

    他声音极轻,邬辞听见了夏鸢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却没听见他的,皱眉片刻,到底没忍住转头。

    林空鹿说完抬头,恰好撞上他的视线,笑意转瞬掩藏,假装忍痛道“嘶,脚好像还是很疼。”

    邬辞“”

    两刻钟后,三人到达邬辞说的崖壁旁。

    林空鹿是被邬辞背着,脸不红、气不喘,小腿还悬在对方身侧晃悠,十分悠哉。

    夏鸢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眼前这幕,神情一路都在恍惚。

    邬辞忍住想按住林空鹿作乱的小腿的冲动,眉心微蹙。

    这位公主的举止未免有些轻浮,如果背她的是别人,她是不是也会这般

    邬辞没察觉自己此刻的脸色算不上好,将林空鹿放下后,就说“站好。”

    语气略显生硬。

    林空鹿“”你在凶谁

    很快,他眉轻皱,眼睛微红,假装难过道“你若是不想跟随我,可以直说,不必这样。”

    邬辞手刚按在剑柄,闻言动作微顿,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

    林空鹿语气落寞,继续道“我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我是亡国公主,无权无势,还在逃亡,你不想跟随也正常,没关系,你想走就走吧,我能理解,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达”

    邬辞“”

    他忽然面无表情地转身。

    林空鹿呃。

    还真走啊

    他赶紧冲着对方的背影又开口,语气悲凉,瞎编道“只是你走之前,须得把那两柄剑留下,那是我当年送你离开公主府时赠你的,你总得让我留个自保的武器。”

    邬辞脚步微顿,但没停下。

    他走到一片苎麻前,长剑出鞘又入鞘,剑光闪过,顷刻后,数十根被斩断的苎麻慢反应似的缓缓倒下。

    邬辞将苎麻捡起,快速剥皮,并将苎麻皮搓成简易麻绳,然后走到林空鹿面前,不等他反应,就将粗糙的麻绳系在他腰间。

    林空鹿愣住,回神后忙摁住他的手,震惊问“你干什么”

    夏鸢也以为他要把林空鹿绑起来,急忙上前,磕磕巴巴地阻止“你、你,大胆,不可对公主无、无礼。”

    邬辞正要将麻绳绑紧,却发觉公主的腰细且柔韧,仿佛他一双手就能掐住,稍一用力,就能掐断。

    他忽觉指尖微麻,倏地收回,不再放在对方腰间,也不再系麻绳。

    只是听了两人质问,他沉默少许,才缓声解释“等会儿我御剑载你们渡河,剑身太窄,崖间风大,以防万一,用绳将你们绑起来比较安全。”

    林空鹿“”你绑奴隶呢

    “不用。”他很快解开绳子,说“绳子给夏鸢用,我这样就行。”

    说着,他将解下的麻绳扔给夏鸢,自己忽然上前一步,环抱住邬辞的腰,仰头轻笑“这样不是更安全”

    邬辞猝不及防,低头看着他的笑容,身体猝然僵住,犹如木桩般,竟无法动了似的。

    夏鸢更懵,先是眼前这个剑客异想天开,要用剑飞过河,接着公主又不顾男女大防,忽然抱住对方,两人都疯了吗

    现在可是在逃亡,公主怎么不对,等等,这个剑客好像不太信任她和公主,也许根本没把公主之前编的话当真

    难道公主就是看出这点,想牺牲美貌,把对方留下

    可这人毕竟是公主的仇家。

    夏鸢有些担心,犹豫该不该劝阻。

    林空鹿抱了一会儿,见她还傻愣愣地站着,忽然提醒“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麻绳绑在腰上”

    夏鸢“啊”

    邬辞也抬眸看过来,见这丫环神情满是怀疑和对主子的担忧,仿佛他会对林空鹿不利,心中莫名不快。

    他眸色微暗,忽然单手揽住林空的腰,长剑同时祭出,不等对方回神,便带他踏上剑身,飞快掠向崖对面,身法飘忽如仙。

    林空鹿惊呼出声,猝不及防,忙紧紧抱着他。

    崖间罡风如刀,搅得衣袍猎猎作响,林空鹿被吹得脸疼,很快将脸也埋进他胸口。

    邬辞呼吸微滞,揽着他腰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鼻间似乎能闻见熟悉的浅淡清香。

    他忽然加快御剑,风瞬间更烈。

    林空鹿只能更贴着他,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他怀中,紧紧抓着他手臂,知道他是故意加速,手不觉多用几分力,咬牙道“慢、慢点。”

    因为风大,他的声音传出时,带着一丝颤音,漂亮的桃花眼也被风吹得水雾蒙蒙,像要流泪,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邬辞低眸看一眼,剑身忽然微晃一下,随即更快地冲向山崖对岸。

    幸亏此刻天才蒙蒙亮,下游渡口的士兵并未察觉。

    林空鹿被放下后,险些没站稳。

    邬辞深吸一口气,很快转身去接夏鸢,动作快得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林空鹿“”

    他刚被一口风灌进嗓子眼,加上身体弱,在对方刚离开后,就扶着一棵树弯腰剧咳,直咳到眼泪出来,才终于缓过气。

    他严重怀疑邬辞是故意的,尤其是最后的冲刺加速,简直像故意折腾他。

    “啧,好感度该不会是负吧昨晚白引诱了。”他擦去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泪水后说。

    “没有,好感度和黑化值一直维持在100,没增也没减。”0687小声说。

    林空鹿“”就离谱。

    这么粗暴的渡河方式,一开始还想用绳子绑他,哪里像有100好感度

    刚想完,他就见邬辞单手拎着腰间系麻绳的夏鸢,瞬间飞至眼前。

    剑停稳后,邬辞手直接一松。

    夏鸢脸色惨白,被放下后,直接向前踉跄几步,走到一旁大吐特吐。

    林空鹿“额。”

    相信好感度有100了,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邬辞刚御剑,动了真气,这会儿呼吸又有些乱,气血上涌,好在没昨晚严重。

    他特意坐到离林空鹿较远的位置调息。

    林空鹿发现他的情况,好声提醒“运功最容易发作,但多发作几次就没事了。”

    邬辞一僵,忽然停止运功调息,改成闭目冥想。

    林空鹿没再开口,也找个地方坐下,等他恢复。

    好在崖对岸没有叛军,他们暂时安全。

    没坐一会儿,林空鹿忽然想起,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好像还没吃饭。

    邬辞失忆前有吃辟谷丹的习惯,不会觉得饿,但他和夏鸢不一样。

    尤其是他,之前当公主时,身体习惯少食多餐、吃得精贵,如今逃亡这么久,早就饿了。

    但现在打仗,到处兵荒马乱,实在不好找吃的。

    于是他看向邬辞。

    邬辞刚压下躁动的气血,甫睁开眼,就对上一双乌黑圆溜、充满期待和信赖的眼睛。

    他微怔一瞬,莫名有种刚压下的气血又有些乱的错觉,回神后,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林空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用手捂着胃,抬头望天,伤感呢喃“不知道亡了国的公主,还有没有资格吃烤乳鸽”

    邬辞“”

    他下意识抬眸。

    林空鹿继续伤怀“或者其他食物也行。”

    话音刚落,肚子发出一声响叫。

    邬辞“”

    林空鹿“”

    他表情顿时尴尬,演归演,但肚子真叫起来,多少有损公主气质。

    夏鸢这时会意,忙要开口说自己去附近挖些野菜。但邬辞更快一步,站起身,面无表情说“我去找些食物。”

    夏鸢见状,神情欲言又止,等他御剑离开,就小步走到林空鹿身旁,迟疑说“公主,这位邬公子的确厉害,可您金尊玉贵,亲自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值得”

    尤其对方还是公主的仇家,万一他忽然恢复记忆,又或者公主在笼络他时,自己也失了心

    夏鸢在国都时,曾见过为情所困的贵女,生怕公主也会为个男人郁郁寡欢,不禁担忧。

    见林空鹿神情疑惑,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咬咬牙,又逾矩提议“公主,要不您还是用别的办法笼络他,比如许他重金、高官厚禄,不必”用自己去笼络。

    这话如果真说出来,不好听,也不敬。

    虽然国都已破,但在夏鸢心中,自家主子仍是尊贵的公主,她怕公主万一弄巧成拙,到时会身心两失,更觉得公主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要是他喜欢美人,也可以许诺等他护佑您到晋城,就给他介绍愿意相看的女子”哪里就需要您亲自收买了

    林空鹿听她说前半段时,还啼笑皆非,等听到后面这句,脸顿时有些黑,抬手在她额上敲一下,没好气道“胡说什么”

    给谁介绍,也不能给邬辞介绍。

    “我看等到晋城,应该先给你相看。”林空鹿又说。

    夏鸢闻言讪讪。

    邬辞这时正好御剑回来,听见“相看”两字,深深看他们一眼,随即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林空鹿。

    林空鹿还没接过,就闻见烧鸡的香味,眼睛不由一亮。

    果然,邬辞很快说“没有烤乳鸽,只有烧鸡。”

    林空鹿面露矜持,微笑说“也行。”

    邬辞见他接受,似乎微松一口气,接着将另一个扔给夏鸢。

    夏鸢想起自己刚说过他“坏话”,不由心虚,咽了咽口水,摇头拒绝。

    林空鹿在旁说“吃吧。”

    人是铁,饭是钢,何况邬辞又不用吃。

    邬辞在旁边坐下,看他作优雅地撕开油纸包,忽然说“小姐确定要去晋城”

    林空鹿动作一顿,抬头不解问“怎么了”

    邬辞淡声道“我刚才去过晋城附近,见城中守军的衣着、旗帜与昨晚我们在渡口遇见的叛军相同。”

    林空鹿微愣,忽然放下油纸包,严肃问“你的意思是,晋城也被占领了,现在城中的守军是叛军”

    可不应该啊,无论是前世,还是剧本中,晋城都是半个月后才失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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