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八章

    第八章

    第四口凶棺生出了异样。

    它在被撞下来之际, 损坏了一个角,竟然从里面不断长出绿毛,密密匝匝犹如苔藓, 正在如污染一样像四周延展。

    很快没多久,凶棺附近已是如荒漠绿洲般。

    月光在黑云里浮动,时不时挣扎着筛落几缕银屑,冰冷的照在第四口凶棺上面。

    那些鬼魂被怨狐眼操控着,面上带着痛苦向屋内袭击

    还未进入其中,他们依附的纸人身上, 全都在那一刻长满了诡异的绿毛。

    纸人犹如按下暂停键一般停滞于半空,忽然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渐渐被绿毛所淹没。

    夏予澜小崽子, 他们对凶棺动了手脚, 小心。

    可恨的是他没了鬼力,暂时连现身都做不到, 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殷长夏。

    好。

    殷长夏眼神微闪, 江听云也在这附近

    刚才在虚构凶宅里见到的那些鬼魂,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陆子珩和江听云联手的契机,就是陆子珩说出自己是第八位镇棺人。

    同类和同类相吸。

    殷长夏整个人都在下沉,像是要坠落到一万米深的海底, 周围的压强越来越大, 不断向内挤来,让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压疼。

    陆子珩要毁掉剩余凶棺,不仅是为了斩断供奉, 还是为了让他恢复到从前, 那个能让他安心宠着的弟弟。

    剩余四口凶棺, 便是夏家和镇棺人悲剧的开端。

    夏予澜若是真这么容易, 夏家也不会凋零到只剩下你一个。

    殷长夏夏家有人尝试过

    夏予澜恐怕是不愿在供奉,也不愿新添镇棺人,在挣扎之中遭到了报复。

    夏予澜的内心生出了苍凉。

    他一辈子所求所想,无非就是夏家繁盛,绵延长存。

    玩弄阴阳,本是大忌。

    终究是被自己所追求之物毁灭。

    没办法延后了,樊野快醒了。

    殷长夏神色凝重的望向了里面,樊野的状态能通过鬼种清晰的展现。

    七口凶棺的其中两口,已经被陆子珩收入双鱼玉佩,令双鱼玉佩成型。

    而剩余的最后两口还在屋子里

    宗昙和双鱼玉佩里的东西打了起来,屋顶已经被彻底掀翻,本就碎裂的瓦片全都滑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顿响。

    那些瓦砾掉到里面,可怕的是绿毛还在蔓延,像是遇到危险开启了强制保护措施。

    长出绿毛的人会被控制,所有人都暂时无法靠近。

    夏予澜不能让他们毁掉凶棺

    殷长夏我知道。

    夏予澜急急的说他们不知道你进行了二次继承。小崽子,你好好想想,在深渊博物馆里是怎么承诺的

    原来夏予澜那个时候就醒着了

    “我来供奉你们。”

    “没有牌位,我以后帮你们立。”

    随着殷长夏一字一句将话道出,眼神也逐渐清明。

    也许是陆子珩和江听云的事情双重袭来,令他一时陷入混乱。

    可如今殷长夏想通了。

    这绝不是在帮夏家还债,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答应给宗昙烧纸。

    也答应了凶棺厉鬼为他们立牌位。

    最主要的一点

    他愿意去供奉,不需要任何人的解救。

    任何事情,都应该有相应的代价,即使一生一世绑定,亦或死后被痛苦反噬,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点陆子珩他错了。

    殷长夏深呼吸了几口,直到肺部都充满了新鲜的空气,大脑再度变得清晰樊野,你想出来吗

    鬼种变得安分,就像是感受到了殷长夏的想法。

    殷长夏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态度变得无比坚定,直到快要抵达陆子珩的身边。

    陆子珩不解“阿祈,你想和我打”

    两人一个在走廊里,一个在走廊外,在清透的月光下遥遥相望。

    往日殷长夏面对陆子珩时,大部分时间都在装弱,便是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殷长夏站在风中,面色病白,有种夺人心神的美感“哥,这一次是你错了。”

    他的身上带着种脆弱,仿佛一折即断。

    陆子珩并未回答,连眼皮都没有抬,无声而寂静。

    一条大鱼朝两人中央砸落,走廊顶部被那巨大的身躯砸烂,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上空的宗昙暂时压制住了那两条大鱼,这一条就是被他给砸下来的。

    不能浪费时机

    夏予澜绕开这边的进入口,往那边跑。

    殷长夏飞快的绕过了垂花门,朝着另外的通道跑了过去,呼吸间已经带上了急促。

    他要进入存放凶棺的祖祠

    他在风里全速奔跑的样子,让夏予澜心头生出极大的震动。

    夏予澜知道迟早会被反噬,尤其是死后,毕竟夏家每一代都如此。

    但这一次是夏家失约,供奉中止,殷长夏再度供奉凶棺,竟然不是遭到报复,而是遭到保护。

    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厄运停止了吗身体也在变好

    殷长夏微怔,忽然间想起来,他的确已经好久没有倒霉了。

    往日走个路都能被绊摔,鬼物总是大批追着他跑,莫名的身体虚弱。

    那几口凶棺,前所未有的

    喜欢你。

    这一次夏予澜作为镇棺人,体会到的竟不是憎恶的感情。

    而是喜欢。

    没有一个夏家人能享受此殊荣,也唯有殷长夏。

    夏予澜都在想,或许这一次,它们不会那么猛烈的反噬。

    殷长夏沉声道我知道了。

    上方的宗昙吸引了大部分攻击,殷长夏冒着危险,飞快的绕到了那栋屋子的后方,终于钻到了那栋屋子里面。

    陆子珩眸色淡淡,脸上无悲无喜“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确动了手脚。

    后面开启的两口棺材如雏鸟效应一般,只认第一个开启凶棺的人。

    再加上双鱼玉佩的影响,对陆子珩一心一意。

    陆子珩加入了战局,分出一头大鱼,猛地钻到了房屋内,想要尽快摧毁那几口凶棺。

    殷长夏也刚到里面,和那头长满红色鳞片的大鱼撞了个正巧。

    殷长夏拔出了匕首,手心里全是粘腻冷汗,不确定自己能否能够压制过他。

    开凶棺

    你身上有鬼种,和樊野是相互制约,有了他战局就能立即改变

    殷长夏咬咬牙,不再和大鱼耗费时间,飞快冲向了那口凶棺。

    然而它岂能如殷长夏所愿

    鱼尾猛地扫了过来,要将凶棺毁得稀巴烂。

    殷长夏朝着上方喊“蛇鳞藤”

    园丁骤然出动,之前不敢靠近的地方,也因殷长夏的声音,像一根根爬行的蛇,扭曲着身体缩到了里面。

    只是几秒之间,蛇鳞藤已经绑住了凶棺,死命的往外拽。

    殷长夏的面颊戴上了怒面,匕首燃起了鬼火,猛地窜向了那尾大鱼。

    既然谈不拢,他就用武力碾压。

    殷长夏直视着那尾大鱼,尽量将它往樊野制成的绿洲上引去“只不过被动了点手脚而已,谁是主人都分不清了吗”

    上空的明月再度被乌云所遮盖,像是被吸饱了墨汁,浓稠得快要滴落下来。

    宗昙亮起了鬼火,将青色大鱼围困其中。

    宗昙微微的仰起头,冷然的漂浮在半空“就这点实力”

    那一身嫁衣像是欲燃的榴花,姿态却高傲狂妄。

    陆子珩并不着急,甚至看自己载物的眼神,都只是冰冷。

    他的语气极轻“原来这就是真正半鬼王的实力,受教了。”

    宗昙“”

    语气倒是真诚,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在嘲讽。

    宗昙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那边。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凶棺的厉鬼竟会犹如雏鸟一样去认定第一眼见到的人。

    或许是这枚双鱼玉佩的缘故

    宗昙眯起眼“看来你早就在做准备了,从什么阶段开始的租客那个游戏,还是深渊博物馆那个游戏”

    陆子珩这样的人,宗昙不相信他会什么准备都没有。

    既然在租客那个游戏就在怀疑,却没有戳破殷长夏,是因为他的载物还未融合吧

    “拥有绝对的武力,还能耐着性子试探,是为了阿祈吗”

    陆子珩额间的卷发随风被吹动,仿佛裂痕加重的玻璃杯,“融合那两口棺材之后,果然能看到你了。”

    这是他们名义上头一次对上。

    宗昙手心里还窜着火苗,映在他的眉眼之间,戾性尽显“江听云那智障告诉你的吧”

    陆子珩也不反驳。

    宗昙“你毁了凶棺,进入你载物的这两口凶棺厉鬼怎么办被种上鬼种的殷长夏怎么办”

    “载物毁了就毁了,至于阿祈”

    陆子珩,“你这么紧张他”

    旁人如此看重的载物,他竟半点不在乎。

    宗昙“笑话。”

    陆子珩一眼看穿了他,知道那句话不过是逞强“你要允许自己被驯服吗”

    宗昙“”

    若换作平日,他或许会被激怒。

    而如今面对陆子珩,他反倒冷静得不像他自己。

    陆子珩不停的玩弄着人心,用话语形成的利刃,不停的戳着他人的伤口,引出他人内心的黑暗。

    “你真的要为自己拴上一根缰绳还是说你忘记那些痛苦了被活埋后,不仅要作为镇棺人,去压制那些凶棺的戾气,要接受他们的一切负面情绪,还要忍受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

    宗昙低笑了一声。

    渐渐的,他的笑容变得疯癫,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厉鬼都是贪婪的,会一点点蚕食着对方,倘若殷长夏敢拿所有来换,这根缰绳又有何惧”

    宗昙眯起红宝石的眼眸,以高高在上的视角俯瞰陆子珩,“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胆小鬼。”

    在他眼里,陆子珩和江听云是一类人。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联手、走到一起。

    都是把自己人生的全部重量,去压在别人身上的懦弱之人。

    陆子珩“”

    两人同样的直戳人心,将那点对方心里的肮脏全都挖出,赤裸裸的呈现出来。

    宗昙“废话少说,换个人挑拨吧。”

    他们相性不合,恰恰是对方最无法理解的那种人。

    陆子珩垂眸“果然跟江听云说的一样。”

    真是颗顽石。

    而恰恰是这样的人,因为殷长夏所改变,才会那样令人不解。

    “他对你来说就像是一瓶毒药,你本来可以高高在上,就算是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疯子,也可以活得轻松恣意。”

    “可他,给了你不一样的体验。”

    “他让你知道,黑暗里的植物也能照得进光,不管任何处境,他都会热烈的奔赴你。他让被困在过去的人,都开始向前走去。”

    “这却是杀死一个疯子最有利的武器。”

    阿祈化解了他的疯性。

    但有的人,就是害怕往前走,就如江听云,他无法迈动脚步了。

    他就像是一个断了腿,无法行走的瘸子,必须要拽着谁,才能直起腰,一步步朝前行走。

    因为每走一步都是剧痛,他才会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全心全意,任何时候都选择他的人。

    可笑啊。

    江听云竟然对宗昙生出了羡慕。

    如果不是这样,江听云也不会用怨狐眼做出这么一出,不仅仅是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也是想最后一次抓住殷长夏。

    江听云晚了一步,越想抓住,就越是发现如沙子一样,越捏越往下滑走。

    陆子珩“千辛万苦得到身体,就是想重新活过来,但你仍旧是个死人。现在倒好,你没有身体,反而在学着怎么活得像个人。”

    宗昙“这是对我的讽刺”

    陆子珩“是对阿祈的夸奖。”

    两人“”

    能把疯犬驯服成这样,能让注定的一场疯狂报复,变成如今这样爱恨不可的样子

    也仅有阿祈能做到了。

    夏家该庆幸他们最后的子孙是这个样子。

    要不然,凶棺里的厉鬼,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宗昙已经没有耐心再谈下去了,他已经摸清了陆子珩的想法,他就算知道了鬼种的存在,也并不打算收手。

    谈不拢,那就用武力分出高低。

    那只青色的大鱼被困于宗昙的鬼火之中,没想到根本无法将它烧化,拍动鱼尾的时候,已经将大部分的火焰熄灭。

    青色大鱼向他奔来,宗昙鬼爪伸出,竟活生生拽住了鱼尾,拳拳到肉。

    青色大鱼的叫声宛如鲸鱼,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陆子珩“夏家舍不得你,果然天赋极高。”

    他们会选宗昙挡第七口棺材的镇棺人,绝非单纯的畏惧江听云对夏家的感情,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宗昙适合。

    宗昙会在最短速度成长起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半鬼王。

    宗昙甚至根本不必像秦封这样,靠着炼蛊一样的吞噬他人魂魄,也不需要像江听云这样,需要极度特殊的办法。

    他只需要靠自己。

    倘若不是敌人,不对他家阿祈有非分之想,陆子珩或许会欣赏

    现在看,当真是哪儿哪儿不好。

    宗昙以一敌二,为殷长夏拖住了他们。

    而下方的殷长夏正对付着红色大鱼,此刻终于摸清了陆子珩和江听云的想法。

    双鱼玉佩,会让其余四口凶棺的厉鬼,只认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第六和第七口凶棺已经没办法了。

    殷长夏扫视着屋内的第四和第五口凶棺。

    屋外忽的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掉了一地如血一般的枫叶,静静腐化的美感。

    第四口凶棺挣扎得十分厉害,像是在催促殷长夏放他出来一样。

    殷长夏的确选择了第四口凶棺,就差一步,却总是被红色大鱼所挡,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这么大的东西,该如何去解决

    殷长夏不断进行着思考。

    红色大鱼毁坏性的在毁灭这个房间,根本没有半点理智,攻击也显得十分紊乱。

    殷长夏使用着园丁蛇鳞藤的力量,从底部长出的藤蔓一圈圈的缠住了红色大鱼,又很快被它崩断“看来是生长的速度不行,那就”

    殷长夏拿出了血玉当中的阴玉,之前为了救出唐启泽,人皮灯笼被毁,阴玉却没有被毁。

    殷长夏犹如丢什么极轻之物似的,完全没有眨眼,将辛苦寻来的阴玉丢给了蛇鳞藤。

    “吃吧”

    蛇鳞藤受到了滋养,生长的速度变得更快。

    就算被崩断,如此极速的速度,直接在屋内塞满了疯狂的藤蔓,它们不断蚕食着屋内的每个空隙,红色大鱼被烦得渐渐处于了下风,不再想要破坏棺材,便只是想拉走啦两口棺材。

    第四第五口棺材不断被拖拽,殷长夏飞快的追上了它们。

    在红色大鱼长大了嘴,一口要将棺材吞下去之前,殷长夏终于追到了棺材,一脚踹飞了第五口棺材“把这具棺材护好”

    他的身体很快朝后仰去,和第四口棺材一同没入了红色大鱼的口腔之中。

    而此刻郑玄海已经接到了时瑶的通知,刚好离开游戏,回到了凶宅这里。

    他飞快的赶过来帮忙,毕竟现在能在凶宅里的人,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是在其他地点登入游戏的。

    他们赶过来,则需要一定的时间。

    郑玄海刚要动用向思思的力量,便瞧见了这一幕“殷长夏”

    他的喊声在黑夜里无比清晰,惊动了对战中的宗昙。

    宗昙眼瞳紧缩,手上不再动弹。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久违的失控,被混乱席卷了全身,再度被拽入到了深渊。

    不,冷静些。

    殷长夏不会有事

    然而下方是郑玄海的声音“血”

    那温热的液体流出时,让宗昙脑内的弦彻底崩断。

    任凭刚才陆子珩如何刺激挑拨,都没让宗昙失控,都是游刃有余的怼了回去。

    直到看到这一幕,宗昙才明白过来。

    就算殷长夏算个囚笼,那也是他选择的地方

    宗昙身上的气压全都变了,令本来攻击的青色大鱼,突然间瑟缩的退到了一边,不再对他进行攻击。

    通透幽蓝的鬼火,渐渐扭曲了起来,被染成了浓稠的黑色。

    混沌席卷而来。

    他失控了。

    宗昙猛地冲了下去,拽住了红色大鱼,把它抽筋扒骨,拽住了它的鱼鳃和鳞片“给我吐出来”

    他一拳又一拳,鬼爪坚硬的指甲断裂,又迅速长出,如此神经质自毁一样的攻击着对方,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红色大鱼比他更惨。

    原本坚硬的躯壳,根本无法轻易戳破,要不然殷长夏也不会对付起来这么困难了。

    而宗昙这个样子,根本不去想它有什么弱点,而是直接往它最自满的防御去下手,如此粗暴,全以力量碾压。

    红色大鱼哀鸣了好几声,开始在地上打滚。

    与此同时,被吞下的东西转移到了上空的青鱼肚子里。

    它们本就在相同的载物当中,空间自然是连接的。

    青色大鱼在半空翻滚,想要把第四口棺材里的东西直接消化。也许它们之前本就打的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殷长夏一同被吞进去了。

    它的鱼肚鼓起,行动变得极其艰难,忍受着剧烈疼痛。

    不仅是失控发疯的宗昙,里面的殷长夏也不甘认输,一直在努力挣扎。

    青色大鱼横冲直撞,痛得身体抽搐,已经分不清是它吞了殷长夏和第四口凶棺,还是给殷长夏制造机会在搞它了。

    郑玄海戴上了拳套,冷静的看出了两只大鱼间的转换。

    要留给殷长夏时间,就必须停住青色大鱼。

    郑玄海“得干活儿了”

    他冒着危险,双手上下搓了两下,精准的观察着青色大鱼,奋力朝前迈动几步,竟然直接接住了撞击而来的青色大鱼的鱼嘴。

    郑玄海身体朝后滑动,脚底深深陷在了泥土当中。

    郑玄海青筋凸起,表情里满是狰狞“殷长夏,时间够了没”

    青色大鱼的身体当中,渐渐被什么东西给崩裂,渐渐长出了许多绿毛,冲击的力度忽的减轻了。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落了下来。

    咚

    与此同时,周围狂风大作,枯叶和地上的宿露被一重重的卷起。

    晶莹的水珠,被静止不动的浮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青鱼下方的殷长夏身上。

    殷长夏微喘着气,垂眸看向了第四口凶棺,手上缓缓用力,猛地掀起了棺材板。

    “醒过来”

    不光是鬼种,a级道具繁衍者的徽章,忽的在殷长夏和下方那具枯骨中间不停的打转旋转,一面印上了殷长夏的模样,一面印上了枯骨的模样。

    规则被彻底植入。

    a级道具如流星般坠落于樊野的枯骨当中,他的身体竟然一点点化为血肉,逐渐就要苏醒过来。

    青色大鱼摆脱了郑玄海的束缚,摆动着鱼尾,猛吸了一口鬼力,朝上游动着,想要在这一刻夺取樊野生机。

    樊野的身体快要凝结的血肉,竟然突然暂停,鬼力开始被吸走。

    殷长夏反应极快,拿出了血玉当中的阳玉,丢到了枯骨体内“给我定魂”

    青色大鱼便无法再吸走鬼力,眼底满是错愕和震惊。

    郑玄海额间冷汗涔涔,从缝隙间望到了那边“你看那边”

    第五口棺材已经被陆子珩拿到手了,且因为宗昙的缘故,黑色火焰烧上了第五口棺材的棺材板,第五口棺材已经被惊动,正在闷响着,仿佛是对宗昙的惧怕。

    陆子珩的手放到了第五口凶棺上,双鱼玉佩顶多容纳其二,他无法打开第五口棺材,这还多亏了宗昙。

    他的身影逐渐隐匿,殷长夏顿时一惊,明白过来他是要进入游戏世界。

    之前受了江听云的暗算,樊野的骨头在一点点缩水,他缓慢的浮到了半空,a级道具繁衍者的规则,已经彻底在樊野的脑海里打下烙印。

    在陆子珩即将要登入游戏之前,蛇鳞藤上突然长出了绿毛,被樊野强行舞动,一把将第五口棺材给拖拽了回来。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陆子珩表情微凝,想要再次行动,然而第五口棺材终究是被蛇鳞藤给拖拽了回去了。

    这一次的交手,双方有输有赢。

    陆子珩叹了口气,在身影快要消失之前,低声告诉殷长夏“本来以为能拿到四口凶棺阿祈,别成为a级玩家,你会后悔的。那不是终点,那是地狱。”

    殷长夏“是不是地狱,我想自己去看。”

    陆子珩“”

    他随之抿着唇,垂眸低笑,仿佛刚才的对立和算计,只是一场梦境那样。

    如果不是薄临锋把培养目标选定为阿祈,他没那么快行动。

    但这也只是如果。

    不光是陆子珩,暗处的江听云也重新进入了游戏。

    他们果真联手了。

    危险彻底消除,只有陆子珩所留下的青色大鱼,还未彻底进入游戏。

    它留下的不过是躯壳,存于棺材里面的半鬼王,早已被陆子珩给带走。

    青色大鱼失了半鬼王的控制,动作也变得僵硬。

    在它即将向殷长夏压来之际,便长满了无数的绿毛,而樊野站在棺材板前,神色漠然,本想撕碎它的身躯,在伸出手之后,却发现自己

    樊野

    为什么他缩水了

    樊野的表情龟裂,失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殷长夏没有顾及到这么多,一步步朝着里面走了过去,宗昙已经将那条红色大鱼彻底烧没了,只余下一根巨大的、完整的鱼骨。

    殷长夏奔向了他,瞧见他眼神空洞。

    激怒、失控、放弃理智和思考,只知一味的破坏。

    “宗昙”

    听到他的声音,宗昙的破坏行为才停下,犹如确认着什么一样,身体犹如鬼魅一般移动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死死的按住了殷长夏。

    这是一个慌乱的拥抱。

    “你没事”

    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问话。

    殷长夏忍着疼,那些血可不是他的,但腿的确有被里面的骨刺给刮伤。

    谁能想到,大鱼外表看着好好的,里面却完全腐烂了呢,他也不慎被刮伤了。

    “没事。”

    宗昙鼻尖耸动“有血味。”

    殷长夏“”

    关键时刻这么聪明他现在不是失控了吗

    殷长夏被抱得太久,本想赶紧挣脱,哪知道宗昙却抱得更紧。

    没有任何人教过宗昙,对待心动的人,该如何去表达。

    然而刚才那一幕,让宗昙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确恨夏家,对殷长夏的喜欢里又掺杂着胜负欲,但这些在殷长夏的安危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失去。

    光是这两个字,便无比可怕。

    宗昙手上的力度变得更重,想要借着这个拥抱,来间接感受殷长夏的存在。

    殷长夏吃疼,眉间蹙起,看到宗昙这仍旧没有找回理智的模样,突然间胆大包天的伸出了手。

    宗昙以前怎么搓他,如今殷长夏就怎么反搓回去。

    跟揉面团一样揉脸。

    哇哦,还真给搓了,就像是老虎头上拔毛。

    新奇的体验。

    宗昙“”

    殷长夏笑眯眯的问“现在清醒了点吧”

    岂止是清醒简直要被气笑了。

    宗昙盯着他的脸,忽而一口亲了上去,这或许不叫亲,反倒叫咬。

    夏予澜

    不忍直视

    这两人现在说咬就咬,说亲就亲

    殷长夏面颊憋红,直到裤脚忽的被人拽了一把,这才如梦初醒,眼神放到了下面。

    樊野的身体倒是生成了,却缩水了一大截。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整张脸却显得肉嘟嘟的,好好的逼格被五短身材给毁了个透。

    “喂,你”

    话音刚落,便被脑内的a级道具繁衍者所控制,把那句不怀善意的话,改成了甜腻腻的

    “爸。”

    好家伙

    殷长夏“”

    樊野“”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殷长夏眼皮直跳,忽的瞧见代表着a级道具繁衍者的勋章已经不见,看来是一同植入到了樊野体内。

    就跟当初拿走郑玄海的掌控权,郑玄海被游戏植入服从的规则类似。

    只不过掌控权是家园全区玩家共享,人人失去掌控权都会被植入规则。

    而这个

    是殷长夏独有。

    樊野似乎不甘于此,被压制之后态度更冷硬“你敢控制”

    然而尚未说完,又亲昵的喊了句“爸爸。”

    殷长夏“”

    这t就很尴尬。

    樊野猫瞳瞪得极大,惊愕于自己的反应。

    他的精神放松,便让外面那头被绿毛所控制的大鱼,朝着里面自毁般的冲了过来。

    青色的大鱼扫动着鱼尾,还在执行着陆子珩给它下达的任务,要摧毁那几口凶棺。

    可偏有人要阻止它

    青色大鱼的仇恨,便放到了殷长夏的身上。

    樊野迈开小短腿跳到了门口,以保护者的姿态,为殷长夏挡下了这一击,眉眼之间尽是冷漠“还敢死灰复燃”

    凄冷的月光浮出冷云之中,照在樊野和青色大鱼的身上。

    青色的大鱼撞来的速度,慢过了绿毛生长的速度,渐渐彻底倒在了地上,被绿毛控制得主动撞击地面,足足把地面拍得粉碎,自己也变得血肉模糊,渐渐没了生机。

    也许是陆子珩动用了道具,才让它们的身体实体化了。

    这一幕奇诡而暴力,尤其是由樊野来做,他享受驯服和控制别人的快感。

    当然如果这其中包括殷长夏的话。

    等做完这些过后,樊野才彻底惊了,刚才的逼格瞬间破裂。

    樊野“”

    他无法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藕节似的小手都在发颤。

    惊悚、恐怖。

    好不容易哄骗殷长夏种下鬼种,又哄骗殷长夏放下戒心,他早就定准了殷长夏的养灵体质,甚至设下了一个滔天大局,用自己数年前封存的东西,使得夏予澜的棺材长出阴菇,为的就是能够早日出来

    目的是达成了。

    养灵体质也近在眼前。

    然而成果却如煮熟的鸭子,活生生的飞走了。

    樊野自闭了。

    夏予澜凝出一个虚影,冰冷的扫视着樊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当初用阴菇算计我,害我鬼核被损,性情大变,现在轮到你了吧

    殷长夏“太爷爷,你还知道自己性情大变”

    原本是冷血冷心,现在特容易炸毛。

    夏予澜老脸挂不住,悄悄对自家小崽子说道不要补刀。

    殷长夏连忙做着乖巧状,反正樊野之前心思也多,嘴他一两句那也是活该。

    夏予澜说着风凉话半鬼王又怎么样该变成好大儿,还不是得变成好大儿。

    樊野的表情扭曲,被夏予澜的话给触怒。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殷长夏腿上的伤口,地上的绿毛迅速朝上攀爬,即将要长到殷长夏的身上去。

    然而长了一半,就发现长不动了。

    樊野反倒无法控制自己的趴到了殷长夏的裤脚上“你受伤了,没事吧”

    樊野“”

    说出关心的句子之后,樊野这才醒过神来,如果不是他自控力超强,那个爸字就要再度说出口了。

    樊野如洪水猛兽一般的远离了殷长夏“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殷长夏“那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使用鬼种的事夺走他阳寿的事,他还没追究。

    樊野一时语塞,总之不敢再留,戒备的躲到了暗处。

    他从未如此害怕。

    害怕自己稍微松一松神经,就要一把投向殷长夏的怀抱,朝他伸手要抱抱。

    宗昙“”

    从刚才樊野的话里,宗昙才发现殷长夏受了伤。

    虽然只是轻微的伤口,还是让宗昙拧紧了眉头“先下山,这里没药。”

    郑玄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没能看到他们刚才拥抱的一幕。

    其他人郑玄海倒是看不清,毕竟全都没有宗昙鬼力充足。郑玄海唯独看得清一袭嫁衣的宗昙,只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煞气太浓了。

    而这位面带煞气的半鬼王,不咸不淡的看了郑玄海一眼,仿佛极度不情愿的说到“扶着他下山。”

    郑玄海“”

    他是工具人吗

    郑玄海哪儿敢拒绝,一米八几的壮汉乖得犹如孙子,小心的来到了殷长夏的面前,一把扶住了他“没事吧”

    殷长夏摇头,明白宗昙不愿意别人来,不过没办法,他是没有实体的厉鬼。

    心口有些发痒。

    想到这里,殷长夏反倒想让宗昙拥有身体了。

    殷长夏小声问郑玄海“时瑶时钧呢”

    郑玄海“正在从时家那边赶来。怎么突然这么问”

    殷长夏也不避讳了,反正被郑玄海看到了凶棺,索性破罐子破摔“时家或许知道樊野的底细”

    郑玄海表情凝重,思索之间不慎碰到了殷长夏的腰。

    一个阴冷的目光刺得郑玄海立即松了手,根本无法忽视,就像是他刚才扶过的地方在被死死盯着,稍微过界一点,就会挨后面的人的眼刀子。

    郑玄海尝到了欲哭无泪的滋味,这简直是在盯老婆

    又不是被戴了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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