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樊野气到头顶都在冒烟, 悲愤的低头瞥到了自己肉乎乎的手掌,突然止不住的微颤了几下。
爸爸
他是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殷长夏哪里担得起这两个字。
樊野内心的某块地方赫然轰塌, 当初种下鬼种, 以为自己能控制殷长夏了,没想到反而害他不敢对殷长夏动手。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鬼种成了殷长夏的保命符。
气氛变得焦灼, 时钧也没想到会有一只小鬼, 陡然出现在激烈的冲突中间。
他看上去无非三四岁,和玉雪可爱沾不上边, 面皮崩得极其严肃。其中一只眼睛绑着脏兮兮的白纱,像是被人挖了眼球, 周身都是极强的煞气。
时钧讽刺道“殷考核官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只柔弱的小鬼来帮你了”
“他自己窜出来的。”
为了防止时钧做大死, 殷长夏小声提点,“还有他不是小鬼。”
“都叫爸爸了,怎么不是”
时钧刚一道出,便感知到扭曲的恶意袭来, 如此阴冷, 宛如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
对方好像是被爸爸两个字给刺激了。
樊野耸着肩, 又委屈又要丢狠话, 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泛着冷意“小子, 你想找死”
绿毛围绕着时钧开始生长起来, 足足长满了一整圈。
倘若不是时钧手里的人骨红雨伞, 在时钧的周围形成了防御, 那不祥的绿毛早就长到了时钧的身上。
时钧如临大敌, 切换了人骨红雨伞的模式, 由攻转守。
又不是他在叫殷长夏爸爸
而且看那小孩儿的样子, 像是做了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要灭了在场众人的口。
时钧“把人给灭口了就没人知道你叫爸爸了吗”
樊野嗜血的笑了起来,回头时带着三分天真的询问“爸爸想怎么对付这小子是油煎还是刀割”
殷长夏还跟吓唬人似的,认真和樊野对话“太血腥了,有其他招吗”
樊野让绿毛一点点侵入时钧的空间,围困到找不出半点逃脱的缝隙。
樊野“还可以让他浑身长满绿毛,再一刀杀了他,让他死后僵尸化,变成一头毫无思维的绿毛僵,以后为我所用。”
殷长夏拍掌“这个好”
时钧眼皮直跳,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来吓唬人的。
一定要镇定。
“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
时钧再往殷长夏那边一瞧,发现他满是期待,只差拍手称好了。
这真的只是吓唬人吗
时钧生出了怀疑。
绿毛说长就长,已经蔓延到四周,门框上也全是这样颤巍巍的绿毛,压缩着时钧周围的空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时钧拿着人骨红纸伞不停的扫动着绿毛,想要减缓这东西的生长速度,奈何刚扫完,这东西又更快的生长起来。
时钧低低骂了句“可恶。”
这两个恶人
时钧却偏不信邪,不愿意就此收手。
人骨红纸伞已经完全撑开,攻凛冽的攻击做出试探。但凡殷长夏和樊野有任何的惧怕,时钧便会摸清他们的实力,这一次的谈判便能占据上风。
人骨红纸伞撑开后,血雨如细针一样刺下,不仅未能消灭这些绿毛,反倒使它们得了雨露的滋润,长得更好更茂盛。
时钧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攻击完全没有奏效。
再一看这两人,简直把面不改色做到了极致。
殷长夏“哇哦,原来这伞还能当灌溉器”
时钧“”
动摇的成了他自己。
时钧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就此收手
这么大的响动声,自然惊到了主屋的任叔。
他赶忙走了出来,在见到这一幕过后,任叔彻底惊了,身体戒备的贴在了墙壁上“小祈,这、这是”
殷长夏“介绍一下,樊野,我好大儿。”
好大儿
任叔吓得手都在打颤“可别”
等等樊野
那不就是怨狐眼和骨哨的拥有者吗
樊野在道门是很有名的。
这种有名,却不是正面,而是负面。
樊野分明出自于道门最正统的时家,偏行另类之事,一心痴迷研究怨狐眼和绿毛僵。
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偏被他成功了。
樊野本想以邪制邪,只可惜最后却丢失了自己的初衷,变得变本加厉。
时家将他赶了出去,并且则其改名。
樊野便选了母姓,从时野变成了樊野。
这本是时家保护他的举动,樊野却并不懂得时家的苦心。而后事情越演越烈,樊野再也无法收手,他平生最爱操控与驯服他人,竟敢把绿毛僵弄到寻常人的身上。
时家、夏家、以及他的祖辈联手,将樊野镇于凶棺之中。
任叔想起这段记载,不免有些忌惮。
这可是道门里传说中的存在,大佬里的大佬。
樊野竟然也从凶棺里出来了
小祈还说这是他的好大儿
然而当任叔小心翼翼望向樊野时,发现他不仅没有被惹怒,更加没有反驳。
妈耶
再也没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了
时钧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里有了几分迷茫和疑惑“樊野”
怎么有些耳熟
任叔留意到了时钧“你就是时家的吧连樊野都不知道,难道你并不是继承人”
时钧的心头一阵扭曲,想起了时家对他的不公。
“时瑶才是。”
“这就难怪了。”
任叔仍以壁虎似的动作贴在墙壁上,背部和墙壁没有任何缝隙,对樊野十分忌惮。
任叔低低的对时钧说“别怪小老头多嘴,樊野是时家先祖,你还是恭敬点吧。”
时钧变得僵硬,先祖
樊野缓缓将小肉手放到了人骨红纸伞上面,声音稚嫩,却极具威慑力“这东西还是我做出来的,现在的时家后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
时钧心脏捏紧,表情变得凝固。
他会听薄临锋的话,也是因为人骨红纸伞的伞骨,被薄临锋率先找到。
而眼前的樊野,看着也有办法修复人骨红纸伞。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受薄临锋差遣
时钧在内心权衡了几秒,很快便确定了方针,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时钧天真无邪的喊着“老祖宗。”
樊野面露阴冷,并不买账。
时钧内心打着小算盘“老祖宗是被人挟持了吗”
挟持
他倒真是被那古怪的东西挟持了。
况且他骨头缩水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双鱼玉佩的影响。毕竟在自己苏醒过来的时候,瞧见一只大鱼吸取着他的鬼力。
时钧使坏的在樊野和殷长夏身上打量“老祖宗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
樊野晲着他,知道这小子不单纯。
表面看着阳光无害,实则行事狠厉。
若换做平日,樊野会欣赏这样的人。
他讨厌面上良善的伪君子,喜欢善于坑害别人的真小人。
不过现如今时钧想通过坑害殷长夏,去跟他拉近关系,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的鬼种在殷长夏的体内。
一想到这里,樊野的内心都悲愤了起来。
大意了。
还以为殷长夏是什么小白兔。
这人心黑手黑,总之统统都是黑的
樊野打断了他的话,反手坑了把时钧“你很想威逼殷长夏”
时钧“”
这个事态的走向,怎么这么古怪
他是想借打压殷长夏去刷樊野的好感啊
正巧了,樊野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借由时钧去刷殷长夏的好感。
樊野“我都叫他爸爸,你该叫他什么”
时钧一脸的憋屈。
怎会如此
那句先祖,不就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吗
时钧气得犹如鼓起来的包子,倒是一副和长辈撒娇的小辈模样“老祖宗,你别跟我乱开玩笑。”
樊野心道自己都没办法解决,这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想骗他露出破绽,好让殷长夏利用鬼种对他施压
樊野自然不会上当。
樊野的脑子现今冷静下来了,殷长夏作为唯一供奉人,再恼羞成怒也不能对他动手。
且不说这一点了
其他凶棺的厉鬼,就不会允许杀了殷长夏。
樊野的心里有气,正巧时钧又撞了上来,自然不会放过“一口一个老祖宗,结果这么大逆不道,可见你小子心不诚。”
殷长夏和郑玄海在旁边憋笑,没想到失态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时钧越发憋屈,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瞧着樊野这模样,是不肯罢休了。
时钧为形势所迫,没想到自己一个a级玩家,竟然受此大辱。
他低下了头,闷闷的说“我错了。”
樊野“那你还不把那小玩意儿收起来,免得伤到殷我爸爸。”
樊野没想到自己的话又给拐了个弯儿,肉嘟嘟的面颊上笼罩了一层阴影,暗暗发誓一定要取出鬼核之中的繁衍者勋章。
殷长夏这才发话“其实也不是不谈,只是不想现在谈,等明天你姐到了再说。”
时钧一听他们什么话都带上时瑶,心里竟有了丝不满。
不过时瑶是他们队伍里的,又一直跟着他们行动,当然可以这么说。
时钧闷闷道“好。”
他看向了任叔,态度可不似刚才那样处处受人压迫,趾高气扬的问“这破地方,有房间给我住吗”
任叔“小祈旁边的屋子,直走,左转。”
这小子行事邪,全凭自己心情,最好莫要惹他。
任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到殷长夏能在这一群人当中如鱼得水,也不是个正常人。
时钧收起了人骨红纸伞,咬咬牙丢下了一句话“殷考核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朝着前方走去,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夜色浓厚,月色浮动在重重树影之间。
光线变得更加阴暗,只能听到几声犬吠之音,显得几分凄厉。就连那月光也靡靡不振,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夜已经很深了,稠浓得好似墨汁,几人各自回到了屋子里。
樊野一溜烟的离开了此处,恨不得视线当中千万不要再有殷长夏的影子,以免他又丢老脸,甜腻腻的去喊人家爸爸。
殷长夏回到了房间,心道还好有樊野插了一脚,不然时钧当真激怒宗昙
这个屋子都保不住了。
自从吸入夏予澜的鬼力之后,他的实力每日愈增,早已经恢复了巅峰时期。
等殷长夏走入了房间,宗昙才控制着右手的鬼骨,使得里面的红线骤然扯出,形成一个特有的空间,能让两人进行长久的接触。
宗昙眉宇淡淡,拿出了药膏,手指摩挲了两下。
殷长夏坐在床沿,乖巧又惊奇的问“老婆,你还会给别人擦药膏”
宗昙连眼皮都没抬“我在夏家过的那些日子,给自己擦了无数次药,你说会不会”
殷长夏装得感动的吸了吸鼻子“老婆真贤惠。”
宗昙也不恼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大腿。
殷长夏立即就不敢皮了,没想到宗昙这样突然,冻得他直哆嗦了一下。
深秋季节,温度湿冷。
殷长夏腿根的肌肤十分敏感,分明应该冻到发抖的,随着宗昙手指轻轻用药涂抹的动作,他的耳廓却红成一片,这种既冷又刺激的感觉,让殷长夏一时间有种想朝后缩的冲动。
宗昙微微抬眸,便瞧见了这样的殷长夏。
手上的动作骤停。
心却被勾得发痒。
“涂完了”殷长夏心头发紧的问。
宗昙“嗯。”
殷长夏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就好。”
殷长夏原本是想抽开腿,哪知道宗昙的手却迟迟没有挪开,反倒得寸进尺的往上滑动,观察殷长夏的一举一动,便成为他最大的乐趣一样。
原来腿根这块是弱点,摸两下耳根都要红了。
这也太敏感了吧
宗昙喉头滚动,突然惊觉自己不是想得寸进尺那么简单,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殷长夏“”
他连忙抖了抖腿,把刚才那股异样感给抖开。
殷长夏愤愤的说“乘人之危”
宗昙的姿态却显得恣意,猩红的眼瞳里缀满了笑意“厉鬼向来行恶,乘人之危算什么”
殷长夏“”
疯子竟然还会耍赖。
殷长夏连忙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蚕蛹。
宗昙笑出了声,一时间觉得殷长夏的某些行为很可爱。
嘴上喊老婆喊得越热烈,行为上摸一摸就成了这样。
说不过还学会了发小脾气。
“下次再叫老婆,你倒是考虑一下言行一致。”
宗昙站起了身,坐到了床沿,被月色清辉温柔的笼罩着。
而殷长夏背对着他,憋得自己面颊涨红,却听身后传来一句声音,笨拙又带着冷意,如山巅雪在耳膜里缓缓化开“夏夏”
这也太犯规了。
是个人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靠近耳朵里喊了这句话,都要烧起来了。
殷长夏面无表情的捂住了被子,心脏的跳动声变得不规则,觉得从未谈过恋爱的自己,现在就跟小学生一样幼稚。
看来就是经验太少。
抵抗能力太差。
殷长夏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要强迫令自己睡过去,在脑海里数着一只绵羊,两只绵羊到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一只老婆,两只老婆
几十分钟后,殷长夏终于睡了过去。
宗昙仍靠在窗边,身上衣衫灼红,在深秋时节的夜月笼罩下,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强烈的侵略感,侵染着视觉神经。
夏予澜,这下子你可以出来了吧
一道身影缓缓凝结而出,在阴气不浓郁的现实世界,连彻底现身也无法做到。
宗昙散漫的表情瞬间变得锐利手札上面的记载是真是假
夏予澜真。
宗昙气压低沉,却发出了咬牙切齿的笑声原来早该结束,到我那个时候,夏家就应该不再供奉凶棺了。
可他跟江听云是天生的。
如若夏家不再受凶棺庇护,他们也不待在夏家老宅,这一生大部分时间不是发疯就是痴傻。
这便是因果。
宗昙觉得异常讽刺救赎者是夏家,施暴者也是夏家。
夏予澜
他觉得异常疲惫,当年决然赴死,并不是为了看到夏家变成这样。
这一生所求,不也如虚幻一场吗
夏予澜忍不住去猜想,当年那场瘟疫,是动用凶棺好,还是放任夏家更好。
夏予澜也说不清了。
只是唯有一点是能确定的。
那个时候夏家哪怕存活一人,也不会有这么困难的处境。
外面的月光静静流淌着,静谧的覆盖在枯叶之上,某些东西真是亘古不变,千年前他看到的月光也是这样。
夏予澜满心复杂你今日主动喊我现身,是想跟我打一架,好报复夏家
宗昙的表情极冷不。
夏予澜那你是为了什么
宗昙陆子珩和江听云联手,止不得会做出什么,我叫你出来,是想暂时休战。
是啊,倘若他再和夏予澜闹出什么,殷长夏只会更加艰难。
夏予澜心头微惊,打量着眼前的人。
宗昙在夏家寄养,却因为幼年的缘故,缺失了许多感情。
然而这样的宗昙,竟然也会为了殷长夏的处境去考虑去做出行动
夏予澜那就按照你往日的行动,不理会任何人不就好了吗
宗昙一字一句道不仅要休战,还要暂时联手。
夏予澜更加吃惊。
其实宗昙想要身体,想要活过来,那也仅仅只是表面,他的内里仍然是只厉鬼。
然而他如今虽是厉鬼,唯独在殷长夏的面前,却有了一丝人的温暖。
鬼化倾向人化。
夏予澜好。
他的身影渐渐消匿,连宗昙也隐匿到了殷长夏的右手之中。
在殷长夏翻了个身,终于不再裹着自己,睡姿呈现一个大字型。
宗昙控制着右手,放到了殷长夏的面颊,动作轻得宛如鸿毛。
“厉鬼可是很贪婪的。”
“我想要得到的,是你的所有。”
殷长夏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直到阳光微弱的照在他的身上,他这才赶忙坐起身来。
从游戏里出来已经有三天了。
发烧已经改善,连头疼也有所缓解,鬼骨果然是改善体质的利器。
想起自己身上这件已经破了,殷长夏赶忙拉开了衣柜。
没想到父母的大部分遗物,都被任叔存放到了这个房间。
父母生前是设计师,两人钟爱民国服饰,衣柜里自然有许多这样的东西。
殷长夏眼神微闪,翻出其中一件,便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会赢下来的。”
“凶棺所欠的阳寿也好,陆子珩也好。”
碰
殷长夏关上了衣柜的门。
殷长夏刚一走出这里,便瞧见坝子里围满了符墙,任叔正捻着麻绳,编织的时候在里面掺杂着红色细线,像是在为什么而做准备。
殷长夏“任叔”
任叔眼下全是青黑,双眼里堆满了红血丝“小祈,我想了一宿,早上特意找了小郑,发现你们还把第五口棺材放在凶宅。现在这几口已经全部被打开,没必要再把它留在宅子里了,把它拿到我这里,我替你看着。”
凶宅里有进化过后的蛇鳞藤,但到底不够保险。
若不是进入家园后,必须参加一场游戏,才能再次前往现实世界,殷长夏昨夜就要转移第五口棺材。
毕竟陆子珩昨夜已经进入了家园,暂时是无法出来的。
殷长夏“怎么突然这么想”
任叔“不是突然。”
他想了太久,自从上次樊野所留下的绿毛僵动乱,便一直在念着这件事。
总想逃避,却无法逃避。
“的确是你爸妈把手札交给了我,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别告诉你。是我判断失误,才会把东西遗失,没有在最恰当的时间告诉你”
说到这里,任叔神色严肃,“至少让我帮你看着第五口凶棺。”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所有人都深陷其中。
这原本应当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夏予澜是不愿说,毕竟是他的伤口。
再加上刚从凶棺里醒来没多久,许多情报也没能掌握。
任叔是被人嘱托不能说,殷长夏的父母进行过尝试,却以惨死告终,他们临死前祈求任叔,不到万不得已勿要告知殷长夏。
若非种种巧合,事情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殷长夏没有拒绝“麻烦你了,任叔。”
任叔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时家的人快过来了,希望他们不会追究绿毛僵和骨哨的事情。”
时钧打了个哈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了这一句话。
这老头不是早就看到他了吗
竟然还在以时瑶为主。
时钧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时瑶可不会怪罪,她现在一口一个夏哥,还说要跟他进入下一场”
殷长夏“时钧”
游戏的事情,任叔不知道。
时钧也没打算说,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一下昨晚的丢脸罢了。
时钧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关系好着呢。”
任叔一脸的懵逼,并未继续深究下去。如今他的所有念想,全都放在了凶棺上面。
“我们多久上去拿”
时钧不知道凶棺,瞧着他们打哑谜,又想起殷长夏一直拖着他对赌协议的事,不由沉声道“殷考核官,还不想谈我的事吗”
他有些等不耐烦了。
殷长夏“任叔,你先上去吧,我和时钧暂时有事。”
任叔点了点头“那你快些。”
殷长夏和时钧一同走到了那边的竹林,四周十分寂静,还能听到竹林深处传来的鸟鸣声。深秋的阳光极浅,未能穿透厚重的竹叶,只在上方薄薄的盖了一层。
竹叶被风吹得抖动,洒下了一片清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踩在石板上,中间的距离被重重竹影所割裂。
殷长夏开门见山的问“时钧,对赌协议真有这么重要”
时钧“殷考核官,你不懂,家园被薄临锋一手遮天,我载物的伞骨又在他的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看着稚嫩,实际上比时瑶世故得多。
殷长夏“那如果我不想跟你对赌,而是想跟你合作呢”
时钧眼瞳紧缩,在看到殷长夏的实力之后,承认这是极其诱人的条件。
他故意开着玩笑“殷考核官这样说,是需要我”
殷长夏“嗯,我需要你。”
三份对赌协议,他必须联络其中一份。
陆子珩和李蛹已经没有可能,人选只有时钧。
“这话殷考核官说晚了”
时钧低下了头,竹林的树影洒在他的身上,“如果在我还是低级玩家的时候,有实力强大的人这么说,我一定会答应。不过现在我已经凭自己成为了a级玩家,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帮过我。”
殷长夏太会蛊惑人心了。
稍有不慎,便要向前奔赴。
殷长夏哪怕威逼利诱,哪怕以力量强行压制,时钧也不会情绪波动。
偏偏他说了句
我需要你。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说过的话。
时钧表情凝重“殷考核官,你这招可没用,你根本没筹码跟我谈。”
殷长夏冷静的看穿了他,抓到对方一丁点儿的脆弱,变成了反击的致命武器“你难道没怀疑过薄临锋非要收集十位a级玩家的深层含义吗”
时钧“”
殷长夏“他想让谁成为a级玩家,就像让谁成为a级玩家,这本就违背规则。”
时钧眼神微闪,失去了往日伪装出的幼稚“但家园里唯有薄临锋继承了祖坟,载物是至高无上,比所有东西都重要。”
殷长夏“如果我说,我是继承了凶宅呢”
时钧手一抖,眼瞳睁得犹如铜铃。
内心如喷薄的火山,许多情绪正汹涌而来。
殷长夏只单单告诉了时钧一点
薄临锋不是唯一人选,还有他殷长夏
时钧长久以来信仰的东西在崩塌,山崩地裂一般,气势汹汹“难、难道老祖宗也是你载物当中的鬼魂吗”
殷长夏没有告诉他凶棺的事“死在我凶宅里的,皆受我驱使。”
时钧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越是明白樊野的不好惹,越是知道殷长夏的潜力有多大。
换了任何一只鬼魂,时钧都不可能这么清晰的感知到。
偏偏是他们时家先祖啊。
这样比较的话,或许殷长夏的载物真的不输薄临锋
时钧眼神发亮,恨不得笑出声。
家园那些视薄临锋为神的人,不断的忍受薄临锋的独裁,不就是因为他的载物凌驾于众人之上,是绝对的王者吗
九区变成那样,还有人忍着去跪舔薄临锋,说他的决断是带着深意。
哪有什么深意
他就是为了自己
时钧太期待那些人知道殷长夏的载物之后的表情了。
那一定非常精彩。
时钧这才冷静打量起了殷长夏,放下了c级玩家的成见,内心生出了向往。
他没有再戏谑的用殷考核官这个称呼,而是正儿八经的喊着他的名字“殷长夏,倘若你的目标是接任薄临锋手里的家园,做到a级玩家顶端,我就帮你。”
什么单纯过关,什么活下去,时钧不吃这一套。
他要的,是殷长夏能站在顶端。
这样的殷长夏,才能让他冒险去跟随。
这可是一场豪赌,时钧不可能轻易下决断。
殷长夏“顶端没兴趣,我只不过想赚点阳寿。”
时钧兴奋的表情瞬间冰冷,犹如被人给泼了一盆凉水。
他还来不及鄙夷,便听殷长夏说“不过我得攒个一千多年阳寿,我不仅想成为a级玩家,还想成为游戏设计者,把我那场游戏升级到a级,源源不断的供给我阳寿。”
时钧“”
你说真的
这比顶端还要刺激
时钧打了个寒颤,没想到殷长夏张口便提出了一千多年阳寿的想法。看来他不仅是要坐到顶端,更是要牢牢把持家园许多年。
时钧面上带了丝惧怕,语气也弱了三分“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
是他格局小了。
殷长夏“”
眼瞧着时钧误会,殷长夏也没想解释,反倒摆出一副大佬逼格,力求做到饱含压迫感,就跟当年忽悠裴铮时一模一样。
殷长夏笑得狰狞,笑得阴翳。
“目标定得太低,不是很容易实现”
“越难的东西,去碾压的时候,才会有征服的快感。”
“难道不是吗”
时钧呼吸粗重,终于明白是自己眼皮子太浅,他还困于局中,殷长夏就已经跳脱出局外,竟然如此享受的去做这件事。
这、这是何等的变态
时钧终于不再追着他把自己的对赌协议,定为三人之中的主赌约“好,我同意和你联手,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殷长夏“讲。”
时钧定了定心神,开始将自己的条件道出。
“一、下一场是直播类的游戏,我们的联手,不能被任何人看出来,我只能暗处帮你。”
“二、如果下一场你无法取得大胜,我们的联手便就此终止,我甚至会把今日的谈话告知薄临锋。”
“三、帮我拿回薄临锋手里的伞骨。”
时钧还真是会得寸进尺。
不过有所求的人,总比没所求的人好掌控。
殷长夏“成交。”
时钧有种隐蔽又刺激的感受,自己本来是强迫殷长夏,哪知道反倒和人达成了结盟。
既然目的达到,他也懒得留在此地。
时瑶就快过来了。
时钧向殷长夏告知“现在我手里有几个情报,倒是可以跟你分享。关于游戏和对赌协议,你想先听哪一个”
这倒是意外收获了。
殷长夏要担任下一次游戏的考核官,这件事仅有几个人知晓,他还没这么放心时钧。
“先听游戏吧。”
既然是同盟,时钧也不想殷长夏会输。
时钧整理着脑海里的情报“游戏名为往生,b级场,扮演类 直播类,这都是基本信息。进入游戏之后,我们全都会忘却玩家身份,生活在一个被污染区。”
殷长夏抓到了关键词“被污染区”
时钧“这算是游戏背景,游戏会给予玩家一道测试,如果在三次灵异侵染当中,都无法想起自己的玩家身份,便视作游戏失败,会被永恒的留在游戏里,浑浑噩噩的当一个nc。”
这还真是赌了一波大的。
殷长夏“那之后呢”
“重点来了,觉醒玩家身份后,会往南境而去,登上一班名为往生的列车。”
“列车到点就开,没赶上时间的玩家也算作失败。”
“而且为什么是往生主题据说这个列车总共有五节,象征着人类的五脏心肝脾肾肺。”
“李蛹加入这场游戏,还有个特别的原因。”
说到这里,时钧的声音压低,“他要先炼人魂,再取得五脏,制成身体,如此傀身便能彻底成功。”
而炼人魂这一点
李蛹的载物里已经拿到了半鬼王,他已经具备了这个能力。
时钧笑眯眯的望向了殷长夏“游戏这么难,可得看你的本事了。”
原以为殷长夏多多少少会有些畏惧,哪知道听完这番话,殷长夏却前所未有的迫不及待了起来“原来能在那里取得最完美的五脏”
没有阴穴,也能制成人身。
和宗昙的赌约找到了办法,不仅如此,他还能亲手为宗昙做一具身体。
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殷长夏越发的期待了起来,恨不得早些进入游戏。
殷长夏“那对赌协议呢”
时钧“”
他再一次被殷长夏古怪的脑回路所震惊,他就算是a级玩家,也觉得下一场游戏甚是棘手,哪知道殷长夏竟然毫无反应
时钧刚想继续说下去,任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还没谈完吗小郑说时瑶到了,他去接。”
殷长夏“这就来。”
再次回过头时,时钧已经选择进入了家园,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对赌协议,你可以去问问唐书桐,他也是a级玩家。”
“我在下一场游戏等你,殷长夏。”
说完这句话后,时钧便彻底消匿于眼前。
殷长夏“”
就这么不想见到时瑶
殷长夏离开了这片竹林,脚步显得轻快,倒有些想念游戏了。
前方时瑶已经抵达,看到殷长夏没事之后,悬吊的心才终于落下“我来晚了,在家园多逗留了半天,夏哥你没事吧”
殷长夏“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怎么会多逗留半天”
时瑶“我们去了五区,见到了照夜队长蔺明繁,他说下一场他也要参加游戏。唐哥便设计问出了裴大佬体质的问题,结果蔺明繁恼羞成怒,便打了一架。”
裴铮体质的问题
殷长夏一直好奇,毕竟他拥有着和江听云九分相似的脸。
时瑶刚想道出,便身体紧绷了起来,立即拿出了七星铜钱剑“夏哥当心,有东西过来了”
七星铜钱剑在鸣响,不受控制的用剑尖指向前方。
铃
一个人影骤然显现出来,蹲在了时瑶的七星铜钱剑上,朝着她缓缓伸出了小胖手“时家的正统继承人”
时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青天白日这小鬼都敢出来撒野
游戏也就算了,这可是现实世界,鬼物都弱得一逼。
还敢这么嚣张
樊野垂着眼皮,眸光显得阴冷,看到这把七星铜钱剑时根本无法释怀,他成为凶棺之一,便是这把七星铜钱剑的原因。
绿毛飞速生长,强烈的阴气影响到了周围,迫使周围开始披霜挂雪,枯木的枝条上也是一层霜花。
时瑶如临大敌,再没有任何的轻视,知道眼前的小鬼不好惹。
殷长夏忽而开口制止“别捣乱”
又不是昨天晚上,要顺水推舟的去吓唬时钧。
在这儿的可是时瑶,他还能差一点动手,得搓一搓樊野的锐气。
殷长夏“你要留在我身边,就不能胡乱动手。”
樊野表情微微扭曲,周围的温度变得更低,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碎石乱砸,树叶掉落。
哪知道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樊野顿时一激灵,张口便喊“好的爸爸”
时瑶“”
樊野“”
这下樊野当真是绝望了,一而再、再而三,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从七星铜钱剑上一跃而下,光着小脚丫悲愤的走在最前端,完全没有半点喜悦可言。
时瑶悄悄询问“夏哥,这也是你载物里的鬼魂吗”
殷长夏“嗯,半鬼王。”
时瑶连连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半鬼王,连走路的姿势都和别的鬼不同,三岁的背影看着倔强又冷漠。”
时瑶最后还嫌那句三岁的刀子给得不够“不,顶多两岁。”
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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