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棠最熟悉的历史里, 波兰前后被瓜分了三次。第一次瓜分波兰,其主导国家是俄国、普鲁士与奥地利。
但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叶棠所知道的历史并不相同。
根据叶棠正在看的这份报纸上的新闻所写,俄国似乎还没有染指波兰, 目前是普鲁士与奥地利正在积极地进行对波兰的瓜分。而俄国与意大利也想从中分上一杯羹,奈何普鲁士与奥地利并不欢迎。于是俄国与意大利对普鲁士还有奥地利的瓜分行动大为光火。这逻辑大致上可以这么理解你俩小子分蛋糕居然不叫上你们大哥我那不行我不同意你们吃独食
苏维斯人相当关注波兰的情况是因为苏维斯的情况比较尴尬。与接壤的奥地利、意大利还有普鲁士相比,苏维斯无疑算不上什么大国。奥地利和苏维斯一样, 不像意大利法兰西那样幅员辽阔,但奥地利的经济水平远超苏维斯, 苏维斯人对奥地利的产品大为追捧, 报纸上的广告对奥地利产品是极尽溢美之词,在写到奥地利名人时也语气谦卑恭敬,甚至带着一股子跪舔味。
这样看来, 苏维斯在周边一众国家里可谓是个弟中弟。也无怪乎苏维斯连独立的货币都没有,市面上流通的一般货币的是隔壁法兰西的法郎。
俄国与意大利不满奥地利还有普鲁士瓜分波兰, 眼看着就要形成双方对垒的形式。偏偏法兰西又是波兰的友好国。最要命的是苏维斯就被法兰西、普鲁士、奥地利还有意大利围在中间。
苏维斯一旦轻举妄动, 那就是几面不是人。可苏维斯要是始终不动,还是会几面不是人。波兰是苏维斯的前车之鉴,但国家实力还不如波兰的苏维斯也可能会在波兰被瓜分完毕之前就沦为列强们的新猎物。
不过如果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叶棠所熟知的历史走向大差不离, 苏维斯这个国家在隔壁的法兰西爆发大革命之后会很快找到自己的发展道路, 日后成为欧洲最富朝气的国家之一, 同时也会成为洗钱天堂, 其银行为全世界的无数犯罪者了金融庇护。
暂且不提国际局势与国家兴旺, 只说叶棠此行的目的地。叶棠的目的地是塞特图尔,这里曾经是索菲娅与她父母共同生活的城市。
真正的梅沃克出生在圣加伦周边的农村里, 她从八岁开始就每天步行到圣加伦去贩卖鲜花。到梅的哥哥与姐姐去给上流人家当了下人之后, 沃克家有了点积蓄, 梅贩卖的东西也从鲜花变成了面包。
圣加伦距离塞特图尔有相当的距离。梅显孕之后被赶出了农村, 她最先去投靠的并不是索菲娅的母亲,而是距离较近的、人在圣加伦的亲戚。
可是圣加伦的亲戚们非但没有收留梅,反而像见到了瘟疫那样朝着梅泼洒热水乃至是马粪,让梅不要玷污她们的名声,赶快滚。
被驱赶的梅没有办法,她只能向着塞特图尔出发。可她没有钱搭乘汽车火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只能一路步行。偶尔梅也会遇上好心人,能够搭一下牛马拉的顺风车。就这样几经辗转,梅终于到了她表姐的家。
梅的表姐就是索菲娅的母亲。育有一子一女的蓓琪与其他的亲戚一样,并不欢迎梅的来访。
梅没有在表姐这儿得到接济,又被表姐夫还有表侄子挥舞着拳头赶了出去。就在绝望的梅蹲在表姐家附近的小树林里抹泪的时候,索菲娅出现了。
当时只有十岁的索菲娅从家中偷拿了几个面包,还给了梅一袋牛奶和她自己为人跑腿攒下来的十几个硬币。
十几个硬币加起来也就几法郎,但对于那时的梅来说,这几法郎无疑是救命钱。
经历了生子、丧子,又很快被塞莱斯汀送去服侍老卢布克,梅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是在一年之后。后续的五年时间里,梅不止一次地尝试过联系过索菲娅一家,想报答索菲娅。然而她的信件被屡次退回,没有一次被索菲娅一家收下。
梅认为这是表姐一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的表现,之后不再写信。到她投湖之前,才又把一半积蓄寄往了索菲娅家这次轮到退回的信件因为写信人的死而被拒收。被拒收的信应该会重回退信人的手里。表姐一家再不能拒绝她了。
叶棠不光有梅本人的记忆,还以上帝视角了解了她是一个废物这个故事本身。所以她知道索菲娅不在塞特图尔的家中,而是在枢密顾问官的家里做女佣。
且不说索菲娅的父母为什么不干涉她与枢密顾问官次子的恋情。从苏维斯的传统来看,即便索菲娅去做了枢密顾问官家里做女佣,她的婚事也轮不到她自己做主。可在她是一个废物的故事里,枢密顾问官的夫人并没有去找索菲娅的父母,索菲娅也是自己做主嫁给手套匠爱力克的。
由此叶棠推断梅寄给表姐一家的信件被退回未必是表姐一家拒收。索菲娅的父母与哥哥很可能是搬到其他的城市去了。
不论是梅的记忆还是她是一个废物的故事里都没有明确说明枢密顾问官住在哪里,市长是哪个市的市长,所以叶棠只能先去一趟塞特图尔,打听一下梅表姐一家的下落。
“蓓琪啊你说的是约瑟夫的老婆吧她死了。”
邻居老太太打了个呵欠,她不耐烦地要关上门,叶棠却眼疾手快地将一个价值十法郎的银币亮了出来。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她谄笑着重新打开了油乎乎的黑色木门,对着叶棠点头哈腰。
当叶棠将银币放入老太太的手中,老太太的话匣子便彻底打开了。
“这都要怪他们一家想去苏黎世凑热闹索雷一直闹着要去那个什么世界博览会展兜售东西,说是这样可以赚大钱”
“索雷也十八岁了嘛,该是结婚的时候了。可你也知道约瑟夫没什么钱”
拿牙咬了咬银币,像是在细品美食滋味的老太太幸福地笑眯了双眼。
“约瑟夫和他的儿子被有轨电车撞死了,约瑟夫的老婆也就是你说的蓓琪,她被避让有轨电车的汽车给轧断了腰,半个月后也死了。”
来到塞特图尔的叶棠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五年前,苏黎世举办了一场世界博览会。蓓琪夫妇做了辆手推车,打算在会展门口兜售些小吃,大赚一笔好让索菲娅的哥哥能有钱娶妻。索菲娅本来也要和父母哥哥一起去苏黎世的,可是去苏黎世的前一天晚上,太过兴奋的索菲娅着了凉。第二天开始发高烧的她就这样被留在了家中。
独自在家留守了一个月,之后索菲娅才得知父母与哥哥都已经死亡。又过了大约半个月的功夫,一伙打扮上流的人士来到了索菲娅家,索菲娅就这样被带走了。
关于梅的表姐一家,邻居老太太就知道这么多。叶棠无法得知真正的梅要是得知表姐一家屡次拒收她的信件不是因为厌恶她,纯粹是因为这家人出了事,她会是喜还是悲。
不过有一点叶棠多少能够确定。
把梅的表姐蓓琪轧成残废、致使其半个月后死亡的,多半就是枢密顾问官家的人。
要知道这个国家的上流人士可不做不能大肆宣扬的慈善。他们不可能纯粹出于善意去收留索菲娅。再者世上的可怜人千千万,枢密顾问官一家又如何知道世界上还有索菲娅这样一个孤女存在
说得再阴谋论一点,索菲娅的父亲和哥哥甚至有可能都不是被有轨电车撞的。蓓琪很可能当场死亡,只是她的尸体被抬进医院做了半个月的摆设。又或者蓓琪要是好好地接受了治疗,她本是可以活下来的。但残疾的她会变成枢密顾问官家的污点,还有可能站出来指责枢密顾问官家,所以对枢密顾问官家来说,她还是消失了好。
当然了,这些阴谋论仅仅是阴谋论而已。总之有关蓓琪一家,不论是索菲娅还是邻居老太太都没有亲眼看见事情的经过。在索菲娅被带走之后,她父母哥哥的事情只被邻居们当作一场不幸的事故,就这么被逐渐忘却。索菲娅本人恐怕对于她父母哥哥的去世也了解甚少。
索菲娅被带往哪里老太太并不知道。毕竟邻居们见了穿着干净打扮上流的老爷们都是退避三舍、弯腰躬身的。哪怕他们得知他们眼中的“老爷”不过是哪一家的管家或者是男仆,也不会有一个邻居有勇气上前去问这些“老爷”要把索菲娅带去哪里。
枢密顾问官是枢密大臣的顾问,平民只知道他们是云端上的人物。从国家层面上来看,枢密顾问官的人数却是不少。一个枢密大臣会拥有复数的顾问官,枢密大臣、也就是国王器重的臣子也远远不止十个八个。
以叶棠现在的身份,她不可能弄到苏维斯枢密院的名单。何况枢密大臣的名单还不是枢密顾问官的名单。
叶棠想要找到索菲娅,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深思片刻,叶棠决定原路返回。
她没有办法查到索菲娅的下落,但属于上流阶级的塞莱斯汀说不定有办法。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
这是塞莱斯汀见到叶棠后说的第一句话。话是不好听,但从叶棠等待的时间来看,她一定是听到了下人的传达后立刻就让下人把叶棠请到了客厅。
再看她身上只穿了睡衣与外套的打扮
没有拆穿塞莱斯汀为了避免她久等连衣服都没换,妆也没有画这件事,叶棠拎起裙摆款款行礼。
“您好,塞莱斯汀小姐。没有提前预约就来打扰您,是我失礼了。”
“事到如今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乖巧说吧,你想做什么”
塞莱斯汀说着端起茶杯,叶棠的面前也有女仆为她送上了茶点。
叶棠微笑,绝口不提索菲娅的事情,反而道“我是来向您兜售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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