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康平王病了”贺啸天问。
碧溪奉命送贺平乐手作的糕点去康平王府, 带回来的消息让父女俩都很惊诧。
被侯爷和小姐同时发问,碧溪略微有些紧张
“听王府管家说的。”
“那估计错不了。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呢”贺啸天兀自疑惑。
“噗。”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笑,贺啸天看向女儿, 以眼神询问她笑什么, 贺平乐抿嘴摇头,说
“师父病了,我去瞧瞧他。”
贺平乐大概猜到秦砚的病因。
遇蛇之时她不管不顾趴在秦砚背上, 没有直接面对尚且惊惧不已, 更别说挡在前方, 英勇无比跟菜花蛇家族展开殊死搏斗的秦砚了。
简言之,就是被吓的。
师父为了保护自己被吓病了, 贺平乐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番。
谁知刚转身就被贺啸天喊住
“等等。王爷卧榻养病,你个姑娘家如何方便去探视”
贺平乐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愣声问“那怎么办当不知道”
明知师父病了都无动于衷,是不是太没有师徒情义了
贺啸天想想也对, 于是说
“你别去了, 我去”
说完, 不等贺平乐发表意见,贺啸天便直接叫门房备马, 又让管家准备了些上门礼,他一人一马, 提着礼物就往康平王府去了。
秦砚自破庙历劫归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在热汤中反复清洗了两三遍都洗不掉那种恶心的感觉,夜里做梦也没好到那儿去,弯弯曲曲的菜花蛇不断在他梦中出现, 缠着他也就算了, 还缠着平乐, 平乐吓得梨花带雨,秦砚想去救她,身子却又难以动弹。
第二天早上,老管家见王爷没有像寻常那样去竹林练剑,过来一探究竟后才发现秦砚发热了,尽管秦砚说自己无妨,但老管家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请太医来诊脉。
太医院院正得知康平王病了,丝毫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赶来,诊脉后得知是寻常风邪入体,安心静养两日就能痊愈。
饶是如此,老管家仍旧忧心不已,非要秦砚卧床休养,秦砚拗不过他只好听从,可他虽说夜里睡得不踏实,却也没有白日里补觉的习惯,便叫老管家取来几本书,打算歪在软榻上看看书,养养神。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宣宁候府的丫鬟求见。
老管家问了那丫鬟姓名,知道是贺小友身边的人,便叫门房那边先招待,他马上就去。
“王爷与贺小友真是心有灵犀,您这刚病,她就派人来探望。”老管家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秦砚倒是不抗拒,故作淡定翻了一页书后说
“她又不是神仙,估计是送谢礼来的。”
老管家笑道“是,还是王爷了解贺小友。”
说完,老管家便去门房见了见碧溪,从碧溪手中接过贺平乐手作的糕点,又很快回到秦砚房间。
将食盒送到秦砚面前,让秦砚亲自打开。
“碧溪丫头说,这是贺小友一早亲手做的糕点。”
老管家好奇探头看了看,见秦砚揭开食盒盖子,露出内里乾坤,一只琉璃盘上整整齐齐盛了几块糕点。
食盒是好食盒,盘子也是好盘子,就是糕点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王爷看起来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我先前告知碧溪丫头您身体抱恙之事,想必用不了多久,贺小友就会来探望您。”老管家说。
秦砚吃了口糕点,似乎觉得不妥“你说这些作甚”
“我不说,她如何知道”老管家反问。
秦砚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后。
秦砚靠在软榻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坐在他榻前,悉心叮嘱他要保重身体的贺啸天,一记眼刀扫向了趴在门边偷看的老管家,把老管家吓得直接把头缩了回去。
老管家匆忙逃离,连亲自端茶过来的韩幸之与他打招呼都没顾得上搭理。
好家伙,闺女没盼来,把人家爹给盼来了
晚上吃饭,贺平乐看着桌上的菜,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亲妈。
“娘,这莲蓬再好吃,也不能一天照三顿吃吧。”贺平乐说。
早上起来一碗莲子银耳羹,贺平乐觉得挺美;
中午做的是莲蓬炖肉,莲子清炒,贺平乐觉得也挺好;
谁知道晚上的菜式依旧是莲子,贺平乐多少有点意见。
叶秀芝端着汤碗喝酸笋莲子汤,闻言问“照三顿吃”
贺平乐以为亲妈忘了早上和中午吃的啥,提醒道“是啊,早上莲子羹,中午”
谁知没说完,就被叶秀芝给打断
“我不知道吃了三顿莲子,要你说吗”叶秀芝把碗放下,没好气道“就你带回来那车莲蓬,够你照三顿吃一个月的。”
照三顿吃一个月
贺平乐光是想象一下那日子就觉得悲惨。
这下终于明白在藕庄,秦砚为什么说她摘这么多会后悔。
想起秦砚,贺平乐问从不挑食,安心吃饭的贺啸天
“爹,我师父没事吧”
本来贺平乐要去探病的,被亲爹以不方便为由阻止。
贺啸天摇头“没事,一点小风寒,静养两日就好。”
叶秀芝说“王爷看起来身体挺好,没想到这般容易得风寒。还是闺女好,壮得像头小牛,昨天淋雨回来也没事。”
虽然亲妈是在夸她,但贺平乐总觉得不那么高兴。
说自己闺女像小牛是几个意思
“风寒谁都会得,不过王爷前几年中毒,如今刚解没多久,估计身子还没完全复原。”贺啸天解释。
贺平乐闻言道
“那回头我给师父找点补药方子去。”
贺啸天扫了她一眼,淡定说“你师父是天潢贵胄,他的身体好坏直接跟太医院的人头关联,还要你这赤脚大夫去给他找补药方子”
贺平乐
“你师父那边你暂时就别管了。”贺啸天犹豫着说
“这阵子彦世子会常来与我说兵法,若酒坊无事你就在家待着,时不时过来给我们送个茶什么的,跟彦世子多接触接触。”
贺平乐往亲妈那儿瞥了一眼,说
“爹,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贺啸天连连摆手“哎哟,可没有啊爹巴不得你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家里陪着我们,可这不是害了你。”
“不着急嫁人,但有好的咱也别错过。”
说着贺啸天开始解释起自己为何看中彦瑜的理由
“彦瑜生母去世的早,自小便独立自主,长兴侯身边虽有几个妾室,但一直没再续弦,若彦瑜娶妻,进门就是当家夫人。当然若是刨开这些,单单论彦瑜这个人也是非常不错的,学识渊博,开朗健谈,温文尔雅,身手也不错,长得更是不赖,我这横挑竖挑,愣是没挑出他什么毛病。”
贺啸天在那把彦瑜一通吹,贺平乐兀自低头吃饭,倒是亲妈听得津津有味
“能让你挑不出毛病的,看来是真不错。”
自从女儿大了,夫妻俩不得不考虑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一两年里,贺啸天明里暗里考察过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像彦瑜这样挑不出毛病的儿郎实属罕见。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人带到女儿面前。
“真的不错。闺女,你信爹,爹给你挑的指定是最好的”贺啸天问贺平乐。
贺平乐是现代人思维,更崇尚自由恋爱,可要怎么说才能在不打击亲爹热情的前提下把事情拒绝掉呢
前世今生这么多年,她除了曾经暗恋过高年级学长和秦砚之外,实际恋爱经验为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过贺平乐转念一想,她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拒绝,其实彦瑜却未必会看得上自己。
毕竟她在京中的名声可不怎么样,都说她是空有皮囊的草包美人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一样拿得出手,抛头露面开酒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安分似的,在正式拜师前,贺平乐甚至还被人说了好几年的奴颜媚色,攀龙附凤
这些事彦家随便去打听打听就不难知道。
那彦世子一看就是个头脑清醒的学霸,肯定不同于那些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他有追求有抱负有学识,自然也想找个与他在才学上匹配的女子吧。
在勋贵圈子里,美貌不是稀缺资源,勋贵们只要想要,就能拥有无数美妾美婢,但在选择正室妻子之时,他们往往更注重妻子的家世、才学、名声。
亲爹疼爱她,所以看她哪里都好,觉得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但贺平乐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通这一点后,贺平乐也就不烦恼了,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早上到点出门,傍晚到点回家,日子没有丝毫改变。
这日,贺平乐戴着帷帽从花市走出,刚跟花市老板谈下了续收秋季菊花田之事,拿着老板娘赠与的一捧木芙蓉正要上马车,就听身后有人唤她。
“贺小姐。”
循声望去,贺平乐看见三个手拿折扇的青年公子从马路对面向她跑来,几人都穿着书院里的学士服,看起来斯斯文文。
几人在贺平乐面前站定,盯着贺平乐的帷帽看,像是想透过帷帽看她真颜,为首那书生笑道
“竟然真的是贺小姐的马车,还以为刘三郎骗我们的呢。”
贺平乐不认识他们,听到刘三郎才想起是曾经跟邱真定过亲的人,不想跟这些人寒暄,直接问
“你们找我有事”
三个书生对望一眼,为首之人对贺平乐拱手道
“我等时常去有间酒坊买酒喝,对贺小姐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小姐,今日在街上得见一面,此生无憾也。”
贺平乐听到这里便知他们没别的事,便想转身上车,谁知那三人却继续纠缠
“贺小姐别走啊,茫茫人海中得以遇见,足见缘分,我们几个都是好酒之人,贺小姐是卖酒之人,既是一路,咱们何不找个清雅幽静之地畅饮一番美酒,岂不快哉。”
贺平乐耐着性子问他们
“是刘三郎让你们来找我的他在哪儿”
三人见贺平乐言语松动,愈发大胆,将她围住,似乎想断了她逃跑的后路,为首那书生说
“贺小姐想见刘三郎他就在那边,你与我们去酒楼喝一杯,我们叫刘三郎来给你敬酒如何”
贺平乐顺着那人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花市对面的书画摊边,有个背对着他们,但不时鬼鬼祟祟往身后瞥的人,看身量背影,确实跟刘三郎有点像。
就是这人,自诩才学通天,看不上邱真,当众说要退邱真的婚,可邱真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刘家派人来,最后还是舞阳伯做主,邱家主动到刘家去退的婚。
邱真后来告诉贺平乐,刘家之所以不来退婚,并不是想挽回婚事,而是怕他们主动来退婚后,邱家会霸占他家的提亲彩礼
摆脱了这样一户人家,邱真近来日日拜佛念经,感谢佛祖的眷顾。
本以为退婚的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这刘三郎还敢寻她的晦气
“贺小姐考虑的怎么样”
离贺平乐最近的书生忽的伸手去掀贺平乐的帷帽,让贺平乐露出真容
彦瑜骑马经过花市,看见路边两株君子兰长势喜人,便想买回去摆在书房,没想到花还没买,就遥遥看见一个姑娘被三个男子围住,彦瑜本不想理会,只因那姑娘身后的马车十分豪奢,绝非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有丫鬟,有车夫,根本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谁知那些人将姑娘的帷帽掀翻,彦瑜认出那被欺负的姑娘是贺家小姐,这才从马背翻身而下,想把手里的君子兰盆栽递还花贩后去帮忙,可他这边才刚下马,就见那个掀帷帽的书生被一脚踹飞,径直摔落到彦瑜脚边,激起尘土一片。
在那飞扬的尘土后面,柔弱少女的身形慢慢显现。
贺平乐一把揪住想跑的另外两个书生,一手一个甩飞出去,然后她大步跑向对面书画摊,像一根疾射而出的箭矢,目标正是书画摊前惊呆不已的刘三郎。
刘三郎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风度,拔腿就跑,所幸他离贺平乐比较远,在她追到书画摊前就跑开了,贺平乐扑了个空,瞧着刘三郎的背影,随手抄起书画摊上一只卷轴扔出去,正中刘三郎的下盘,让他直接趴地摔下,贺平乐三两步上前,揪着刘三郎的衣领就把人拖起身,质问道
“刘三郎,是你让他们找我喝酒去的”
刘三郎被揪着衣领,怎么都掰不开,吓得双腿直打颤,却仍色厉内荏道
“贺平乐,你个泼妇快放开我要不然,我,我我报官”
他的确心存报复,邱家来退婚,让刘家丢尽了颜面,赶巧在街上看见贺平乐,刘三郎有心坏一坏她的名声,便指使三个素来品行不端的同窗寻衅报复,却忘了贺平乐这女人力大如牛,不是寻常姑娘。
“呸。报官我还报学政呢你们这些败类,当街调戏女子,有辱斯文,有辱功名我便是豁出去也要看看学政究竟容不容得下你们这种德行败坏之人。”
说着,贺平乐便把比她高出半头,体宽身重的刘三郎给举过头顶,做好了砸出去的准备。
刘三郎这才知道害怕,在贺平乐头顶求饶
“姑奶奶饶命,下回再也不敢啊”
贺平乐早就看好了远处街边的一处牛粪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他扔出去,刘三郎的脑袋直戳牛粪堆中,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手忙脚乱从牛粪堆里爬出来,头上、脸上、身上,无一处干净的。
周围百姓们哄堂大笑,一场热闹看下来,都知道是几个坏小子想招惹人家姑娘,反被人家姑娘给教训,惊叹小姑娘厉害的同时,也被那几个坏小子的下场给笑到了。
刘三郎从牛粪堆里爬出来,颜面尽失,大受打击,顾不得臭气熏天,用手捂着脸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其他几个被他叫来的书生自然也不敢多留,暗骂刘三郎不说清楚,让他们凭的招惹上这么个女煞星。
这女煞星漂亮是真漂亮,可出手也是真狠。
贺平乐把惹事的打跑后,碧溪已经把她的帷帽捡了回来,车夫也赶忙上前驱散看热闹的百姓,跟那些被砸到的摊位赔礼交涉。
“姑娘你没事吧”碧溪围着贺平乐转了一圈后问。
贺平乐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说“几个软脚虾而已,你也太小看你家小姐了。”
碧溪嘿嘿一笑,说“是,小姐最厉害了。”
主仆俩转身往自家马车去,一转身却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彦世子”贺平乐说,心中暗道呃,这下亲爹的美梦彻底要歇菜了。
彦瑜手里抱着一盆君子兰,心情复杂的来到贺平乐面前,干笑着打招呼
“贺小姐。”
贺平乐不知道说什么,问他“呃,你来买花的”
彦瑜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抱着一盆花,说“是是,是来买花的。”
那些人被摔出去的画面犹在眼前,彦瑜对上贺平乐时居然有点紧张。
看出他的不自在,贺平乐说
“那彦世子慢慢买,我回去了。”
彦瑜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追着贺平乐身后走了两步,唤道
“那个贺小姐留步。”
贺平乐停步问他“彦世子还有事”
彦瑜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上前说道
“贺小姐这几日似乎都不在家中我登门拜访几回,一次都没遇见过贺小姐,故有此猜测。”
贺平乐说“我有个酒坊,还挺忙的。你知道我开了个酒坊吧”
彦瑜“略有耳闻,贺小姐的酒坊挺出名的。”
贺平乐“下次有机会带你参观。”
彦瑜却说“下回是什么时候,其实我今日就有空的,不知贺小姐方不方便”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贺平乐有点招架不住,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下次有机会不就是一句客套话吗
“呃,我”贺平乐不知如何回答。
彦瑜见状说“若是贺小姐还要去别处,那告诉我酒坊的位置,我自行过去等你也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贺平乐要是再拒绝似乎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倒也,没别的事了。”贺平乐说。
彦瑜眼前一亮,说到“那贺小姐请上车,我骑马随后。”
说完便急忙转身回马路对面去骑马,那动作快得,贺平乐想反悔都来不及。
“小姐,彦世子好主动啊,他是不是喜欢你”碧溪凑近贺平乐耳边轻声问了句。
贺平乐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往马车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心中纳闷这彦瑜是怎么回事
一般男人看见凶悍女子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吗那彦世子怎么反倒热情了许多
他不会就好这口吧
怀着疑惑的心情,贺平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上回她这样偷偷摸摸掀车帘看外面的人,还是前阵子秦砚天天来找她吃早饭的时候。
彦瑜发现贺平乐的目光,与她对上,回以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吓得贺平乐赶紧收回目光,把车帘放下。
从花市穿过两条街就到了酒馆。
贺平乐从车上跳下,彦瑜也翻身下了马,贺平乐指了指店面,说
“就是这里。”说完便带着彦瑜入内。
掌柜的看见贺平乐,从柜台后走出,对贺平乐问
“东家,这位公子是”
贺平乐说“哦,我朋友,经过这里来看看的。我招呼他就好,你去忙你的。”
掌柜的看了看楼上,欲言又止,贺平乐没注意掌柜的异样,亲自领着彦瑜在酒坊中转悠起来,一边转悠还一边跟他解说酒的品类,原以为彦瑜对酒不甚了解,没想到他竟对各地名酒如数家珍,这不由得让贺平乐感慨,学霸就是学霸,综合知识面太广了。
两人在四季酒的展柜前说话,贺平乐跟彦瑜说起这酒的酿造过程,彦瑜时不时的附和几句,两人肉眼可见的相谈甚欢。
忽然,柜台后的掌柜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贺平乐正听彦瑜说起江南名酒金陵春的酿造工艺,没注意到掌柜的提醒,直到掌柜的咳嗽严重影响贺平乐学知识,她才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声
“吴伯,你要嗓子不舒服就去喝点水。”
贺平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近不闻,她愣在原地跟面无表情的秦砚对视良久后,才反应过来,喊了声
“师父”
吴掌柜在柜台后摇头,这可不怪他没提醒,是东家太迟钝了,王爷都站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久他们都浑然不觉。
贺平乐莫名心慌,就像是干什么坏事被抓到的感觉。
“师父,你怎么来了你身体好些了吗”贺平乐在脑内迅速反省一遍,确定自己没做什么坏事,这才敢上前关切询问。
秦砚没有说话,而是扫向彦瑜,彦瑜知道秦砚的身份,赶忙上前行礼
“见过王爷。”
秦砚颔首“不必多礼。”说完才看向贺平乐,问“你不是去花市了吗”
贺平乐惊讶“师父怎知我去花市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砚见她头上的发簪有点歪斜,直接上手为她把发簪摆正,而后回道
“你出去后没多久,吴掌柜告诉我的。”
贺平乐乖乖站着,让秦砚给她整理发簪,自然地像是演练过多回,亲近之感不言而喻。
彦瑜不禁想起外面的某些传言
曾经他不怎么相信,但今日见到康平王后,彦瑜却信了。
不等秦砚开口询问,彦瑜便主动提出告辞
“多谢贺小姐带我看了这么多种酒,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贺平乐虽然不懂刚才还很直球的选手怎么突然委婉了,但还是主动送他到店门口,看着彦瑜离开的背影,贺平乐才想起什么,对外唤了声
“彦世子留步。”
把彦瑜喊停后,贺平乐从柜台拿了两坛青竹酒,追到门外递给彦瑜,说
“来者是客,这是回礼。彦世子以后有空可以常来。”
彦瑜接过酒坛,越过贺平乐的肩膀,看向站在门边的秦砚,只见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彦瑜抿唇一笑,对贺平乐从容道谢,提着酒坛,翻身上马,潇洒而去。
送走了彦瑜,贺平乐转身回铺,正对上秦砚那明显带着情绪的目光。
贺平乐莫名心慌发愣,不过很快就说服自己是错觉,秦砚本来就生了一副冷眉冷眼,看谁都跟欠他钱似的,应该不是针对自己,毕竟她又没做错什么
“随我上楼去,我有话与你说。”
贺平乐走到门边,秦砚忽的冲她抛下一句,然后不等贺平乐回应,便兀自转身上楼。
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和轻车熟路的架势,让酒坊中的人都自觉退避三舍。
在气质这一块,贺平乐知道自己是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坊是他开的呢。
而酒坊的正牌主人此时却也啥都不敢说,让众人去做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屁颠屁颠的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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