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 已经被系统强制进入睡眠的奥利弗,这次是注定错过猫猫神小心翼翼的倾诉了。
这晚的多愁善感,对总是忙碌无比的领主而言,显然只是昙花一现。
翌日一早, 映入因担心而显得有些沉郁的金色眼瞳里的, 就是重归精神奕奕的身影。
见奥利弗很自然地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后, 一直在边上暗中观察的金发神祇, 是既感到安心, 又有些失落。
算了。
祂想, 只要奥利弗高兴就好了。
在这之前征服了奥尔伯里城的奥利弗, 其实已经积攒下了一定的整顿内务的经验, 不过这两座城市的基本情况, 当然是截然不同的。
奥尔伯里是突然遭到叛军的袭击,原先的贵族和管理阶层都在一夜间被屠杀殆尽, 平民也四散而逃。
再经过根本无心经营领地的暴徒一整个冬季的糟践, 剩下的除了满目疮痍, 就是所剩无几的物资了。
光是完成最基础的重建,追赶被落下的春耕, 以及恢复它在外人眼里被破坏的名声,就耗费了奥利弗的极大精力。
也多亏了从发展良好的莱纳运来的那大批物资。
当然,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春集算是成功地初步打出“美酒之城”名号的奥尔伯里,光是售卖出的第一批酒水所带来的庞大利润就足够覆盖重建时开销, 下一批夏集上的酒水出货,更是每年的销售高峰一定能给莱纳足够优厚的回馈,彼此哺育。
格雷戈城则不同。
由于奥尔伯里军是以绝对称得上和平的方式进入了这座城市, 不论是耕地还是城镇区域, 都幸运地保留了原来的面貌。
人们据有的私人财产完好无损, 领地上的各种资源也安然无恙,甚至连那声势吓人的双方交战、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夜。
格雷戈人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块土地上雄踞几百年的麦肯纳家族,会退场得那么无声无息。
本该无比血腥的统治者间的更替,给他们这些毫无防抗能力、总是承担最惨重的损失的普通居民阶层带来的侵扰,这次却是几近于无。
他们真的换了个领主吗
要不是从奥尔伯里军正式入驻的那天起,伴随着璀璨的朝阳一同在城头升起的是一面陌生但醒目的旗帜的话,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有人眯着眼,试图辨认那远处旗帜上的图徽,嘴里念叨着“藤蔓,玫瑰,宝剑,还有”
洁白无瑕的羽翼。
对应的,是老国王当初赐予爱子“天使”公爵的美名。
第一声钟响后,内心忐忑的奴隶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抄起农具,来到耕地里等待指示。
这时不出意料的是,负责他们的管事全换了人在原管事的忠诚、资历和品质都得到充分证明前,手头的工作暂时由奥尔伯里的军士代替。
当然,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有过指示奥尔伯里奴隶开垦荒地的经验的,安排起来显得井井有条。
不过格雷戈城的领地虽然更大,但并不像奥尔伯里当初只剩满地狼藉用奥利弗的话说,那就是发展度相当高,只需要去做一些基础维护。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能在饥荒四处蔓延的艰难时刻里,维持麦肯纳伯爵那一年两次、一次持续至少一个月的奢侈的狩猎爱好,就足够证明斯拜尔那绝对出色的经营和管理能力。
就像是奥利弗当初检视时见到的那样,格雷戈不但有着辽阔的耕地面积,利用率也很高。作物的种类分布也很合理,并不像当初的莱纳那样乱种一气,而是较好地考虑到了间作、后作和共生的关系。
当然,以奥利弗的眼光来看,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但他所拥有的是来自后世的丰富知识储备,和这时只能靠自己经验去摸索的耕农直接对比,无疑是不公平的。
奥利弗是乐见其成的这意味着他不需要一切都重头开始规划,追赶着在秋季到来前完成浩大工程只要让法穆尔等人适当地查漏补缺就够了。
而在耕地之外,城镇居民的生活秩序也被很好地保留了,治安管理上的工作量上,也远比不少人想象的要小上许多。
斯拜尔等人在这点上,绝对功不可没在亲眼看到真心投诚天使公爵的人里,为首的是主持了格雷戈城里里外外二十多年事务、比原领主格里德还要了解这领地的前管家斯拜尔,城堡的原仆人就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般,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恭顺地服从新的分配。
即使在通过福斯那漫长且苛刻的审核前,他的身份都只是毫无人身自由的俘虏,但斯拜尔工作时却没有半点敷衍,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投入。
“你感觉到了吗”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一位普通男仆小声地与跟他较好的女性帮厨说道“斯拜尔先生周身给人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越是敏感的人,就越能感觉出斯拜尔身上精神气貌的区别。
以前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一切,尤其是最近两年里,变得尤其不好亲近,惹人畏惧了。
现在却不同。
明明是男爵,却要每天跟随在同是男爵的那位福斯先生身后,需要处理的事务还远比以前要繁杂可面对这样的待遇,他却丝毫没有忍辱负重的不悦。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斯拜尔先生,根本是在享受着这一切。
“太奇怪了。”
女仆也疑惑不已,小声说着“斯拜尔先生对麦肯纳阁下的忠诚,分明是毋庸置疑的呀。”
斯拜尔的心情,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能履行自己的承诺,总是让他身心愉快的。
他那天深深跪下叩首,宣誓效忠新主人时,亲口说出过他的能力,生命,乃至灵魂,从此都完完全全地属于奥利弗公爵。
他心甘情愿。
有斯拜尔的大力辅助,福斯将各项事务安排下去时,就变得十分轻松了。
而奥利弗也绝对是说到做到他既然决定要替斯拜尔背下杀死俘虏麦肯纳伯爵的黑锅,就彻彻底底地背下了。
那天在场的人里,原本就只有他的猫猫神,和在不远处守护的两名骑士护卫,后来虽然又多了福斯和诺亚这两个知情者,但都是他完全能够相信、或是完全能够掌控的人。
除了那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人外,这个秘密就将被彻底掩埋了。
“以爱治国,还是以恐惧治国”
这个一度让奥利弗迷惘的问题,在这里得到了清晰的答案。
城堡仆人们并不发自内心地爱戴麦肯纳伯爵,但绝对畏惧他。
惧怕他的喜怒无常,惧怕他的残忍冷情。
一直悬在头上的利刃陡然被移除,与其说他们对原主人的被害感到愤怒不满,倒不如说他们是发自内心的迷惘。
面对态度比较和善的新牧羊犬,温驯的羊群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前,就已经自动自觉地选择遵照他们的指示去行动了。
相比起来,具备较高的身份地位,通过侍奉麦肯纳而获取过较多利益的那极少部分人这次对战中被俘虏的那二十几名骑士,则表现出了更多的不满。
而关于他们的处置方式,福斯的给出的建议也很干脆。
“秘密处决”
奥利弗怔了怔,看向眼也不眨地说出这个提议的管家先生,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当然不。”
只是因为骑士不愿意真心归顺自己、就挥起屠刀的话
他可不是嗜杀成性的魔鬼。
福斯自然也不是。
会提出这样直接而血腥的建议,纯粹是因为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绝对维护奥利弗利益的立场上,且清晰地看到了骑士们不愿归顺、甚至还想讨价还价的态度。
对小主人的抗拒,他也丝毫不感到意外,并且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那就将他们关押至死,或者等到他们的亲属送来足够的赎金吧。”
奥利弗眨了眨眼,盯着神色泰然的福斯看了会儿,忽然失笑道“福斯,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是的,殿下。”
面对小主人的质疑,被揭穿原本目的的福斯还是一派坦然,甚至略带骄傲地夸赞道“能轻易看穿这点,真不愧是我最英明的主人,最受神眷的使者。”
福斯清楚,要是他直接提出“将骑士们幽闭至死或是等候赎金”的话,心慈手软的小殿下,说不定还要犹豫许久,甚至想着无偿释放那些不知道感恩的俘虏。
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允许有着伤害小殿下的意图和能力的仇敌,在外面自由游荡。
哪怕对有神眷的殿下而言,会被普通人伤害的可能性显得微乎其微,那毕竟是能够遇见的危险,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殿下不可能同意杀死那群隐患。
但要是向殿下提议将那些人全部杀死,再在被拒绝后,提出将他们一直关押的话殿下极有可能就会答应下来了。
小殿下的温柔善良,是能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甚至经常感到着急担忧的。
却又坚决维护。
这份美好,绝对不能成为邪恶的敌人攻击小殿下的空隙。
奥利弗无奈地看着坦坦荡荡地维护着他,并且将所谓的开窗理论运用的炉火纯青的管家先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话说道“你说得对,福斯。在一切稳定前,我必须慎重。”
他的话音刚落,福斯的心情,于是就一下好起来了以几乎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程度。
“尊敬的殿下,您不必可惜错过的战力。”律己律人都同样苛刻的前骑士长,心情极好地说“即使他们真愿意献上忠诚,以他们那乏善可陈的资历和能力,也完全不配侍奉在您的身边。”
福斯确实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的。
当老国王还在时,近乎溺爱着如天使般美丽纯洁的幼子的他,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从王宫禁卫军里筛选出几名精锐,填充进奥利弗公爵身边的骑士团里。
可以说,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之前,整个王都不,甚至是整个王国,规模最大也最出色的骑士团,除了直接听命于国王的神圣骑士团外,就是侍奉奥利弗的公爵骑士团。
是能力最优越的,也是血统最纯净的护卫力量。
要不是老国王的离奇暴病,让神圣骑士团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被攻入王宫的卡麦伦靠人数优势强行攻散的话
“那一切根本不该发生。”
想到小殿下被驱赶、被掠夺的那一幕幕场景,一直对这点耿耿于怀的福斯,不禁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着。
幸好。
他最亲爱的小殿下,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
在以前最让人称颂、陶醉不已的美丽容貌外,这次惊艳所有人的,是那圣洁无暇的炳耀灵魂。
“我已经将您的指示写入信件,寄到王都各处了。”福斯一向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罕有地露出了明显的喜悦之情“请您耐心等候一段时间一定会很快得到回复的。”
福斯无比笃定。
从被迫离开殿下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怀抱着渺茫的希望,对回到殿下身边的那一日翘首以盼的骑士们,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和推辞。
当初由国王陛下亲手选,真正绝对忠诚于殿下,哪怕遭受再多坎坷也一往无前的精锐骑士,很快就会重聚在小殿下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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