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戾气

    黎夺锦的屋子, 在一面整块石墙雕刻的山水屏风后,阿镜的屋子在屏风侧面。

    她径直回了房间,路上遇到几个婢女, 慌慌张张的,看见她, 都赶紧蹲下来行礼“阿镜姑娘。”

    黎夺锦曾经像梦话一样说过, 要让阿镜做世子府的半个主子,两年过去, 这些仆从确实对阿镜多有尊重, 但是, 半个始终只是半个。

    阿镜走进屋中,翻出抽屉里的那枚信封,又在屋子里到处翻箱倒柜找了一阵, 最后从花瓶里找出几枚圆润的石头。

    她拿了一支羊毫笔, 沾上朱砂。

    阿镜不会写字, 但是却会临摹, 她手稳,简单的线条画得惟妙惟肖。

    没多久, 石头上就出现了第一张人脸。阿镜把石头放在一边晾干,又开始画第二张。

    画完后, 阿镜伸直长腿, 抵着书桌, 翘起自己坐着的那张凳子脚, 晃啊晃。

    她把洗干净了的羊毫笔捻在指间, 手指轻翻, 动作利落地将羊毫笔转出残影, 一边轻轻晃着, 一边深思着。

    直到三颗石头都干透了,阿镜抓起石头和信封,朝黎夺锦的屋中走去。

    黎夺锦房门口有侍卫驻守,阿镜刚刚靠近,他们便举起刀鞘,拦在门前。

    “阿镜姑娘,有事”

    阿镜没说话,也没点头摇头,只是静静盯着合紧的门扉。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只得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阿镜却依然不答。

    直到门里传出黎夺锦的声音“让她进来。”

    阿镜这才推门进去,门内的陈设与以往没有不同,一整块的大理石地板乌黑透亮,石柱上挂着壁灯,白天也要点着,否则,这被重重包围起来的书房就是一片黑暗。

    她刚踏进去一步,黎夺锦的声音便接着传来。

    “停。有何事就在那说,简短些,我没有时间听废话。”

    阿镜面无表情。

    半个主子,永远也只是半个。当真正的主子一声令下,这所谓的半个主子,也还是该被驱逐便被驱逐,不管平时看起来再怎么尊贵,也随时都可以被人放弃抛弃。

    系统在脑内提醒道“宿主,此时梦境主人应该还没有完全和梦境融为一体,还不能按照自主意识改变行事。”

    也就是说,苏杳镜现在面对的,是过去的黎夺锦。

    那时的阿镜,在面对这个场景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她当然是十分失落,她不懂为什么黎夺锦忽然就变得不需要自己,就像一只永远也弄不懂为什么突然被主人遗弃的家猫。

    但她仍然听从黎夺锦的命令,顺从安静地站在门口,直到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黎夺锦哪怕明明知道她就站在这里,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叫过去陪着他处理公务,阿镜才转身离开,且从此以后谨守本分,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黎夺锦。

    那是阿镜对黎夺锦信任溃灭的开始。

    第一世时,也就是从那时起,苏杳镜隐隐有预感,自己或许最终也无法成功攻略黎夺锦。

    还好现在,她已经没有攻略黎夺锦的必要了。

    阿镜听到黎夺锦说话,脚步只是顿了一顿,就接着往前走去。

    她站定到黎夺锦桌案前,黎夺锦桌案上,全都是排兵布阵的模型,阿镜的视线一眼都没有飘到桌案上去,对着黎夺锦直直地伸出手。

    黎夺脸色有些疲惫,手肘撑在桌案上,下巴搭着手背。

    黎夺锦抬眸看阿镜,眼神中不知为何有种贪婪,好似忍耐了许久饥渴的人,终于在沙漠中看见了一点点水源,又害怕是蜃影,不敢靠近。

    看了许久,黎夺锦才像是注意到阿镜的动作一般,开口“这是什么”

    阿镜张开五指,显出里面三个圆滚滚的石头。

    她手指倾压,绘着人脸的石块便咕噜噜滚下去,黎夺锦下意识接住,看清上面的几张人脸,愣了下。

    “这才是那天袭击我和陆鸣焕的人。”阿镜说,“那时他们脸上留着胡子,还易了容,所以我们没看出来。这个,才是他们本来的模样。眼熟么”

    黎夺锦蹙眉,眸光凶戾地盯住那几个石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这样子,想必是不眼熟了。

    也是,边关将士那么多,黎夺锦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更何况,对面是有心之人,更不可能那么愚蠢,故意派黎夺锦见过的人来办事。

    阿镜见状,直接将手里的信封交了过去。

    “你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你一直嘱咐我收集的。这些证据,应该够了。”

    黎夺锦猛地抬起头,他脸上的神色忽然变了,如同一局被掀乱的棋局,棋子凌乱洋洒得到处都是,黑子与白子混杂在了一起,有狂喜,有悲哀,有失而复得的庆幸,也有永失所爱的绝望。

    他唇瓣颤抖,蠕动,看着阿镜,目光有些迷惑地落到她手里的信封上。

    阿镜示意他接住。

    黎夺锦动作有些机械地将信封拆开,抖落出里面的东西,他一一看过去,表情似乎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系统似是检测到什么,提醒道“宿主,目前梦境所有者已经将他本人与梦境中的角色完全融合了。”

    苏杳镜会意地点点头。眼前的黎夺锦,是五年后的黎夺锦。也正是她要找的人。

    在黎夺锦低头看着那些东西的时候,阿镜一边开口解释起来。

    “这些是我零零散散收集的证据,其中,有五本军务书籍提到过你父亲的名字,另外有三次对话同时提到了你父亲与他埋葬的鹿林,我将它们全都保留了下来,综合其它,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基本上可以推测出,你父亲当年的战败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此之前,你调查的所有线索都故意将你把这个杀人凶手引向朝廷。平远王功高震主,引起皇帝忌惮,因此设计杀之你之前是这么想的,对吧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你手里的那几颗石头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费尽周章,乔装改扮刺杀陆鸣焕与我,难道真的只是山匪为了拦下那批箭弩不是,他们喂的全是杀招,他们是真正想杀了陆鸣焕,引你与你最忠实的盟友陆氏为敌。”

    “如果你去你那几个叔伯的军队中去寻找,说不定能找到这几个人的影子。”

    说完之后,苏杳镜还留出了给黎夺锦思考的时间,静静站在一旁,目光看向屋宇的四角,好奇它们什么时候倒塌。

    她已经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将自己所获知的真相给黎夺锦了。

    黎夺锦的执念也该消散了吧,执念消散,梦境便会坍塌,苏杳镜还有点好奇,梦境坍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像地震来袭那般,地面破裂,房屋坍毁。

    阿镜从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她也根本不会说这么长的话,但苏杳镜现在只想解决黎夺锦的执念,哪里还会去顾及ooc的问题。

    这就好像马里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要救到公主了,他会在意公主的台词里喊的是“谢谢你马里奥”还是“谢谢你酷霸王”

    但苏杳镜等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屋宇也并没有倒塌的迹象。

    她疑惑地垂眸,重新看向黎夺锦,却见黎夺锦已经将那三颗石头并着信封放在了桌上,神色有些复杂,眸光却很平静。

    这不像是一个苦苦追寻真相的人终于看到了结局的反应。

    苏杳镜懵了一会儿。

    她顿了许久,才明白过来,皱眉怀疑地问“你已经知道了”

    黎夺锦神色晦暗不明,狭长的凤眸微微半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没弄错的话,此时,他是随着梦境回到了五年前,可五年前,阿镜并不曾将这些证据呈送到他面前。

    不知为何,梦境出现了一点偏差。

    五年前的他,是不知道真相的。

    但五年后的他,不仅已经知道真相,还早已将当年那些参与陷害他父亲的人挫骨扬灰。

    黎夺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杳镜脑中轰然一声。

    怎么回事,黎夺锦已经知道了

    那他想要的就不是这个真相,他想从阿镜身上获取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执念让他一直拉拽阿镜入梦

    苏杳镜心中有种愤怒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明明想得好好的,让黎夺锦拿到真相就能一拍两散,结果现在全部都错了。

    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转身就走。

    黎夺锦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突然一阵慌张,大声道“阿镜,等一下。”

    阿镜哪里会理他,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黎夺锦心口上的肉都被揪紧了似的,从桌案后面大步跨出来,追上去抓住阿镜。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是他的清醒梦,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无法控制梦境中阿镜的行为。

    但是,阿镜离开的背影像是一场虚实交叠的幻境,黎夺锦不敢放任她就这样走下去,仿佛如果在此时放开了她,她就会这样一直走远,直到走出他的生命。

    这明明是在他自己的梦境里,他却依旧如此患得患失,难道,他和阿镜的缘分真有这样浅吗

    黎夺锦心中苦涩至极,不,不会的,起码在他的梦中,结局会不一样。

    黎夺锦尽力放柔了神情,低声温和说“阿镜,你要去哪里你就在书房陪我吧。”

    阿镜疑惑地歪了歪头,盯着黎夺锦说“为什么”

    黎夺锦抿了抿唇,雪狐一般白皙俊美的脸颊上,飞上一层薄红,他敛着眉眼,低声说“这,不需要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要见到你。”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杳镜胸壑之间突然劈下一阵明亮闪电,照亮了角落里一件她最不可信之事。

    阿镜喃喃出声问“你是喜欢我”

    黎夺锦是决然没有想到阿镜会这样问的,但他很快点了点头,怕再不说就来不及说出口了一般,承认道“是。”

    苏杳镜在心中冷笑一声。

    系统莫名有些发抖,战战兢兢地冒了个头“宿主。”

    苏杳镜像是听了一个什么笑话,在脑海中与系统道“他竟然说是。如此推算,他的执念难道是想要阿镜活过来爱他”

    系统也用它的ai逻辑推演了一遍,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可能。”苏杳镜斩钉截铁,“阿镜已经死了。”

    系统的电波流动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严格来说,阿镜只是宿主摘取自己性格的部分特征捏造出来的人设,不存在死亡。宿主如果想要创造她,随时可以创造出来。”

    苏杳镜冷道“不,她已经死了。”

    “在我脱离第一本书世界的时候,阿镜的死亡就是她的终结。系统,你认为一个人是怎么组成的我相信,就是她的环境、经历、记忆和情感。”

    “我创造阿镜的时候,就是依据这些创造的,现在的我已经有了其他的记忆和情感,我不是阿镜,世界上再也没有阿镜,在阿镜的故事说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系统默然无言,它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电波出现了一阵阵的紊乱,这种紊乱让它不适,让它难受

    这就是难受的感觉吗。

    “所以,黎夺锦的执念不可能实现。这个入梦,终究是一场死局。”苏杳镜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扬眸问系统,“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破。”

    “上一次弹出第一本书的世界,是以阿镜的死为终结。这次我若想出去,是不是用黎夺锦的死就能结束”

    苏杳镜问“系统,我能在梦里杀了黎夺锦吗”

    系统讪笑道“当然不能,宿主,这只是梦境,正如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样,等到醒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在这里,你所受的伤,或者梦境主人所受的伤,都不会是真实的。”

    苏杳镜没再说话了。

    她静静站着,在黎夺锦的眼中,她就像是因他方才那句“喜欢”而陷入了羞涩的沉思。

    黎夺锦并不催促,他夸过阿镜,宠过阿镜,却从没有对阿镜说过这样的话。

    直到说出口,黎夺锦才意识到,这正是他早就想说的,也早就应该要说的话。黎夺锦眼中漾点欢喜,变得柔软起来。

    苏杳镜结束了思考,她歪了歪脑袋,熟稔地扮演起阿镜。

    “不对。方才,你还叫我快点离开,免得打扰你。”

    黎夺锦抓着她的手猛然一紧,用力摇摇头,急切地说“不用了,之前,我是担心有人看到你与我亲近,对你不利。现在不会了,阿镜,我会护你一世周全,你信我。”

    “原来是这样,我信你呀。”阿镜依旧歪着头,模样天真,说着黎夺锦最想听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诚恳,“可是,阿镜已经死了,怎么办呢”

    她话音落下,好似魔种降世,喷出的地狱业火,瞬间遍布了整座宫殿,梦境之中,整座殿宇熊熊燃烧起来。

    宫殿之中的装饰物都被大肆焚烧,不管是帘帐,还是瓷瓶,统统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一丁点也没有留下。

    黎夺锦面如金纸,像是没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他惊怔地盯着眼前人,周遭的场景在飞速改变,被烧光的宫殿变成了一处广阔的刑台。

    天又阴又沉,像是快要整个掉下来,铅云重重叠叠,深冬的萧瑟让空气也变得逼仄,周围挤挤攘攘的百姓们聚在一起,迷茫又期待地围观着刑台之上,好奇着究竟有没有早些处决了叛徒。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行刑台正中央,女子挺直腰背跪着,她的眼睛又大又纯净,脸蛋小得像只狸花猫,黎夺锦手中的长剑穿透她的心脏,血珠凝聚在剑尖,一滴、一滴地坠落下来,越来越大颗的血珠砸落在地板上的啪嗒声,便是整个空间之中唯一的声响。

    黎夺锦盯着自己的剑尖,眸色整个变得空茫,他仿佛不会呼吸,也不会动弹,倒好似那柄剑捅进的是他自个儿的心脏一般。

    铅云终于爆发了,冰点似的雨珠噼噼啪啪地砸下来,但黎夺锦好似没有丝毫反应,所有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刺激,他也好像成了一个死人一般。

    直到一声尖锐的报丧声划破天际

    “叛徒已斩,愿世子治下,海晏河清”

    黎夺锦才忽然动弹起来,他浑身抖如筛糠,五官扭曲狰狞得不受控制地移位,双眼几乎脱框,几个近侍属下冲上来架住他,一根根掐着指骨掰开黎夺锦握着剑柄的手,拦住他的脸,将世子扶下台去。

    黎夺锦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被人扶着拽着,脚步固执地不肯移动,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他身前的女子,他的力气很大,此时却流泻了个干净,一点也使不出来,被人几乎是拖着下了台,眼睁睁看着那个鲜血浸透半边身子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喉中发出嗬咳之声,好似喉咙绷直了,血块堵在里面,无法正常发声,他说的话没有人能听懂,只觉得瘆人,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哭嚎。

    在黎夺锦最后的视线余光中,阿镜的身体倒在了行刑台上,她侧倒着,双眼应该是望向了城民百姓聚集的方向,背影留给了他。

    苏杳镜察觉到一瞬的剧痛,她被弹出了梦境。

    系统语气有些害怕地说“宿主,你太厉害了,仅仅一句话,就让梦境所有者得了梦魇,反而被梦魇困住,不得不放你出来。”

    苏杳镜撩开帘帐,披衣起身,她随手拿的那件外袍有些宽大,裹着她瘦薄的肩膀,在她窈窕身后拖出一道弧形摆尾。

    苏杳镜“嗯”了一声,无趣地应道“这有什么,你没被梦魇过哦我忘了,你不会做梦。”

    系统“”

    又是这样,宿主又是这样轻飘飘的。

    要知道,那位可攻略对象的入梦技能可是从主神那里得来的,它用尽自己所有的权限,也只能削减一部分效果,宿主上场之后,却是直接扭转了地位。

    苏杳镜抱着手臂,站在烛火前平复心绪。

    就像她说的,她的马甲是她依据自己本身捏出来的人物,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又像是比另一个自己还要更亲密的关系。

    再次亲眼看着阿镜死亡,苏杳镜的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她原本不想和黎夺锦纠缠,过去的任务世界就是过去了,在第一个世界,她虽没有求仁得仁,但结局也不算差,毕竟be也是她完成任务的方式之一。

    本来可以不用当仇人,黎夺锦却非要上赶着凑上来,让苏杳镜不可避免地起了杀心。

    系统说,在梦中所受的伤害都是虚幻的,醒来都会烟消云散,她在梦里杀不了黎夺锦。

    但苏杳镜其实并不这么觉得。

    有的人体质容易多梦,因此睡一觉起来,常常觉得比不睡觉还要累,这就是大脑活动会影响身体机能的体现。

    听说,黎夺锦的身体不大好吧,那他一定受不了过多的刺激。

    她只要多下几次心理暗示,像方才那样的场景,让黎夺锦多梦魇几次,他估计很快就会吃不消。

    她对系统问的“能不能”,不是要问有没有办法可以做到,而是问,穿书世界的规则允许不允许。

    苏杳镜想到这里,及时打住了念头。

    她收敛住眉眼之中的戾气,深吸一口气。

    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是不可以放过黎夺锦的性命。

    只要,黎夺锦不要过于惹恼了她。

    苏杳镜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面前有一架铜镜,镜中映出谢菱与她像了九分的容颜,皎白可爱,清纯无辜,苏杳镜忍不住凑近镜子,仔细地看了看,啧啧嘴。

    她最喜欢自己这副模样,柔弱可爱,像个咸鱼,不对,像个漂亮咸鱼。

    谁不爱当咸鱼那么努力做什么。

    苏杳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情渐渐好起来,忍不住多照了一会儿镜子,臭美了好一阵,这才又重新振作精神。

    再睁眼时,她的眼中又全是属于谢菱的懵懂无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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