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番外三

    已经入了冬,傍晚的天空寥廓凛冽,仿佛要下雪。

    随着马车渐慢,停在府邸门口,谢愔收回视线,合起文卷准备下车。

    车夫摆好脚凳,打开了车厢前门,谢愔才走下车,抬头便见左前方院墙旁停着一架外观简朴的马车。

    他扫了眼马车旁打扮成车夫模样的秦朗和后方穿着仆从衣服的宿卫军,眉尾微微上挑,旋即迈步径直地走到那马车前,语气沉静道“陛下。”

    话音刚落,车厢的帘子便被人从里边掀起。

    姜舒探出半边身子,双眸澄清地看着他“温莎餐厅在大市开了分店,谢卿可愿陪朕一道去探探”

    虽心中已有准备,但看到本该在宫中之人陡然出现在眼前,谢愔仍不由得心跳怦然。

    一整日黯然的情绪在此刻烟消云散,他露出一丝笑意道“陛下相邀,臣怎敢不从容臣先去换身衣服。”

    “好,朕在这等你。”姜舒语气明快地应声,坐回了车中等候。

    说起这温莎餐厅,也就是玩家在密阳开设的第一家西餐厅,当初还未开张之时,姜舒便曾邀约谢愔一块去尝鲜,可惜后来两人都太过忙碌,一直凑不到好时机。

    直至今日,人家把分店开到了巽阳来,他才终于有机会履行约定。

    谢愔回来时已换了身低调的常服,青灰色的绢衣上绣着白色的腊梅,乍一眼瞧去像沾了白雪,衬得人矜贵又柔和。

    姜舒从他的衣服打量到他的脸,心忖这可真不像是三十岁年纪的人,与初见那会儿相比,岁月非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气质上更为清雅沉稳了。

    果然,上天是偏爱美人的。

    待谢愔上车,秦朗便振辔长驱,驾着马车朝大市而去。

    走捷径,穿过水云里的巷子,沿着圣贤街直走到尽头,两个转弯后便进入了天鼓大街。

    天鼓街是姜舒最熟悉的街道,之前的燕峤郡府就在这条街上。

    不过比起过去,如今的天鼓街可热闹多了,车流密集,人流杂沓,戴着红头巾的外卖员随处可见。

    他们的马车驾驶到这条路上,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姜舒也因此可以好好地观赏街景。

    “人还真多啊”

    “这何时又新建了报刊亭”

    “到太守府了,这块地方还真是和从前别无二致。”

    慢慢的,马车越过了郡府,一座醒目惹眼的庞大建筑出现在视野。

    建筑以砖石建造,冰冷而厚重,其形从外侧看是四四方方的,约四层楼高,仅正面街道一侧建有一座七层高的钟楼,钟楼上方嵌有四面大钟,既肃穆又壮观。

    姜舒凝望着这座新建的图书馆,感慨道“还好,比我想象中和谐多了,没有那么格格不入。”

    由于钟楼图书馆是偏西式风格的设计,姜舒一直担心这座建筑在古城中会显得太过突兀。

    幸好,实际情况要比他想象中协调得多,兴许是因为图书馆的外墙是朱红色的,嵌在古建筑群中非但不奇怪,反而给人一种别样的异域风味。

    姜舒此次出宫,除了履行和谢愔一起吃“西域菜”的承诺,也是想看看这钟楼建成后的效果。

    目前图书馆还未开放,正门是紧闭的,尽管如此,周围路过的人仍时不时会停下脚步,或是仰头看一看大钟,或是凑近玻璃的门窗,想透过窗帘的缝隙瞧瞧里面的情况。

    “谢卿可有进去过”姜舒回过头问。

    谢愔摇头。

    “那待到里边布置完毕了,我们再一道过来看看。”

    姜舒又望向窗外,“别看它外观瞧着平平无奇,其实这图书馆内巧妙的构思有很多,旋转楼梯,空中廊道,如果他们真能做到设计图上的效果,应该是挺漂亮的,对了,它中央还有个喝茶的花园阳光房”

    谢愔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一声不响的,只顾凝视他的侧脸。

    过了片刻,姜舒察觉他一直未出声,就转过头来,抬眼正撞上他不动的视线。

    姜舒眨了下眼,问“怎么了”

    谢愔面不改色道“陛下可知,柳公将其孙女召来了京中”

    姜舒一时被他跳跃的话题搞蒙了,顿了顿方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大宗正今日催我选妃,是为了将他孙女送入宫中”

    谢愔点了下头。

    也许是车厢内光线过暗的缘故,他的脸色似有些思虑过重的苍白。

    姜舒静默下来,倏而意识到,对方这般转弯抹角地提醒自己谨防外戚揽权,其实是为了杜绝他娶妻的念头。

    “谢愔。”姜舒抿了下唇,隔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又顺着衣袖牵住了他的手,直截了当道,“我从未想过要娶妻,刚来巽阳那会儿,我可是当着父母的面立了誓言的。”

    在他还未登基的时候,曾带谢愔正式见过姜恪和柳氏,彼时便朝二老表明了态度,他喜欢谢愔,这辈子不会娶妻生子。

    “陛下记得就好。”

    姜舒无奈失笑“你这话说得,好像我真辜负了你似的,朕可真是太冤了。”

    谢愔听着,唇边漾开浅浅笑意,眉目中却仍留有些许的忧虑。

    马车经过钟楼图书馆后,便拐进了大市。

    温莎餐厅不在店铺密集的闹市中,而是开在毗邻千金渠的水畔,一座石桥的桥头,餐厅对面就是奥斯卡剧院。

    这附近的人流不多,但因为剧院开设在此,专门来这观剧的客人也不算少。

    姜舒考虑到这点,就提前派人包下了餐厅,他们从后门进入内院,免得和路过的玩家碰面,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值得庆幸的是,温莎餐厅虽是玩家所经营,其巽阳分店的店长与手下侍者却都是原住民。

    姜舒有意隐藏身份,就同谢愔以兄弟相称。

    店长认不出他们,只知晓今晚的客人能包下整间餐厅,身份定然不低,于是恭恭敬敬地领着二人去到打扫干净的二楼,为他们点餐服务。

    餐厅并没有包间,二楼也是开放式的用餐环境。

    姜舒环视四周,这餐厅的装修称不上豪华,但布置得很有情调,墙面是恰到好处的绿,窗帘是缝有花边的白纱,地板用黝黑厚实的木板铺就,圆形的餐桌上摆着花束,点着蜡烛,火光明丽。

    总的而言,还是很有他记忆中西餐厅的感觉的。

    他们选择坐到了临窗的位置,窗外枫树的枝杈茂密,姜舒并不担心有玩家能从外面看见他。

    落座后,店长送来菜单,为他们介绍起菜品。

    谢愔是头一回吃这西域菜,对此比较陌生,就把点餐权都交给了姜舒。

    担心两人吃不了太多,姜舒点了两份招牌的烤肋排,一份蔬菜沙拉,又按照谢愔的口味,专门给他点了份焖蔬菜,一份玉米酥皮浓汤,然后加了瓶葡萄酒。

    点完餐,见谢愔正看着餐具发呆,姜舒便向他说明了一下这刀叉的用法。

    “若不习惯,你用筷子便罢,左右就是尝个新鲜而已。”

    “殊弟似谙熟于此”

    “在密阳吃过。”姜舒笑了笑,主动交代道,“同我侄儿一起。”

    谢愔点了下头,没有再追究。

    因为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菜上得很快,没过多久,穿白色工作服的侍者便推着餐车过来,将一盘盘食物端上餐桌。

    此处也算是开在都城的高级餐厅,寻常来吃的都是达官贵人,故餐厅准备的餐具也都是市场上不常见的昂贵货。

    盘和碗大部分是瓷的,但偶尔也会有少量乱入。

    当发觉装着蔬菜的盘子是一只印有红牡丹的搪瓷盘时,姜舒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愔起先疑惑,后来见他视线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上,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这餐盘的花纹,与其他不怎相配。”

    姜舒点了点头,心道这也不知是哪个玩家提出的创意,做出了这怀旧风格的搪瓷盘,估计和它配套的还有同系列的搪瓷脸盆、脚盆、茶杯、热水壶等等。

    只可惜了,他的笑点谢愔不能理解。

    因为这亲切的搪瓷盘,姜舒心底升起一股明朗的雅兴,每当抬眼瞧见谢愔用闪闪发亮的叉子用餐,都不禁抿唇微笑。

    放在刚穿来那会儿,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和谢愔坐在巽阳的餐馆里吃西餐的一天。

    吃了几口后,姜舒忽然想起道“我还叫了一人过来。”

    谢愔闻言停下用餐,正欲询问是何人,秦朗便领着一年轻人上二楼来。

    约莫是已从秦朗那得到过嘱咐,姜泽上前行礼时称呼的是“叔父”和“谢君”。

    他朝二人各俯首作了一揖,尔后直起身来,眸子闪闪发光看着姜舒,问“叔父是有事寻我”

    见来的是姜殊的侄儿,谢愔眼神闪动了一下,心底生出些许猜测。

    “先过来坐吧。”姜舒命人多添了张椅子,问他“可用过饭了”

    “侄儿在学校已用过饭了。”姜泽不敢凑得太近,坐在椅子上,身体与餐桌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如今是在太学的文学院就读”

    “是。”

    “可过得习惯”

    “侄儿一切都好。”

    姜舒点了点头,看着青年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轻声叹道“一晃眼,大兄离世都十年了,你也到了能当家做主的年纪。”

    想当年,他刚穿来时,对方还只是个刚到自己腰间高的小萝卜头,一晃眼工夫,就和他差不多高了。

    八年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将那稚嫩小童变为如今修长挺拔的隽秀青年。

    听叔父提起自己的年纪,姜泽不禁有些紧张,以为叔父是想替自己做媒。

    他心里忐忑地想,若是叔父真要给他做媒该如何是好叔父眼光如此之高,为他选的妻子定然是德行与才貌兼备的妙人,可他现在还不能成婚,成了婚怕是就不能完成他下一步的人生规划了。

    想到自己明年想做的事情,姜泽攥紧了衣袖,正思索着要如何委婉地拒绝叔父的好意,就听姜舒缓缓提起了另一件事。

    “阿泽,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虽不比你年长多少,但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饭,总能教你些东西。”姜舒语重心长道,“此事我考虑许久,也同你祖父母商量过,他们都已同意,如今就看你的意思。”

    “我欲收养你为后嗣,你意下如何”

    姜泽诧异地抬眼,对上姜舒温和的目光,愣了片刻怔怔道“叔父要过继我为子”

    姜舒“不错。”

    姜泽一时失语,难以回复,心绪复杂,混乱如麻。

    他当然知晓叔父与谢尚书的关系,住在密阳郡府那段时日,他是最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状态的。

    正因知晓这些,他才懂得叔父做此决定的缘由。

    显而易见,叔父已决定为了谢尚书一辈子也不娶妻,不留子嗣,而今叔父收养他为子,就等同于是准备将他作为皇位的继承人培养了。

    姜泽感到心慌无措,他当然高兴叔父选中自己,可以他的能力,当真能撑得起叔父打下的江山吗

    仿佛看出了他的纠结,姜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不是件小事,不用着急回复我。”

    然而姜泽在低头深思稍许后,却很快冷静下来,口气沉稳地说道“侄儿自幼钦仰敬慕于叔父之德,若可唤叔父为阿父,阿泽自然万分愿意。

    “但在定下此事前,可否容阿泽先去完成一个心愿”

    “哦”姜舒扬了下眉“你有什么心愿”

    姜泽深吸了口气,然后回答道“侄儿看了沙悟净游记,才知这天下竟如此之广袤,东洋大海,丰草长林,千斤重的神龟,高塔般的巨树,若不能亲眼一见,实为人生憾事,故侄儿打算,在来年开春之时背上行囊,前往游历河山,周游四方。”

    “游历河山出去涨涨见识也好。”

    姜舒心想,自己过继姜泽为子,确实是抱着培养其为继承人的心思。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个想法,从亲戚中选择合适的后辈接他的位子,而姜氏子弟中最亲近的自然是姜澈和姜显的孩子。

    选定姜泽前,他也曾犹豫过许久。

    犹豫的点在于姜显已经长大,三观一旦形成,就不容易再改变,而二兄的两个儿子都还很小,他若从小带在身边培养,兴许能教出更适合皇位的后代。

    但之后深入一想,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他没带过孩子,纵使把白纸般的孩童交给他,他也未必能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

    姜泽虽非从小接受皇子教育长大,可他到底是在郡学那样开放的学习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新时代青年,底子是相当优秀的。

    他成绩优异,能保送太学,敬重长辈,对友友善,品德才学都很过关,最重要的是,他是从战争年代成长过来的。

    他幼年丧父丧母,受过苦,也见识过这个国家是如何从伤痕累累、四分五裂慢慢地恢复成现在的太平盛世,所以他懂得珍惜,拥有忧患意识,这一点,对于成长于和平富贵年代的孩子而言,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况且,当初若非姜泽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他说不定就真的随着马车前往外祖家避难了,那也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所以说,姜泽同这皇位还是颇具渊源的。

    “我给你两年的时间,好好体验人生。”最终,姜舒答应了他的请求,“除此之外,我会给你安排同行的师者和护卫,在旅途中也不能放松学习,要注意多观察民间百姓各行各业的生活状态,每周一篇游记,回来时我会检查。”

    虽然突然多了门功课,但姜泽明白这是叔父为培养他的能力,心中毫无怨言,起身拱手道“多谢叔父,侄儿会用心感受的。”

    谈完此事后,姜泽告辞回校。

    他在时,谢愔一直没有开口,他一离去,便忍不住问“这便是殊弟今日所说的继承人”

    “不然你以为何”姜舒切着肉,漫不经心地朝他投去一瞥,“难不成,我还真要应我那叔外祖所言,就为了留个子嗣,耽误人家女子一生”

    谢愔确实有这么猜想过。

    即便姜殊曾向他许过无妻无后的承诺,可他毕竟是皇帝,纵使不纳妃子,不封皇后,为江山社稷安稳而同女子生下子嗣,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身为臣子,他无权阻止。

    因为这一猜测,谢愔一整日心绪不宁,姜殊朝堂上万般无奈所说的那句“继承人会有的”就像梦魇似的缠绕着他。

    他甚至想过,假若此事一定要发生,那最好就由他来安排。

    他会安排偷天换日,哪怕皇族血脉会因此而混乱不清这已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

    好在,殊弟一直是他的殊弟,不会因为坐在那个位置,就变了心意。

    “现在高兴了”姜舒恬淡地睨着他问。

    谢愔不声不言,觉得自己确实关心则乱,思虑得过多了些。

    仔细想来,姜殊在这件事上一直是态度坦然的,分明什么也不会发生,他却暗自焦虑苦恼许久,不禁惭愧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等”姜舒来不及阻止,眼看他一口气喝下了半玻璃杯的葡萄酒,顿时担忧起来,“这可是酒啊,不是葡萄汁。”

    “放心,我的酒量已长进不少。”

    “你看我信吗”

    谢愔轻松自若地笑了。

    姜舒紧盯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有无醉意,尔后就听对方用清泠的嗓音朝自己叫了声“夫人”。

    果然

    “我说什么来着”

    姜舒刚要嘲讽他的酒量,就见谢愔一派镇定从容地说道“殊弟是在等这个吗”

    姜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受了骗“好啊,你敢戏弄我。”

    他望了圈周围,见二楼无侍者在,就压低声故意用逗人发笑的语气道“朕要治你欺君之罪。”

    谢愔脸上又浮现笑意,边笑边一本正经地接话“臣领罪,请陛下责罚。”

    “那罚你再喝一杯。”

    说是再罚一杯,姜舒却不敢给他倒酒了,只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免得人真喝醉了又要他哄小孩儿似的照料。

    困扰心头的愁绪解决,谢愔明显心情大好,眼底的笑意未散去过。

    两人就这样说说闹闹地用完了餐,待乘车回去时,暮色早已笼罩街市。

    自姜舒登基,便免除了巽阳城的宵禁,故此刻街上仍有不少店铺开着,从门窗透出的灯火光芒映照着铺子的招牌,也照亮了回去的路途。

    夜风兜着冬日的寒意吹在马车上,从帘子摇晃的缝隙中化为丝丝缕缕清冽的凉意探入车厢。

    方才,谢愔只喝了半杯葡萄酒,神思还很清醒,反倒是姜舒自己喝得多了些,脑中蔓延着膨胀的醉意,眼睛也开始泛起雾来。

    他眯着朦胧的醉眼,靠在车窗的玻璃旁,望着前方灯火明丽的街道。

    那店铺门口高挂的灯笼就像一盏盏路灯,某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现世的街景。

    可惜火烛的光芒再如何明亮,到底比不上后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错觉在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过一年,城里的百姓就能用上电灯了。”姜舒按着脑袋说。

    “电灯”

    “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盛世美景,届时你就能看到了”

    谢愔见他似有些醉醺醺的,就说“若是乏了,可靠我肩上睡会儿。”

    姜舒也并非完全醉了,只是被酒精的作用放大了身体的疲倦困倦,有些迷迷糊糊的,想打瞌睡。

    他收回了视线,往谢愔身旁靠了靠,倾斜着身子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谢愔便顺势从后方揽住他的肩膀,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男子的衣衫柔滑,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热馨香。

    姜舒不禁凑近他的脖颈,过了片晌,嗓音低哑地唤道“谢卿。”

    谢愔应声“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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