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钱母跟时清一个想把锅扔出去, 一个又给她把锅捡回来盖上,寸步不让。

    钱母耐心逐渐告竭,侧头看向时清,本就严厉刻板的脸显得更凶, 带有沉甸甸的威压扑面而来。

    若是一般官员, 瞧见钱母这张脸肯定就把头低下不敢说话了, 时清却是腰杆挺直回视她,“你瞪我”

    “”

    时清跟皇上告状, “钱大人当着您的面就想威胁我恐吓我, 我这个受害人连刀子都不怕,还能被她用眼神给屈打成招吗”

    “你刀子就是架在李大人的脖子上,我都不在怕的”

    平白无故被提到的李芸庆眼皮抽动,脖子上的伤口隐隐发痒。

    钱母一顿,低头朝皇上行礼,“臣没有。”

    时清表示, “我不信。”

    皇上这才放下茶盏,缓声说, “两位就不要吵了,时清刚回京定是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 一切事情等明日早朝再说。钱爱卿留下, 之前说的事情还没说完。”

    “至于李爱卿, 也一同留下, 君后生辰在即,你任职礼部, 也留下来一并讨论。”

    被点名的三人齐声应, “是。”

    毕竟现在刺客都死了, 身上也没搜出什么证据,钱母跟时清两人再怎么说也只能是猜测。

    一切只能慢慢查,入手处还得是曹县令。

    交完差,时清从御书房出去。

    来的时候蹭的是李芸庆的轿子,回府的时候是蜜合驾车来宫门口接她。

    “小主子。”

    蜜合把脚凳搬下来,眼睛亮晶晶的问,“一切顺利吗,皇上有没有说升您的官啊”

    时清想了想,“今天没提,这事估计要等明天早朝才知道。云执到家了吧”

    她去宫里复命的时候,让云执先回的府。

    蜜合点头,“到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到府门口的时候,正好钱家二小姐让人给您送了个红釉梅瓶过来。”

    蜜合也不懂钱灿灿怎么这么客气,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听到风声,提前庆祝您升官吧。”

    小主子刚回京就给她送礼,这是知道她要升官提前恭喜,还是巴宝阁生意太好钱多咬手要散散财气

    时清爬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心里猜出钱灿灿此举是为什么。

    她叹息,“哎呀,钱灿灿怎么这么客气呢,跟梅瓶一比,我给她带的特产是不是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蜜合想起那袋子饼,再想想那个霁红色梅瓶。

    对比起来,一个是琉璃珠子,一个是玛瑙宝石,是有点拿不出手。

    时清爬进马车里,自我安慰,“这饼虽然礼轻,但我情意重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辛苦给她带过来的,路上硬是让云执忍着没吃,多不容易。”

    “”

    蜜合眼尾抽动,轻声纠正,“小主子,不是小主君拦着您让您忍着别吃吗”

    这怎么还记反了呢。

    时清撩起帘子睨蜜合。

    瞎说什么大实话,她不要面子的吗

    “回头让府里炒点瓜子,连同我给钱家姐妹带的饼一同给钱灿灿送过去。”

    “让她不要瞎客气,主要是瓶子不要单个送,下次送一对,”时清靠在车壁上,“我也好摆的对称。”

    蜜合已经想象到钱灿灿收到饼的时候再配上这几句话,估计能气的咬小主子。

    两人驾车回府,拐个巷子都快到门口了,时清听见街边有卖冰碗的,就让蜜合下去买了两碗。

    天虽然还没大热,但已经透着股暑气,冰碗就变的比较受欢迎。

    时清打算给云执带一碗尝尝,就是得背着李氏,毕竟她爹还以为云执怀有身孕呢,看见两人吃凉的定要轻声细语的说落。

    她提着食盒回到府里的时候,云执正坐在屋中桌子边,无师自通的修剑鞘上的宝石。

    “我厉不厉害”瞧见时清回来,云执眉眼骄傲,眼神透着股小得意。

    他站起来将剑鞘挽了个剑花给时清看,“自己修好了,帮你省银子。”

    云执今天穿的是件偏粉的夏衫,里面白色锦袍打底,腰上系着白色腰带,劲瘦的腰肢一束,身形笔直挺拔,说不出的清隽好看。

    尤其是挽剑花的时候,满脸的少年意气,清爽干净,虽然穿的是粉色,但身上没有半分脂粉的黏腻气息。

    跟昨天夜里痛苦压抑的他几乎不是一个人。

    云执之前不爱穿这种颜色,都是清一色的蓝色青色,还是时清故意提了一句,“曹臻虽然长得不行,但衣服颜色还挺好看,就他穿的那个粉色”

    说到这儿的时候,云执刮过来的眼神已经跟刀子差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换了这身,还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说,“鸦青说这身穿着有精神。”

    他磨磨蹭蹭的问时清,“怎么样还行吗”

    直到听见她说好看,云执才矜持的嘚瑟,“我就是不爱穿而已。”

    “”她差点就信了。

    时清看着递到面前的剑鞘,夸张配合的说,“好厉害云少侠这手艺可以去巴宝阁讨生活了。”

    “为了庆祝你这么厉害,我给你买了份冰碗。”

    时清把食盒搁在桌子上,端出两碗。

    云执撩起衣摆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没有半点男子的娇羞端庄。

    他把剑鞘搁在一边,好奇的伸手去端其中一碗,“这么凉,能吃吗”

    “嫌弃你就别吃,都是我的。”时清作势伸手去抢,云执反应极快的转身躲过。

    他一手拦住时清,一手端着碗抵在嘴边,“我尝尝。”

    冰碗里面放的是当季水果,配上碎冰跟糖,味道冰爽舒服,如果是盛夏时节喝,应该更有感觉。

    云执没喝过这个,还挺稀罕。

    时清笑他,“出息。”

    云执不理她,仰头喝完,打了个嗝。

    时清没忍住笑出声。

    云执红着耳廓,佯装不在意,豪爽地一抹嘴巴,将碗放下,“好喝。”

    见他是真的喜欢,时清就把自己那碗也端给他,“这东西凉,你要是吃坏肚子可不能怪我。”

    时清就这么多嘴说一句,毕竟云执身体好,别说吃冰碗了,就是喝凉水云少侠都能扛得住。

    两人收拾了一下,晚上去跟时鞠和李氏共用晚饭。

    时清跟云执遇刺的时候,时鞠让府里人瞒着李氏没告诉他,今天见着两个孩子平安无事才提了一嘴,怕他以后从别处听见要多想担心。

    两个孩子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李氏本就想念,何况知道昨夜凶险后,眼泪更是直接掉下来。

    “爹你别哭啊,我跟云执不是没事吗。”时清掏出巾帕给他擦眼泪。

    云执跟着附和,“真没受伤,您别担心。”

    李氏一手拉住一个孩子,将时清跟云执的手叠在一起,握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好在平安回来了。”

    等情绪平复下来,李氏没忍住又看向云执的肚子。

    下午他就有些疑惑,毕竟他是怀过孩子的,云执即便再瘦,也不该迟迟不显怀吧

    云执被李氏盯得后背发毛,屁股在凳子上动来动去,隐隐觉得小肚子都有点不舒服。

    李氏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拿起公筷给两个孩子又布了些菜,“我瞧着你们都饿瘦了,多吃些。”

    吃罢饭,云执先回房,时清跟时鞠去了趟书房。

    有很多事情是书信里说不清楚的。

    “五皇女跟钱家没太多走动,至少明面上她连自己的宫门都没出过。”

    时鞠眉头微皱,“曹县令的事情皇上交给皇女们办理,是想让她们慢慢参政,借机培养。”

    时清一直觉得曹县令跟李芸庆想刺杀她的事情估计是钱母一手所为,时鞠却给出不同意见。

    “或许有人从中插了一手。”

    时清看她。

    李芸庆任职礼部,而礼部则受长皇子的妻主沈媛这个礼部尚书所掌控。

    时鞠担心的是,刺杀一事中,有人浑水摸鱼亦或是想故意把水彻底搅浑。

    时鞠捏了捏眉心,“先不想这些,暂且等着看查出来的结果吧。”

    朝上很明显是四皇女跟六皇女在争,两人总有一个能查出真相。

    “这次当真没受伤”说完正事,时鞠皱眉看向时清,将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时清摆手,“晚上没哄我爹开心,是真没受什么伤,御林军跟云执都在呢。”

    “娘,提起钱大人,钱家还有没有别的女儿啊”时清转移话题,好奇的问。

    这是老一辈的事情了,而且还是世勇侯府内的事情,时清还真不了解。

    她就只知道钱母明面上是钱家嫡女,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是当朝贵君,至于钱家别的人,好像都不是很显眼。

    时鞠疑惑地看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清也不能直接告诉她结论,就迂回了一下,“钱大人这么嫌弃钱灿灿的庶女身份,有没有可能跟她自己的经历有关”

    时清跟钱灿灿关系不差,下午知道她回来,钱灿灿还送了个瓶子过来,时清关心她的事情很正常。

    时鞠想了想,“钱大人位高权重,对这事又格外敏感。你若是真好奇,还是需要查清楚再说为好。”

    庶女简直就是钱母的逆鳞。

    时清懂。

    她又跟时鞠说了下时殷的事情。

    “这倒是没什么,从殷儿不愿意在京城附近为官,自请离京的时候二姐心里应该就有所准备。”

    时鞠示意时清放心,“过两年等殷儿成了家,二姐她们可能也会离开京城。”

    时家老二虽然是个夫子,但为人并不古板,从她能一气之下带着夫郎从家里搬出去住书院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迂腐守旧的人。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关于你此行的赏赐跟封赏,估计都在明日早朝。”

    时鞠这些日子也担心,但她必须稳住,如今见到时清平安回来,心里松了口气,精神上难免有些疲乏。

    “娘,您也早点睡。”时清站起来,都走到门口了,还是跟时鞠说,“您放心,这池子水再浑,我都能摸着鱼。”

    时鞠往后缓慢靠在椅背上看她。

    时清年轻气盛,说话时眉眼张扬眸光清亮,比她当年还要有魄力,是跟她不一样的活法。

    时鞠眼里露出笑意,“我知道,去睡吧。”

    母女两人的关系跟几个月之前比起来,简直变了太多。

    时清从书房回到自己的院子,云执已经洗漱好了,穿着雪白的中衣,盘腿坐在床上边研究路上淘回来的剑谱边等她回来。

    他那张小床跟屏风被蜜合喊人搬了出去,两人现在睡一张床。

    看见时清回来,云执放下剑谱,眼睛微亮地拍了拍身边的床板,暗示性十足。

    时清洗完澡,朝他扑过去。

    云执眼里带笑,伸手接住她,两人顺势往床上一滚。

    闹了一个多时辰,时清躺平准备睡觉了,云执却侧躺着,手掌撑着头,另只手搭在时清小肚子上揉来揉去。

    时清疑惑的侧眸睨他,满脸不解。

    和面呢

    云执说,“我感觉你爹挺想抱孙女的。”

    时清懂了。

    她一巴掌拍掉云执的手,“那你揉错地方了。”

    要怀也不是她怀。

    时清戳着云执平坦紧实的小腹,“揉这儿。”

    云执嘶了一声,伸手攥住时清的手指,该侧为躺,“你别戳,有点不舒服。”

    说不出来的感觉,小肚子硬邦邦的,里头跟藏了针一样。

    可是把脉又没有任何问题。

    时清觉得云执可能是晚饭前吃的那两碗冰碗太凉了,起来给他倒了杯热水,“少侠,您这身体不行啊。”

    云执也不跟她贫嘴,喝完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临睡前没有其他感觉,直到三更天被憋醒起夜,云执坐在床边,怎么都觉得身上不舒服。

    他对着微弱的灯光迷迷糊糊地低头,就看见自己亵裤前面红了一小片。

    云执头脑一片空白,愣在床边,心脏几乎吓停。

    他以为是自己困倦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还是红的。

    云执脸色瞬间苍白,平时拿剑时稳到不行的手,抖着去摸了一把那里。

    还好不疼。

    但明明不疼,怎么就出血了呢他跟时清也不算很放纵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冰碗里有毒。

    云执稳住心神,自己给自己把脉。

    脉象没有任何异常。

    云执薄唇抿紧,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闭了闭眼睛,胸膛重重起伏,一时间好像想了很多,但最舍不下的,还是身边熟睡的人。

    云执尽量以平缓的声音喊醒时清,“时清,我中毒了,你醒醒我跟你说几句话。”

    时清吃力地睁开眼睛,云执耐心的把话重复几遍,她才听清楚。

    “中毒”瞌睡瞬间被吓跑,时清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云执。

    云执侧坐着,扭身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冰凉的掌心抚着她的脸颊脖颈,语气中藏着浓浓的眷恋不舍,说的分明不是情话,却听的人心颤眼热。

    “时清,我可能时日无多了。”

    这毒他自己都摸不出来,何况别人。

    时清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直到听云执说完他中毒后的“迹象”。

    时清跪坐在床上,手里端着个灯台,聚精会神的盯着云执那里看。

    云执被迫僵硬地面对着她站在床前,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明明知道是很正经很严肃的事情,但有时候身体是控制不住的,何况是被时清盯着,特别容易起反应。

    时清沉默地看着支棱起来的“剑鞘”,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云执脸上。

    “你想什么呢”

    “”

    云执羞愤地单手捂脸,自暴自弃地蹲在地上,唯有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红的滴血。

    都是这毒害他

    时清舒了口气,心脏放回原处,探身伸手拍拍云执狗头,“莫慌,这情况我熟。”

    云执顶着时清的手掌抬头看她,眼尾都红了,一双眼睛水蒙蒙的,说不出的引人犯罪,“我这是什么情况”

    “来月事了。”时清努力忍笑。

    云执茫然,没听懂。

    时清嘴角笑容越来越藏不住,笑的幸灾乐祸,“恭喜云少侠,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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