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阿姨给你留出来的一份, 没人碰过。”周时轲趴在桌子上,打量着傅斯冕。
他最近这几天在家里喂完狗,还要过来陪傅斯冕吃饭, 偶尔会把家里好吃的也抱一大堆到傅斯冕家里, 莫名其妙的, 周时轲就产生了一种投喂感。
特别是在见到傅斯冕的那一刻。
可又有隐约觉得心里酸酸的,因为当年他也是这样等着傅斯冕回家, 等到天黑, 等到半夜,不论多晚,他都等着傅斯冕。
餐桌上头吊着几盏微亮的灯光,落在周时轲脸上。
能扛得住镜头的脸已经不需要再用形容词赘述了,几乎没有死角, 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他趴在桌子上,耷着眼皮把菜往傅斯冕面前推,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薄黑的阴影。
傅斯冕吃相好看,他下颌微微收起,俊秀儒雅的眉眼中总是有着淡淡的倨傲之意,周时轲做了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他伸手戳了一下傅斯冕的脸。
傅斯冕疑惑地看向他, 他立马收回手笑了起来。
“年后有什么安排吗”傅斯冕放下筷子, 轻声问道。
周时轲想了一下, “有两个新签的代言,要去拍照片。”
“还有两个综艺, 一个选秀节目和一个生活休闲类, 还不知道去拿一个。”
“另外, 姐姐让我带一个小朋友, 我得和他炒炒。”
傅斯冕抓住了重点,“小朋友”
“嗯,”周时轲的手指在桌子上划动,“北城音乐学院的,作品我听过,挺有潜力的。”
“炒作”
周时轲回答“还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形式,总不能让我以恶人前辈的形象出现,估计是”
“炒c。”
傅斯冕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工作需要,我明白。”
周时轲“”
他试图从傅斯冕眼里找出不悦或者吃醋的神色,但一无所获,傅斯冕现在这么开明大方,好像也不太行啊。
周时轲用鼻音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傅斯冕睫毛颤了颤,但没说话。
“你今晚回家吗”
外头在下雪。
气温一直保持在零下。
天黑路滑,路面除了厚厚的雪就是被踩实的冰面。
周时轲直起腰,眯起眸子,“你赶我走”
因为有前头傅斯冕一脸无所谓的“工作需要,我明白”的铺垫,周时轲才会这样想。
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他不想看见傅斯冕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既然和好了,就好好在一起吧,身为男朋友,他当然拥有吃醋的资格。
傅斯冕哑口无言,事实上他现在在周时轲面前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再三斟酌过的,以至于在周时轲突然起身朝外面走的时候,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周时轲咬着牙。
他伸手取了衣架上外套,边穿边愤愤说“我走了,我明天就去相亲,你”
后边的话被身后的人猛然出手的动作给制止住了。
傅斯冕从后头伸手捂住周时轲的嘴,另外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按在了门上,“别走。”
周时轲眼眶一热,他在傅斯冕怀里艰难地转身,外套的帽子堆起来将后脑勺的头发顶得乱七八糟的,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狗。
“哦。”他别别扭扭地挤出一个字。
傅斯冕看了他一会儿,青年眼底的水色在灯光底下泛起盈盈的光。
“为什么生气”傅斯冕揽着周时轲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我不管你,你为什么不开心”
周时轲觉得掐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跟铁钳一样无法撼动半分。
他呼吸一次,胸膛起伏一次,都会和傅斯冕的胸膛相撞一次。
“我说我和别人炒作,你也无所谓”周时轲歪着头,语气犀利。
他发誓,傅斯冕要是说出一句无所谓,他就把傅斯冕揍一顿。
“没有,”傅斯冕这次回答得很快,“没有无所谓。”
“那”
傅斯冕打断他,笑了笑,笑里分明含有几分苦涩,还有几分无奈,“希望我说什么呢,说我真正想说的话”
“我爱你,我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炒作也不行。”
“相亲更不行。”
“我想接近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语气缠绵缱绻,像柔软洁净的雪片,似呢喃出的情话。
“我爱你,可你是自由的。”傅斯冕背着光,面庞处于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令他的神情看起来晦暗不明。
“不是炒,就是让别人以为我很欣赏看好他,”周时轲发现无论何时,他都说不过傅斯冕。
他不轻不重踢了傅斯冕小腿一脚,“那我现在允许你吃个醋,快点。”
他一头乱毛,语气不满,像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漂亮气球。
傅斯冕笑了笑,捏着下巴就朝周时轲吻了下去。
周时轲顺从的张开嘴,他以为这么多年了,在接吻上,他一定可以和傅斯冕打一个平手。
结果却是他连毛衣都被人推上去了都不知道。
青年的脸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被暖气熏红的,他舌根被吮吸得发酸,发着颤缩在口腔里,嘴巴有些合不上。
傅斯冕觉得够了,缓缓退开,帮他理好衣服,周时轲还没回神,傅斯冕凑过去吻他的眼睛、鼻尖、耳朵,最后扒开他的毛衣衣领一口咬在周时轲的锁骨上,碾磨出浅浅的牙印。
因为微微发麻的疼意,周时轲回了神,他无力地垂下眼,抬手拍了傅斯冕一爪子。
傅斯冕接住他的手握在手里,顺势将人完全揽入怀中。
“阿轲,我发誓我余生的每一秒,都将在爱你之中度过。”他轻吻着周时轲头顶的头发,爱意从眼里溢了出来。
周时轲怔了怔,过了几秒钟,他缓缓将头靠在了傅斯冕的肩上。
他听见了傅斯冕的心跳声。
时隔几年,越过少年期和青年期,他和傅斯冕的心跳终于处在了同一个频率。
谁又能说这一切是不值得呢
年后。
赵盱扛不住公司那帮老东西了,傅斯冕得回去,天太冷了,他也没让周时轲去送他,一个人回了江城,说过段时间再来。
周时轲看着微信上傅斯冕发过来的“到了,勿念”,暗自感叹着这怎么着还是异地恋了
到了下午,宋归延说安排好了,许燃已经在餐厅等他了。
许燃就是那个公司新来的小朋友。
周时萱挺看好的,听说许燃在学校里,不管是专业课成绩,还是文化课成绩,都是名列前茅,高中就凭艺考当天的一组照片短暂走红过网络。
周时轲还是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能太敷衍。
周时旬心情不好,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见周时轲下来,打量了半天,啧啧两声,“傅斯冕知道吗”
“你说呢”周时轲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脚下是定制款球鞋,他穿比较宽松休闲的牛仔裤,因为去年他穿修身的牛仔裤被网友截图当成减肥目标,还被评为年度最美男腿,他觉得那不爷们儿。
“那他可真大方。”
“姐姐没这么无聊,就是让我带带他,借我的流量把他顺理成章推到大众视野而已,”周时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不作声走到旁边抓起一个枕头砸在周时旬头上,“你不阴阳怪气会死”
周时旬也不生气,他没力气生气,摆摆手,“赶紧走吧,晚上雨夹雪哦。”
周时轲开车走了。
半路上,他收到杨上臣的微信。
救命,想想办法啊,杨萧快把家里藏的酒喝光了,老头子的脸一天比一天黑,我看要不了几天,老头子就会把杨萧打包了送到你家,哈哈哈哈哈。
周时轲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抽空回复老操作了。
餐厅没有特别隐蔽,说是露天的,但现在因为天冷,头顶用弧形的玻璃罩起来了。
里头开了暖气,外头冰天雪地。
每张桌子用隔帘分开,中间有假的山水人家,流水潺潺,显得宁静悠远。
周时轲由侍应生引进去,他一眼就看见了许燃,许燃穿着鹅黄色粗毛线勾的毛衣,眉清目秀,很容易令人产生亲切感的邻家男孩形象。
看得出来他很忐忑,双手攥成拳头贴在膝盖上放着,不时朝门口张望。
这一望,就望见了跟在侍应生后头进来的周时轲。
公司没有人不知道周时轲。
周时萱的宝贝弟弟,要什么资源有什么资源,却从来没有仗着后台把好的都往自己身上揽,相反,他的资源一直是刚刚好匹配他的实力和咖位。
他从不在公司久呆,听说家里有专门给他准备的练习室和音乐室,他不追名逐利,也不为资源和人脉发愁,在娱乐圈是属于只可远观的那一类。
起初听见他的经纪人是宋归延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在听到周时轲可以带带他的时候,他更加觉得跟做梦一样了。
周时轲在他面前坐下,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许燃脸一红,老老实实地说道“有些紧张。”
“看看想吃什么。”周时轲将菜单推到许燃面前,“反正公司出钱,随便点。”
许燃像是没想到周时轲竟然这么,出乎自己意料的亲切,像个平易近人的大哥哥,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您点就好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周时轲不喜欢和人客气来客气去,他点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和比较受年轻人欢迎的饮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
吃饭的时候,许燃也很放不开,他知道这只是任务,周时轲也只是例行公事来一趟,远处的摄影师自然会将他们的图拍得暧昧十分。
所以他一直没主动开口说话,他怕周时轲以为他在套近乎。
周时轲主动地给他夹了一块天妇罗,“这个好吃。”
许燃受宠若惊地连声说谢谢。
一顿饭结束了,周时轲问他,“我送你回去”
许燃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公司给我派了车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周时轲抬手,意思是请便,许燃站起身离开了,他在这里坐着没动。
餐厅的位置很好,在顶楼,坐在这里可以俯瞰小半个北城,全被白色的大雪覆盖了,像童话世界的秘密幻境。
手机响了。
周时轲看见来电人的名字,眼里出现笑意。
“喂,傅先生”
“嗯”尽管只是一个字,周时轲还是听出了那人隐隐的不满。
“我刚开完会。”傅斯冕那头还能听见翻动文件的声音。
周时轲打了个哈欠,神情懒洋洋的,“我刚和许燃吃完饭。”
傅斯冕很久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才有些无奈道“我想你了。”
傅斯冕很少有这么直白说话的时刻。
周时轲心里像是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头,酸酸涨涨的。
周时轲眼里含着笑,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傅斯冕,你变黏人了。”
“不好吗”傅斯冕合上文件,反问周时轲。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周时轲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一句急促的“等一下,宋归延来了”。
周时轲语速很快,他在看见宋归延时,想起来身为艺人,谈恋爱是要提前告知经纪人好提前做准备的。
“阿轲,别挂。”他低声说。
周时轲犹豫了一下,把手机盖在了桌子上。
宋归延过来,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和谁打电话那么高兴”
周时轲顿了顿,“我对象。”
他一点都没遮掩,也没有要瞒着宋归延的意思,更不会想着要找一个好的时机告诉宋归延。
宋归延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周时轲也不会给他不同的待遇。
宋归延的表情有几秒钟的凝固,向来面对任何人都能应对得游刃有余的他,好几次张嘴都没能成功地发出声音。
他语气难过,“是傅斯冕对吗”
周时轲点头。
不然还能有谁呢
宋归延双手交握在桌面,苦笑道“阿轲,其实我喜欢你还要更久一点,可感情终归不总是讲究先来后到。”
周时轲侧头看向外面,一言不发。
成年人都做不出太过疯狂和失去理智的行为,即使宋归延觉得自己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地方。
其实他早就知道周时轲会和傅斯冕和好,时间问题而已,但他始终抱着一线希望,而从年前傅斯冕又出现开始起,那一线希望也瞬间消失了。
“那我先回公司了,你自己坐会儿。”宋归延笑了笑,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好几次都没顺利找到衣袖,还是侍应生过来帮忙,他步履有些狼狈慌乱地离开。
周时轲重新接起傅斯冕的电话。
“满意了”周时轲语气不咸不淡。
“满意。”傅斯冕言简意赅地回答。
“嘁。”周时轲用筷子戳着面前一盘还没怎么动的菜,叹了口气,“我好没良心啊,宋老师人挺好的。”
傅斯冕没说话,他才不会附和周时轲对别人的赞美。
“我下周有时间。”周时轲意有所指,意味深长。
“哥,我来找你吧。”
傅斯冕怔了一下,他眼前骤然一片模糊,脑子里像炸开了一片噼里啪啦炫彩耀眼的烟花。
“你,叫我什么”就算是和好之后,周时轲也没这么叫过他,傅斯冕也一直没有提起过。
男人身体陷进皮质的沙发里,抬起手臂遮挡住眼睛,声音沙哑,“阿轲,再叫一遍。”
周时轲不计较就是不计较了,毫不扭捏和吝啬,大大方方地又叫了一声。
“我说,哥,我下周来找你。”
周时轲话音一落,傅斯冕办公室外的落地窗稀稀拉拉落下片片雪白。
久不下雪的江城,也迎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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