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今儿尤其话多,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老夫回去得给王妃开点安胎的药,吃食上也得注意,月份太浅, 不宜往外说, 还是等满三个月之后, 王上再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当然, 老夫也会守口如瓶的,”赵大夫眼里藏着笑,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道“还有便是, 王上半个多月回来一次,还请体恤王妃,切忌行房事。”
耶律加央脸一热,这不用赵大夫提醒,他会的,至于月份太浅不宜往外说, 这些都是大楚的老黄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耶律加央自然会小心。
把赵大夫平安送回去,耶律加央立马赶回王帐, 容姝裹着被子,就露出一个脑袋。
耶律加央站在门口, 使劲搓了搓脸, 然后在屋里走了两圈, 才对容姝道“我要当爹了”
要不是昨天晚上就知道, 心里有点准备, 今天他肯定在赵大夫面前出丑。
他可是要当爹的人,得比以前更稳重,耶律加央停了下来,“你要当娘了。”
容姝笑了笑,“知道了。”
耶律加央更舍不得走了,他看着容姝,舔了舔嘴唇,“阿姝,我”
容姝知道耶律加央想说什么,有些事离不开人,耶律加央是乌迩的定心石。
这是属于每个人的命运,而耶律铮的到来,也会给乌迩人吃一剂定心丸,这是她和耶律加央的孩子,耶律加央的后代。
“你快去山上吧,我一个人在家会很好的,我无聊的话就找乌音珠,还有金庭玉阶呢,放心吧。”容姝目光温柔,声音也轻柔,“我等你回来。”
耶律加央重重地点了头,这次离别比以前更伤感,草地上的雪经过一夜变的又凉又硬,风也更凛冽,耶律加央想快点,快点到山上,才能快点回来。
容姝摸了摸肚子,平平的,若不是她做过梦,也不知道孩子已经来了,这是耶律铮。
这个孩子有点闹,容姝其实没想过这么早就有孩子,这么早当母亲,但如果是和耶律加央的孩子,她愿意。
希望孩子能乖一点,不要总是闹她。
但这是容姝的妄想,梦中岗尖从未闹过她,而耶律铮,就是个皮猴子。
才一个多月,容姝就有反应,不想吃饭,闻着膻味腥味想吐,嗜睡打盹,神有倦色。
金庭和玉阶是除了耶律加央赵大夫,最先知道容姝有孕的人。
两个人先对视一眼,然后双手攥拳,跟乌迩儿郎一般,右手上下左右各碰一下,“耶”
可算有好消息了,她们两个再也不用被王上抢活了,她们终于有用了
容姝被两人逗笑了,“这么高兴,你们是不知道生孩子养孩子的辛苦”
金庭玉阶齐声道“奴婢肯定不让王妃吃一点苦”
金庭又道“怪不得王妃前几日不思茶饭,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看王妃喜欢酸的,这个好说,奴婢来想吃什么,保准王妃一顿吃三碗饭”
容姝笑道“一顿三碗,以前也没吃那么多过。”
上午乌音珠过来了,虽然赵大夫说了,月份浅不宜往外说,但是,乌音珠是亲姑姑,还有玛吉婆婆,都该说的。
乌音珠愣了好半天,也不敢靠容姝太近,“我要当姑姑了我这还没准备好啊”
她都没想过当姑姑,但孩子就要出生了。
容姝“你准备什么”
乌音珠义正言辞道“我字还认不全呢,以后怎么教小侄子小侄女,还有,我马术不好,没英姿飒爽,以后怎么带着他骑马,做饭也不好吃,还不会缝衣服,我得当个好姑姑啊。”
那个拉着她手说没护好阿铮的姑娘,现在神采飞扬,整个人都是鲜活的,容姝拉着乌音珠的手,贴在小腹上,“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也是个好姑姑。”
乌音珠有点不好意思,她嘿嘿傻笑两声,“还有好几个月呢,我可以学嘛,哥哥不在,我陪你解闷儿。”
乌音珠就像只百灵鸟,能说能闹,把容姝逗得乐不可支,转眼到了中午,金庭玉阶忙活起中午饭来。
肉一定要去腥,半点腥味都不能沾,葱姜水和花椒水,再加点料酒,腌半个多时辰,腥味就去的差不多了。
容姝爱吃酸的,从大楚带回来的蜜饯都是甜口的,酸梅子得商队去买,买回来怎么着也得半个多月以后。
而山楂性寒,酸也不能吃,有的酸口吃食只有夏天腌的酸豆角,酸萝卜,还有酸菜,只是酸菜刚腌不久,还没入味呢。
酸萝卜酸豆角用的老汤,酸味十足。
昨天吃的酸豆角肉末,不能一直吃一个菜,酸辣土豆丝也是酸的,多放点醋,什么都能变成酸的,但得好吃。
容姝想吃金汤肥牛,醋溜白菜。
醋溜白菜好做,乌迩有的是大白菜,但金汤肥牛怎么做,金汤是什么,金庭和玉阶都没听过。
乌音珠更别提了,“金汤肥牛,听起来就很好吃。”
容姝道“金汤是用南瓜,酸菜等酸口食材熬出来的,南瓜味道轻,颜色金黄,所以汤底才是金色。”
乌迩种南瓜,但不常吃,因为种出来的南瓜特别大,口感软,没什么味道,水煮的味道又比不上土豆红薯,虽然能填饱肚子,但是,一般人家不吃,都用来喂牲畜。
南瓜捣成细泥,跟着酸豆角酸萝卜一起煮,少放点辣椒提辣味,最后再过一遍筛子,把没捣烂的南瓜瓤,酸豆角,辣椒都给滤出去,做出来的金汤闻着就酸,颜色也好看。
肥牛是煮肥牛片,片的极薄的肉片下滚水烫一遍,肉片的边边都卷起来,另一个锅金汤冒着泡,把肥牛片放进去,乌迩没有金针菇,倒是可以放点豆皮,粉条,青菜。
金庭找了只白瓷大盆,金汤肥牛倒进去,白瓷应着金汤,闻着酸辣扑鼻,颜色鲜明好看,恨不得一下吃五碗饭。
金庭这两年厨艺见长,容姝做过的菜她都能学会,她盛了两碗冒尖的米饭,一碗摆在容姝面前,一碗给了乌音珠,“王妃您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不是的话奴婢下回再试。”
金庭额头冒了点汗,亮晶晶的,容姝舀了一勺,里面有两片牛肉,半勺的汤,几根细豆皮,在米饭里拌一拌,然后一大口吃进去,酸辣爽口。
“好吃你俩也坐下吃吧,人多吃饭香。”容姝眼睛里带着亮光,“不是特别酸,再给我拿点酸萝卜过来。”
酸萝卜,她想到明天吃什么了,酸萝卜老鸭汤。
要么泡饭吃,要么煮粉丝吃。
乌音珠爱吃酸的,酸辣土豆丝,不放肉,她就能吃两碗饭,金汤肥牛里面可是有肉啊,不过有容姝在,乌音珠也不好意思跟小侄子抢饭吃,所以都是挑豆皮青菜,加一勺汤,跟容姝似的拌一拌,吃的也很香。
“嫂子,这个也好吃,跟火锅比,各有千秋。”乌音珠喜欢这个味道,“嫂子你多吃点肉”
金汤也能做火锅汤底,还能煮粉丝煮面,容姝想,要不要让达娃把金汤卖到永州去,毕竟商队一个月去一次,送的东西又少,从大楚赚的钱已经没有以前多了。
在哪儿都离不开吃饭,民以食为天,容姝道“看看能不能给山上的人和军营加个菜。”
再和达娃说一声,直接把方子卖出去。
九月底,大楚已经入秋了,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往下掉,有的叶子里没了水分,踩上去嘎吱一声,碎了一地。
街上的叶子扫不净,看着乱七八糟的,过不了多久,到十一二月,树上的叶子该掉光喽。
天一冷,晋阳火锅店生意又好起来了,也不是说以前不好,毕竟天热的时候,很少有人愿意围着炭盆涮火锅吃。
前几天下了场雨,这下人们全把厚衣裳套上了,吃火锅的人翻了几个番,张掌柜的心呐,每天飘啊飘,就没下来过。
一桌火锅怎么也卖二三两银子,赚一半多,一天百十桌客人,落进他口袋里的就有七十两银子,他有十家火锅店,雪白的银子争着抢着往他口袋里飞。
有了银子张掌柜也不存,就想着开店赚钱,等干几年,把店面给儿子,自己回家养老。
今儿火锅店多了个新汤底酸辣金汤,牛油汤底三钱银,这个要五钱,比牛油辣锅还贵二钱,而且,金汤锅只卖牛肉。又贵要求又多,但是,每桌点金汤的客人赠一盘肥牛卷,足足赠三日。
二两肉,切的薄,看着好大一盘。
张掌柜做生意是人精,平日店里一盘牛肉得卖半两银子,看见赠肉十桌有八桌点了金汤锅底。
金灿灿的汤底,上面飘着几段葱圈,几颗枸杞,剩下的啥都没有了,不知道哪桌的汤锅沸了,客人赶紧下牛肉进去。
薄薄的肉卷涮一下就变成了肉粉色,肥肉白净,往下滴着金汤,勾着人去尝去吃。
牛肉嫩极了,入口就滑了,肥肉带来的香味在舌尖久久不散,那酸味,辣味,冲向头破,让人浑身发麻。
“嘶小二,再来一盘肥牛卷,一盘面条,大白菜也上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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