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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娥从警事局回来就蔫蔫的, 警事局一行,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裴泽弼”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权势。
这样的人, 张素娥真的是不放心啊,但她又不敢闹腾得太厉害,这一来二去,急得嘴巴上都冒了好几个泡。
与此同时,杭城那边又发来了电报让张素娥一家确认他们回去的时间,这还是张素娥第一次有些排斥杭城发来的电报,好好的儿子在她手上跟着一个男人跑了,这让她怎么跟叶广言交代啊。
张素娥的所有心虚和烦闷迅速转换成电话里的絮絮叨叨,让叶一柏都有些头疼, 每当这时候,叶娴就会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你也有这么一天”这七个大字。
家里的事以及救护中心三个新来的小鬼让叶一柏整个十一月都显得焦头烂额,进入到十二月,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立刻就有了节日的气氛,济合的后勤特意去买了一颗松树竖在院子里,等着圣诞节当天让全体职工一燃。
然而这个圣诞节过得却并不是这么安逸,12月16日, 杭城出现了两例鼠疫患者,虽然无论是杭城还是金陵的当局者们都想隐瞒这一事实,但是疫病绕不过医学界, 叶一柏他们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周后,北方疫情的消息再也掩饰不住,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都是长岗市疫情的消息, 报纸上那张尸体堆积在一起的照片让所有看到报纸的人都不由心惊。
北方同胞的苦难让很多市民感同身受, 许多知识分子纷纷在报纸上发表评论督促金陵当局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来。
叶一柏问了裴泽弼磺胺的生产情况, 这么大范围的疫情根本不是一支两支药剂能起得了作用的,它需要大量的药物支持。
裴泽弼发紧急电报到了香江,香江的回复却并不尽如人意,药物的生产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但想要大规模生产要等到年后,裴泽弼立刻发电报让他们紧急增加人手,一定要在年内生产出来第一批货。
“叶医生,你手术的时候有一个找你的电话,那个给你章的华国人,上次打来过的。”乔娜努力组织着语言,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
章叶一柏摘下口罩,眉头微皱,“勋章”他学着乔娜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随即用疑问的语气道。
“对对对。勋章”乔娜连忙点头,这一次她的语速快多了,“就是上次给你勋章的人,在你进手术室不久后来了电话,说是有什么事想要跟你谈一谈,希望你能给他回个电话。”
叶一柏挑了挑眉,行政厅的人找他能有什么事
“我知道了,号码给我,我等下就打回去。”
乔娜点点头,将压在电话机下面的一张纸递给叶一柏。
上海似乎没有秋天,十月里还是可以穿短袖的季节,到了十二月就穿着毛衣都会四肢冰冷了,叶一柏轻轻呼了一口气,口中吐出的白雾漫上鼻梁上的玻璃镜片,使得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叶一柏的近视很浅,平时并没有戴眼镜的习惯,只是手术时间一长,眼睛有些疲劳,他就会拿出眼镜戴一戴,很好看的窄边镀银圆框眼镜,穿上西装让他有时候会有一种回到九十年后的感觉。
和刚手术完的病人家属解释完情况回到办公室,叶一柏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张薄薄的写着一串号码的纸头,拿起电话筒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哎呀,叶医生啊,您总算来电话了,我也不跟您绕弯了,金陵卫生福利部的沈部长来了,他希望和您见一面。”行政厅的工作人员道。
叶一柏先是愣了一下,卫生福利部的部长这还是他两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叶一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好,时间地点。”他利索地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时间地点我询问过部长后通知您吧,或者您把您有空的时间说一下,我们尽量配合您的时间。”那头的人显得很客气。
叶一柏看了看手上的表,迟疑道“早上八点前,晚上八点后。”
行政厅的工作人员
周六下午两点,叶一柏按照行政厅工作人员所给的地址,来到了南京路上的一家饭店,他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过来帮他引路,一路穿过繁华的大厅走到一个包厢门外,引路的人上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进来。”
引路的工作人员后退一步,对叶一柏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叶一柏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即推门进入。
房间内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铜炉,男子用白色的毛巾包裹着炉子的手柄,将其提起。
热水通过精致的炉嘴快速冲入桌子上两个剔透的青瓷茶杯里,一股子带着茶叶香的白雾迅速蒸腾起来,颇有一番意境。
“叶医生,请坐。”中年男子笑着对叶一柏说道。
叶一柏在依言在男子不远处的位置上坐下。
“叶医生你喝茶吗”男子继续发问。
叶一柏看了一眼男子推过来的茶杯,接过暖了暖手,“喝的,不过我对茶道没有研究,只不过将茶当做提神的工具罢了。”
中年男子也就是沈槐书沈部长对叶一柏的直接也有些惊讶,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比起附庸风雅,解腻提神才是茶本身最大的价值,叶医生,我是沈槐书,添居卫生福利部部长一职。”
叶一柏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您好,我是叶一柏。”
“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城市勋章获得者,世界第一个完成断肢再植的医生,世界上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之一,叶医生真的让我久闻大名。”这么一大串头衔和夸奖的话,若是被别人当着面说出来,叶一柏肯定会觉得尴尬和窘迫,但是从这位沈先生口中说出,且显得格外诚恳和有信服力,让叶一柏少见地升起了一种被夸奖的喜悦之情。
因为被他人夸奖和认同而产生的喜悦,这种情绪叶一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沈部长找我有什么事,请直说吧。”即使沈槐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叶一柏还是更喜欢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
沈槐书闻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你们学医的都一样,讲究效率。那成,我也不跟你拐外抹角了,长岗的疫情你应该也从报纸上看到了吧,很严重啊。”说到这儿,沈槐书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从长岗开始,北边几个城市都已经蔓延开来,平津上周也出现了大规模的感染,北边是实在撑不住了才断了铁路,但还没有断几天,他们就已经撑不住压力了,铁路再开是迟早的事。
北方和上海不同,上海虽然有各个租界但主要力量还是在我们手里,但是北方更多是西方各国的势力,比起我们华国人的性命,他们更看重所谓的经济利益,他们认为只要挨过去就好了,但是作为医疗从业者,叶医生你想必是知道的,鼠疫几乎是传播最快的传染病之一,如果放任它蔓延开来,它会很快沿着铁路南下,造成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沈槐书目光紧紧盯着叶一柏,想从他的面上看出点什么来。
叶一柏微微直起了身子,他在接到那个行政厅的电话后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但是这个猜测太过惊人让他有些不敢置信,也没有和包括裴泽弼在内的任何人提起。
“所以,您的意思是”叶一柏迟疑地开口道。
沈槐书也坐直了身子,面上变得郑重起来,“叶医生,我知道您是一个外科医生,但是您在上次红十字会医院处理鼠疫病历时的专业和敏锐让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您在英美和法国人那里有一定的威望,同时符合专业和能获得西方人认可的医生太少了,疫情需要迅速被遏制住,而寻求认同需要时间,而身处在疫情中的人没有时间了。叶医生,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槐书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来之前看过叶一柏的资料,这不过是一个过完年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甚至都没有他儿子的年纪大,但是他却在这里,恳求他冒着生命危险将几万人的生命负担起来。
这简直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然而他们没有办法,在来上海前,他们开过无数的会,和英美等几个领事馆通过无数个电话,想要找到一个他们几人都认同都愿意配合还懂防疫的人太难了。
他还记得他在和几个领事馆负责人提起叶一柏时他们为难的表情,没错,不是拒绝,是为难,甚至有人竟直接说,这太危险了,不应该让叶医生涉险,说话的好像是英国领事馆的一个参赞,他的话还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这才有了沈槐书的上海一行,因为他从那些人的反应中就能看出,这位叶医生去往北方的话,是能获得那些人的支持的。
沈槐书的话落,叶一柏的第一反应是,他该怎么和张素娥和裴泽弼解释这件事,特别是张素娥,这一个多月来她已经为他和裴泽弼的事嘴巴旁都长泡了,如果他告诉她她儿子要去北方抗疫,张素娥恐怕能直接晕过去。
还有裴泽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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