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军兵分六路, 主攻东北角,安阳城卫调遣不及时,以至上百兵士攀着云梯杀上城墙。
这种时候, 老爹都怕了,楚熹又怎会不怕呢。
可她不能慌,倘若她一慌,城卫便再无应敌之勇。
楚熹看着那群四处打水灭火的百姓, 忽然有了主意,薛军放火烧她的投石车,难道她就不能放火烧薛军的云梯吗。
“你们几个去取几桶火油来还有潜火队的唧筒尽快”
“是”
城卫们骑上马,奔腾而去,没一会便取来火油和唧筒, 那唧筒为长竹所制,下方开孔,内裹棉絮,原理类似于抽拉水枪。
楚熹将唧筒塞进火油桶里, 握住木杆猛地向上一拉, 城卫明白她的用意,纷纷效仿,众人扛着装满火油的唧筒冲上箭楼,挤开弓箭手,对准下面的薛军兵士。
楚熹唤道“仇阳闪开”
仇阳没有抬头,带着百名竭力抵抗的城卫退守到石级处。
没了他们的阻拦, 薛军兵士攀的更快, 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上城楼。
“放”
十几道火油直奔薛军兵士, 兵士欲提刀格挡, 可火油这东西如何能挡得住, 立时呲了他们一身,冬日里都穿着棉衣,火油触碰到棉衣,瞬间将棉衣浸透。
兵士嗅到刺鼻的气味,惊大双目,怒喊道“是火油”
楚熹不会拉弓射箭,可玩水枪她会啊,转头又抽了一大桶,对着那些兵士就是一通呲。
“少城主低头”
楚熹猛地蹲下身,一支长箭从她头顶穿过。
他娘的,再晚一秒就死翘翘了。
楚熹抱着唧筒,开口下令“给我烧”
“是”
满地火油,遇火即燃,烈焰飞腾,汇成一片火海,眨眼间便将薛军兵士吞没其中。
楚熹看着最后两桶火油,对旁边几个弓箭手道“拿上去烧了那两架云梯”
弓箭手领命,搬起油桶便冲出了箭楼。
云梯上的兵士眼看着就要登顶,忽觉一股水淋在头顶,这股水顺着云梯延绵不绝的向下流淌,手心有些滑腻,楞了一瞬,大喊道“不好快撤”
众兵士刚退到一半,云梯顶端就起了火。
我的妈啊摔死总比烧死好
兵士们不约而同地松了手,噼里啪啦的掉进护城河里。
廖三远远看到这情形,气得大骂“日恁个爹的白费这么大力气快去禀报薛帅”
云梯一烧,薛军再想打上来就难了,而投石车的火被百姓熄灭,勉强还可以用,楚熹忙跑去组织城卫反击。
炮火连天,硝烟弥漫,薛军的也像不要钱似的往城墙上倾泻而来。
楚熹不敢露头,几乎是在地上爬“先打攻城车别的不要管”
“是”城卫高声应道,动作麻利的装弹,他一边转动绞盘一边对楚熹道“少城主这里危险你先下去吧”
话音未落,一支箭射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当即换另一只手去握住绞盘,咬紧牙根又转动了两圈方才放开手,陶罐弹腾空飞起,落在攻城车旁,攻城车被炸的整个翻了过去。
操作投石机的这些城卫都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受伤了,没人能顶上去,若不顶上去,这架投石机就成了摆设。
太多的疏漏,都在敌军的攻势下暴露无遗。
城外战阵如云,万千军卒,城内是火山血海,乱作一团。
这么被动下去可不行。
楚熹躲在垛墙后,猫着腰一路往回跑,东北角攻势不断,仇阳带着一队人马死守此处,倒是没让敌军的云梯再送上来。
“仇阳先别管这里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少城主尽管吩咐。”
“你去找老爹,老爹手里有一批刺客,你带着那些刺客从暗门出城,到白岗山薛军的营帐看一眼,若那里无人防守,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营帐最好把粮草一道烧了”
仇阳眼睛一亮,朝楚熹笑道“少城主放心我一定办妥”
薛军这阵仗,是倾巢而出,要一举攻下安阳,楚熹以为就算白岗山留了人戒备,也未必会起戒心。
毕竟,安阳太小了,太弱了,又是有史以来第一遭战事,面对大军围剿,自保都成问题,谁能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偷袭敌营呢。
“报南城门的攻城车尽数被炸毁慎良将军说连弩营快撑不住了”
“薛帅东北角迟迟攻不上去这该如何是好”
薛进冷道“集合兵马。”
安阳城的投石机依靠滑轮运作,不能轻易移动,薛军四面围剿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让东北角兵士可以用泥石筑起大堙,如今填平了护城河,自然要合力进攻。
五路将士同时撤兵,奔赴安阳东北角。
楚熹眼看着城外敌军越来越多,忙命人将她的大喇叭取来。
仇阳动作再快,一来一回起码也要半个时辰,她得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大喇叭架在垛墙上,楚熹喊道“深更半夜的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声音刚一响起,无数箭矢朝她袭来,叮叮当当的砸向铁桶。
“欸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
论气人的功夫,楚熹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这些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将士,哪个没有几分烈性,手中不自觉的对准楚熹。
“咻”
楚熹龟缩在角落,眼前仿佛下了一场箭雨。
有她吸引火力,那些城卫就轻松多了,点燃陶罐弹闭着眼睛往外丢,甭管丢到哪,都能掀起一场骚乱。
廖三骂道“妈的都说了打不着还打她做什么箭多的没处用了”
廖三这一嗓门可不小。
楚熹拢了一把散开的长发,略带笑意的唤道“廖三爷不知你何时对我芳心暗许,竟不舍得让人打我。”
“芳你爹的心”廖三气急,抄起攻城弩便杀到了城墙下,他将攻城弩对准楚熹躲藏的垛口,拉下机关,铁爪钩“嗖”的一声扣住垛口,随手扯来一身量较小的兵士,怒喝道“给老子上”
那兵士忙顺着绳索向上攀爬。
城卫丢下陶罐弹,也被廖三一刀挥开“楚熹你他娘给我等着等老子杀上去第一个取你狗命”
老大见势不对,带着一批城卫赶来“三妹妹,此人骁勇善战,切莫再激怒他。”
楚熹握住大哥的手腕,轻声道“就是要让他攻,薛军箭矢快用完了,倘若一再攻不上来,恐会退兵回营,大哥,想办法拖住他们。”
老大并不知楚熹命仇阳去偷袭敌营,听她这般说,虽有不解,但仍依言照办。
薛军箭矢不足,无法压制城墙,只怕陶罐弹来的更猛更密集,几个将领正商议是否要退兵,忽觉安阳城上比方才消停了许多。
“我就说安阳的火药还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此时不杀上去更待何时”
众将士跟随廖三冲到城下,攻城弩的铁爪钩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城墙上,城卫起身抄刀斩断,免不得被箭弩所伤。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夜幕中忽现一片红光。
“薛帅快看是白岗庄那边”
“恐有人袭营”
“薛帅,大军攻城将近两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而我们在城外,比不上城内时刻供给,眼下后方营帐遭袭再这么拖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打从云梯被烧毁起,薛进就知道自己是大意了。
怪不得楚熹信誓旦旦的要守城,她倒也不单是会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可笑的是他薛进,他那时竟还觉得,楚熹是个软弱无能,贪图安逸的草包三小姐。
“退兵回营”
眼看薛军如退潮一般缓缓离开安阳城,楚熹浑身力气尽失,一头栽倒在满地干涸的血泊当中。
不远处的老大吓了一跳,忙跑上前“三妹妹”
“我没事,我没事,好累啊。”
“大哥背你回府里。”
“不用,我在这歇一会,你快去找人救治伤病。”
“伤兵那边有老爹和老二他们呢。”
老大说着,一把将楚熹揽到背上。
虽打退了薛军,但城卫们脸上并无多少喜色,默不作声的清理着战场,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而他们手里抬着的,肩上扛着的,都是在这场战事中死去的城卫。
也许天黑之前的傍晚,这些城卫还在与父母妻儿共享天伦之乐,还是父母妻儿眼中的顶梁柱,可如今,他们倒下了,永远也起不来了。
楚熹趴在老大的肩上,沉重的叹了口气“这时节不能大办丧事,叫老爹多多给他们家里一些抚恤。”
“老爹自会处置的,三妹妹不用为此操心。”
“大哥,老爹今日好像有点害怕。”
老大笑了一声道“是啊,我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楚貔貅会怕的。”他默默片刻,又道“老爹真的老了,三妹妹也长大了。”
东边天际浮起大片鱼肚白,一抹亮光逐渐向外扩散,给那朦胧青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漫天绚烂的朝霞,冲刷了清晨前的寂寥,安阳城中鸡鸣不断,炊烟直上,日子仍然要继续。
而薛军大营那边的景象就要相对凄惨的多。
甚嚣尘上,黑烟滚滚,粮草和营帐都烧了大半,守备营帐的官兵各个灰头土脸,他们想救火,可储水有限,是大军返回才硬生生将火扑灭了。
得知是一群身材瘦小,腿脚轻快的黑衣人冲进营帐四处放火,薛进脸色阴沉的可怕。
“薛帅缁兵补给最快也要四日,剩下的粮草勉强能支撑,可兵士们无营帐御寒”
军需官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五万兵马攻打小小的安阳,吃了个败仗也就罢了,大营竟也没有保住,传出去真是够丢人的
薛进紧握着拳,再忍不住怒气,一脚踢翻跪在他跟前的守营官兵“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废物拖出去军法处置”
那官兵尚未来得及开口求饶,便被薛进身边的将士捂着嘴拖了下去。
慎良道“薛帅息怒,为今之计,只有先占住距此三里之遥的安民村。”
“这”崔无闻言犹疑道“若掀起民愤该如何是好,依我之见,应当先退兵回常德,缓议攻城之法。”
薛进皱着眉头问“崔军谋以为此次兵败根结在何处。”
“其一,护城河难以逾越,其二,城墙高不可攀,其三,城内火药充足,其四军民齐心。”崔无很无奈地说“若非百姓将投石车的火扑灭,我们不会打的这般艰巨。”
廖三恼怒的在旁补充“还有那个楚熹原本云梯营都登上城墙了,眼看着要杀进去了楚熹一来,在城墙上东窜西窜的,竟用火油烧了云梯”
楚熹自觉她在城楼上行踪隐秘,殊不知廖三在底下看得真真切切,男人堆里钻出个穿粉衣裳的小姑娘,就别提有多明显。
“城内无水,土质松软,可以挖通地道使护城河决堤。”薛进冷静下来,不紧不慢的发号施令“比起粮草营帐,军中更缺医伤驱疫的草药,慎良,你率五千兵马送伤兵回常德,司其,崔无,你们带人去挖通地道,廖三,你亲自去盯紧安阳城,有什么动静立刻派人来报。”
廖三不喜欢这桩差事。
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安阳城以少胜多,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自然要祭纛犒军,晌午过后便开始在城楼上宰猪杀羊,煮猪肉,蒸羊肉,香味四处弥漫,直往廖三鼻孔里钻,到了夜里,百姓们点天灯祭奠死去的城卫,灿若繁星的天灯从安阳城里升起,说不出的繁华热闹。
廖三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干粮,真想再杀上去打一场。
可薛军这一遭折损不少,粮草营帐也被烧了,没有个天缓不过来,因此城内正高歌饮酒,大摆庆功宴。
城主府前院,灯火通明,曲乐交加,十张大圆桌上满满当当的酒菜,府中仆婢忙得脚不沾地,却各个眉开眼笑。
“少城主属下敬你一杯”
“好好。”
楚熹端起小酒杯,撞上陈统领的大海碗,笑容僵涩的一饮而尽。
旁的统领见状纷纷上前,要给楚熹敬酒,他们如今算是同生共死过,多了一层过命交情,故而全然不将楚熹当女子看待。
楚熹身为少城主,面对这些给安阳卖命的城卫,无论如何不能推脱,只好饮了一杯又一杯。
酒是烈酒,辛辣无比,几杯下肚就让楚熹有些脑袋发懵,用不着旁人敬她,她自己主动提杯,显现出几分要耍酒疯的前兆“来我,我敬你们”
统领们劫后余生,正是兴致高涨,自要喝个痛快“少城主好酒量”
仇阳空有一颗想阻拦的心,可他已是自顾不暇。
城卫们知晓是他带人偷袭的敌军大营,对他钦佩至极,来敬他酒的也络绎不绝,老爹那边更是如此,饶是老爹酒量不错,也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毫无悬念的喝醉了。
虽喝醉了,心里还惦记着楚熹,口齿含糊的吩咐身旁斟酒的婢女“去,把少城主叫来”
婢女屈膝应下,款步走到楚熹跟前“少城主,城主大人有请。”
“城主城主找我做什么,没看到我这正忙着吗。”
“奴婢也不知,想必有要事商议。”
众统领一听有要事,忙让还想同他们再喝几壶的楚熹过去。
楚熹醉眼朦胧,脚步飘忽的走到老爹跟前,背对着统领们,立时清醒大半“老爹,你找我何事”
“嗬,恁是装的啊。”
“按他们这劝酒的法子,就是头牛都得灌倒了,我能不装吗。”
楚熹是装醉,老爹是真醉,他哀叹一声道“三儿,恁说,西北如今三十万大军,往后可如何才能守住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
“老爹土埋半截的人了,死也不亏,恁还小呢,还没成婚呢。”
楚熹一看老爹这样,忙转移话题“对了,昨晚百姓为何会出来救火”
“啊,说起来此事要多谢祝宜年,是祝宜年让他那个小厮去召集的百姓。”
“先生不愧是先生,”
她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喝彩。
楚熹扭过头,见老二抱着大酒坛咕嘟咕嘟的喝酒,顿时呲牙咧嘴,老二旁边的老大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么一坛子酒下去,还能有命活着吗。
城卫们大力鼓掌,嘶声力竭的喊道“二公子好样的”
到底是从薛军手里捡回一条命,楚熹其实很能理解他们此刻的肆意放纵,不过没死在战场上,死在酒桌上,那未免太
楚熹鼓起勇气,上前解救老二“诸位诸位这么干喝多没劲啊”
“少城主是想玩行酒令吗,我们都是粗人,没几个会的。”
“我也不比你们细到哪里去。”楚熹接过老二手中的酒坛,笑道“这样,一人说一条御敌守城的法子,说得好了,各饮一杯,说得不好,自饮三杯,如何啊”
“好我先说”一统领颇为豪迈的拿脚踩着椅子道“今日薛军攻上东北角,咱们应对不及,只因增援来得太慢,我有一法子,从今往后便以钟楼钟声为号,一声为东,二声为北,三声为西,四声为南,若薛军从东南方攻来,就先敲一声,再敲四声。”
众人齐道“这法子好”
“那你们喝酒”
“喝就喝”
楚熹原本是为了防止他们玩车轮战,一个劲的灌老大老二,没成想还真有好法子,只得痛苦并快乐的提起杯。
大家都喝,醉也是一块醉。
楚熹的酒量远远比不上这些壮汉,最先败下阵来,打着更衣的旗号躲到偏院。
仇阳不放心她,跟来问“少城主,你还好吗,我叫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吧”
楚熹摇摇头,缓了一会才道“听说,老爹升你做统领了,恭喜呀,仇统领。”
仇阳笑笑“多谢少城主。”
楚熹抬手拍拍他的肩“还是委屈你的,以你的本事,若投身薛军,肯定能做个大将军。”
仇阳往后避了一下,没说话。
察觉不对劲,楚熹皱着眉问“你受伤了”
“没。”
“骗人”
她眯着眼睛,脸颊酡红,气鼓鼓的嘟着嘴,好像真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
仇阳垂眸,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轻伤而已。”
“轻伤也是伤,受伤了你还喝酒”楚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衣服脱了,我看看。”
“啊”
“啊什么啊,快点”
仇阳是属于那种脸越喝越白的人,众多城卫接连灌他,愣是没让他生出丝毫醉意,可楚熹这一句话,却叫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倒是应了那“酒不醉人人自醉”。
“嗯”
仇阳坐在椅子上,抿着唇解开外袍,露出内里中衣。
楚熹嫌他动作太慢,伸手扯了一下他腰间的衣绳,衣襟散开,引入眼帘的是一道道陈年伤疤。
“你,受过这么多伤啊。”
“都是以前”
仇阳仰起头,身体骤然紧绷。
楚熹微微弯腰,盯紧其中一道疤“这个,是烫的吗”
温热的酒气扑在胸口,散落的发丝划过腰腹,冰凉的指尖压着旧疤,仿佛一千根柔软的羽毛在心尖搔痒,仇阳不自觉攥紧外袍,很勉强应道“嗯小时候,小时候烫的。”
生怕楚熹再胡乱触碰他,仇阳拉开中衣,给这失去分寸的醉鬼看伤口。
楚熹缓慢地眨眼,不大高兴道“哪里是,哪里是轻伤啊,你上药了吗”
“上了。”
“又骗人”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凑过去嗅了嗅“都没有药味,当我傻呀。”
“”
“就是指甲大小的伤,也要严肃对待,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我待会就去上药。”
楚熹这才满意,视线下移,“嘿嘿”一笑说“你身材还蛮好的,标准巧克力欸,我能摸摸吗”
仇阳不清楚“标准巧克力”是什么,但楚熹的眼神停在那,又说要摸摸,已经足够他呼吸困难了“你你喝醉了。”
楚熹竖起一根食指,放在鼻尖前,可怜兮兮的恳求“就摸一下,好不好。”
不等仇阳开口,楚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淡而暗藏愠怒的声音“少城主。”
“嗯”楚熹转过头,眼前模模糊糊的,似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很努力的定睛,清瘦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是身着一袭白色锦袍的祝宜年。
看到他,楚熹不由弯了弯眼睛“先生你怎么来啦。”
祝宜年的目光掠过楚熹,落在衣襟大敞的仇阳身上,眉头紧蹙“还不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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