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您的提拉米苏和水果捞, 是打包还是堂食呢”甜品店的服务生接过谢安珩递来的小票。
年轻男人身形优越,外貌出众,一身高定西装, 哪怕是在这样商务人士来来往往的cbd也依旧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他神色冷淡,在开了暖气的小店里也仿佛自带一股冰冷的气质,没人敢上来搭讪。
谢安珩看了一眼腕表“把包带走,只需要一份餐具。”
服务生“好的, 您的会员卡上的积分已经可以兑换我们这里的一份饮料了, 请问今天要不要一并兑换掉马上年底积分会清零哦。”
“有哪些饮料”谢安珩都快忘了他还有会员卡这件事。
他虽然经常来买, 但已经很久都没有管理这些卡片和积分的习惯了,好像还是一年前谢行之办的这张卡。
服务生闻言笑着指了指右边墙上挂着的餐牌“这一列上面的所有饮料都可以。”
谢安珩扫了一眼就看中了谢行之会喜欢的口味“来一份杨枝甘露吧。”
“好哦, 制作大概需要五分钟,请再稍等片刻。”
等他把甜品饮料全部买好回到公司,已经过去将近二十来分钟。
谢安珩一进门就看到他安排给谢行之的特护匆匆忙忙朝他跑过来,好像非常意外一样“谢先生谢行之先生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没有。”谢安珩眉头微皱,“他不是在办公室吗”
刚刚的大堂经理连忙赶过来“谢行之先生刚才向我们打听您的去向, 我们就告诉他您在甜品店, 他好像去找您了。”
“咦”大堂经理见到特护,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诧异道,“刚刚就是这位推着谢行之先生出门的怎么, 怎么现在又在这里”
“什么”特护也懵了, “谢行之先生不让我进顶层办公室, 我就在顶层的休息室里面坐着,刚刚不小心打了个盹, 出来一看, 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
“我就连忙下楼然后就碰到了你们, 我根本没有见到谢行之先生啊,更没有推他去什么甜品店。”
谢安珩大步走到前台将三份甜品放下,摸出手机就拨通谢行之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他面色立刻沉了下去,转身便大步朝监控室走。
大堂经理连忙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推门而入,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公司总裁,把监控室里闲来无事聊天的两个保安都吓了一跳。
谢安珩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讲“半个小时之前,顶楼办公室走廊外面的监控,还有一楼大厅和门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我看。”
他面色冷峻得吓人,保安戴上耳机,连忙飞快操作电脑。
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他要找的监控视频,走廊内空无一人,两分钟后,小助理走了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谢行之自己推着轮椅按下电梯。
“换到一楼大厅。”
“是。”
一楼的监控录像就更为简单,沙发角落上坐着一位衣着打扮都跟他们身边特护一模一样的人。
监控室里的众人都不禁脊背发寒,回头看了一眼特护。
“不是我,谢先生,这个真的不是我,您可以看休息室里的监控,我这会儿还没下楼呢。”特护满脸惶恐。
谢安珩摆手示意他安静“停在这,把这个画面放大。”
监控上的图像放大后并不那么清晰,但还是依稀可见低着头的男人下巴又尖又长,跟他们身边的特护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继续放。”谢安珩眼眸中更冷了一些。
紧接着,谢行之从电梯出来,这位伪装成特护的男人便主动上前推着他的轮椅想往门外走。
谢安珩身侧的五指收紧。
监控视频最后停在谢行之被这名陌生男人推到街角,那位置是个监控死角,后续发生了什么就无从知晓了。
这么重要的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错,监控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谢安珩抬手推开他们,站在门口拨通赵致殷的电话。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响了好久才接,声音也带着懒散“喂”
谢安珩言简意赅“十分钟后来公司见我。”
赵致殷顿了顿“出什么事了”
谢安珩垂下眼睫,唇角拉低“谢行之被人带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怪叫。
“什么你个小兔崽子交到你手心里都保护不好”
谢安珩蹙眉“谁”
“没谁,我马上过来。”那道声音立刻又消失了,赵致殷轻咳一声,“警方那边呢要知会吗”
他话音落下,谢安珩手机又冒出一条短信。
未知号码,发了一条地址,言简意赅让他一个人前往。
他放下手机,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将它放回耳边,摸出车钥匙,朝走廊尽头的黑暗走去“你人过来就行,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谢行之醒来的时候,后颈的疼痛还没完全消散。
他想抬手去摸,却发现胳膊动弹不了,低头一看,身上捆了绳索。
“你醒了。”
面前一道低哑的声音,说完还咳喘了几下。
他寻声望去。
施老夫人靠在轮椅上,正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老夫人邀请人见面的方式还真是独特。”谢行之早料到施家不会善罢甘休,对眼前的情景也不算太过惊讶。
施老夫人暗“哼”一声“那谢安珩把你护得天衣无缝,寻常手段恐怕见不到谢先生。”
“您用这种方式把我请来,不只是为了让我看您喝茶,顺带说上几句话吧”谢行之低头试着动了动,绳索捆得很紧,双手还背在身后,几乎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你不用想着逃脱,我既然敢用这种方式带你过来,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施老夫人缓缓转动轮椅,正对上谢行之。
“我施家的近况你也知道,谢先生还是不用跟我打哑谜了,我为什么带你来,你心知肚明。”
“老夫人说笑了。”谢行之扯了扯嘴角。
被她绑来,他心中自然存了火气,可他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又从死神身边捡回一条命,对这样的小威胁并不在意。
“我刚从国外回来,又碰上车祸,还没有时间了解国内的情形就被您请来论了解施家的情况,您无论怎么说也应该跟谢安珩商量。”
谢行之微微放松紧绷的肌肉,试图缓解疼痛,顺便继续和她玩文字游戏拖延时间,好打量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
施老夫人听了他的话却一笑,颇有点讥笑的意味“我请你来,就是想找谢安珩。”
“”谢行之对上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心中忽地一跳。
“怎么”施老夫人讶异,用她干枯的手指转动轮椅,朝谢行之靠近,“难不成他还不曾向你表明心意”
谢行之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施老夫人定定望了他几秒,忽然笑了,“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哼,他望着你的那种眼神,我一个外人都能一眼就看明白,在夏家老宅的那几天,你和他朝夕相对,又怎么会不知道”
“”
怎么人人都以为他在夏家老宅里和谢安珩发生了点什么
对方都这样讲了,谢行之只能道“知道又怎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她笑完又剧烈的咳嗽“原本只是你与他之间的事,但要怪就怪他跟他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一个样子,豆大一点的脑袋整日里就只装着情情爱爱,愚蠢至极”
听她这么轻蔑地提起谢安珩和母亲关若灵,谢行之当即绷住嘴角。
“我不觉得追求所爱有什么可被耻笑的。”
“追求所爱那关若灵,一个卖笑为生的小明星,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要跟我的瑶瑶比,她也配吗死在那酒鬼家里,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了。”施老夫人坐回轮椅。
“是你”谢行之抿紧双唇,“当初是你让关若灵投奔谢伟茂的。”
他没用问句,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猜错。
施老夫人轻蔑地扬起唇“那种只有皮相的蠢女人,我不过是从旁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而已,她如何做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谢行之向来脾气温和,此时也难免怒极。
两世为人,要说他有什么遗憾,那就只有他的母亲关若灵。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行之都没能改变母亲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只是洗清她的冤屈而已。
但短暂的怒火过后,谢行之又平静下来“不管你怎么粉饰,你女儿施瑶都是第三者,这件事情不可能改变。”
施老夫人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满眼都只有自己和家族的利益。
这种人的思维方式本身就和他们普通人不同,跟她讲道理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直接戳她的痛处来得爽快。
果然如他所料,施老夫人双目蓦地圆瞪“第三者我的瑶瑶出身名门,想和我施家结亲的人踏破门槛”
“可她还是嫁给了你口中所说的这个渣滓,不是吗”谢行之淡漠道,“而且还是在关若灵已经怀上谢安珩之后。”
这件事显然是施老夫人的心结,她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怒视谢行之“关若灵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瑶瑶当初嫁给夏景辉,也是被他花言巧语欺骗。”
谢行之“嗤”了一声“施瑶会被欺骗,难不成连你也看不出夏景辉是什么人你觊觎他背后公司的财力,又图他这个上门女婿不会与你争权夺利,导致这一切的只是你的贪心而已。”
“你懂什么”施老夫人被他激怒。
“我当初就不该放他们一条生路。”她嗓音尖锐,“我该让谢安珩那个杂种和关若灵一起死在烂泥沟里”
“还有你。”她指向谢行之,“你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偏偏要收养他你以为你建起来的那几个小公司就能庇护他毁掉你们这些年轻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谢行之神色一凛,重新转头看向施老夫人。
对方正在气头上,见他露出如此神色,刚刚濒临疯狂的表情总算收敛了一点“被整个圈子排挤污蔑的感觉,不太好受吧”
谢行之“传播谣言的不是夏景辉”
“夏景辉”施老夫人冷哼,“你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凭他的脑筋,只是任人利用的一条狗罢了。”
“只可惜他本人还沾沾自喜,以为这一招走得绝妙。”施老夫人笑道,“污蔑、造谣,确实都是他夏景辉最擅长的下作手段,但你当凭他一个人的本事能影响到整个满北市的上层圈子”
“”
谣言一事还有施老夫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难怪短短几个月就扩散得如此迅速,满北市人尽皆知。
“你远走高飞,在国外享受了一年清闲日子,谢安珩留在国内替你承受了饱经非议的痛苦。”施老夫人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我就看着他为了澄清那些传言疲于奔命,但终归还是束手无策,实在是让人快意得很。”
“我听说你们兄弟两人还为此争执过许多次,你以为是他传播谣言,甚至责怪于他”
施老夫人讥诮地睨着他。
谢行之告诉自己不要再被她激怒“我刚回来时不了解情况,和他有过误会。不过也不劳您老人家费心,早就跟谣言一起说清楚了。”
施老夫人对他这句话仿若未闻“是吗,说清楚被自己心爱的人误解,我都能想象到他那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痛苦、挣扎,哈哈哈,和他母亲一样”
“以爱为食,没了情爱就活不下去,这样的人也注定死在情爱手中。”施老夫人狭长的眼眸耷拉下去,“但那场车祸竟然没能要了你的命,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指望你一死,也能让他跟着你去了,免得我动手。”
“你该庆幸我没死,我要是死了,他只会拉着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你不会有今天在我面前对我说话的机会。”谢行之道。
“哼,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他真能有滔天本事不也一样让你落在我手里。”施老夫人转头,“杂种就是杂种,关若灵那种人,生出来的儿子果真也丝毫不逊色,爱上抚养他长大的哥哥你倒也不觉得恶心。”
“恶心我和他早就不再是兄弟,况且有人真心爱我,我为什么要觉得恶心”谢行之目光不避不让,“老夫人会这样以为,恐怕是从未体验过被人真心相待,以命相护的感觉吧”
施老夫人眼睛一睁,嘴唇抖了抖,刚刚还说个不停的人竟然被他把话堵了回去。
谢行之顿时明白他猜对了。
他回忆夏嘉誉在夏家老宅中无意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迅速思索道“不过我猜想老夫人应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豁出命也要保下您先生留下的这些财产。”
“闭嘴”施老夫人眼下的肌肉狠狠一抖,“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是谁并不重要。”谢行之朝她一哂,“您嘲笑谢安珩,嘲笑他母亲,您自己又何尝不是为情所困”
施老夫人用力转动轮椅向他靠近“我让你闭嘴”
谢行之不为所动,迅速道“谢安珩勇于追求我,关若灵也只是遇人不淑,他们都敢光明正大表达自己的爱,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反倒是你。”
“你虚与委蛇大半生,等到人已经不在了,再一辈子活在悔恨里,故作深情自我感动,有什么意义”
“你”施老夫人瞪着他好半天,颤抖着手,“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色陡然又癫狂起来,自顾自念叨了几秒,再度抬头。
“你想惹怒我,好坏了我的计划没这么容易。”
她说完抬起干枯的手,捏住谢行之的下巴,或使他抬头跟自己相对,又用手里的拐杖点在谢行之受伤的那条腿上。
“他吞了我几乎九成的产业,又对你视作心头肉,可以为你要生要死,我怎么可能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去”
“谢安珩想要我施家的家产,想夺我的命根子,那我便也拿了他最在意的人。”施老夫人面黄肌瘦的脸忽然凑近,“谢先生以为,我这一招走得对不对呢”
谢行之也不躲避,淡然与她对视“无论他对我怎样,这场对局你都没有胜算,你伤了我,施家只会招致他更疯狂的报复而已。”
“哼那倒未必。”
谢行之以为施老夫人要将拐杖戳下去折磨他,但她没有,而是扯起她纤薄的嘴唇。
“我不伤你,但你猜猜,我若是让他用自己的命换你的,他会不会答应”
谢行之心里一沉。
看出他的面色变化,施老夫人轻轻笑了笑“谢先生便等着看看,你的命被我捏在手里,没有胜算的人到底是谁。”
她扳回一局,也不继续停留,一扭轮椅便要离开。
房门打开,谢行之看见这是一个套间,阳台外面竟然是大海。
他们在一处靠着堤岸的崖边。
满北市位处江海交汇之处,但大多数都是低平浅滩,唯独在北面有地势高峭的海边,而那里也有着一片古老的别墅区。
短短数秒,谢行之就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还好,没有出市,不算太麻烦。
傍晚的海风带了寒气,直往房间里灌。
门口守着几个保镖,看样子是不打算进来。
“任何人都不能经过这道门,要是让他跑了,后果你自己清楚。”施老夫人明显压抑怒气,吩咐完这句话,没等保镖应答就立刻离开。
保镖看一眼被五花大绑的谢行之,又扫了扫他明显不能活动的腿,颇有轻视的意思,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房间里重归寂静。
从施老夫人离开后,房里就再没有任何人进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距离他坐的位置不远处有一个小窗户,勉强能透出光线,谢行之判断出大概是已经到了清晨。
整整一晚上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又被捆在椅子上不得不保持同一个坐姿,谢行之只感觉腰酸背痛,嗓子都要冒烟。
腿上的伤处多半也是在被带来的过程中有磕碰,从他醒来开始就一直隐隐约约地疼。
哪怕知道他腿受伤根本动不了,施老夫人也没有掉以轻心,还是将他的两处脚踝全部捆住。
而捆绑的姿势拉扯到关节骨头,更加剧了疼痛,时间一长,这种疼自腿骨蔓延到全身,连带着他脑仁里也一跳一跳地难受。
谢行之只能耷拉着脑袋,半合眼睛保存体力。
这种时候,谢行之才突然明白真正成为阶下囚是什么感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先被谢安珩接回夏家那段日子虽说也不太顺心,但至少生活起居方面体验不差,比起高级五星酒店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落到真正想要他命的人手里,别说舒适温饱,怕是只要还能喘气就不错了。
忽然,谢行之听见几声蛐蛐叫。
刚开始还没觉得不对,但这叫声接连响了几秒,他猛地惊醒。
这么冷的天,还在靠海的崖边,哪里来的蛐蛐
“夏嘉誉”谢行之望向窗户试探道。
“谢行之真的是你。”窗外传来熟悉又清冽的男声,“我一看到谢安珩闯进来,我就知道外婆肯定把你绑来了。”
谢行之看见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
夏嘉誉双手扒住窗棂,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挤进来半个身子,摇摇晃晃,头朝下“咚”一声一头栽在地板上。
“我没事我没事,没有摔着。”似乎觉得有点丢脸,不等谢行之开口问,他就先一骨碌爬起来。
谢行之还生怕他把脑袋磕了,松了一口气,转而问“你刚刚说什么谢安珩已经找过来了”
“对。”夏嘉誉点头。
谢行之“除了他还有谁只有他吗”
夏嘉誉摇摇脑袋“没别人了,我就只看到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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