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搜查

    知州府中庭

    此刻的知州夫人张氏冰冷地看着面前举着火把的士兵, 将目光对准了刘珂,脸色犹如寒霜,“宁王殿下, 深夜到访,您这是想干什么”

    刘珂正忙碌着观察着整个府邸,没空说话, 于是边上的小团子喝道“卢万山勾结匪徒, 残害无辜百姓,自是按律抄家。”

    抄家

    张氏红肿的眼睛皱缩, 气得浑身发抖, 眼中怒火烧, “外子已经伏诛,尸骨未寒, 诸位难道也要我们一家老弱也要吊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好端端的知州,说没就没了,还被按着那样的罪名, 连衣冠冢都没有立。张氏本想要父亲帮忙讨个说法, 没想到张峰直接让她罢手不说,还让她尽快整理知州府,给罪魁祸首藤地方

    这已经让养尊处优,说一不二的张氏屈辱极了此刻竟然还要将她看押, 当做囚犯一样,堂堂张氏嫡女她如何受得了

    “宁王, 你这是欺负孤儿寡母, 还有没有人性这么做跟你口中的罪人卢万山有什么区别”

    这个指责就有意思了, 连同边上的士兵都纷纷侧目。

    刘珂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 惊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张氏,“人性本王寻思着已经很有人性了。”

    张氏的眼睛瞪大。

    刘珂啧啧两声,上下打量道“你丈夫是知州,你出自雍凉最大的世家张氏,怎么也不该如此无知呀满门抄斩的罪,女人,你跟本王说什么吊死不吊死的,我告诉你,迟早都要死,你想自缢,本王准了,一家老小自戕去吧。”

    张氏气得浑身颤抖,一双眼睛仿若喷火,若不是周围士兵虎视眈眈,她都想要挠上去。

    然而这时身后有人拉住了她,一回头却是段平的夫人。

    张氏是卢万山后头娶得继妻,儿子和女儿都还小,而段平的夫人,卢万山的长女乃是前头的妻子所生,今日她也回来了。

    继母女本是互相看不顺眼,可如今也顾不得的那点恩怨,她往前一步柔声道“宁王殿下,妾身知道我爹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是旁人再如何憎恶,作为亲人总是难忍悲伤的。”

    卢氏红着眼睛,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副柔弱哀伤的模样。她没有西北女子的爽朗高挑,倒是有江南女儿的娇小柔美,如水的眸子望着过来,“国法无情,就算问罪我们一家老小,我等亦不能反抗,也无力反抗,只是满屋子女眷弱小,恳请殿下怀有仁慈之心,过了这个晚上可以吗妾身感激不尽。”

    她带着莹莹泪光,福了福身,露出姣好的身段,哪个男人见此不软了心肠。想到段平除了她就没有别的妾室,倒也并非只是做给岳父卢万山看的。

    张氏原本最讨厌这个卢万山长女的惺惺作态,一副我见犹怜的娇花样,说句话都要酥了男人的骨头,可如今她却是希望这招对宁王管用。

    可惜,刘珂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白花,这让他想起落英殿的那个女人,早些年还没当上贵妃的时候也是这个调调,还有搅得云阳侯府不得安宁,以至于方瑾凌没了爹的杨氏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故作柔弱,实则满腹心机,让人反胃。

    刘珂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跟看到了瘟神一样。

    而这一步让卢氏心生希望,目光更加凄美,带着欲拒还迎的娇羞,丝丝勾人,小团子见此缩了缩脖子,心道这女人作死。

    果然就听到刘珂满脸嫌弃道“都有夫之妇了,能不能别这么放荡,没见过男人吗,露骨给谁看,秦楼楚馆的女人都比你安分。”

    卢氏闻言表情顿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刘珂。

    “还看,眼睛垂下去,本王是你随便能看得吗懂点规矩,大晚上真是瘆得慌。”

    周围响起哧哧的笑声,士兵们一个个放肆的眼睛在卢氏身上瞄,好像要扒了她的衣裳一样,让她满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看什看,没见过女人啊”没想到刘珂骂完了卢氏,回头又是对自己的兵训斥起来,于是一个个都肃容站立。

    刘珂不想多耽搁,喊道“罗云”

    罗云走进中庭,抬手禀告“殿下,府邸都已经包围了,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好,看好这些人,其余给本王进去搜一丝一毫,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特别是书房,卧室,本王不信卢万山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是”罗云立刻带领士兵,举着火把冲向了府中各处。

    “夫人”管家担忧地唤了一声被下人们护在中间的张氏。

    张氏定了定心神,“没事,老爷死都死了,也不怕搜查,大不了,我们下去陪他。”她说的义正言辞,但是紧紧搂着儿女的手却微微在颤抖,视线频频望向门口。

    至于卢氏,手指甲嵌着手掌心,咬着唇默默地回到了张氏身边,眼神阴郁,心说今日屈辱,必来日讨回

    可是突然,刘珂看着她们道“团子,爷记得咱们也带了不少侍女一同来的吧”

    小团子回答“正是,小少爷还特地问尚夫人和尚将军借了几位身手了得的姑娘给您呢。”

    “我家凌凌想的就是周到,脑瓜子转的特别快,聪明的紧。”刘珂忽然没头没脑地夸奖起方瑾凌来,“让她们过来。”

    小团子疑惑地去喊人。

    只见清叶和拂香,以及尚初晴身边的亲卫走来,“殿下”

    刘珂指了指缩在一旁冷眼看着士兵进进出出的张氏等人,以漫不经心地语气道“几位姑娘来了,那请帮个忙,替本王给这知州府里所有的女人都搜一搜身,特别是这面前的几个,搜仔细了,必要的时候找个屋子,脱个衣裳,凡是一张纸,一件多余的首饰都搜出来”

    “是。”

    说着,清叶和拂香回头对着张氏和小姐们微笑道“几位,请。”

    张氏和卢氏终于露出了慌张,张氏色厉内荏道“你们敢,我们是张家人宁王殿下,您要杀就杀,无需这么侮辱我”

    这个反应,就有意思了。

    然而刘珂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说“都说了要死尽可以死,搜尸体还快一些。”

    除此冷酷无情让张氏脸色发白,也卢氏明白再无任何可周旋,她心中暗骂着狗男人,一边说“我乃外嫁女,不是卢家人,按律一切与我无关,宁王殿下,您不能搜查我,我要回去。”

    她要走,可面前的士兵直接拦着她的去路,刘珂玩味道“你这女人也挺有意思,一会儿一家老小,一会儿又不是卢家人,天气都没你善变。既然进了府邸,谁知道你身上拿了什么东西出去,扰乱公务,一样可以治罪。”

    卢氏气得牙痒痒,“宁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想走也行,搜身,否则配合一些”刘珂往前一步,锐利的视线盯着她们,“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果然

    张氏动了动唇,与卢氏互望了一眼,心齐齐沉下了谷底。

    张峰让女儿整理知州府,难道只是为了给宁王腾宅子吗自然是要她将卢万山的遗物和可能私藏的东西都找出来,不能留下任何要命的把柄

    多年夫妻,她虽然悲痛不已,但是却非常明白她能有今日都是因为张家,所以她几乎将整个知州府给翻过来,哪怕卢万山没让她知道的,偷偷藏下的东西也在第一时间拿到手,如今就等着走了。

    当然卢氏回来的目的也是一样,丈夫的所托虽然冷血无情,可她现在也只有这个依靠。

    于是现在两边都走不了了

    “我们不过是一介无知妇人,不知道什么东西。”张氏垂死挣扎。

    刘珂闻言连眼神都懒得再给,手一扬,清叶和拂香,以及几位有身手的婢女齐齐上前,强势地将张氏及女仆都送进了屋子里搜身

    等张峰带着儿子匆匆赶到的时候,张氏正搂着儿女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周围是面无表情的士兵看着,寒凉的夜,冰冷的地面,神情萎靡,看起来狼狈不堪。

    “妹妹”张达宇一见到张氏如此,立刻冲了过来,却被士兵一把拦住。

    “哥哥”张氏看到兄长,立刻委屈地哭起来,身边的儿女更是齐齐喊着舅舅,一副见到了救星的模样。

    “滚开”张达宇一声怒吼下,身后跟随而来的护卫直接抽了刀出来,竟要跟士兵动手。

    罗云见此厉声大喝“宁王府兵在此,谁敢放肆”他走到士兵面前,对着那刀尖,毫无畏惧。

    张家豢养私兵,这次带来的人可不少,闯进来的就有百号人,而没进宅子的就更多了,罗云手里能动的也只有不到五百人,还是因为刘珂一同前来,无需放太多的士兵留在驿馆保护的缘故,如今一部分围宅,一部分搜查,余下的堪堪能够勉强对峙。

    “什么宁王就是这般强闯他人宅院,欺辱女眷,与土匪无异,欺我们张家无人”张达宇怒不可遏道,“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决不罢休”

    “那就别废话了,直接打吧。”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宅院传出来,接着一位身着玄色绣金龙蟒袍,头戴金冠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拿拂尘,穿着圆领补服的太监。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张达宇和他背后凶横的护院,最后落在张峰的身上,凉飕飕道,“宴席这是结束了,张太爷”

    “托您的福,可不就是办不下去了。”张峰看到今日场景,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上来,他高声质问,“宁王,你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搜了个身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刘珂背手站在面前,神色冷淡,目光高傲。

    搜身

    张峰不由地看向女儿,只见张氏泪流满面不住地对他摇头。

    居然敢搜身张峰只觉得他多年涵养今日全被怒火给烧了个干净。

    “那殿下搜到什么了”

    刘珂掀了掀眼皮,“本王怎么会告诉你”

    “好。”这口气终于咽不下了,张峰重重地点着头,“看来殿下是注定要跟我们张家过不去,你死我活了”目光锐利惊人,冰冷的眼神好似淬了毒。

    “不是本王跟你们过不去,而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珂冷笑道,“卢万山是第一个,你们张家是下一个。或者你们认罪,本王可以酌情从轻发落。”

    “你把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雍凉,不是京城”张峰怒道,“黄口小儿,就带着这么点人敢到老夫的地盘上撒野,今日不把东西留下,就是皇子也别想走”

    此言一出,张达宇回头就喝道“都给我上,把宁王拿下”

    “反了你们”小团子尖利地吼着。

    可是没用,这些私兵打手根本不管什么宁王不宁王,只听从张家的吩咐,逼近刘珂。

    “保护殿下”罗云身后的士兵纷纷向前,将刘珂护起来。

    “殿下,这怎么办”小团子张开双臂,以胖乎乎的身材将刘珂半搂着,好像也要体现忠心护主,只是紧张的手抖。

    刘珂回答“没怎么办,等着呗。”

    罗云的眼睛瞬间一亮,“有援军吗”

    “有的吧。”

    吧

    小团子“”他的浮尘掉了。

    罗云“”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个不确定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感情刘珂义正言辞的一番只把对方惹发飙的话,除了过嘴瘾,压根没想过后面怎么办

    “天哪,果然没有尚将军不行,这这这”罗云的刀握不住了,凭他的脑子这个危机时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咬牙道,“殿下您先走,我来断后”

    刘珂摸着下巴回答“别急,爷派人去了胡坊,差不多也该来了。”

    差不多这世上还有比这三个字更加不靠谱的吗

    “再不来就打起来了”罗云差点捶胸顿足。

    “那就打呗,爷也带剑了,怕啥,只要打起来还找什么罪名,这就是现成的”刘珂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出师要有名,那名头多得是。

    通敌卖国跟刺杀皇子一样都是死罪,后者更容易一些。

    “啊那也太危险了”

    刘珂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哪件事不危险你就不能出息一点,好歹也学一学人家尚将军的镇定,你以为那老头就敢了”

    罗云回头,发现张达宇频频看向自己的父亲,神色跟自己一样焦虑,“爹”

    周围的私兵早已经准备好,可就是听不到动手的信号。

    可张峰却骑虎难下,张家上下在雍凉太久了,一个个早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敬畏之心。

    但作为家主张峰不能看不清形势,别听他在宴会中说的好听,什么黄沙埋坟头,有多不可一世,可一个小小的知州能跟亲王相比吗

    皇上再不待见,那也是亲儿子,平白死在雍凉,怎么可能不追究张家上下全族唯一的出路怕是只有逃出关外去了,那在雍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怎么甘心

    “爹”张达宇催促着。

    张峰神色已是狰狞,目光闪烁,各种念头在心底一一划过,纠结在他的脸上,连同褶皱都在抽动,他看着毫无惧意,不见退缩的刘珂,最终痛心疾首道“宁王殿下,何必如此呢,你我本可以和平共处啊”

    此言一出,罗云惊讶,而刘珂扬起了唇。

    张峰这句话让刘珂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不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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