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太宰治搭上了他的肩。
神谷鸣一没有回答他, 他感到有很多的文字和图形在脑中一闪而过,千分之一秒中,他被超出人体承受极限的绝望吞噬, 但很快,他甚至想不起在那一瞬中,他到底感受到了怎样的痛苦。
他抬起了头, 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没事。”他重复了几下手指张开再攥紧的动作, 才逐渐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只是被这里的某些物品触动了记忆。”神谷鸣一白着脸, 对好心的侦探先生笑了一下。
说是物品其实是不准确的,那是一些碎片化的信息。相似的气味,同样的动作或者摆设, 每一个构筑出对应在记忆中的某种“氛围”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说不定神谷鸣一过去认识的人里, 也有喜欢做咖喱的人,或者他曾接触过很多小孩子。
甚至换成更虚些一点的说法, 那些过于浓烈的情绪,也可能是触发记忆的信息之一。
“你想起来什么了”太宰治轻声问。
神谷鸣一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需要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吗”
“不用了,”神谷鸣一直起了因疼痛而不自觉弯曲的身体,带头往楼上走去,“不要浪费时间了,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得出结论。”
“哦”太宰治觉得有趣的勾起了嘴角。
意外的是个很果决的人呢。
楼梯因为没有得到维护而呈现出轻微腐烂的状态,踩在上面也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二楼就是紧挨着的几个房间, 门都大敞着, 正对着的就是一间儿童房, 可以看到一张上下床, 里面的装饰也充满了童趣。
神谷鸣一大致的转了一下几个房间,除了一个简单的过分的房间,其他房间的主人都是小孩子。最后,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房间。
摸了一下木制的床沿,指腹感受到了凹凸不平的触感,拂去表面轻微的一层灰尘,神谷鸣一看到了一个略深的刻痕。
他站远了一点,用手比划了一下,得出了结论。
“这里曾经插着一把刀。”
一把竖直的,用力钉上去的刀。
无论从高度和力度来看,这都不是这栋房子本身的主人们会做的事。
太宰治靠在门边,看着青年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按在了床的外侧,垂下了眼眸,无声的笑了。
原本还打算如果对方什么都发现不了的话,就由他来装作不经意的提醒一下,谁知对方竟然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确切的说,鸣一君敏锐过头了。他有着能够一眼看穿真相的眼睛。
这让太宰治想到了乱步先生,不过,这两个人还是有着根本上的区别的。
在神谷鸣一面露思索的对着自己随便拍上去的纸的时候,他慢慢移开了眼睛。
不需要看了。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神谷鸣一判断出是有人用刀钉了张纸在这里。
这个举动当然不会是带着善意的,即使已经没有证据了,他也猜得出来,左右不过是威胁信之类的东西。
都已经进入儿童房做了这样的事,想必住在这里的孩子们已经被挟持了。
有了这个信息,神谷鸣一能大致的还原出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空间在他的脑中变成了三维结构图。
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他们可能带了枪,那一天恰巧义兄不在,如果那群恶徒的目标是挟持孩子们,完全没用的咖喱店老板,八成是被“处理”了,然后又扔到早已预料到会发生爆炸的车上,销毁证据。
已知的信息是,孩子们在爆炸的车上。
奇怪,如果只是想杀了他们,就没必要留下信息,难道还特意大张旗鼓的告诉他义兄,这栋房子里的人都是“我”杀的,你快来找我报仇
等等。
如果对方的目的正在于此呢
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为了刺激义兄,让义兄去找他们复仇,会怎么样
神谷鸣一的心脏重重的跳了起来。
喂喂,不是吧。
他想了一下,如果回到家,发现店老板被杀了,跑到二楼,发现孩子们不见了,这个房间里还被钉上了传达了某种信息的纸张
他抬起脚,往窗边走去。
可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他用力的拉开了窗子。
窗户正对着的,就是院子里那一块焦黑。
二楼有很多房间,只有这个房间的窗户是正对着那个方向的。
“你在看什么看了好久啊。”身后的脚步声接近。
神谷鸣一刷的一下关上了窗户,在侦探先生看清外面的景色前。
即使这位侦探未必没看过。
“那里,是一张地图。”神谷鸣一指着之前自己猜测是钉了恐吓信的刀痕,肯定的说。
只是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就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试想一下,既然是要刺激义兄下定决心去对那些人复仇的话,仅仅挟持,或者轻微的伤害这种程度是不够的。
因为受害者还可以寻求司法的帮助,用人类社会的法则去让犯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什么情况才会让人拼上性命,放弃一切去复仇呢”神谷鸣一一边下楼一边说。
太宰治跟在他身后,安静的听着。
“那就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的时候。”
听起来很丧心病狂,但神谷鸣一也不得不承认唯一的答案。
那些人也许为了刺激义兄,当着他的面,把孩子们给炸死了。
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孩子们杀了的话,屋子里钉着的就只会是地址了,能让义兄找到那些恶徒的地址。
“会试图让人放弃自己性命的人,也只有那些亡命之徒了,他们做下这些恶事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这是多么的自私的想法。”
神谷鸣一重新走到那个爆炸点,从地上揪起了一根草,编了个蚂蚱,弯下腰,放在了焦黑的土地与正常土地的边界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孩子的笑声。
他得出了答案,他的义兄去赴了一场再也回不来的约。
草绿色的蚂蚱停留在了那里,看起来颇有些童趣的意味。
“会选择只身赴约,我哥哥的身份不一般吧。”因为普通人就算是复仇,也会想找警察帮忙,一个人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就是去送菜的。
所以说不定义兄真是忍者什么的。
“噗不是忍者啦”太宰治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神谷鸣一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了口。
“现代这个时代,还会有人想到忍者难道不应该是杀手什么的不过”太宰治转念一想,觉得这个想法还挺有创意的,“如果你哥哥知道了,大概会很高兴的接受了。”
这不是比黑手党帅多了嘛不愧是织田作的弟弟。
“所以,他赢了吗”
太宰治伸手拨弄了下粗糙的蚂蚱,随口说道“啊。赢了。”
“真是便宜他们了,犯下了这样的罪孽,却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就死掉了。”应该被关上一辈子才好。
神谷鸣一停顿了一下,站了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那位义兄还说不准,他叫什么”
“织田,织田作之助。”
啊还真有可能是。
神谷鸣一仰头望天。
因为这么符合条件的,全横滨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了。
“太宰先生,你能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吗那个他战斗至最后一刻的地方。”
太宰治对他提出这个要求有些诧异“你要做什么”
也没问为什么神谷鸣一会认为他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其实这还不明显吗这就是太宰先生和坂口先生联合起来给他下的套。
对方比神谷鸣一自己更早的确认了义兄的身份。
神谷鸣一叹了口气,“我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诶”
“因为太宰先生也很清楚吧,这件事不单纯只是哥哥倒霉的被亡命之徒盯上了,这一开始就是为哥哥准备的坑。”
他认真的看着太宰治“从整件事那么多的线索,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来看,这背后一定有另外一支力量在操控一切,现在那些亡命之徒已经去地府报到了,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你不会生气吗如果是我,一定恨不得把他们从地府里揪出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幸好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绪,不然说不定在真的会试一试。
“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掉了呢这太便宜他们了。”
在太宰治的面前,黑发的青年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疑惑。
“可是,幕后黑手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甚至可能在过着奢靡惬意的生活。”
不,对方正在没日没夜的加班。
太宰治隐隐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确定了这真的是我的义兄的话,就算对方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我也会努力,亲手把幕后黑手送进监狱。”
即使早有预料,当这样的话真的说出来,太宰治心脏仍然颤了颤。
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太宰先生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告诉我,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毕竟是他借了人家的身份,就要做点对得起这家人的事情。
神谷鸣一是这么想的。
他只是根据逻辑推理出正常人会怎么做,然后去做而已,却让太宰治无言以对。
怎么说呢太让人震惊了。
这句话说出去能吓死横滨半数的人,还有半数,就是青年口中所说的要送入监狱的人的手下和支持者。
他有些头疼,忍不住确认到“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宰治已经开始怀疑对方会失忆会不会就是港口黑手党干的。
“就算太宰先生阻止我,我也要这么做。”神谷鸣一按照自己所想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般人肯定会阻止的,毕竟是真的危险的事情。
看吧看吧,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只要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太宰治就知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个人都绝对会践行自己此刻立下的誓言。
然而,头疼过后,他却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好啊,就这么做吧,想想还挺刺激的,带我一个怎么样”他跃跃欲试的说。
神谷鸣一迷茫的了一下,说好的劝阻呢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太宰治看起来比神谷鸣一还兴奋。
他的手伸进大衣的兜里,关掉了一直在通话中的电话,心情好得不得了。
电话另一端的坂口安吾
本来他是等着织田作的弟弟向他问问题的,织田作的弟弟自己一个人就推理出了真相就算了,现在还发表了一通要把森鸥外送进监狱的宣言。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该不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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