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黄昏。
又一轮日落。
昏光铺陈在空荡荡的闺房中, 黑夜一点点拢过来。檐下铁马叮当撞击,屋檐下的少女抱臂而坐,冷月光照在她脸上, 她执着地仰头看着那屋外铁马,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她等了很久。
爱也好, 恨也罢。但是从新婚那日后开始,她再未曾见过那个少年。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可是心不由己, 心中不甘,更让她走上这么一条路。
如芳的闺房被城主锁了起来,城主向百姓承诺,明日就送女儿去牢狱坐牢, 让女儿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如芳被关在自己的闺房中,这也许是最后一夜了。
天黑前, 城主来看过她。如芳忽然觉得无比的难过她困于自己的情爱中, 为此报复自己,却让年老父亲这么伤心, 还要让他亲自送她去牢狱。
几个月来, 如芳第一次觉得愧疚,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
如芳在幽暗中坐了很久,她抱紧膝盖,闭目而眠。她晕晕然做了一个平和的梦,梦外有什么在咬她的衣物, 持续不断。如芳从梦中醒来, 见到脚边蹲着一只雪白的有点像豹子、也有点像小猫的生灵。
这灵兽皮毛丰润柔软, 被养得一团白雪融融。它仰着脸, 张口叫一声, 柔软小舌吐出来。
如芳却从它脸上看出了“人”一样灵动无比的神情。
她伸手“好可爱的猫猫。”
她抱起猫举到自己眼皮下,和孟极乌黑清澈的眼睛对视。她被猫舔一下脸,不禁咯咯笑起来,身上的忧郁气散了很多。
但她忽而沉默,柔声“无歌,是你吗”
孟极沉默不语,它清澈的眼睛转而幽暗如渊,默然盯着她。
如芳便有些伤感地笑“果真是你。”
她温柔地说“是姜姑娘许你来看我的吧我从家中老妪那里得知姜姑娘和张道长,原来二十多年前就出现过在都城。但是他们相貌不老,青春自在,想来他们便是那种求仙问道的神仙人物,不是我们凡人。
“我父亲告诉我,多亏姜姑娘拔去魔气,我才能活下来。不然我再继续下去,迟早被那种低劣的魔吞噬,成为它的寄生。姜姑娘救了我。她说不会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但是姜姑娘还是心肠软吧,还是让你来了。你见到她,能帮我说一声谢谢吗”
无歌借着孟极的口,缓缓道“你怎么认出的我”
如芳伸手,在猫眼上轻轻比一下“你的眼睛里有仇恨,有我见过的世间最深的怨恶。你没有干净清澈的灵魂,你的灵魂堕入修罗深渊,已经无法得到拯救。”
她轻声“我曾以为能够救你,结果却是我怨念丛生,差点入魔。”
无歌讥诮无比“原来如此。我的灵魂这么肮脏,你不还是被我引诱,甘心被我这么脏的东西骗到”
如芳的脸霎时苍白如雪,那种心口痛意如鞭抽般袭来,让她身子猛地一晃。无歌幽黑的眼睛森森地看着她,无动于衷。
如芳苦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承认道“是,我爱你。”
无歌眼瞳微微一震。他困于孟极的身体,借助孟极的身体来见她一面。他心里已经有某种迟疑徘徊,听到她这句话,他依然为此一震。
无歌分外无情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事。你只认识了我一个月而已,那一个月也是伪装。你不了解,妄谈相爱可笑。”
如芳目有怜悯。
无歌语气冷下“怎么”
如芳“我为了长陵城,被父亲送去嫁给魔西王。我太年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可怜。我报复于你,希望自己成魔可以杀你。但是我今日才发现自己的可笑姜姑娘说你不是魔,我想不通,你已经作恶这么多,你差点毁了一座城,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魔”
无歌面无表情。
如芳颤声“因为你是比魔更加没有希望的生灵么”
无歌心神一空,呆呆看她。他愤怒了怨恨了数千年的心,在此时剧烈狂跳。如芳温暖的手伸来,抚摸孟极的脸,也如同抚摸他的面容一样。他全身僵硬,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一个月的相处
日生月初,提灯长行。
并肩而坐,嬉笑玩耍。
如芳轻声“你必然经历过比我痛苦一万分的事,才变得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感情。我是爱你的,无歌。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不管你做过什么人,可我依然会爱你。我对你的爱,不因任何事而改变。”
她闭一下眼,挣扎着苦笑“我落到今日结局,也是因为爱你。我本来很怪你,但是今夜见到你,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也不那么怪你。
“爱本来是没有错的。
“情爱方面,我是一个稚嫩的幼童。而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比我更加像幼童。可惜我要去坐牢了,姜姑娘说,你应当永远消失。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无歌,保重吧。”
如芳温柔地看着他,洗去身上的魔气和戾气后,她再次成为了当初那个胆小孤独的闺房少女。她将孟极放到地上,忍着泪别过头
“为了我父亲,为了长陵城百姓,我都不能再见你了。”
无歌静静看着她。
他依然是迷茫的,不解的。可他因这凡间女子的爱而难受,痛苦,挣扎,纠结。他本不该为她停留,可他脑海中一遍遍想起她新婚那日,胆小的她弯臂要抱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骗她,她还想抱他。
无歌非常费解。他对女子的认知,要么是芳来岛女修们那样的用男子练功的人,要么是姜采、魔子于说这种强势至极的女子。他也许真的不懂什么情什么爱,但他被姜采炼化入体后,他很多仇恨都被姜采刻意压下,反而是昔日和如芳的些许感情,浮现了出来。
姜采能压下他的魔性煞气,却压不住他没有戾气的那一面。无歌也才知道,原来如芳对他,不是那么无足轻重。
那么,他执着于见如芳最后一面,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心告诉他他想再见她一面,他的心却不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答案,也许要过几百年、几千年,无歌才能想清楚。但是,如芳一个凡尘女子,她连百年都等不到。
而无歌有预感,他若真的想明白这个答案也许真的到了他该消失的时候。
他的诞生本就因神魔皆弃,戾气无解。一旦戾气化解,便是他的消亡。
无歌问如芳,眸中如刃一般锋锐无比,扎向她心头“你真的爱我无怨无悔哪怕我把你害到这个地步”
如芳便再一次想到那一个月的光影。她心间浮起隐秘的快乐,无论如何,她记得他给予她的一个月欢愉。
如芳闭目,豁出去一般“我爱你,无怨无悔啊”
下一刻,孟极跳跃而起,贴向她唇。如芳睁大眼,看到华光闪烁,小猫身体外,幻化出了一个少年虚幻的形象。少年并未闭眼,眼睛依然幽黑如深渊,平静冷漠地吻住她的唇。
月下清霜飞扬,少年乌黑长发拂过她的脸。他分明是虚幻的灵体,但她依然感受到他的温度。
如芳手指颤抖,她颤巍巍地想伸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碰触不到他。
气息相贴时,一重法术顺着交缠的气息涌入如芳体内。
无歌眉心亮起,威仪浩瀚之声来自言灵术
“我以世间第一个诞生的魔疫之名,允你千年寿数,赠你修行之灵。此誓立成,天地垂眷,誓起”
如芳瞪大眼,庞大无比的力量疯狂地涌入她体内。她弄不懂这些是什么,但她隐约知道,大约和修行有关。
伴随着的,是无歌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一点点衰弱的气息。他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亲吻她。如芳承受不住这般力量,晕倒过去气息混乱要吞并二人时,头顶月光徐徐洒落,抚平那乱起的力量。
孟极跌落在地,哇地吐出一滩血。
无歌用了一半生机,和天道做交易。结束之后,他的气息若有若无,隐约有消失之感。但他知道自己暂时还不会消失他的戾气、煞气不消,哪怕再虚弱,也不会死。
天道至公,给他永生不死的权利,也带走了他的所有欢愉。
月光下,一女子羸弱地晕倒在地,被苍白明月罩身。雪白小兽在她身边徘徊两圈,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他依然不懂这种感情。
但是他给如芳千年寿命千年之后,他希望自己能够懂。
云卷云舒,乌云自远而来。平原空旷辽阔,万里捕风。
张也宁与姜采坐于长长一线天般的笔直悬崖前,上身相靠挨坐崖边,下身悬足,如云衣袍被崖前烈风吹得鼓起。
长风迷人眼。
二人平静地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远处天边雷光电闪,重重光华在云间闪烁,凡人看作是日常气象,二人则看出是修士和魔修之间的斗法。魔族本主吞噬,作恶,这天地间的秩序,无论如何,都不应让魔域主导。
也许四大门派不一定多好,但魔域主导,只会更恶。
姜采忽然身子颤一下,侧过脸,忍住神识中的痛,又渐渐的,眉目舒展开。张也宁将一道清心咒刷在她身上,分明没用,她却依然微笑
“多谢。”
张也宁道“无歌回来了”
姜采含笑“嗯。”
张也宁淡声“你已经伤势这么重,还要分出神识让他去见如芳。偏偏你口上说你不会让他们再见。一个时辰的时间,于你完全是浪费灵力,对你全无好处。姜采,你真是喜欢做恶人。”
姜采摆手“哎呀,我只是怕我撑不住一个时辰,才跟如芳说不让见的我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我有感觉,体内魔疫已经渡化了一些,我修为隐隐有提升,神识也不那么痛了。”
张也宁自然不信她这种安慰人的鬼话。
他沉郁无比地坐于她身畔,面色冷白,看着平静,实际上像是在默默生闷气。
姜采现在已经自觉很了解他了,从他这波澜不惊的面上,她竟然看出了些许可爱。
她弯眸,用肩膀蹭一下他的肩。他没有理会,姜采就好言好语“怎么好端端的,又在生气了你不是也相助了么月亮高悬,你也帮那两个孩子稳住气息,不让他们爆体而亡了啊。”
张也宁嘲讽“寿数五千年的孩子。”
姜采笑“魔疫无歌嘛。总是有点偏执不懂事的。你是得道高人,是要成仙的仙人,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张也宁不吭气。
姜采哄他道“而且,如果是你,你必然也会出手相助。那夜跟着魔气回城主府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张也宁,你是很温柔很心软的人啊。不然上天怎会眷顾你,怎会给你成仙机缘”
张也宁脸微烫。
因她说他“温柔又心软”。
他不言不语,闷声而坐。姜采已经微微笑起来,知道自己大约哄好他了。她再次第一千次一万次地感慨,张也宁真的很好哄。
打架时那么厉害,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总能诡异地跟上她的步调,知道她想做什么做正事时,二人从没拉胯拖后腿后。但如果他和她之间,平时相处时能够多点默契,就更好了。
姜采问张也宁“你要带如芳回修真界吧会让她入长阳观修行吗”
张也宁冷酷无比“我带她回修真界,先要她为自己犯的错受罚,之后她能够入哪个修真门派修行,看她的本事,我不会相助。”
姜采“哎呀,好无情。好歹是你带回来的人。好歹人家还觉得你英俊不凡,喜欢过你。”
姜采好奇问“如果你捡回来的人是我呢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愿意帮我走个后门,帮我跟在你身边修行呢”
张也宁侧头看她。
风云涌动之下,姜采乌眸澄亮,几多剑气凛凛。她小心地藏住自己神识中的痛不让他担心,她也藏住自己的剑气不伤到他,她真是张也宁眸子软下。
他低声“若是你,我自然愿意让你跟在我身旁。”
姜采心口疾跳,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张也宁垂着眼,睫毛微翘,恬静平和“你是先天道体,是修真界难见的天才,谁不会抢着要你”
姜采那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平静地跌了回去。
姜采“哦。”
她再是不拘小节,也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张也宁垂头笑,颊畔酒窝顿现,如湖波浅浅。
姜采想了想,漫声“那我,就与你不一样。我啊,想要多个一千年的时光。”
张也宁心中一跳。
他心想是为了跟我多一千年的相处时光么
姜采叹“这样就可以多一千年的修炼,多一千年的修为。就可以打败魔子于说,结束这一切了。”
张也宁微跳的心,平静了下来。
姜采挑眉“怎么,我的想法不好”
张也宁抬头,看她望着他的笑容,几多挑衅戏谑。他心中一动,便知她是在报复了。他摇头叹“淘气。”
姜采仰头,哈哈而笑。她习惯地伸手摸腰间酒壶,摸了个空,却摸到了自己先前妥善收起来的生魔榜。姜采心间沉下,静静地将这本书翻出来,递给张也宁。
张也宁翻看两下,眸中光华闪烁,心中默算。他修为提升很多,如今算卦也比之前要快些。他大略算了算,就答
“虽然不能算出具体机缘,但是这书中记录的内容,大约是无错的。真的按照这种方式,是可以活生生造出魔物的。”
姜采道“我让长陵城城主问如芳,如芳说是家里仆从挖地窖时,挖出了这本书。她按照书中记录造魔,她也不知道这书的来源在哪里。但我私心以为,封妖榜生魔榜也许还会出现别的榜。他们都像是同出一源,彼此应该有些关系。”
张也宁摇头道“我算不出他们彼此的联系。也许修为仍然不够高。”
姜采心一沉。
连张也宁都修为不够高,算不出来。那么这两本书的关联和秘密,必然很重要了
张也宁想了想,道“你把两本书都给我,我回去让赵师弟去凡间走一趟。封妖榜当初找上赵师弟,必然是赵师弟有这种机缘。如今再多一本书,赵师弟去查探的话,破解的希望会比我们更大些。”
姜采颔首,将两本书都交给张也宁。
或许她以前会犹豫,怕张也宁以权谋私从中做手脚,但她今日信赖他之情,不亚于信赖自己。
他就如另一个她般,值得她付出所有。
姜采提醒张也宁“你可以让赵长陵试着往一万年前的扶疏古国上去查。”
张也宁一顿,看她“你有猜测”
姜采摊手“谈不上,也不确定,试一试罢了。”
张也宁便不说什么了。
二人继续看风云,半晌,姜采叹口气,道“我太累了,借个肩膀,让我靠一下吧。”
她说完话,便靠在他肩上,同时伸手来握住他的十指,闭目平复自己体内魔疫的再一次喧嚣。他身上的月光精华,能微弱地让她刺痛的神经好受一些。姜采便眷恋他的存在,总希望他能够帮自己缓解痛意。
多少能够舒服点儿。
张也宁也一动不动,任由她靠着。他大概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能够让她舒服点,所以她整日靠近他,一会儿碰他的肩一会儿碰他的手,他都随意她了。
姜采呻吟“到底怎么才能让月光精华一直在我神海中啊你怎么才能一直帮我疗伤呢”
张也宁仰头看着天上飞云,看魔气和灵气重重袭来,他答非所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姜采“嗯说什么傻话。”
他们怎么可能成亲。
未婚夫妻已经是他们能拥有的最近的关系了。
他可是要成仙的人,她是要成就魔尊的人。她如今还因为魔疫之事,被修真界喊打喊杀。他师父永秋君,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子娶一个魔域魔头。
张也宁道“不必管他人,你说你愿意与否便是。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在天道下是换过庚帖有过名分的。我们要成亲,本就天经地义,天道也不会反对。
“其他人反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姜采闭着眼,唇角带一丝涩笑“你师父会杀了你的。”
张也宁“我若是成仙,仙人永寿,他焉能杀我”
姜采“哇,了不起。这是把仙人的未来都许给我了。”
张也宁冷声“姜采,你不要插科打诨,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何不明确给我一个回答”
姜采睁开眼,她叹口气,慢慢坐直。
她换个姿势,跪于他面前,伸出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抚摸他面容。她手指一寸寸地拂过他的眉眼,想他这般好看,她以前怎么就不关注他呢。
她倾身,与张也宁额抵额。
她柔声“张也宁,你怕什么”
张也宁一顿。
姜采低声“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怕自己断情,就逼着我发誓不会在你成仙后不管你。我发了誓,你却还是不放心,又怕自己身为仙人,我无法控住你。所以你又想和我立下誓言,想要一旦成仙,婚姻立即生效
“你是害怕自己成仙,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么怕你会辜负我,怕你会伤害我。而这世间,到时候恐怕没有人能够拦住你,能够阻止你。”
姜采微抬眼,望着他“我告诉你,不会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便永是什么样的人。成仙与否,堕仙与否,都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心。
“你若对我无情,早晚会对我无情;你若留恋我,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开手。我知道我以身侍魔让你不安,让你觉得抓不住我。我很抱歉,我不是那一类依赖你、希望你挡在我身前的女子,才让你这么累。
“但是你放心,你即使不是情人,爱人,心上人那种关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知己。
“我若是剑,你就是那把封住我的剑鞘;你若是剑,我也会愿意做那把封住你的剑鞘。”
张也宁抬眸,眼中万千波光流动。
他忽而伸手,抱住她,拥她入怀。
他声音平静
“那些我都知道,然而你何时嫁给我”
姜采“”
她说这么多,都白说了
张也宁“给个期限,我要名分。”
姜采与他对视片刻,看出他是认真的。她忽而扭捏,忽而少有的害羞起来。她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求婚,便心跳急速,人一下子被火烧烫,慌张又羞赧地想往后躲。
张也宁握住她的手腕,微用力“别躲”
姜采侧过脸,耳垂绯红,她慌得胡言乱语“哎,我总是一个姑娘家,你总得给我害羞的时候吧我我我我也得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吧天上有一万只鸟飞过,我就答应求婚”
说话间,二人同时抬头,看向天上飞过的一只巨鸟。
那鸟张开翅膀,遮天蔽日,叫声嘹亮,盘旋于高空。再有鸟飞起时,头顶乌云密闭,向鸟压来。张也宁和姜采同时化身玄光,纵向那片电光闪烁的乌云。
长剑劈风云,青鞭锁空间。
二人同时出手,将半空中压下来的打得不可开交的修士和魔修们分开。剑光和鞭影交纵,华光流转,张也宁和姜采分开,二人各自站立两边,侧过肩,分属两地。
魔修们激动“尊主,您终于回来了这群修士不是东西,他们”
修士们“张师兄,快,我们一起杀了这些魔修啊这个姜采,怎么还没死”
姜采回头看眼魔修,厉声“走”
魔修们不甘心,却被姜采用剑光划出一个空间,云河图展开,不等对面的修士们再杀来,姜采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消失了。
留于原地的修士们还在气愤吵嚷,有的人运用道术去追,但云河图这厉害法宝,让他们很难确定魔修们的踪迹。他们气骂不止,又开始怪罪张也宁无动于衷。
张也宁确实无动于衷。
他低垂着眼,云卷衣袍,他想到的是方才风云之涌下,鞭影和剑光交手,二人错身之时,姜采留在他耳边的话
“你在云端,风雪不侵;我在泥沼,利剑蒙尘。但是,请你等着我终有一日,我们可以握到手。”
张也宁默然想可他不只可以等她。
他可以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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