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在人中拦住那些修士杀她的人手时, 见到于说直击百叶,她出剑去阻拦于说的动作。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自然看出于说的疯狂怨恨, 必然不是为了百叶好。
姜采抽不开身, 只能厉声“百叶, 敛神静气,百叶”
姜采住了口, 因这不是办法。她自己这边战得辛苦,不禁抬头看向高空中的于说。于说被永秋君阻拦, 一身邪魔阴森之风已难以掩饰。这种邪性中,藏着一丝不分正邪的睥睨无情感,这种感觉, 有点像
永秋君
瑟狐尖叫“尊主”
魔东王和魔西王艰难“尊主, 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姜采咬牙, 迎上对面的魔修。
一切源头, 皆在魔子身上。她想救人,保护人, 只能杀人。
姜采瞬间放弃那些需要自己保护的魔修, 腾空而起, 剑光浩然。她身后的杀戮无终止, 在她走后无数魔修丧生于于说那吸收他们魔气的手段,对战的修士们已然看呆。而姜采面无表情, 虚立半空中, 再次执剑迎向魔子
而百叶那边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我愿为公主手中之弩,一生为殿下驱使。”
“公主殿下, 不要去”
云卷雾笼, 磅礴道光夹带着记忆飞入百叶眉心中。上一刻她立在修士和魔修之间浑水摸鱼, 心不在焉地等着姜采战斗的胜利。下一刻她就痛苦地抱住了头,向后退一步惨叫一声。
她身后的一修士趁机用法器伤她,染了她衣襟大片血,但她浑然未觉,只顾抱头发抖。下一刻,百叶蓦地睁开眼,她周身爆发的魔气将一众偷袭的修士击退,眼眸锐寒,又有空茫涌上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记忆有缺失,每每遗憾的不过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她忘记了很多不重要的人或事情。而在于说这段法力打过来时,她遗忘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脑海中越过千山万水,跋涉迷雾重重,再次浮现
一个青年男子跪于她脚下,她扶着他的手登上马车,回头时,怅然地看向身后巍峨宫殿;
寂寥山野间,她抱着一只幼年凶兽,絮絮叨叨,言辞俏皮,无忧无虑,说着修仙说着长生,似乎就真的能够等到那一天
后来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她放弃了很多,以身殉道,侥幸不死,狼狈虚弱地跪坐在地时,永秋君将手按在她眉心,怜悯道
“你做的已经足够了。但是为了拦住她,苍生需要我们继续牺牲。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不去魔域做卧底我将你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封印住,以防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日后干涉到你的行动。
“百叶,记住,我们是为了救苍生。你的牺牲,即使没有人知道,也是有意义的。”
那时年少的公主已经牺牲了太多,亲人、旧友、黎民。她走在这条路上,她热忱地希望她和永秋君是对的。
姐姐很可怜,很无辜,可是姐姐要灭世,她应该阻拦姐姐。哥哥虽然很可恶,很讨厌,可是他现在却在救这个天下,她应该跟着哥哥一条心。
她很讨厌哥哥,非常讨厌哥哥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于是,数千年时光倥偬过去。旧年宫廷旧事已经忘记,身边曾有过谁也不重要。永秋君是对的,她一些记忆被封住,她才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去当那个卧底,她才能不那么不甘心。
然而,当百叶的法术袭入神魂,百叶蓦地睁开眼,她看到了
五千年前的神魔战场上,她为取信于魔子,一剑去杀的那个男子,他抬起头,错愕失神地看着她。他伸手颤颤想摘去她脸上的面具,他口中喃喃,百叶随意一瞥,抽身而走。
那个男子、那个男子
织梦术中的芳来岛上,百叶仰头凝视着傲明君的石像。她心中觉得可笑,已经死去的人,徒徒留恋有何意义。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慨委屈,她出手帮姜采去护那轰然倒塌的神像时,冷不丁向石像男子的面容瞥了一眼。
那个男子、那个男子
数百年前人间滂沱大雨,人人避她如蛇蝎。她心魔已经很难撑住,她本想将所有诋毁她的人都杀光。一把青伞举在她发顶,答应和她成亲的要求。她抬头去看,细雨濛濛,公子眉目如画,眼中笑意几分无奈几分随意。
那个男子、那个男子
万年前跟随于她身后的人,神魔战场上被她一剑刺胸的人,和她整日混玩游戏人间、嬉笑怒骂没个整形的人
生着同样的面孔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包容。他有着世间最清隽风流的皮相,一把扇柄抵在下巴上弯眸轻笑,眼中星河璀璨,笑如春山明朗,专注凝视向她。
他沉静无比“公主殿下。”
他无聊地对她眨桃花眼,故意拉长声音博她心软“百叶,你呀”
他是五千年前被她杀死的傲明君,他亦是她心心念念周而复始不能忘怀的公子谢春山。
百叶迷惘向后退,当这些大片记忆涌入她神识时,她好不容易稳定下的心魔重新炸开,冲毁她的心神。如她这般入魔久了的人,早已心入魔。心入魔久了,便有被心魔控制,被魔子吞并的危险。
数百年来,她辛苦地在谢春山的帮助下,将心魔稳定下来,不让道心继续堕落可是于说一段记忆打来,当百叶看到自己亲手杀傲明君的一幕,她浑身僵硬,全身血液凝住,瞳孔睁大,眼神在刹那间变得空洞。
她抱着头,周身魔气席卷,吞并着她。她身形不稳,染着魔气的道元在神海中崩溃,渐渐有离体之感,这是道心被魔气彻底吞并之兆。
深重的魔气笼罩着百叶,百叶艰难抬头,眼中噙了泪,干涩叫一声“公子”
她向前一步,浑浑噩噩。
她顾不上周围所有人所有战斗,她摇摇晃晃、神识迷离地向战场外跑,向巫家外面的方向跑去。她眼中不断落泪,大滴大滴的泪滚落,混着她那不断冲击神魂的魔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公子,公子”
有人来阻拦她,她抬手便杀。她要见谢春山,她要见傲明君。她要去找谢春山
这些记忆,将她和自己曾做过的事联系起来。
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结束后,魔子沉睡,百叶继续在魔域。百叶已经认清自己再不可能回到正道,她心如死灰地当着自己的魔北王。突然有一天,永秋君再次联系了她。
他告诉她“剑元宫这一代的大弟子,拥有先天道体。拥有先天道体的人堕魔,才能对抗得了魔子。魔子即将再一次苏醒,百叶,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
是。
从一开始开始,根本不是魔子要百叶去引诱谢春山堕魔,而是永秋君暗示百叶这么做。百叶去人间见到谢春山,也不是无意中偶尔遇上,而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她从头到尾算计着他。
算计着他的心软,算计着他的好心。她对他百依百顺,对他万千呵护只为诱出他的贪恋,引出他的执念,让他堕魔。
这一切前提,是百叶疲惫地告诉永秋君“我可以做一次卧底,也可以再做一次卧底,但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做卧底,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别人。这一次结束后,请你彻底放过我,不要再找我了。”
她疲声“我受够了。我受够夹在你们中间了。想灭世就去灭世,想护生就去护生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们还想做什么了
“求你们放过我不要再找我了”
永秋君淡声回答“你在魔域浸染久了,你的心已经和其他魔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已经成为了自己曾经厌恶的存在,你可有感受到”
百叶一脸麻木,没有表情。
永秋君叹“随你吧。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便满足你。这一次,我会彻底杀了她,不管结局如何,都不会再找你了。”
于是那些年,百叶费尽心机地跟着谢春山。
她麻木的冰冷的心,却因为他而犹豫。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真的要伤害他吗他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看似风流实则怜悯,明明知道他对所有女子都一视同仁,明明知道他不会喜欢丑女,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她没有引诱成功,没有让谢春山堕魔。
但是永秋君也没有怪罪她。
因为永秋君盯上了姜采,因为原来剑元宫这一辈天才辈出,真正让人感受到威胁的人不是谢春山,而是姜采。百叶曾经庆幸过谢春山的浪荡随意让他躲过了永秋君的算计,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他和傲明君长着一样的脸,她怎么有脸去庆幸
五千年过去了,他当是傲明君的转世。
他曾死于她之手,她差点再一次害惨他。
百叶奔跑间,眼中流出血泪。她周身的魔气漫溢,连魔修们都要躲着她。她崩溃无比,忍着神识中的剧痛,向外跑去,声音越来越凄厉
“公子,公子”
周围修士们大惊“她要丧失神智,被魔子吸收了快杀了她,万不可壮大魔子势力”
天上永秋君和姜采与魔子对打,地上百叶哭着奔跑,无数修士的术光攻击向她。她浑浑噩噩,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神识,知道自己道体要崩溃,要成为魔子的养料可她全部顾不上了。
她想见到谢春山
她想看到谢春山
突而,天上一道清屏大伞变大张开,挡住了朝向百叶的一重攻击。柔色清光亮极,砰砰攻击打在了伞面上。百叶泪眼婆娑间抬起眼,隔着重重人海,看到了谢春山。
他想向这边赶来,他却被魔子那一派的魔南王和盛知微联手攻击,分身乏术。他只来得及张开青伞为百叶挡住一重攻击,隔着人海,青年公子打斗时衣袍乱飞,发拂面唇,他温润的目光看来,让百叶前所未有的眷恋与痛苦。
百叶打杀周围人的动作更狠。
她拼命跑向他“公子,公子”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拼尽全力跑向他。她在奔跑间,记忆越来越清晰,昔日点滴过往历历在目。她如同逆流而上,如同在时光长河中奔跑一般。
那些已经过去的时光,那些被她抛弃的时光,那些她回不去的时光。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灵兽的嘶吼声,姜采的袍袖扬起,一只半山般高的白色凶兽出现在了半空中。凶兽的出现让众人皆惊,而凶兽向下冲去,四爪扬抓,攻击向那些阻拦百叶的修士、魔修。
众修士惊呼“这是凶兽孟极”
百叶仰头,看向空中助她的凶兽。她又哭又笑,眼中掉出更多的泪
孟极,等了它的公主一万年的硬生生被养成一只灵兽的凶兽。
它窝在她怀中舔舐她的时候,可知道它等待了那么久的人,早已不记得它了
一万年的时光,整整一万年为什么这条时光长河,如此漫长为什么时光长河,不能逆流呢
奔跑间,百叶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脸上布满了脏污血泪。谢春山的青伞和灵气助她挡住所有的杀招,那些杀招都在他算出她的大凶之兆时被他化解。但是他能够化解她的凶兆,却拦不住她的堕魔之路。
百叶哭得哽咽,被修士击中,扑倒在地。她跑不赢了,她跑不完了于说对她神识的掠夺,魔心的堕魔,她根本控制不了。
在她知道她亲手杀了他的时候,她的心魔就停不下来了。
原来那个害死自己的人,就是她自己
百叶跌倒在地,痛得惨叫又哭得浑身发抖,数道道光将她击得爬不起来。她趴在地上,默然发出低哑的、痛到极致的死后声。她颤抖着向前伸手,视线模糊间,仍哽咽连连“公子公子”
忽而,一双温暖的手臂抱住了她,将她一把抱入了怀中。
百叶仰头,见谢春山一身血和尘土,不知使了如何厉害的手段才从两位魔王的攻击下挣脱。他面色苍白,却瞬间移到了她身边,将她抱入了怀中。
百叶大哭“公子”
谢春山一道法咒落在她身上,周围人大声轰起
“那可是魔,他竟然把魔抱住了”
“剑元宫难道全都向着魔吗这就是四大仙门么”
百叶发抖着,感受到绝望阵阵。她的眼睛被谢春山的手罩住,他的掌心温暖,声音也沉静“敛住心神,我带你走”
但是他的道法,根本阻拦不住她道体的崩离。她的道元要从她体内飞出溢向魔子,这个过程,起因是她的道心崩溃,除了她自己,谁也拦不住。而百叶自己,也拦不住。
百叶咬着牙,一把握住谢春山的手腕,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杀了你,是我害了你可是我为什么庆幸,我居然要死于和你同一个原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坏”
谢春山身子紧绷,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他根本来不及说自己知道了所有。
百叶惨哭“公子,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你手中吧,我不要彻底丧失神智,不要沦为魔子的养料我做了这么多,我牺牲了这么多,我不想最后,还要反哺给她”
谢春山厉声“百叶,坚持”
众修士和魔修的攻击一同袭向二人,谢春山的青伞勉强阻挡,半空中的孟极勉力阻挡。谢春山的灵力疯狂泄出,百叶被他捂住眼睛看不见,但是他体温一点点变低,她完全感受得到。
她心痛到极致,那种抽搐痛得她晕厥,可是神识中的刺痛又将她扯回来。反反复复,她的周身都开始向外渗出血,抵抗着魔子对她最尖锐的掠夺。
百叶在谢春山怀里发抖,痛哭流涕“杀了我,让我死吧。我活够了,我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活得很没有意思,我伤害了对我最好的人,我不知道我这一生有何意义
“公子,你成全我吧,你杀了我吧。你报仇吧是我害得你,是我对不起你”
谢春山连连拒绝,她连连求助。她在他怀里哭泣颤抖,不成人样。她的魔气又在外泄,她不停地哭着求他,说再不杀她她就要彻底被魔子吸收了,她不想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罪人
终于,谢春山抬手出手,一重道光自她身后穿心而过,骤亮无比。
她身子一僵一颤,向前跌,被谢春山稳稳地抱住。那些外泄的魔气,终于停滞了,而她的气息,也停滞了。
百叶困难地抬头,看谢春山最后一眼。
他是多么俊朗的人,嬉笑怒骂皆在他眼中,可她从没见过他落泪。此时他微低着头,望她的眼睛中水波蔓延,重重影烁,又空茫如海上雾。他僵直跪坐,抱着她,看着她一点点消失。
他的手挪开,百叶颤颤伸手,想抚摸他面孔
这就是她的一生。
拼命追他追不到,妄图捕风风无影。
“冰霜摧折,早衰薄柳。”深恩负尽,无言以对。
百叶手无力垂落,头颅低下,搭在了她眷恋的人身上。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她拼尽全力忘乎所有,可是她怎么也跑不过那条漫长的时光长河。
弥留之际,她闭上了眼,万千旧日时光、欢声笑语在脑海中回想。此时的时刻,竟是这万年前,最安然的时刻。孟极从空中落下,呜咽着扑倒在她身上。她身伸手想抚摸,可是她完全抬不起手。
终究是,太后悔了。这漫长的、痛苦的、毫无意义的一生。
百叶力气用尽,最后轻声
“公子,我想回头,我好想回头啊”
前尘旧事,大梦初醒,缘聚缘散,终究不过如此。
姑娘的身体消失,道元之光寥寥如星,向外飞散,被谢春山用青伞罩住收回。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恶心得人发抖欲吐。谢春山仍跪在原地,他手撑在地上,匍匐欲头。他只是低下头,便忍不住用手盖脸,双肩颤抖着嘶声哭出了声。
隔了万年光阴,迢迢尘世,肮脏算计,生和死之间划开巨大的无法挽回的罅隙。
多年之后,她不是她,他不是他。他不知她,她亦不知他。
人间的“海市蜃楼”地宫中,赵长陵和魏说等妖已经挪开了那些阻挡他们的废墟残柱。赵长陵持着火把,立在壁画前,和众妖合力运起法术,将那模糊的壁画重新照亮一次。
小妖忐忑不安“赵大人,这壁画好像用了特殊的法术封印,只能看一次,就会被毁掉。真的要看”
赵长陵沉声仰头“自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要看看,这几千年来,人间到底保留下来了什么样的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
他们施展法术照亮壁画,壁画灰蒙蒙间,尘土骤然被拂开。绚丽的、遥远的万年前的时光,被埋在了时光长河中,无人能逆流而上追溯其间。画的主人只能透过壁画,向他们仓促展现一眼
昔日二女一男共同修仙,衣着华丽富有古风,气度雍容华贵,三人疑似宫廷贵族。
到中间,发生大战。最后,一男一女画像在下,一女位置高于他们。他们周遭火焰弥漫,众生跪倒叩拜。而一男一女两人,手中徐徐展开一长卷,卷上有三个字
灭神榜。
“啊”
众人惨叫,在看到那三个字后,壁画迅速出了裂缝,整个地宫轰然倒塌。众人神识受到伤向后退开,就连赵长陵这般法力高深的人,都在凝视壁画上三个字时,瞬间眼滴血泪。
整个壁画裂开,一丝丝裂缝向四周蔓延,众妖和一人躲避着向地宫外逃跑。他们逃亡间,赵长陵回头,再次看眼那已经看不清的壁画。
灭神榜。
封妖榜。
生魔榜。
最初的起源是灭神榜。
是无人看到的灭神榜
巫家的大战中,百叶死后,魔子得不到法力反哺,永秋君和姜采的压力竟比之前要小一些。
如今不死不休,魔子不死,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
姜采灵力和魔气疯狂泄出,她的剑光璀璨一往无前,直逼得于说连连后退。身后又有永秋君和辛追的围堵,于说状态差到了极致,只要再几息,她必死于三人联手。
而于说丝毫不见气急败坏,她到了这个地步,依然笑不住。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可笑无比。
姜采皱眉“你笑什么”
于说笑得浑身发抖,她张口时,齿缝间的血渗人无比。她一时盯着姜采,一时盯着永秋君,她哈哈大笑
“姜采,你知道你在帮着什么人杀我吗是,为了你们的正义,我必须死,可是姜采,你知道他算什么玩意儿”
她眼神冷下,开口时用上了神魂共慑之术。这般术法让她周身魔气瞬间被掏空,而下方的修士和魔修耳中,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于说的声音
“你们听好了,你们信奉爱戴的永秋君,不过是一个小偷。他算哪门子仙他也算是仙他骗了你们一万年,他不过是堕仙他”
永秋君脸上神情不动,手中招式更狠。姜采想听清于说还要说些什么,她去阻拦永秋君,却被永秋君击退。姜采再次阻拦,手中剑直刺永秋君,运上自己所有修为。
漫天剑光如流星呼啸,淹没向永秋君。身上、衣上剑气如裂,永秋君硬生生顶着她的攻势,后背渗出血,道法如水般刺穿了于说的心脏。
于说身子凝住一瞬。
她最后一刻,竟然没有将她的话说下去。她只是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龙女。
这个瞬间,好像“擦咔”一声,有什么碎掉了。龙女身形在刹那间凝滞,眼神散漫地看着她。于说唇角噙一丝笑,如她一贯的傲然、颓废、慵懒。
她跌入龙女的怀中,龙女抱住她的身体,脸色苍白地向后摔了一步。于说身上的血沾到了她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终于沾上了血,弥漫开来,猩红一片,灼烫着她冰凉的脸颊。
龙女苍白如鬼魅,神识中涌上无限痛意。她痛地道心因此动摇崩溃时,两人之间的神魂契约之术,在于说死后,反哺向龙女,护住了龙女的道心。于是辛追一边痛得发抖,一边还在法力攀升。可是
这尘世多肮脏。
云海山间的风吹起龙女辛追的长发,乌夜衬雪。而后,于说贴着她耳说了一句话,身体就在她怀中消失。
人间久别不成悲,那样漫长的时光,尚未来得及追溯,便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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