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写出这篇纺织女工春雨的一生,简容从三月份回国后,就一直在搜集各方面的资料。
她做事自有一股坚韧劲儿,为了写出当下纺织女工的境遇,还不惜托了她父亲的关系,亲自到纺织厂里体验了一段时间。
简容少女时期情窦初开那会儿,正是师兄萧肃初初在文坛崭露头角的时候,从那时起,她心里就一直有一个念头她定要效仿她的父亲和师兄,届时和师兄成就一段并肩文坛的佳话。
如今,师兄萧肃虽然已经娶妻,但她这个念头却并未因此动摇过,甚至比较之前,变得越发的坚定。
陈知意那样的旧式女子,怎么配站在师兄的身旁
她和师兄之间有着共同的语言,从事着同一个行业,不论是在外人眼中还是在两人的心里,该光明正大和师兄比肩的,都该是她才对。
正是憋着这一股心气,简容才越发的要把春雨这篇文章写好,最好一鸣惊人,届时不用她多说,对比那么明显,师兄自会知道该选谁。
一开始春雨的发展也正如她所料,一经发表,便引起了一阵热议。
虽然同一时间和她刊登到同一报纸上的说张三,让她心里感到有些不妙,但这点不妙,很快就被春雨势如破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之后随着第一篇批判文章出现,父亲简儒文门下的几个门生发文力挺自己,一来二去之下,春雨所造成的气势越发浩大。
而当是时,和她同台较量的那篇说张三,却已经开始渐渐落寞,及至后几日,竟再无一家报纸提起。
此情此景,真是让简容心里不由有些志得意满。
出身于顶级书香门第之家,少年时代又随父游历欧洲,因为见多识广、眼界颇高的缘故,简容本不是一个轻易骄傲自满的人,但这次却不同她到底是以一介女子之流,取得了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出的成就。
这股骄傲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十五日后沪市日报转载了那篇说张三。
仿佛是一场战事发起前的一个信号一般,随着沪市日报的转载,各家颇具影响力的全国性刊物竟也开始跟风,接着是全国各地各个地方报纸纷纷跟入。
丝语天津日报渝州日报珙洲日报沪市大学中文系林路留教授、周介华教授、于维文教授,燕京大学江春水教授、李友渔教授,南面文坛泰斗许久言,江庆华许多业已成名多年的泰斗宿老,竟都纷纷下场,为这篇说张三争论不休。
在说张三所引起的浩然声势下,她这篇春雨竟像是一道微不足道的萤火,不敢与日月争辉。
人人都在讨论容与的说张三,无人记得g的春雨,甚至前期春雨所引起的些许震动,也在这场有关“政治救国还是实业救国”的讨论中,渐渐消了声势,及至后来,已经泯灭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同类型又同时发表在同一家刊物上的文章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方,就是西风盖过东风,在原本的剧情里,简容发表这篇纺织女工春雨的一生的时候,并没有陈知意出来搅局,女主成名的第一步,自然是发展得一帆风顺。
而第一步走顺之后,简容再在随后的文会中,当众承认了g就是自己的笔名,引得众人纷纷感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一时间名声大噪之下,才女之名越发响亮。
但这一世,因为陈知意坏心眼儿的把说张三和她的春雨发到一块儿,看到这两篇文的人,因此都免不了产生一些对比的情绪。
这一对比之下,自然是谁文丑谁尴尬,以至于在说张三的气势盖过春雨后,这篇在剧情中让女主大放异彩的成名作,竟连前世的一半声势都没能达到。
说张三所取得的成就,饶是陈知意这个亲笔写下它的作者,都没能预料到。
她写文的时候,虽然有意识的加入了一些现代得来的观点,尤其是为了贴合这个时代,故意往“救国”这方面隐晦的做了些引导。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点引导,竟能引起如此剧烈的轩然大波。
“我只是机缘巧合下,偷偷漏了一点先辈们总结出的正确经验。”陈知意看着窗外的柿子树喃喃自语。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手里所握有的筹码是多么的珍贵。
此时是十一月中旬,北方的初冬,风从窗外吹进来,格外的冰冷刺骨。
但陈知意却分明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那股再也压不住的灼热,彷佛风越吹,她血液里的那股炙热就越沸腾。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确定自己没发烧后,才坐下来翻看记录了剧情的本子,静静思索。
女主成名的第一步,已经被她给搞掉了,至于接下来的剧情点文会,既然成名作都夭折了,这文会上想来女主也翻不出什么大花样。
至于文会之后的剧情点
正如陈知意所想的那样,文会上简容确实没能如原文一般艳惊四座。
这次文会的规模颇大,文学界许多知名人士都应邀前来,盖因其举办者是燕京大学文学系主任,李友渔教授。
单听一个“燕京大学文学系主任”的名头,或许大多数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一个主任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说到他的另一个头衔当代白话文推广的先驱者,就能明白他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这次文会,简容作为北方文坛泰斗简儒文的女儿,小有才名的才女,当然也在邀请之列。
同时,林路留因为想要打听知己真实身份的缘故,并未返回沪市,留在了燕京,自然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次文会。
一群文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就要就当前的实事谈论几句,而当下最受人热议的话题,自然是由说张三所引发的一系列骂战。
在座的人多,因此免不了有那么一两个是在报纸上隔空对骂过的,但不管在报纸上骂得有多狠,面对面的时候,大家还是表现得很有礼貌的。
比如“政治救国”派的中流砥柱们,吵到最后就很礼貌的问候了一下”实业救国“派的爹妈。
最后还是李友渔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只不过话题已经进行到了这里,众人不免都颇有兴致的探寻起了一个问题这位写出了说张三这样的大作,引起了各界大地震的容与先生,到底是哪位高驾
“我仿佛听燕京日报的好友提起过,这篇说张三,竟是相放兄推荐到报社的。”说这话的人看向林路留。
“哦竟有此事”上座的李友渔听闻,脸上不禁起了几分兴致。
他虽然不如林路留一般,在第一时间就下场为说张三摇旗呐喊,但他本人也的确是这篇文章的忠实推崇者。
甚至在察觉出说张三行文之间,笔触还带着稍许稚嫩的时候,一度因为爱才之心,升起过收容与此人为学生的念头。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路留身上,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容与先生的庐山真面目。
而被问到的林路留,内心想要知道容与真实身份的迫切,却比他们还要剧烈。
抿了抿唇后,林路留开口,“容与是我少年时候在南城日报任职时,结识的知己笔友,我和她只以纸笔相交,是以并不知道容与的真实姓名。”
“竟是如此”
众人纷纷感叹,就这件事又议论了几句。
忽然有人开口,“说起来我好像听说,简小姐近来好像也在燕京日报上发表了一篇佳作”
简容忽然被人提起,还是说的是前段时间被对比得败北之下,险些就销声匿迹的春雨,一时间脸色不由得有些不自然。
这让她怎么回答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比到泥土里的g
才女的自尊心让她不愿意就这么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因此回答得十分含糊,“不过是随意写就的,当不得什么佳作。”
她姿态端得十分漂亮,乍一听之下,只感觉这回答彷佛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十分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路留旁边的那人就嘀咕了几句,“简小姐名字里就有个容字,人好似也是在南城长大的”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听到的不过是几个人,但听到的人,眼里看着简容,却都是有些若有所思。
简容少年时期就随父游历欧洲,听起来的确是有这个见识写出说张三这样的文章的,而且人还是他燕京大学的学生一时间,李友渔看着简容的眼神,都和蔼了几分。
而林路留则更是被炸得心跳如鼓,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很清楚的,说张三的作者容与,的确是一位女性
再回忆一下知己与他通信的时间点,三年前两人突然断了联系而简容正是在那时候随父游历欧洲。
近来两人又开始通信,且信上的寄信地址正是在燕京大学附近这正对应着简容游历欧洲归来,入学燕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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