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研究这枚据说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奇宝石, 千穆在实验室待了足足两个月。
两个月里,他虽然坚持着早睡早起,健康作息, 一日三餐也不落下一顿, 但离开研究所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能说他激动过头。
千穆只是没想到, 在这个再是诡异的发明都绕不开“科学”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超越科技的魔幻物品。
他通过上百次实验证明了,被他磨成隐形眼镜镜片的蓝色宝石, 在对上月光后, 确实会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内部隐约能显现出一点水滴状的轮廓。
如此奇异的变化, 只对月光有效, 换成别的任何方式,都不会引起效果。
当然, 千穆不会就这么轻信宝石的奇幻传说,毕竟“长生不老”太玄乎了,他更倾向于宝石的成分中蕴含了某种特殊物质,只能与夜晚反射的自然光线产生反应。
或许这颗宝石的确藏着让人延年益寿的秘密, 但永生,应当不可能。
千穆有点惋惜, 世界融合期间, 他没法让g把“动物园”的骨干挖出来一两只,简单轻松地从他们嘴里问到正解, 现在还是只能自己寻找头绪。
他把那两片宝石薄片细致地保存了下来, 这辈子估计是不会再用了, 残留的大小不一宝石碎块也一同收好, 研究时, 只取用当初打磨宝石留下的碎屑。
这是千穆有生以来第二专注的一次实验,仅次于五年前赶制续命药时的争分夺秒,他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以至于忘记了研究外的一切包括不知道在外面心急火燎脑补了多少的安室透,和正式转职为他的联络员的诸伏景光。
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急晕头了。
诸伏景光回公安部报完道,接受完上级的安慰和鼓励,非常顺利地调完职,便立刻重整旗鼓,打算以最积极的心态投身于联络人工作。
以前他是孤身前往敌营,如果不幸牺牲就自认倒霉,只要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现在虽然他退到了后方,但除了自己,肩上还负担了另一个人的性命千穆愿意将自己关乎生死的后方交给他,他要是再掉链子,辜负的便是友人的信任和性命。
诸伏景光将能联络上千穆的手机随身保管,迅速在千穆的现身份“克托尔”的研究所附近布置好安全屋,随后便在安全屋内蹲守,等待千穆主动发起联络。
他以为自己不会等太久,千穆和零要去替他处理假死的后续,如果处理顺利,他们没有被怀疑的话,千穆应当发来安心的消息,同时确定他们之后的情报传递流程。
但诸伏景光在安全屋以及附近蹲守了一周,两周
一个月了
千穆竟然一直没有消息
诸伏景光不愧是安室透的发小,俩人脑回路高度一致,一番脑补外加合情合理推测,顿时得出了一个令人背心发凉的猜测
千穆出事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诸伏景光完全是煎熬过来的。
他不止一次在噩梦中见到了那个画面,梦中红发青年笑着说要送他一份珍贵的礼物,在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他高兴接过后,一大块殷红不知何时投映到了他的脚前。
起初以为这是夕阳在被黑夜吞噬前落下的倒影,后来才意识到,原来是从友人的身躯上淌过来的血。
再一看,友人便无声无息躺在如幕布般铺开的深红之中,凌乱的红发浸泡在血泊里,也成了盛大红地毯的一部分。
诸伏景光,走过通往光明的红毯,你便彻底得到了新生。
诸伏景光迈动步伐,却是奔到友人身边,想咬牙将他扶起,一起往有光的方向走。
但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友人冰冷的身体好似被定在了原地,这条路,不是千穆能走的路。
然后,诸伏景光醒了。
他违反了联络人无要事不得主动联络的规则准确来说也不算违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千穆在哪里,只是根据在组织卧底那一个多月的经验,冒险在可能的地方找人。
千穆当然是没找到的,但他运气不错,没多久倒是撞上了零。
前卧底和现卧底相见,两人在轮流进行过一番对彼此冒险行为的谴责后,很快就都没话可说,干脆都不说了,直接询问最关心的问题。
“千穆那之后联系过你吗”
“你那之后遇见过千穆吗”
“”
“”
“我和他刚下直升机就分开了,研究所的相关信息被严密封锁,根本打听不到,我以为他至少会跟你联络”
“我完全没收到消息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贸然联系他,只能出来碰运气。”
昏暗偏僻的小巷,发小二人组相对无言,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一人份的焦灼不幸升级成了双人份的加倍焦躁,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于是对这份工作必须面对的痛苦煎熬,只能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然后便是两个月的消息全无、生死未卜。
在他们快被长达六十天的等待逼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动前,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这时候应该感谢贝尔摩德。
若不是贝尔摩德敲开了千穆实验室的门,千穆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重返人间。
“叩叩。”
敲门声响起时,千穆的视线正专注对准显微镜下的画面,半晌没有转移。
“叩叩。”
门外的人又提醒般轻敲了两记,这才将他从沉思的世界呼唤回来。
千穆犹豫了片刻,将摆满超净台的实验品小心翼翼地收起,关掉一排检测仪器,起身的同时,将紫外线灯打开辐照灭菌,自己再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洁。
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他在缓冲间匆匆把无菌服脱掉,捂了一上午的帽子口罩和隔离手套一起摘掉,然后出现在贝尔摩德面前时,就是一幅额头微微冒汗,却精神奕奕的样子。
“来,现在该穿上了,boss。”
贝尔摩德等在门口,见到他,就将搭在肘间许久的毛呢大衣递过来。
如今已经是酷寒的冬季,千穆嫌穿太多再套上无菌服很麻烦,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
只不过他也不冷就是了,接过了大衣,随手披到肩上,他还是补了一句“空调一直开着,没有多冷。”
贝尔摩德唇边勾起一个忧愁又略带暗示的微笑“可我看着您穿得这么单薄,觉得您会冷,自己也开始感觉冷了呢。”
千穆“”
这句台词好像格外的耳熟,尤其在他真正的家乡较为常见罢了,反正已经披上了,至少贝尔摩德没有逼他再套一条秋裤。
贝尔摩德也是了解他的习惯,刻意提前了半个小时来敲门,收拾完出来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他们现在身处之地,是郊外疗养院底下的那间研究所,没有人会来打扰。
千穆在这一期间,将在警校时被诸伏景光压着学会的半吊子厨艺利用上,每天自己给自己弄点简单的饭菜,把做饭当做运动,一举两得,厨艺似乎也跟着进步了一点点。
会过来给他准备食材的人只有贝尔摩德,正常情况下,贝尔摩德应该会及时打断他这痴迷入神的状态,免得boss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但贝尔摩德这次并没有这么做。
确定千穆有好好休息之后,她便几乎没有打扰他,只在他提出需要时及时出现,解决问题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开,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忙个不停的红发青年。
直到再撒手下去就会出事的此刻,贝尔摩德才敲门,把还对实验室依依不舍的boss提出来。
午饭是贝尔摩德做的,比千穆看似严谨实则越发敷衍的自制伙食用心的多,口感也提升了数倍。
“比您要么忘记放盐,要么忘记加热的午饭好吃吧”
“”
千穆品尝到了久违的“健康美食”,动作微顿。
在贝尔摩德戏谑的目光中侧目,他咬着勺子沉默稍许,暂时挥别了只有研究的黑白世界。
“暂时没什么新发现,我停一段时间再继续。”
“嗯嗯,那就好。”
贝尔摩德坐在千穆对面,慢悠悠地吃着自己那份午餐,既然boss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似乎也打算立即纠正,她就不多说会让他恼怒的话了。
不过,她可以说一点能让他高兴的话“没有新发现,那么意思是,至少已经有重要的发现了”
“没错。”这个话题果然提起了千穆的兴趣。
“我已经从那颗宝石的粉末中,提取出了微量的特殊物质,目前还没找到解析其成分的方法,但我目前有一点思路”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平稳冷静,好似照样在正常陈述,但贝尔摩德含笑托着腮,摆着认真聆听的姿势,私下却在光明正大地分神嗯,语速加快了,眼睛也亮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赤红的眸子里一扫常驻工作台边的疲倦,变得神采奕奕,或许还可以沾到“活泼”的边儿。
这应当是千穆这五年来,最高兴、最轻松的时刻。
他轻松到,忍不住把常人听不懂的实验过程条条剖析,附加经验总结和改进思路,在三分钟内一股脑全倒给了唯一的听众。
贝尔摩德很配合地听着,即使里面有大半听不懂,她还是认真记下了青年飞快倾吐完的所有内容,包括他一不小心混进来的小小的抱怨。
“一个人果然还是太麻烦了,研究进度至少被拖慢了几个月”
“唔,不然还是找个助手吧,有不少从小开始培养的好苗子,身份没有问题,挑一挑,应该能找到帮您打下手的人选。”
“助手的人选我已经定好了,只是,那个孩子嗯”
千穆终于觉察到有哪里不对。
等等,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两个月过去了
他打过招呼要重新布置的房子,上周就得到消息说整理完毕,随时可以带着小孩子拎包入住,可这个信息只在千穆脑中过了一圈,没留下半分痕迹,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直到跟贝尔摩德聊天,提到提前定下的助手,千穆才想起又一次被他遗忘的宫野志保以及惨遭忽略的另外两人。
“”
“对不起。”
“咦,怎么了”
“我”千穆右手握拳,像有些无法接受现实般抵了抵额头,却又很快放下手,恢复了冷淡却凝重的表情。
“十分抱歉我忘了你的广告,还有电影首映。”
被他抛在脑后的人和事物有点多,只能就近,先略显别扭地看向对面的金发女人,给她沉声道个歉。
在千穆的面前,贝尔摩德的脸上从未有过生气或失望,甚至,她凝视向红发青年的眼神,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纵容和温柔“不用在意我的心情,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对您有多重要,毕竟无论什么约定,都不能与您的存在比拟。”
“”
“您能想起来我就很开心了,其实那部电影上映了两个月,这几天还没有下映。”贝尔摩德眨眼,继续暗示,“您也忙了这么久,几乎没怎么晒过太阳,是时候叫上朋友出门玩了,不如一起去电影院支持一下票房”
千穆在女人异常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抽动嘴角,理亏的他没法挣扎,便直接应道“好,我会去的。”
“不只是您,还要带上朋友哦。”贝尔摩德话音忽转,“顺带一问,您还记得您扔在休息室角落的手机,有多久没有充过电了吗”
千穆“”
忘了。
自己那台手机究竟在多久以前,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贝尔摩德忍笑,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我已经替您充好电了,至于那些多得可以把您埋住的短讯邮件,您就自己慢慢看,慢慢回复吧。”
千穆接过手机的手,明显地僵硬了一瞬。
没办法,就算他再讨厌打开爆满欲炸的收信箱,此刻也只能面对现实,独自承受放置各方联络整整两个月的后果。
内部邮件这边,g的邮件多了二十几封,还好,听了他的意见后,g的汇报变得言简意赅,二十几封看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至于其他的
“加油哦。”
“尽量。”
于是时隔两个月余,某人间失踪的心理顾问终于再次出现了。
鉴于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现身便是跨部门帮搜查科抓犯人,正经挂职的部门这边反而少见他的人影,也就没人觉得奇怪。
而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来说,自那次爆炸案偶遇,他们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见过源千穆。
担心自然是有的,但比直接查无此人那段时间好了一些,至少他们知道千穆人还好好的,只不过在完成不方便透露的重要任务,才无法和他们联系。
算了,既然千穆暂时不用他们来操心,还是担心一下另外两个更过分的家伙吧。
见过面后一切如常,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松田阵平成熟得很快,戴着墨镜往外一站,便是一个气场强大的优秀警员,刚工作那阵子还要抽抽烟,后来不知道怎么,又不抽了。
萩原研二自打不穿防护服被修理了一通,被拎着检讨完之后也沉稳谨慎了不少,越发贴近拆弹精英应有的样子,虽然每天下班后就立马打回原形,宛如脱缰野马般欢快不着调。
风平浪静的一天,留守待命的拆弹小组可以按时下班。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从办公室出来,身后半步跟着伸懒腰的萩原研二。
两人准备随便吃个晚饭,然后回宿舍睡觉,但刚来到过道,就被一群人堵住,半天过不去。
松田阵平抬眉,正想让这些人让出道别挡路,却不想目光一扫,发现了人群正中的一点异样。
有人在发电影票,没有条件,见人就送。
男警们领到电影票,惊喜地跟送票的人道谢,而同样围拢上来的女警们里,明显混着几个其它部门的陌生面孔,似乎领到电影票还不舍得走,正眼睛亮亮地围着送票的人。
“顾问是莎朗的粉丝吗真巧,我也是虽然之前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但再看一遍也没问题,谢谢顾问呀。”
“顾问有女朋友了吗嘻嘻,没有吗,要不要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松田阵平已经知道被围在中间的人是谁了,人群中那红的一抹太过显眼。
他好歹还在原地顿了一下,萩原研二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犀利,继而大步向前,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进去“大家在做什么嗯顾问为了支持偶像,特意请看电影吗哇,太大方了吧,克托尔顾问”
“萩原警官下班啦”女同事们对萩原研二的态度显然也十分热情,“快来快来,松田警官也在啊顾问这里还有多的票哦。”
松田阵平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刚好迎上千穆客气的笑容。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们对莎朗温亚德的电影感兴趣吗如果不介意,还请收下。”
“电影啊”
两人对千穆不好好干顾问的正经事,跑来办公楼撒电影票的行为颇为不解,但从近处这双含着笑意的赤眸中,好像接到了一点暗示。
“嗯,还算感兴趣,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感兴趣了,谢谢你哟顾问。”
他们同时应下,伸手准备去接千穆递来的电影票,但下一秒,手里摸到的电影票却不止一张。
抬眼欲问,千穆好似就等着他们的疑惑,恰到好处地开口“刚好就剩这四张票了,都送给你们吧,多出两张票,两位警官可以带上女朋友哈哈,如果没有女朋友,送给朋友也不错,比如,认识的情侣”
认识的,情侣
接收到明晃晃的暗示除了班长和娜塔莉小姐还能有谁。
萩原研二立刻心里有数,嘴上却还在客套“哈哈哈好的,太感谢啦,好久没看到你了,顾问最近怎么样啊”
“哈哈,老样子,最近的项目确实还蛮忙的。”千穆略聊了几句,才礼貌地告辞他只是专程过来送票的,送完当然就走人了。
离开时,他从松田阵平两人身边走过,彼此只是礼貌地对视颔首,完美扮演了还不算熟的同事。
等千穆走远。
松田阵平将电影票夹在手指间,甩了甩,弹了弹,仿佛并没有多在意地收好。
萩原研二倒是跟女警们多聊了几句,还借来她们的电影票看了看,还回去时脸上不见异常,回到发小身边后,才说道“走,隔壁送票去。”
刑事部搜查一科就在同一栋大楼,两人卡着下班时间去找人,伊达航不出意料还没走,看样子今天还要加班。
“惨呐,班长你天天加班,娜塔莉小姐就不生你的气”松田阵平把电影票拿出来时,顺口捅了班长一刀。
伊达航只能苦笑“没办法啊,笔录还没来得及整理,最近的刑事案太多了今天本来说好要跟娜塔莉去看电影,电影票我都买了,但时间绝对赶不上,只能退掉这又是什么票我没空啊。”
“凌晨零点的场子,你那时候还没下班就说不过去了吧。”
“零点也太晚了,不是,你们怎么想的,居然买这么晚的场,选的还是快下映的文艺片”
“男人答应女人的事情,不能一次次用工作当借口推掉,这是大忌,是男人就不要犹豫,反正明天是休息日,只有你要回来补笔录,娜塔莉小姐又不用上班。”
萩原研二严肃地拍拍班长厚实的肩头“时间和电影都不是我们选的,是有人托我们把票转交给你,我建议嗯,最好还是去,我和小阵平都是这个场哦。”
千穆送给其他人的票,其实是兑换券,只需前往相应的影院便可以换出影票,只要是排片上的时间,都是可以任意选择的。
但他亲自递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四张票,是提前打印好的电影票,地点与场次时间都已定好。
萩原研二查了查地址,不得不说,很佩服千穆能精挑细选到这么偏远的一家电影院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个顾问心怀不轨,想把他们骗到荒无人烟的郊外给埋了。
伊达航扭头打量了半晌送票二人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相信了他们没跟他开玩笑,是认真地要给他当电灯泡“好吧,我跟娜塔莉说一声,她应该不会介意。不过这地方干脆打个车,我们一起过去”
“哎嘿,其实我最近刚好贷款买了辆”
“鬼才坐你开的车给我老实待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悠闲的拆弹专家们找了个地方喝咖啡,等待着某个加班刑警狂赶进度,顺便估摸着时间,帮忙把娜塔莉接了过来,四人一起吃完晚饭,才出发去往了那座位置偏僻的电影院。
车至半路,娜塔莉欲言又止。
车至目的地时,不止一头雾水的娜塔莉,三个大男人也沉默了。
屹立在面前的绝对是全东京最寒碜的电影院,没有之一
位处老旧街区的尽头,从外墙装潢完全看不出电影院的痕迹,没有人靠近,自动门便忽开忽关,验票大厅只开了一盏灯,未被灯光笼罩的地方黑得纯粹,宛如踏入其中,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关键是里面没人。
没有工作人员,疑似通往影厅的小道入口,也不见验票员的身影。
伊达航不动声色地把娜塔莉搂近了一点。
而松田阵平跟萩原研二对视呃,光线太暗,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脸。
“我们会不会被耍了啊”
“呃,有点可能,但又感觉不至于毕竟是那家伙啊。”
对着神似灵异片场的电影院沉吟片刻,还是松田阵平最先决定“你们在外面等会就是了,我先进去看看。”
“小阵平,这种话放在灵异片里,往往是死得最快的啊”
“不一定。”松田阵平说,“谁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鬼,也说不好是谁收拾谁。”
萩原研二挠挠头,嘀咕着什么“不祥预感莫名熟悉”,慢了几步走在发小后面,剩下伊达航也不可能和女友在门口等着,只好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
这家寒碜的电影院,似乎只有一个影厅。
走进无人检票的小道,走过向下几米的楼梯,其后平直的走廊大半程都有灯,但在最后一小段路时,嵌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走在漆黑中的四人吓了一跳,受怪异的氛围影响,其中三个警察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伊达航护着娜塔莉,谨慎地注意着后方,而前方是打头的松田阵平。
影厅的入口通道门半敞着,灯熄前他们就看清了位置。
松田阵平放轻脚步,缓慢地靠近入口。
他没听到影厅内有动静传出。
但有人在里面。
呵。
松田警官看透了真相。
不用猜了,绝对是源千穆搞的鬼,私下见个面,竟然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简直无聊。
“还躲”
松田阵平把半开的门往外拉了一把,毫无顾忌地迈步走进就走了一步。
突然间。
一股怪异的感觉袭上眉心,扑面的微风直透冷意,竟是有人从暗中跳出,突然朝他发起了攻击
松田阵平在错愕中眼神顿变,紧急往旁闪开,避开了最开始的那一拳,但他显然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攻击者竟然还有同伙。
同伙从另一侧扑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稳准狠地把他按到地上
松田阵平“”
此情此景,还真是怪熟悉的啊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在黑暗中等候已久。
前天,他们分别收到了失联两个月的千穆的消息。
千穆简略地交代了他消失的原因,没有暴露,也没有被怀疑,只是研究所突然间急需人手,顾不上任务的结果,就把他抓了壮丁,他被收缴了所有通讯工具,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对外联系。
千穆还说,他没时间解释太多,后天找机会面谈,提醒他们隐匿行踪,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后,便发来了秘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两人是在电影院唯一的影厅里碰到的,因为刚好想到了一起,都比千穆定下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耐心等了一个小时,影厅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初时还以为是千穆来了,可下一瞬便觉察到不对,来的不止一人,而是四人
顿时明白了什么。
以两人的默契,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沟通。
于是,当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安室透借助黑暗的便利先发起袭击,诸伏景光趁那人下意识闪躲,立刻扑来将其制服,准备抢占住先机后,再联手对付剩下三人。
第一个人被他摁倒时,发出了似震惊又似恼怒的闷哼,音调好像有点怪,又有点耳熟
诸伏景光却没空多想,因为第二个人也冲进来,径直跟零对上等等,倒地的人忽然一个腾空,愤怒地把零踹翻了
“什么情况靠小阵平你没事吧”
“什什么平呃噗等、等一下零收手收手别打了你扯到的人是我”
“啊零哪个零呃”
伊达航感觉情况不对,打开电筒照射在影厅门口,终于把这抹拯救世界的灯光,打在歪七扭八的这一坨这几个人脸上。
伊达航惊呆了。
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将那句曾经说过的台词脱口而出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前有警校门口,后有影厅入口。
真历史重演。
打架的拉架的都在现场,保持着似曾相识的姿势,凝固成五具面面相觑的雕塑。
不对,有一个人还没有出现
“咔。”
影厅忽然光芒大亮,内置的灯光齐刷刷地打开,整个场馆顿时重见光明。
他们呆滞的目光只持续了几息时间,就在某个提示的指引下,不约而同看向了影厅最后方那扇连接放映室的小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出现了,捂住脸肩膀微抖,不知躲在那儿看了多久热闹。
众人“”
“源千穆”
在火冒三丈的小伙伴亲手把拖出来出来之前,他自己先挪了窝,走了下来。
过去习惯于冷眼旁观的“观众”,这一次,主动走向了剧场。
千穆走进影厅时神态如常,仿佛这场感人重聚的幕后推手并不是他。
“初次见面,娜塔莉小姐,刚刚有吓到你了吗虽然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这样做,但我依然十分抱歉。”
娜塔莉微愣过后,笑着对红发青年道“源君,我猜这是你为他们准备的惊喜,对吗”
不等千穆回答,她又对初次见面的另两人笑了笑“这两位就是降谷君和诸伏君吧真的很高兴见到你们,航一直,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啦。”
“”
娜塔莉这么给面子地打了圆场,天大的火气也只能烟消云散了。
有些话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说得太直白,于是安室透只能又是生气又无奈的说道“不是说秘密见面吗,怎么把所有人都叫来了,还带上了娜塔莉小姐”
顿了顿,乌龙过后的震惊与不自觉露出的喜悦,从金发青年的面上缓缓消失,转而被沉重所取代。
“不是不想见你们,是我们现在不适合见面,见面就代表危险。”
“不用解释的。”
萩原研二久违地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没漏掉,把沉默不语的诸伏景光揽了过来。
松田阵平的后脑勺被磕了个包,却也没生气,此刻只是走过来,在变成安室透的降谷零胸前锤了一拳,接着给了诸伏景光比划了个第二拳。
看着这一幕,伊达航嘴角本已浮起欣慰的笑意,可未过多久,目光又不受控地偏转。
红发青年虽然走得近了,却只是浅笑着注视他们。
“千穆。”
“小千穆。”
“笨蛋。”
“千穆啊。”
有四个人同时开口,话音错乱听不太清,安室透的呼唤稍慢一点,刚好凸显出来
“任性的家伙,千万不要为我们冒险啊,那里有多危险,你是清楚的。”
“任性吗”千穆轻笑,“最近用这个词评价我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至少现在,在这次见过以后,我觉得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像这样见面,不想浪费机会罢了,当然,这次也只有一场电影的时间就是了。”
“你们相信我吗”
他忽然这么问。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没明白他为何会问,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稍微知道一点,但也只以为他在说卧底的事情。
也无所谓,不管他为什么这么问,答案都只有一个。
“当然相信啊。”
“废话,还用问吗。”
“嗯那就安心地,看完这场电影吧。”
千穆说完,一个人返回放映室,开启早已就绪的放映机。
灯光重新黯然。
影厅最中央的黄金观影位,七个人刚好坐满一排。
其他人随意坐,情侣享受特权,坐在最中间,会不会觉得周围全是电灯泡,就见仁见智了。
千穆坐在最右侧,旁边是本想跟他低语的诸伏景光。
但电影已经开始了。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无意间得获永生的女人。
女人曾经美丽而纯洁,后被贪婪侵蚀,在漫长的生命中,她得到了想要的所有唯独失去了自我。
女人说“万物皆会变,只有我不变地俯瞰人间,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掌控一切即使会被命运玩弄,我也心甘情愿。”
千穆认可前半句话。
他掌控一切,因为他有资格。
他可以任性地操作,让安室透能够放心与故友重逢。
他还可以更任性,肆意扭转他人注定死去的结局。
与女人不同,他不会被命运操控。
永远不会。
但,这时仍在轻蔑着命运的青年没有想到。
在反抗的过程中,他陡然陷入了寻不到出口的迷局。
时间来到与宫野志保初见的那一天。
千穆提前确认过剧本,剧本上写道,“他”会在上午九点左右出发,将宫野志保接回“家”。
此刻,时针已指向九点。
他并不打算出门,悠然地坐在书房看着文件,身上的睡衣都没换。
昨晚他便给贝尔摩德打过招呼,让她找随便找一个人,把宫野志保送过来。
算算时间,应该快
此刻,时针已指向九点。
他从书房离开,换下睡衣,做好了出门的打算。
昨晚他似乎给贝尔摩德打过招呼,让她找人把宫野志保送过来
唔不太行,对待未来能给他重要帮助的助手,还是需要认真些的。
千穆临时改变了想法,让贝尔摩德安排的人先来接他。
算算时间,应该十几分钟就会到。
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他心情如常,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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