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听到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追来了吗。男人在心中轻叹, 明明知晓那是死神的步伐,面上仍如月光般平静。
掷入生死的豪赌,看来是他赌输了。
对于这个结局, 不算太难接受, 毕竟事前就考虑过赌输的后果。
g的确追踪“诱饵”而来,也的确踏入了他们预先准备好的陷阱。
但包括赤井秀一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 只是为了一个有背叛倾向的“rye”, g的阵仗能大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他居然没像以往那样, 每次行动顶多带几个人, 而是前所未有地兴师动众。
设下陷阱的隐蔽工厂直接被轰上了天, 等候“猎物”的“猎手”反过来遭到了疯狂的追杀。
不能按常理推断的男人根本不介意浪费人力,火力就更不怕浪费了。
这股恨不能将“rye”碎尸万段的烧成灰再扬了的疯狂,简直令所有见者骇然, 禁不住怀疑赤井秀一到底拉了多庞大的仇恨。
潜入岛国的fbi们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艰难撤退,捕猎行动以失败告终。
被目瞪口呆的詹姆斯追问“你是杀了他们的老大还是炸了他们的总部”时,赤井秀一只能沉默。
他好像没做什么值得g死咬着他不放的事
帮克托尔隐瞒身体状况应该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啊,他明白了。
因为被g任命为助理的他, 背地里却策反了那个掌握机密的研究员, 还带走了组织最核心的研究资料, 相当于在g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巴掌。
那个男人睚眦必报,要把狠打了自己脸的叛徒抓住挫骨扬灰,确实很合理。
虽然如此,赤井秀一对自己的“重要性”还是颇为意外。
银色的疯犬咬得太紧, 幸好他早将资料和重要的物品交给了同事, 能放心地由自己引开g, 掩护同事们撤离。
g也好似对其他逃窜的虫子视若无睹, 只是狠狠盯死了他。
赤井秀一庆幸自己还能弥补一些失误的同时, 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躲不开这一劫了。
他在掩护同伴时,左臂上方不慎中了一枪,g是个极其优秀的狙击手,这一枪显然是故意打到这个位置的,就为了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残酷游戏,而游戏时间截止至天亮时分。
最终,差不多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赤井秀一躲藏到了一栋楼房的顶楼。
他背靠着天台的围墙,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料,粗糙地包扎好左手的伤口。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迎来黎明,而他身上只剩下一把枪,枪里巧合般只剩一颗子弹。
左手是没法稳稳地开枪了,用右手勉强可以,但在开枪之前就会死,或许,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也不错。
纵使来到终末,男人依旧进行着理智的判断。
这次卧底行动总体是赚了,而丢掉自己一条命,不至于太过遗憾只是,在最后时分,他还是想起了克托尔。
从g追杀他的态度来看,克托尔凶多吉少。
无声的赌局似乎满盘皆输。
赤井秀一品味着此刻心中弥漫的遗憾,是比他自己即将赴死更黯然。
逼近的脚步声如此缓慢,还带着难以解释的沉重,赤井秀一将此认定为g的恶趣味,大抵是男人不希望隔空一枪爆头,所以亲临现场,还要营造出一个恐怖紧迫的氛围。
赤井秀一当然不会被吓到。
他还在等待。
等那道冰冷的人影出现的瞬间,判断枪中最后一颗子弹,是毫不犹豫射向前方,还是带着未能履行“等价交换”约定的遗憾,欣然洞穿自己的心脏。
踏。
踏。
只剩最后一步。
赤井秀一抬眼,凌厉的目光直视楼梯口多出的阴影,握枪的右手无声抬起。
“”
“”
“克、托尔”
已经做好厮杀准备的fbi突然愣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是他眼力过人,才能在第一时间从那凌乱的昏黑轮廓中,分辨出属于克托尔的影子。
下一刻,赤井秀一已条件反射地爬起,赶到那道踉跄的身影面前,抬手扶住似要栽倒的男人,将他像刚从水里捞出的冰凉身体撑起。
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
“你快走g就要追来了,我会尽可能把他拖住,但时间可能不会太长,你趁这个机会”
“不用。”
红发男人反手,借力般攥住了他的手腕,但只握紧一瞬便松开“g不会过来,该趁这个机会逃走的人,是你。”
缓慢却坚定地推开赤井秀一,千穆等到自己的呼吸平稳,肺部空气被抽干似的烧灼痛感逐渐消散,才重新开口“让你跑你非不跑,你、是没长腿还是脑子有问题”
“”
fbi有点尴尬。
“灰溜溜地跑掉有些不甘心啊,所以干脆计划了一盘没想到结局会如此。”赤井秀一将自己冒险的真实目的隐下不提,“这些不重要,你说g不会过来。”
男人翠绿的眼瞳有一瞬收紧,因为迅速找到了那个最可能的猜测。
他的嗓音比从前更低沉“如果因为我,让你必须承受更可怕的结果,我死也不能瞑目。”
“可惜,现在离你不能瞑目的日子还早。”千穆轻笑,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过去为什么没发现你的废话这么多呢,现在是废话的时候吗”
“还想要你的命和左手,就立刻离开,滚的越远越好。”
赤井秀一也知道不应该耽搁。
他已经浪费了一次逃脱的机会,在末路时,克托尔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若不珍惜,拖上的是两个人的性命,还要糟蹋友人的苦心。
但他沉默片刻,目光始终停在红发男人莫名显得凉薄的面容上。
“我还有多久时间”
“直到天亮。”
“够了。”
话已至此,千穆以为赤井秀一这个糟心的家伙总该走了,可糟心的家伙之所以让人心烦,就是因为,他时不时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举动,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是fbi探员,赤井秀一。由于早就不是初次见面的关系了,我便开门见山吧。”
男人丢掉了猎犬的最后一层薄薄伪装,露出了其下的真容,狼目死死记下了红发男人的全部,似要用这种方式守住约定将被组织的蛛网缠绕到无法呼吸的人带走,让他自由。
现实之中,却没有再提要将红发男人带走的话。
因为他知道,已经没有可能了。
“阿方索克托尔,只是你的假名。现在,我想知道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的真名,能请你指教吗,克托尔顾问”
“”
千穆勉强扯动嘴角,几乎想不耐地说够了,你在不必要的时候究竟能冒出多少闲心,可fbi的视线太过灼灼,仿佛他不说话就要赖在原地不走。
他妥协了。
“源千穆。我叫源千穆。”
“好,我记住了,千穆。”
不等千穆再开口,赤井秀一用没中弹的右手,取下了一直戴在身上的项链或者说,用一条链子串起的戒指。
他过去始终将这枚戒指藏在领口之下,不曾取出来示人,应当是极其珍视的东西。
千穆将长生不老宝石打磨成饰品时,曾想过送赤井秀一戒指,可注意到他衣服下隐约的轮廓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千穆不明白,赤井秀一把套住戒指的项链摘下来,在手心中握紧,究竟出于何种意图。
直到赤井秀一重新看过来,并将手中的项链递向他。
“什么意思”千穆微怔。
颜色低调的链条十分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是静静躺在男人掌心的戒指。
这枚戒指本身是纯银材质,没有繁复的花纹,设计也只能算朴素,圈口尺寸很大,一看便是男款。
但戒指被当做项链佩戴,应当有不少年头了,纵然看得出有人定期擦拭养护,细微处还是能发现细小的磨痕。
“这是我本想要还给父亲的戒指。”赤井秀一道。
“在我父亲失踪前,秀吉啊,是我的弟弟,不小心把父亲放在家里的戒指弄丢了,我带着他重新买了一枚样式差不多的戒指,想要趁离家的父亲没发现,悄悄放回去,结果自那以后,父亲就没有再回来。”
“我把戒指带在身上,准备等日后找到父亲,把戒指还给他,还要再代秀吉跟他道歉,因为那天我们在海边找了很久,原本的那枚还是找不到。”
不对。
千穆的神情间出现了极不自然的僵硬,仿佛对赤井秀一接下来想说的话有所意料,但又难以置信谁能轻易相信呢
他并没有把赤井秀一当做“兄弟”。
是的,还没有。
虽然,就算没有重要角色死亡带来的惨烈后果,但赤井秀一真要到被g干掉的地步时,他还是会救他一命。
但是,什么“兄弟”,“家人”。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当真
但赤井秀一听不见红发男人心中近乎激烈的抗拒,他只是擅自按照内心的真实想法,坚定地说着
“这次时间不够,是没有机会找人了,所以这枚戒指就拜托你保管了,千穆。”
“凭什么。”
“凭我还想再见到你,还好好活着的你。”赤井秀一坦然,“好吧,保管其实只是托词,我只是担心,你不愿意收下这枚陈旧的回礼。”
“回、礼”
“你不是送了我一份异常珍贵的礼物吗除了这个,我没有更合适的东西能做回礼了,如果你不介意它有点简陋,嗯,毕竟小孩子的零花钱买不起太好的戒指如果不介意,希望你能接受我给你的这份,祝福。”
赤井秀一的祝福,其实是最适合此刻的千穆的祝福。
他将想要还给父亲的戒指贴身携带,寄希望于生死不知的父亲还活着,他能等至亲手送还的那一天。
现在他把这枚戒指送给源千穆,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活下去,他们还能有再次重逢的那一天。
“我”
千穆想说,他不能要,这并不是嫌弃回礼的意思,而是
寄托了如此感情,意义如此深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送给他
“你当然可以收下。”赤井秀一眼中带笑,在难言的凝重晦涩中,这点轻松弥足珍贵。
“等未来找到了父亲,让秀吉出钱重新再买一枚就是了,反正那小子现在也能自己赚钱。”
千穆隐现血丝的双眼无言地盯着他,仿佛在说,我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赤井秀一权当做看不懂,嗯,没看见。
送给家人的戒指,当然可以送给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家人”。
千穆如何不明白,要是收下了这份回礼,他就又要亏了,亏大了,亏到血本无归所以,为什么要说“又”
不想收。
无论如何都不想收。
但
在看到剧本中比他还要震撼,几乎要在他脑中崩散架的感情字眼后,他明白了。
这种感情,大概叫做“愉悦”。
千穆闭着眼睛,以快到肉眼难以捕获的手速抓起了项链,自是连着戒指一同,随手丢进了风衣口袋。
“收了,你可以走了。”
言简意赅,尽显不耐,赤井秀一再多待一秒,都是对他内心的伤害。
然而。
“g会怎么处置你”
“没有处置,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确定”
“确定。”
“不太信,要不然我还是再冒险一次,努努力一举把他干掉”
“还废话,走”
亲自过来送卧底上路的boss还在气血翻涌,突然被还不肯滚蛋的卧底抬手,拍了拍肩。
“对不起。谢谢。保重。”
“”
千穆没有说话。
心头因贝尔摩德而略有复原的碎片,再度因为口袋中的回礼,悄无声息拼合起了一小块。
虽然还会有裂痕,但也许时间能让裂痕消失吧。
如果他还有时间的话。
赤井秀一总算匆匆离开了。
而天也就快亮了。
啰嗦的家伙一消失,千穆还算能站稳的身形,就像瞬间垮掉了一般,多了数重枯败和颓然。
他跌跌撞撞下前行几步,方才撞上天台边缘的围墙,勉强依着墙体滑坐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
似是被呛到了,千穆捂着嘴咳了半晌,才把手放下。
略显空洞的双眼望向天空,隐隐窥见了一丝明亮的天光,但他并没有痴迷地多看,目光忽就转向背后的漆黑墙面。
这也是“命运”吧。
赤井秀一阴差阳错下躲藏的楼顶,恰好是原剧本中,诸伏景光开枪自杀的那个楼顶。
或许,那时溅上卧底鲜血的墙面,也就是这一面墙。
“哧。”
好像没有什么好笑的,千穆却觉得很有趣。
他稍稍侧身,把滚满黑红血液的手掌按在了墙上,不需要用力,墙面便多出了一个血印。
千穆目不转睛地看着血珠滚落,在斑驳墙体上拉出狭长的痕迹,忽然低低地笑了。
“诸伏景光。”
“你这个,着急的笨蛋。”他说。
他安静地等到了天亮,也等到了一起上楼寻找他的两个人。
g收到停止追踪的命令时,立即停下了对赤井秀一的追赶。
银发男人什么都不会问。
他不会问boss命令的理由,也不会问贝尔摩德为什么要等在楼下,冰冷的脸上似有泪痕。
他也不会问boss为什么会坐在红黑之间
没错,那斑斑点点的不是血液,而是落地而生的娇艳的花朵。
那个男人坐在血红的花海里,仰望被朝阳镀成鎏金色的云霞。
“还有四天。”
“你们要是不忙,就陪我放松一会儿吧。”
接下来的四天,千穆选择以最轻松自在的方式度过。
第一天。
最近刚升职的诸伏警部一觉醒来,手机突然震动,原来是收到了来自友人的邮件。
“咦这么早”
诸伏景光有些奇怪,前不久千穆不是才传了一次情报过来吗,还以为这家伙又要拖个一年半载呢。
带着一点点对好友失联成性的怨念,他又不掩期待地点开邮件
白痴。
诸伏景光“”
似乎没睡醒,眼睛有点花,男人严肃地、用力地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
他就说嘛,果然是大清早还没清醒的问题,这不是“白痴”下面还漏了一句
你的游戏打得真的很垃圾。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不是我太垃圾,是你的水平太高了好吗
哼。
等等,这是有隐藏信息的暗号吗,是不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不方便直接传递消息
不是。
那就,不要随便拿联络用邮箱打击朋友的玻璃心啊
呵。
简单的一个“呵”字,道尽了某人的不屑和“下次还敢”。
诸伏景光捂住脸,深深感觉源千穆绝对不对劲,怕不是早上起来没吃饭低血糖了,人还在晕乎。
某种意义上他误打误撞猜对了,但也算是猜错了。
源千穆的“不对劲”,是他死也想不到的那一种。
千穆啊,一日三餐一定要好好吃,忙研究也不能忽略身体,你要是精神压力太大,就发短讯,或者你去骚扰零吧,零很想你的,他那边的压力应该也挺大
说是不能用重要的工作邮箱闲聊,诸伏景光自己也明知故犯,一口气絮叨了几百上千字发过去。
千穆大概是觉得烦了,没有再回复。
不回复没事,只要把内容看了,会听进去那么一点点劝,诸伏景光就能安心。
他相信千穆会看的,肯定会。
千穆确实看完了,但随即把手机丢开,并没有闲心去接着骚扰安室透。
他和贝尔摩德去了一趟学校,给被塞进来上学的宫野志保请了四天假。
本来该是他自己来,但贝尔摩德为了陪同他,连对宫野夫妇的厌恶都克服了,他自然没法拒绝。
结果到了学校以后,宫野志保居然不在。
这孩子说不来上课就不来,竟然直接逃学了不得不说,很有千穆当年的风范。
“竟然有点欣慰不对,对于家长而言,这可高兴不起来啊。”
“这么一说,你也曾经逃过学不乖哦。”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最后,他们是在银色子弹研究所找到的人。
宫野志保被千穆哥微笑着提出来时,眼睛睁得滴溜圆,冷淡小脸也微微变形,仿若猝然被巨大的喜悦砸晕。
“哥、千穆哥你的身体好了”
“对呀,是不是精神多了。”千穆摸摸茶发女孩的头,又在她小小年纪就挂起的黑眼圈上轻点,“我的小天才,听说你一个月没去上课嗯”
“连语气都恢复了,看来是真的”
此时的千穆哥与上次见到的样貌相比,差距巨大,虽然还有些消瘦,但至少明显好转了,宫野志保心头高悬的石头猛然落地。
上学的事情被她直接无视,她正想追问千穆哥是怎么迅速攻克的绝症难题,目光瞥到无声多出的一个人影时,立即警惕地收声。
贝尔摩德简单做了易容,看上去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但宫野志保莫名有点恐惧她身上的气息,还有她打量自己的眼神。
“没事,她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说。”千穆牵起小女孩的手,态度自然。
有千穆哥在中间,挡住女人的目光,宫野志保自在了些,虽仍有些忌惮,但还是选择相信千穆哥的话,直接问道“哥,你的研究成功了”
“嗯不算,但找到办法了。”千穆含糊道。
“那就好可是,我没有帮上忙”
“没有的事。志保,我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都是你的功劳哦。”
“哎”
小女孩不明白,千穆自不会告诉她,她悄悄回到研究所继续参与研究,误打误撞之下,稍微减轻了少许他为了她违逆剧本的代价。
身体承受的负担少了一些,加上特效药还没消失的作用,他总算能以稍微好一些的面貌,撑过最后几日。
“总之你好多了就行。”到底还是个孩子,宫野志保天真地相信了男人的谎言,略显别扭地反握住他的手,“我不想去学校。”
“嗯,不去。这段时间我都有空,我们就好好地,玩上几天吧。”
宫野志保“”
大惊喜再临。
虽然她很馋实验室还没出来的结果,但跟好久没在一起过的千穆哥比,那肯定是兄长更重要了。
至于旁边多出来的奇怪的女人她不跟女人说话,女人也没有主动搭理她,当做彼此不存在就行。
“去哪里玩先说好,我对游乐园也没有兴趣。”
“逛街换季了,你该买些新衣服了。”
“我衣服够多了,干脆给你买吧,我给你选”
“唔,我赞同。”
两个女人都发话了,目标还达成了一致,千穆自无不可。
三人去商场吃了个午饭,整一个下午都在逛街购物。
当然,逛的主力军是两个女性,千穆一进来就被安排在商场里的咖啡店坐好,他一步都不需要走,直接等女人们觉得最合适的衣物到家就行了。
“连钱都不需要我付吗,志保什么时候攒的小金库之后再给她存一笔零花钱吧。”
逛完街,吃完晚饭,终于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
宫野志保逛了半天,回家后已经很累了,但发现千穆哥居然还打算出门时,她立刻高度紧张“哥,你又要去哪里”
千穆“没事,只是和朋友约好了喝酒。”
“rye”待在研究所的小女孩还不知道rye的事发。
“嗯不是。”
千穆约好的还是那两个人。
g白天很忙,按理说晚上会更忙,但再忙也不会错过boss的邀约。
“工作做完了吗叛徒清完了吗卧底抓完了吗没做完没杀完也没抓完呵,真对得起boss亲自端给你的这杯酒呢。”
“verouth,当着boss的面,我不想用别的方式让你闭嘴。”
“哎呀,boss,我有说什么吗只是劝公务繁忙的同僚安心回去工作而已,您身边有我陪伴就足够了,对吗”
“有你在旁边聒噪,只会让boss感到疲劳。”
“总比不过你整日大肆挥霍行动经费,还要次次上报账单让boss看着烦心,boss,我让您疲惫了分明是g让你烦躁了对吧。”
小小的酒吧,满满的杀气。
只是想来练习调酒的boss“没有,没有疲惫,也没有烦躁,看到你们,我的心情非常愉快。”
第二天。
萩原研二莫名其妙接到了保险公司的电话。
一开始他以为是诈骗电话,挂了几次保险公司就打了几次,最后一番折腾下来,他才确认是真的。
有人给他投了一份意外车险,赔付内容让人瞠目结舌,基本上等于不管他撞烂多少辆车,只要本人没事,撞烂多少辆就赔他多少辆,还附带高额的损坏补贴。
萩原研二“等等让我数数这个投保金额有几个零不对再等一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没事就包送新车的车险这是否对我的存活率过于在意了,真不是诈骗”
保险公司的经理表示真不是,这是应客户要求的定制方案,问就是对方给的太多了,公司根本无法拒绝。
“”
“呃,我想问问,这个客户的名字,是不是叫源千穆”
第三天。
伊达航和娜塔莉一人收到了一份房产转让证明,一把钥匙,以及随书一封。
娜塔莉收到的留言写着,这是一栋别墅庄园的钥匙,地址附在下方,描述里介绍道,庄园有一片很漂亮的花田,很适合拍婚纱照,就借给他们做婚礼场地了。
而伊达航得到的留言只有两句话
提前送的新婚贺礼,地址如下,省得你天天念叨没有买房还不能求婚。
赶紧。
情侣两人惊呆了。
娜塔莉尤其惊慌“这、是源君送的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呀,航,你快联系他。”
伊达航却捏着留言卡片喃喃“好你个源千穆,跟娜塔莉说话这么客气,等到我了,语气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呃,我有天天念叨这个吗”
第四天。
安室透还没收到奇怪的骚扰邮件,但发小忽然联系了他。
“警视厅内部出了叛徒,叛徒从公安部的加密信息库里拷走了卧底名单,交给了黑衣组织的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听说了,几天前发现了那位叛徒的尸体不过公安部的卧底名单,应该没能落到g手里,我在组织这边只听说g发现了一个fbi的卧底,还失手放跑了,除此没有别的动作。”
那个fbi还是个“熟人”,不过不重要。
“不对,名单泄露出去了,但在叛徒的家中没有找到那个储存卡,尸体身上也没有。事发的隔天清晨,千穆给我发了一些奇怪的消息,我没能及时察觉下午得知叛徒的事后,千穆,只回了我一句没事,就又联系不上了。”
信息量太大,安室透竟没能立时做出反应,发小隐含不安的下一句话,便给了他当头一棒般的重击。
“那个逃走的fbi,是诸星大应该是他吧,千穆跟我说起过他,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他是卧底,结果,果然如此。”
“诸星大跟千穆关系不错,他们似乎因为某个涉及组织核心秘密的任务,长期相处过。”
安室透有些懵,极为擅长情报分析的他,竟然下意识询问了起了对方。
“景,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不知道,零,我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千穆联系过你吗,有没有给你发内容很奇怪的邮件”
安室透正想说没有的时候,很久没用的降谷零的手机提示,有新邮件抵达。
我没有什么能送给幸运的笨蛋的。
文字只有这一句,可邮件里还带了一个音频附件。
打开以后,是一段还算完整的弦乐。
安室透听见了,诸伏景光隔着电话也听见了。
音频里弹奏的乐器,是贝斯。
甚至曲子也很熟悉。
警校毕业前夕的某次心理特训中,红发青年把他们拉到宿舍学习“调整心态”,让垂头丧气的诸伏景光教他们弹贝斯。
降谷零很快就学会了,弹得有模有样,但红发青年姿势标准,指位正确,却连最简单的曲子都弹不成型。
这就是那首千穆怎么也弹不对音的曲子。
不知他背地里练习了多久,时至今日,总算能一雪前耻,告诉当初尽情嘲笑自己的笨蛋二人组,他终于学会了。
沉沉夜色已落下。
千穆轻手给睡熟的小女孩盖好被子,便推门离开,临走前在她的床头留下了一封信。
贝尔摩德在门口等他出来,将复杂至惶恐的情绪,全都藏在了完美的笑容之下“今晚也去调酒吗”
这四天,每天晚上,千穆都与贝尔摩德和g在酒吧悠闲品酒,调酒的技术进步了不少,能认清的酒也增加了。
“今天就算了吧。”
千穆摇头,几日前还在面上残留的血色,似被无情月光抽走。
又回到了惨白模样的他看向贝尔摩德,忽然朝她伸出手“回家”
“好呀。”
女人挽起他干瘦的臂弯。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家”。
庭院水池中的竹筒盛满了流水,砰砰有节奏地敲响着,邀月而鸣。
侧对着月光,千穆取出了自己打磨过数遍的蓝宝石项链。
“看,对着月光,能看到里面薄薄的红色。”
“很美,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项链。”
“所以,只有它能与你相配,也只有它能承载我的希望。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当然了,y ord。”
千穆动作轻柔地撩起贝尔摩德的金发,让祝福的项链垂挂在她的胸前。
倒数第二份礼物也送了出去。
他确实也累了。
“休息吧”
“不,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寂静弥漫,直到很久以后。
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的男人才缓缓开口“明天”
他对女人说,明天,他会登上一座放置了定时炸弹的摩天轮。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要确认出切实的结果,需要一小段、或者更久的时间。
如果这个结果是坏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厢门,从摩天轮的最高处跃下离开,而到时候,希望等在地面的女人能引走其他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还要做好准备,帮助他安全脱身。
“一定,要亲自去确认吗”
“是的。”
“我明白了。”
如果结果是“坏”的,不管他从多高的峭壁坠落,她都会不顾一切地接住他。
如果结果是“好”的
如果是“好”的,又会怎样呢便不必坠落了吗
女人想知道,又有些不想知道。
她只是拥住了他说道,“我会做好最充足、最完美的准备,不会有闪失,不会让你受伤,你想做的事”
“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无论如何”
“我都愿意。”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啊。”
有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默默回拥,平静如死水的面容仍被室内的黑暗笼罩,只有双眸猩红如炬。
看似房间内只有两人,一切如常。
但昏暗的墙面,昏暗的地面,无光的四处似乎隐藏着无数条冰冷锁链的影子。
它们从无形的命运深处交错而来,贯穿了红发男人的虚弱躯壳形骸,仿佛要用恐惧作为筹码,将他牢牢地困死在原地,再无迈步起身的力量。
然而。
很可惜,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心里却没有恐惧。
他没有恐惧。
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他没有恐惧。
没有。
像这样,不断地重复着。
天亮了。
又是一年的11月7日。
不知为何,从三年前开始,每年的这一天,警视厅都会收到带有奇怪倒计时的传真,今年也不例外。
然而,与此前不同,这次倒计时结束的传真上,多了一段似是在暗示炸弹位置的暗号。
从暗号的风格来看,警方怀疑发来传真的人,与四年前用人质威胁警方的爆炸未遂案有关。
已知的爆炸案犯人当时就因意外死亡,但警方没想到,那起性质恶劣的爆炸案,还有一个犯人潜逃在外,如今还发起了报复行动。
幸好,一个略懂推理的心理学顾问刚好来搜查科串门,很快就帮忙解开了暗号,推算出了放置炸弹的地点。
爆炸物处理班成员迅速出动,负责带队的正是拆弹组的王牌松田阵平。
本来安排的是另一个王牌萩原研二,但那家伙几天前开始状态就有点不对,松田阵平看他这个心不在焉的样子,怕他又像四年前那样出岔子,干脆抢了他的活儿。
出发前,他忍不住给了还在发呆的发小一下“行了行了以后你撞烂多少车都不怕大出血了,不是好事吗,搞不懂你还在纠结什么。”
萩原研二莫名垂头丧气“不是保险的事,我在想的是小千穆,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买保险呢”
松田阵平已经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这想的不还是保险么。因为他钱多。”
“不,不对,也不是这个感觉,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就像那一天等等,小阵平”
萩原研二突然起身追过来“你要小心啊”
松田阵平背对他,隔着很远摆摆手,敷衍地示意知道了,他又不会像研二这样突然掉链子。
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的第72号吊舱,炸弹被犯人放在了这里。
松田阵平带队赶到时,一眼就看到旋转至地面的72号吊舱。
吊舱只停顿那几秒,松田阵平没时间留意其他人的反应,自己已经条件反射上前,打开吊舱的门,就要一步跨上去
忽然天旋地转。
穿着沉重防护服的他,被人一把推开,一时失去平衡,跌出去了半天才爬起来。
周围的警察目瞪口呆,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吊舱关闭,缓缓向上升起。
搜查一课的女警佐藤美和子忽然发现不对,拆弹专家被丢下了,那进入吊舱的人是谁
“等等、顾问呢上去的是克托尔顾问”
“你说谁”
刚用手肘撑起身体的松田阵平愣住了。
被妨碍工作的怒气倏然凝固。
不会吧。
忽然之间,松田阵平似乎明白了,研二反复念叨的“不祥预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的心跳怎么会这么慌张,慌到多花了十几秒才解开防护服,给不断升高的吊舱里的人打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源、克托尔你疯了吗”松田阵平气急,“拆弹是我的事,你一个犯罪顾问,跑上去是要看风景吗”
“拆弹,我也会啊,还是你和研二教的。”
松田阵平临时想起真有这回事,源千穆和降谷零都跟他学过拆弹,那时他还嫌弃说零就算了,你这个危险抗拒分子学拆弹干嘛,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的。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似乎是说笑的语气,可电话里的人话音莫名地很轻,像是下一瞬便会被风吹散。
源千穆确实会拆弹,而且水平还不错。
但松田阵平完全没有因为想起了这一点而安心。
相反,他的心慌还在加剧,说出的话字字僵硬“等你下来,我再来教训你找到炸弹了吗你的技术是我教的,上面的炸弹,应该难不住你吧。”
“嗯,很简单。”
“那就快点”
话音落下时,摩天轮的控制室突然爆炸,巨大的摩天轮顿时停住不动,而72号吊舱此时正好停在了摩天轮的最高处。
伴着爆炸声,那道声音竟还是该死的平静。
“犯人还在另一个地方安装了炸弹,第二个炸弹的位置,嗯要在倒计时最后三秒才给出提示。”
“”
“所以,我会等到那一刻,然后把地址发给你。”
松田阵平的呼吸仿佛消失了。
到了该挂断的时候,那边略微停顿,极轻地自语“最后一份礼物。”
通话结束。
“”
“克托尔你这个混蛋谁让你上去的”
拆弹专家的帅气沉稳也消失了,意识到三秒代表着什么后,如同发狂的狮子那般向前冲去,似要将面前的庞然大物击垮,周围好几个人一起拼命,才勉强把他拉住。
“松田怎么了、不要冲动”
“发生什么了”
然而松田阵平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像是愤怒到了极点,表情反而逐渐变得空白,最后,喉咙深处发出的,只能是仅剩压抑能传出的低吼。
“在上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颓败的猛兽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喊出友人的名字。
他只能在心里徒然地质问
源千穆,你不害怕吗难道你就早知道了吗
不然,你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摩天轮的顶点,眼下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千穆挂断电话后,便将短信的内容提前编辑好,收件人松田阵平。
不用等最后三秒,下一个炸弹的位置,他已经从剧本中知道了。
爆炸倒计时,还有四十秒。
坐在吊舱内的软座上,甚至微微靠着舱身的红发男人,十分平静。
在不远处,看着他推开拆弹人员,一步一步走向吊舱的贝尔摩德是这么认为的。
摩天轮下,听到他平稳不乱的声音的松田阵平也这么认为。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包括千穆自己。
推开松田阵平的那一刹,剧本在他脑中炸裂、重组、再度碎裂、再度重构。
有多少理智被撕裂了,有多少冷静被摧毁了,他仿佛与那铺天盖地的纸页一同,卷入了名为“命运”的漩涡。
源千穆,原名李千穆,17岁得到了神奇的界融能力,促使vgfjh与现实fdkj
源千穆替换了黑衣组织boss的身份,得到了贝尔摩德的帮助,贝尔摩德拥有原boss的血脉,对原boss的那份憎恨与恐惧却没有继承,反而fgjk
最开始,源千穆是有点嫉妒降谷零的,因为降谷零太幸gjncdhvnk后来,嫉妒换成了羡慕,虽然从来没出口过,但他希望降谷零能继续幸运下去,什么都不要失ng
源千穆
源千穆
在混乱不堪的书页最后,只有那一小段新增内容是完整的。
摩天轮上,源千穆骗过了所有人,差一点点就包括了自己,可惜,他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他很恐惧。
他非常恐惧。
他怕得要死。
他无法忍受死亡逼近的脚步,最后还是从高处跃下,得到贝尔摩德的接应后,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但时间已经不够了,他在再也无法忍受的绝望中崩溃,在临死之前
“够了。”
“我在恐惧吗”
“我明明就很放松啊,就快要结束了,只有四十秒三十九三”
“三”
狭窄的吊舱内,除了炸弹倒计时冷漠的滴滴声,就是红发男人自己的默数。
那么,这个畏惧的、软弱到带起颤音的嗓音,属于谁
千穆这时才如梦初醒。
是他,原来真的是他。
编辑完了短信,红发男人跌坐在只有自己的位置,死死地捏住自己臂膀。
仿佛失去了珍贵的火种,就要在冰原中冻死的人。
他越来越快地喘息着,十指过于用力地抓着臂膀,几乎要把指尖陷进血肉里,微微张开的口,上下牙关不住地碰撞,竟是全身都在颤抖。
他脸色苍白到脆弱不堪,放大的瞳孔满是空洞,还在里面凌乱闪动的漆黑阴影,果然是他最不以为然的恐惧。
“我”
“我、怎么会”
他后悔了。
在短暂的几十秒里,男人陷入了极度疯狂的悔恨。
他后悔丢下了唯一的能让自己取暖的火种,他后悔那一次次被动与主动的靠近了
他不想认识降谷零,不想认识萩原研二,不想认识松田阵平、诸伏景光、伊达航,他只想回到一个人的寒冷旷野,再孤独地徘徊多久都好,他只想
他只想活下去。
男人原本想要确认的是,临死前,心中是否还能浮现那股的预感。
在上个世界,死前的前几秒,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次死亡之后还能够再次复生。
如果这次没有同样的预感,他就会毫不犹豫打开舱门,选择跟贝尔摩德商量过的备用方案。
但是。
听到了。
吊舱内,响起了死亡的叹息。
只剩最后二十秒了。
还要继续等待,继续确认下去吗
“”
剧本胜利了。
千穆终是无法忍受对死亡的恐惧,踉跄着起身,挪到吊舱出口,砸开了锁死门扉的自动装置。
舱门被他猛地推开,高处的风立时灌入吊舱,将他不知何时被涂成斑驳红色的风衣吹起,也让他凌乱的红发无序摆动,胡乱盖住了眼前模糊的情景。
如果想要逃走,他现在就可以给贝尔摩德发出指示,然后轻快地,安然地,从高处坠落。
他知道,他相信。
此时,贝尔摩德就在下方,焦急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一定会接住他。
最后十秒。
红发男人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从未显过的茫然。
就在他后悔不已,想要不管不顾逃走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挪不开脚步。
手机在嗡嗡震动,有人正同样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
编辑好的短讯还没有按下发送。
这一刻,千穆莫名想着,自己后悔遇到的那几个笨蛋,他们在临死前,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吗
不只是恐惧,不安,不甘
还有找不到理由的安然,喜悦,平静。
此时的平静,终于不是装出来的了。
源千穆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剧本揣摩不到,他自己有时也留意不到变化。
前一刻他悔恨咒骂,恐惧着死亡的到来,下一刻他竟为自己能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某个卷毛混蛋倍感欣慰。
什么啊,偏偏在这种时刻才明白。
他坚持活着的理由,早已经不是单纯地持续着呼吸,庆幸自己又多见了一日的光明。
原来,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就是为了还能与“那些人”再见,才执拗不休地想要活下去。
为了守护,为了死后能得到重逢新生的死亡,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警校学生源千穆,至此,才算是真正从警校毕业。
“就为了这些”
“算是明白了,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千穆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下意识地勾起嘴角,但至少现在,他的表情又变回了空白。
身子歪了一下,险些从敞开的舱门跌出,可他及时抓住了固定物,将自己无比沉重的身体,缓缓挪到了座位前。
七。
他面无表情,重重地跌坐了回来。
六。
他麻木地把手机捏紧。
五。
来了。
等来了,那个预感。
很幸运不,很遗憾,结果是“好”的那一个。
“哈哈。”
千穆的口中漏出破碎的笑声,他直勾勾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手指摁下了发送键。
“萩原研二”
五。
“诸伏景光”
四。
“伊达航”
三。
“松田阵平”
二。
“降谷零妈的一群混蛋”
男人颤抖着,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凄厉的悲鸣。
一。
最后一秒,他抓起大衣口袋中,赤井秀一送给他的银戒项链,顺着洞开的舱门扬手掷出。
口中还在发泄似的诅咒。
可当刺目的光团轰然炸开时。
千穆却在心里轻轻说
下次再见了。
无情却温暖的白光摧毁了困住男人的层层锁链,烧尽了男人比火焰更为艳丽的红发,毫无血色却带着疯魔般微笑的脸,片片撕毁了他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皮肉骨血。
他没有因坠落而粉身碎骨,却在高空四分五裂。
如果是这样的他,还有人能将他接住吗
米花中央医院。1
松田阵平收到了发信人备注是“克托尔”的短讯。
但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克托尔顾问”
“顾问他怎么会”
搜查科熟悉“克托尔”的警察们面露悲痛,不敢相信现实会如此残酷。
他们没听到,被众人强拉到远离摩天轮飞溅残骸的安全范围后,拆弹专家麻木般的呢喃。
“不是克托尔”
“他叫源”
他到最后,也没能喊出死去的人真正的名字。
贝尔摩德以为自己能接住他。
她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在赶走警察们的障眼法后,能让那个人稳稳落地的安全措施
爆炸过后,被封锁的广场上,有一个女人却在遍地残骸中,不知疲倦地寻找着什么,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找了很久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漏下。
“我答应过,一定会接住你”
“可是,你在哪里呢”
除了一条挂着破损银戒的项链,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安室透很不安。
昨天收到千穆发来的音频后,他根本没有心情细听,立刻披上波本的面具,彻夜未眠寻找起rye叛逃的相关线索。
在临时居所熬到天光乍亮时,疲惫的他不知怎么地睡着了。
期间似乎做了一个极其痛苦难熬的梦,直到安室透猛地惊醒,庆幸于那只是一个梦。
到了平时看新闻的时间,他起来洗把脸,顺手打开了电视。
在洗手间时,电视播报员的声音透过水声,依稀能听到几句。
“上午摩天轮爆炸一名警方顾问殉职阿方索克托尔,26岁,曾在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件”
“”
安室透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挪动莫名有些迟钝的脚步,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电视屏幕正投出的殉职英雄照片。
本是红发红眼,却变成黑白颜色的友人,正隔着生死的沟堑,向他,向所有人,展露着永远不会再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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