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你们在开玩笑吧”
温简言环视一圈,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划过,缓缓道。
很可惜,并不是。
沉默像是坚硬的铅块,生生地坠在人的胸口上,令人呼吸不畅。
“你忘了吗通向下一层的通行券无法用积分兑换,只能通过在冠军马匹上押注获取,所以,只要我们想进入下一层,就必须要参与这场赛马,并且必须要赢,”闻雅紧紧注视着温简言,声音中压抑着所有的情绪起伏,“但很可惜,我们没有必赢的手段。”
这是一个冷冰冰的,铁一样的事实。
负四层的赛马场,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因为只要你身处赛场之外,就没有作弊的可能。
想要离开负四层,来到第五层,就必须要选中冠军马匹不能多选,不能更换然后竭尽全力保证他的胜利。
但是,赛马场给押注者的保护手段少的可怜,但折磨的手段却数不胜数,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你下多少血本,为他的竞争对手下多少绊子,都不能保证获胜。
因为押注在其他马匹上的主播也会这么做,他们为了得到更高的回报,更多的筹码,会不顾一切地给所有其他马匹施加暴行,所以,可能只需要赛场上的一根钉子,短暂的一秒分神,就会全盘皆输。
所以,对于场外之人来说,比赛结果是完全无法预测的,而只能赌一个纯粹的运气。
除非
进入场内。
“我们在负四层已经耽搁太久了,如果我们真的准备和神谕竞速,在他们之前到达负六层,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闻雅缓缓道。
她看着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的有错,你可以纠正我。”
温简言没说话。
闻雅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温简言的脸上,缓缓问道,“还记得在第一次离开赛马场之后,我们的对话吗”
当时,在离开赛马场之后,闻雅问他准备接下来该怎么做。
温简言的脸色苍白而镇静,他十分平静地摇摇头,说自己没有任何想法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绝大多数时候,他就算暂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也会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是,在离开赛马场之后,他却好像直接放弃了通关,没有分配任何任务,没有分享任何思路,甚至是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你永远是最聪明的那一个。”闻雅说,“在对规则的敏锐程度上,你要远超已知的任何人。”
“你说你没有任何想法,是真的没有还是因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通向胜利的方法,只是不愿这么做呢”
温简言依旧没说话。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
“他什么时候上场”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温简言就转过身,似乎完全不
准备回答闻雅刚刚的问题,只是急匆匆地向着前台走去,“现在还债应该还来得及把季观撤下来。”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几步,就被捉住了手臂“等”
“是,我的确知道。”
温简言站定,回头,他的脸色仍然平静。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人比温简言更熟悉这种场面,也更清楚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获胜了。
甚至不需要看完那场赛马,他就已经想到了破局的方式。
这很简单,因为现实世界的赌马也有暗箱操作,想要控制获胜者,要么贿赂骑手,要么在马匹上做手脚。
所以,如果想要在负四层获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一个有特殊天赋、或者携带特殊道具的人混入后台,让他变成“马”。
其他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温简言会承认的如此爽快。
“你们见过赛马场,你们知道里面的马会遭遇什么,”温简言逼视着对方,轻声说,“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了值得吗”
将自己的朋友亲手送入那个地狱,用对方的鲜血和白骨来铺成通向胜利的道路。
真的值得吗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真的愿意背负这样的血债吗
“或许值得,或许不值得,但无论如何,”忽然,陈默的声音响起,“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负四层大厅内的屏幕就亮了起来。
这是播放给没有买票的人的转播画面。
屏幕之上,一名佩戴着no9胸牌的女性荷官出现了,她声音洪亮,笑容爽朗
“大家好我是负责这一层的荷官艾斯利,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赛马场”
赛道上空无一人,地面也已被清洗干净,似乎之前的数场比赛并没有被留下半点痕迹,但空气中却飘荡着一股隐隐的血腥气,似乎偌大的赛马场已经被血腌渍,罪恶的气息渗透进了这里的每一寸墙壁。
赛场周围,每个观众都紧盯着赛马场,眼神专注中带着一点癫狂。
和之前首次开场的几次不同,现在已经无人不熟知这里的规则,他们每个人都怀揣着大把的钞票,做好了享受并参与的所有准备。
“今天参赛的十二匹马全都实力出众,是个顶个的冠军苗子”
十二匹。
看样子,欠下赌场债务,无法及时偿还的人数在激增,副本之中的财富分级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主播跌入这个无法爬出的绝望深渊。
“首先上场的是一号赛马它是久违的健壮品种,体质强,反应敏捷,想必会是这次夺冠的热门选手”
伴随着介绍,镜头放大,一张人类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几乎立刻就有掮客开始台下兜售赛马的真实信息。
主播代号、排名、所属公会、可能的天赋类型,夺冠概率等等等等。
信息一出,就
立刻获得了观众们的哄抢。
显然,即便赛马场才开放没多久,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和生态,人们寄生于鲜血之中,寻找着任何可能将财富最大化的可能。
一张张面孔在屏幕上划过,终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季观。
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手在心脏上猛抓了一把。
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他就已经剃掉了自己那头扎眼的发型,只剩下留着很短发茬的青皮,和其他所有的“马”一样,他的四肢同样被拉长,以一种扭曲而怪异的姿势匍匐在地这样的场面即便发生在陌生人身上都已经足够令人不适,当受到这样折磨的人变成自己朋友,这种不适感几乎到达了顶峰。
季观半垂着头,在镜头扫过的时候,抬眼瞥了一下。
他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脸苍白至极,和其他“马”一样承受着痛苦,但是,和那些绝望的可怜虫不同,他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镇静的狠意。
背景音里传来了荷官的介绍声。
“七号赛马的精神气极佳,四肢修长,个头也很好,这次说不定能赛出很好的成绩”
赛马场下,押注者座位席内。
“呕”黄毛弯下腰,在高压和反胃中开始干呕,但是,还没等他真的吐出什么,一只手就将他青白扭曲的脸孔强行转了回去“喂,听着,你给我振作一点。”
黄毛痛苦地扭头看了过去。
这么做的是玛琪。
那张向来笑嘻嘻的脸上变得格外严肃,她这次也不再嬉皮笑脸,眼底带着只有资深主播才有的冷静和理智,“你的朋友在台上等着你拯救呢,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齐心协力才能做到,而你是其中必备的一环,知道吗”
“嗯,嗯。”黄毛咬咬牙,含着泪点头。
当千钧的重担落在肩头上的时候,即便是再胆小的人也不得不坚强起来。
如果不这样做,付出的将会是不止一条命的代价。
投注结束,赛马开始。
屏幕内,名为艾斯利的no9号荷官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她开始激昂地倒数
“准备”
“三、二、一”
“开始”
一声令下,十二匹马开始向着终点狂奔,在其他马匹还在勉强适应自己的四肢时,七号却已经开始流畅加速,似乎早就已经做过类似的训练了,而在他开始渐渐加速,成为第一的时候,其他押注者的恶意也开始向着他的身上倾泄而来。
“匕首,三米之外”
黄毛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他的双眼死死胶着在赛马场之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在得知这一信息的瞬间,玛琪立刻闭上双眼,脸色开始渐渐变得惨白,额角渗出汗珠。
赛马场上,七号的后腿一蹬,整个人向上腾跃,居然就这样险而又险地避开了
第一个陷阱。
没错。
身为灵媒的玛琪,能突破赛场的封锁,给里面的季观递出消息之前她就是这样和被变成赌具的祁潜建立联系,完成出千的。
虽然第一次成功了,但玛琪却半分不敢松懈,她睁开双眼,她从旁边摸到一根能量棒,恶狠狠咬了一口
“继续”
赛马场外的观战席上,在看到屏幕上的季观成功避开第一个陷阱之后,温简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感到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谁在场内”
“玛琪和黄毛。”陈默说。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温简言就猜出了整套计划。
但他心知,仅仅只是这样并不够,赛程越向后发展,留下来的人越容易被针对,毕竟赛马场给与众人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有障碍物。
但是,在温简言说出心中猜测之前,却忽然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你们却留在外面”
当然,玛琪和黄毛是这套逻辑的运作中心,可问题是,只有押注在冠军马匹上的人才能获得下一层的通行证,可一张门票只能买一匹马这也就意味着,陈默他们买了所有人的票,但却只送进去两个人,但其他人却留在外面等待。
等待什么
温简言不觉得答案会是自己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从负十八层回来,陈默他们又怎么敢确定呢
“是的。”陈默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温简言“什么事”
陈默扭头,指了指屏幕中的荷官。
那位名为艾斯利的女性端坐于屏幕之中,语调激昂高亢,感情充沛地对如此残忍的场面进行着解说,她的身后是一个暗红色的房间,唯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成为唯一的焦点。
“去找她。”陈默冷静道。
苏成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神谕现在的进度,更重要的是,他了一个只有预言家可能清楚,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的信息
那位藏身于屏幕之后、以恐怖手段操控着这一场血腥秀的荷官,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的确,季观是他们胜利的希望之一,但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计划出现了差错,他们必须有将人捞出来的手段,以及通向下一层的备选方案。
而之前在负二层的经验告诉他们负责控制每一层赌场赌局的荷官,一定会是突破点。
闻雅“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帮手”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一样,还没等闻雅说完,就只听不远处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
陈澄阴着一张脸,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忿地骂骂咧咧“我真是服了你们公会的人了,到底为什么一天到晚可着我一个人折腾”
匹诺曹薅完他公会的人接着薅,你们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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