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对于别人的谴责声, 吴普是一概不听的,他从小到大没少挨骂。

    比如练书法,他那会儿是觉得“写几个字就能比赛赚钱好容易”。

    吴普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古人不都说“仓廪足而知礼节, 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们家一直都只是普通家庭, 偏偏他自己的爱好又贼多, 可不得先搞定物质基础再想别的

    就是他书法老师听了他的真实想法差点没气死, 还是他鞍前马后哄了很久才慢慢消的气。

    至于他整天搞东搞西成绩却遥遥领先、气得同学要么视他为一生之敌要么躲着偷偷哭的次数,那更是多不胜数。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总不能故意考不好回家找打, 那是受虐狂才会干的傻事吧

    好好学习,那是为了更好地搞东搞西

    吴普感觉自己对人还是很友好的,要是遇到真正的天才,那才是方方面面都让人明白什么叫碾压。

    比如吴普以前一个同学就是这样, 人看书是真的一遍就会, 从小学起就参加各种竞赛, 乐器什么的也抬手就来, 堪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现在核心期刊都上不知道多少篇了

    吃过饭后, 吴普总算是腾出空来陪着许奶奶去逛展厅。

    王小麒觉得博物馆很有趣, 但还是对奔雷更感兴趣,屁颠屁颠跟着苏轼去摸了把奔雷,才去看宇文恺画图。

    宇文恺不像苏轼,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他以前就爱闭门读书绘图,现在也一样, 就算外面诱惑再多, 他也更喜欢琢磨怎么开发博物馆的后山一带。

    见苏轼两人过来了, 宇文恺停笔要招呼他们,苏轼立刻说“不用搭理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宇文恺想了想,点点头,继续绘制图纸,丝毫不关心外面的热闹喧哗。

    王小麟看着看着,心里也莫名平静下来。

    有人骂他“一点屁事都要写成歌哗众取宠”,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歌挺没营养,可他这个年纪能看到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事了。

    他在现实里和家里人相处得不怎么样,上网就特别喜欢分享生活里那“一点屁事”。

    说实话,要不是玩上了吉他和直播,他都不知道自己闲着是不是拿着钱跑出去和人通宵唱k飙车打游戏,甚至跑去碰那些大家都知道不该碰的东西。

    他身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我们去弹吉他吧。”王小麟凑近和苏轼说话,同时手里比了个弹吉他的动作。

    有研究表明,人类在面对面交流过程中文字的作用只占了不到百分之十,剩下的基本由语调和肢体语言补足。

    苏轼看着王小麟连说带比划,一下子会意,跟王小麟面对面学吉他去。

    转眼到了夜里,直播间里的片子早就播完了,无人机飞到广场上等候夜幕降临。

    夜色渐深,张正豪这些志愿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挨个把灯笼上别的电子蜡烛摁亮,让整个广场笼罩在温暖的橘黄灯光之中。

    乞巧楼中央的灯尤其明亮,作为主要光源照亮了广场前的空地。

    志愿者里头有主持过学校晚会的妹子,主动请缨拿起话筒报流程。

    这次过来参观的游客除了实在有急事的,基本都留下来等活动开始。

    姚桃桃和她爷爷一直蹲在直播间,幸运地抢到了两张票。

    她们爷孙俩蹭另一个幸运抢到票的学校讲师的车过来玩,听说晚上还有活动自然都不愿意走,打定主意要留到活动结束再回家。

    到了夜里七点,清阳村的村民们就陆续入场。

    他们的身份信息都已经录入,还没拿到身份证的小孩也可以报户口本上的身份证号过安检,这是一上户口就有的。

    比较让游客们好奇的是,这些村民基本每家人都带了一两个瓜过来。

    瓜的种类各不相同,看得出来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个个都长得圆润漂亮。

    他们也是头一次到清阳博物馆里面来,一入内都左右张望,觉得里头简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小孩子们自然第一时间被挂满彩缎和灯笼的乞巧楼吸引住目光,挣开父母或者爷爷奶奶的手齐齐往乞巧楼方向奔去,嘴里发出“哇哇哇哇”的惊呼声。

    平时遇到大吵大闹的熊孩子,大伙都会觉得很烦人。

    可这会儿看到这些小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眼前的乞巧楼,眼底映满璀璨的灯光,谁都生不出厌烦的感觉来。

    反而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仰起头看着灿耀夺目的乞巧楼。

    仿佛跨越漫长时空看到当初家家户户相聚庭院、拜月乞巧的场景。

    大户人家会结起高高的乞巧楼、挂起大大的灯笼,邀上相熟的亲朋好友,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小辈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再满含期许地看着女孩儿们遥拜双星、穿针斗巧。

    小门小户也不甘落后,即便家中弄不起乞巧楼,她们也会让家里人齐聚一堂做一样的事。

    针线谁家没有星星月亮谁家看不见

    人都到齐了,志愿者就指引着家长带着小孩子坐下来,在小绣娘她们的演示之下学着雕瓜花。

    乞巧要的是“巧”,所以能展示出姑娘家手巧的事情都会拿出来比拼一下,雕瓜花就是其中之一。

    两个小绣娘本就是吃巧手饭的,从小也没少拿这个练手。

    镜头之下,她们一左一右地坐在那儿演示,动作看起来很整齐,雕出来的花样各不相同,但都是些容易上手的吉祥图样。

    现在很多小孩动手能力不强,往往削个水果都让人提心吊胆,像她们这样从小就被送去学刺绣并被告知以后要以此谋生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她们娴熟的动作,观众们既觉得赏心悦目,又有点好奇她们家长怎么放心让她们学这个

    到了清阳村的孩子们,学起来就没那么顺利了。

    年纪小的基本是父母或者爷爷奶奶替他们动手。

    年纪大点的倒是能自己拿刻刀了,但技巧一时半会很难掌握,所以雕出来的瓜花只堪堪能看出形状,根本没法和两个小绣娘的成品比。

    但是小孩子们都玩得很高兴,游客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两个小绣娘演示完也没闲着,接着雕起了难度更高的图样,什么鹊桥相会、嫦娥奔月,在她们手底下都轻轻松松成型,引得不少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要是没兴趣当观众,可以去亲自去体验下棋、投壶、做灯笼、拜双星、穿针斗巧等等项目,全都是感兴趣就能到摊位前动手的。

    实在不行,还能继续泡在一号馆参观白天没来得及看的展位。

    一时间整个博物馆热闹非凡,游客们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或捋起袖子参加七夕活动,或独自欣赏每件展品背后的故事,每个人都非常珍惜这一次难得的参观机会。

    毕竟也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抢到票。

    自由活动时间持续了约莫一小时,主持人就宣布今天的表演节目要开始了。

    王小麟先友情出场帮忙暖场,自弹自唱嗨歌一曲睡觉睡到自然醒,唱出了不知多少人的简单梦想每天睡满八小时。

    有学得快的都快跟着唱了。

    接着大家最熟悉的苏轼也上来了,他被王小麟带动了情绪,跑上去唱了首秦观的鹊桥仙。

    弹幕里有人开始考证鹊桥仙的写作时间,一拨人表示苏轼不可能知道这首词,一拨人则表示“好听就完事”。

    确实很好听。

    四十多岁的人,声音里总是比十四岁的半大少年多几分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深沉,更能唱得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豁然。

    这和水调歌头又是不同的感觉。

    不少人当场表示循环曲目又多一首

    最后上场的就是韩娥了。

    韩娥一开始不是很习惯用现代设备,不过练习了几天也适应过来了。

    她开腔的那一瞬间,空灵清透的嗓音击中了所有人的耳膜,更击中了所有人的心。

    听她唱到“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恨不能替歌中的织女擦掉眼泪。

    等到最后那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被唱出来,所有人满心怅然之余又发现这首古诗实在太短太短了,怎么加起来才八句

    她们可以听八十句

    哪怕现场和直播间“再来一首”的呼声再高,韩娥还是唱完就退场回了居住区,俨然像是个下班时间一到就马上走人的社畜。

    只留给听众们无限的惆怅和失落。

    接下来就是周鞅带着几个专业人士教孩子和游客们找牛郎星和织女星。

    一系列丰富多样的七夕活动体验完了,游客们都后悔没带上自家孩子或者亲戚家孩子一起来

    早知道很多活动亲子优先的话,她们肯定得来个“无中生子”。

    由于博物馆离市区太远,七夕活动只进行到九点。

    小孩子玩得开心,临走时还一人得了一个灯笼,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回家去。

    游客们却是意犹未尽,恨不能住在博物馆不走。

    要不是怕进黑名单,他们真想耍赖

    吴普关直播间前放出了未来几天的票,方便游客安排参观时间。

    今天跟着直播间云游了一天的观众们这次有经验了,二话不说冲进去开抢。

    吴普有条不紊地安排完放票的事,开始挨个送客。

    张正豪负责组织志愿者回校,务必一个都不落下,开开心心出来,平平安安回去。

    吴普再次向志愿者们道谢,表示下次再找个人少点的时间带他们好好逛逛博物馆。

    送完张正豪,吴普又陪苏轼送王小麟离开,充当他们之间的义务翻译。

    王小麟背着吉他和苏轼话别“等我去体检完要是没什么事,再过来找你玩儿。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治好再来找你玩”

    苏轼说道“行,不过到时候我不一定在。”

    王小麟说“没事,那就网上联系”

    苏轼点点头,没与这位忘年交说自己到时候可能不能上网这种扫兴话。

    苏轼笑道“好好保重身体,小小年纪的,别比我还孱弱,上山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下回你再过来我要是还在这里,我就带你去爬后山,我们到山顶弹吉他去。”

    吴普把苏轼的话转述给王小麟。

    王小麟高兴地答应下来“好,一言为定”

    他才不会菜到爬不动山呢

    吴普和苏轼一起把王小麟送走,总算可以闲下来了。

    想想今天一整天的繁忙,吴普只能庆幸博物馆不是每天都搞活动。

    平时只要自己别没事找事,博物馆的生活节奏还是很徐缓很轻松的。

    吴普和苏轼一起踏着月色往回走,算算时间,发现苏轼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他问苏轼“你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快要回去了”

    这几天苏轼已经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几次“到时候我不一定在”。

    苏轼说道“是有点,这几天睡醒后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吴普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笑着说道“那今晚我陪你喝两杯,让你尝尝这边的好酒。”

    古时的读书人就没有不好酒的,那时候的酒精浓度不高,所以一个两个写诗时都写得豪气干云,听起来酒量奇高。

    实际上喝的大多是米酒和果酒这些酿造酒,酒精浓度高的蒸馏酒非常少,估摸着度数基本在十度以下。

    可不就是能喝到通宵达旦才“酒意微醺”。

    也不知苏轼真实酒量到底好不好。

    苏轼不知道吴普在心里怀疑他的酒量,听到吴普喝两杯的提议后两眼一亮“那敢情好,我们这就去喝”

    吴普笑道“我酒量不太行,一会我们叫上宇文恺一起,说不准他会好一些。”

    苏轼连连点头,脚步都加快了几分,明显是迫不及待要大醉一场了。

    可乐雪碧喝着虽然新鲜,但酒才是成年人的心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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