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条悟感到很快乐的同时, 这个人只要活着,就会源源不断地给他周围的人造成精神压力。
包括但不限于禅院家如今的家主,他们这一届的高专教师, 远在京都高专的乐岩寺校长, 还有配合他们两个一起出任务的辅助监督。
“他们两个”, 指那两名如今已经形影不离的高专一年级新生。
人们赋予了六眼各种各样的期望,同样也带来了诸多压力,然而五条悟既不理会这些期望,也不觉得压力有多么难以承担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咒术师都是先听闻“六眼”才知道“五条悟”,而偏偏自己的这位同学截然相反,他先了解到的是那个名为“五条悟”的人类个体, 再之后才逐渐从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闻六眼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这种被当做同伴正视乃至珍视的感觉,很难不让人上瘾。
数码兽系列已经出到了第三部, 这部作品一反前两部的设计思路,将现实生活中玩具公司的卡牌游戏引入了动漫当中, 这种抽卡作战的战斗方式, 让五条悟觉得格外中意。
作为小镇长大的少年, 这同样也是夏油杰的爱好,两人在这种方面不谋而合,甚至经常会趁着任务的间隙一起出去买漫画。魔法少女奈叶发表了第二部,猎人的剧场版也已经上映,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作者太鸽。
“真是的, 不会让我在十年之后还要等这部漫画的更新吧”
五条悟倒在夏油杰的宿舍里,大声抱怨“倒是给我有一点职业精神啊富坚义博”
“唔, 听说当地政府为了方便作者交稿, 专门给龙珠的作者修了一条路呢。”
夏油杰也乐得分享这些八卦情报, 由于能够看见咒灵的关系, 他在国中时期可以交心的朋友并不算多“也不知道之后的剧情将会怎样展开。”
但重点不是这个。
“为什么你一定要躺在我的床上”
“杰的房间住起来比较舒服嘛。”
夏油杰想起五条悟的那个宿舍,已经被昂贵的游戏机和电子设备塞满,一入学就重新进行了装修,床和房间里的家具都贵得不像话,实在很难想象为什么自己的房间反而更受青睐。
“因为很普通啦,普通。”
“悟,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说话有点欠揍。”
“什么嘛我这明明是在夸你。”
“说得好,以后不用再说了。”
高专历史上很少会遇到这种豪华的配置,夏油杰在了解了咒术师的等级划分之后,也决定在高二伊始就去冲击特级的位阶。他很强,而且还很年轻,未来不可估量,人生一片坦途。
就像是被选召的孩子总有一天要拯救世界,他们这些“拥有力量”的人也同样将为了世界上的更多人来行使自己的才能。夏油杰对于这个崭新的领域充满期待,中二一点考虑,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假面骑士或者那些动画片当中的魔法师主角,将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展开新奇的大冒险。
对于他的这点期待,三名学生当中的第三人并没有当场挑破。
家入硝子看着他们两个,吐了口烟圈,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你们两个要闹的话别来我附近,我这边工作很忙。”
“什么嘛硝子真是一点也不合群”
“家入同学,我们也不介意带你一起玩哦。”
两人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
但当事人并不打算参与笨蛋高中生的娱乐活动,她沉默地看着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二人,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泼冷水,告诉他们咒术师的人员折损率和伤病情况。
很罕见地,五条悟和夏油杰并没有多少对于咒灵的恐惧。
祓除咒灵在他们的眼中算是个辛苦又麻烦的工作,长时间运行无下限术式会感到疲惫,吃下去咒灵玉会让人觉得恶心,但这都算不得什么事关生死的大问题。
这份工作虽然很不爽,但还是能够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为了能够保护弱者,为了能够看到下个星期堂堂连载的漫画,为了常去的便利店里还能买到好吃的东西总而言之,都是些轻飘飘的,非常符合高中生想象的理由。
以反转术式见长,经常接触伤员的硝子比自己的两名同学更早地了解到了这个行业的残酷。
咒术师会受伤,会满含痛苦地死去,据说咒术师不存在毫无遗憾的死亡虽然如今这个年龄的他尚且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但已经微微感受到了这句话当中生冷的意味。
在小惠的记忆当中,家里大多数时候都弥漫着汉方药物的味道。
他比同龄小孩显得早慧,插班上学居然也毫无违和感,在父母都不太管孩子的散漫教育下,经常长时间地待在幼稚园里。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猫,咒灵,咒术师和非术师。能够看到咒灵的人会划分到咒术师的范畴当中,而更多的人比如幼稚园当中的老师和同学,则对于这些东西视而不见。
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当做是小孩子的妄想。
“说谎要吞千根针喔。”
幼稚园老师只会温柔地这么说“要做诚实的孩子啦。”
于是他只能选择闭嘴。
闭嘴不代表视而不见。
在大家一起用蜡笔绘画的时候,他偶尔会画一些超出常人想象力的东西。
紫红色的蜡笔绘出长条形的毛毛虫模样,还长着一张让人厌倦的愁苦脸庞,在幼儿园的老师看来,就算是孩子的“幻想朋友”,这种长相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
“小惠画的是什么东西呢”
“是爸爸养的工具。”
“哎禅院先生有饲养昆虫的爱好吗”
“这个不是昆虫啦。”
在老师试图继续追问的情况下,黑色头发的小孩给了对方一个“说了你也听不懂”的表情。
可恶,一点也不可爱。
但这种小大人的模样又好可爱。
当事人并没有在意老师的这点纠结,他的目光瞥向教室的东北角,那里悬停着一只长着人脸的蜘蛛,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教室。
足足有脸盆大小,在咒灵当中算是不那么强的类型,但对于一个还在上幼稚园的小孩子来说,这绝对足够称得上是威胁。
他尽可能保持着平静外面的咒灵比自家的那只要凶悍百倍,没有对抗能力的小孩子最好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然而真实存在的东西很难当做看不到,小惠犹豫了一下,在“立即给家里打电话”和“偷偷把这东西提前处理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连环画当中夹着几张符纸,是从家里的抽屉当中取出来的。这种符咒在家里是类似于金钱的一般等价物,根据所篆刻的内容不同,能够区分为雷、火和普通结界的张开三种。当然,还可以普通地填充咒力进去,但那种符咒除了甚尔以外没有人会使用。
他知道怎么发动这个母亲的术式很简单,咒力就像是钥匙,只要输入对应的钥匙就能够触发应有的结果。
只是
这不是杀死昆虫或者切开洋葱那种级别的事情。祓除咒灵是一件更需要觉悟的、能够划分“寻常不懂事的小孩子”和“可靠的战力”这二者差距的事情。
“对你这种小鬼来说太早了,式神使就等能够召唤出式神来再说。”
甚尔是这么评价的“至少先过完了七再讨论咒灵的事。”
他现在才刚刚够到“七”的那个“三”,距离能够使用术式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相较于传统的肉搏战,式神使是一个下限高上限也高的分类。远近兼修,战斗力又丰沛,除却操纵的式神以外,咒术师本人也可以配合作战,算是入门最为简单的类型。
可惜在觉醒术式之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空谈。
时值午休时段,不管爱不爱睡觉,一个班的小孩子都被老老实实地摁到床上休息。禅院惠决定就在这个时候行动,他趁着旁人不注意从床上翻下去,袖子里藏着三张符纸,悄悄接近教室边缘的那一处阴影然后因为不小心发出响声被老师逮了回来。
“不好好午休可长不高哦。”
“现在有比午休还要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呢”
他回答不出来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全班同学而去打怪兽,这种说法除了自己的爸妈以外根本不会有人信。禅院惠犹豫了一下,在几个选项当中反复斟酌,说自己肚子痛睡不着,想要跑出来上厕所。
“之后要好好回来睡觉喔。”
“会的。”
老师总会用那种哄诱的语气说话,最开始适应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在家里就不会有人这样,甚尔压根没觉得作为小孩子需要什么优待,好在他自己也不挑食,葱姜蒜照吃不误。
咒灵还吸附在墙角上,发出一声连着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个位置很高,小孩子的身高明显够不着,于是他拖着板凳垒放在桌子上,又在凳子上叠了两个坐垫,总算垫高到了合适的高度。
可惜咒灵被手中的符篆所警醒,原本还老老实实地吸附在角落,接触到视线的那一瞬间,却大张开嘴,发出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听到的尖锐啸鸣。
有着人脸的蜘蛛口腔向四面八方鳄裂开来,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几层牙齿,他站在椅子上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摔倒之前只来得及将自己手中的几张符篆全部都抛出随后是一阵在耳边噼啪炸响的雷鸣声。
这同样也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
这个世界是不平等的。有些人拥有才能,有些人没有;有些人能够看见咒灵,而另一部分人不能他曾经很认真地询问过有没有什么“所有人都在同一基准线上”的事,甚尔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脸上似乎写着“为什么这种年龄的小鬼就已经会胡思乱想”。
“除了死亡以外,大概就只有命运了吧。”
最终他敷衍道“未来,人类对于前路的未知,除了她以外,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这就是你磕到后脑勺的理由”
甚尔坐在教师办公室里,和这个房间粉粉嫩嫩的墙壁以及到处张贴着的卡通画面很不搭边。
他的亲生儿子如今头上缠着绷带,老老实实地坐在靠背椅上,等待着家长与老师之间的谈话。
显而易见,这个房间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很紧张。
幼稚园的老师在心里后悔万分,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觉察出会有什么问题,除了接电话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过于平稳以外早知道应该提前问问对方的职业,这个人看上去完全就像是在刚刚杀过人之后顺路来一趟幼稚园
“原本说是午休的时候肚子痛,结果自己偷偷跑出去”
老师定了定神,觉得还是应该先说孩子的问题“也是我们的失误,应该多看顾一下,给您造成了困扰,真是非常抱歉。”
“啊,没关系,小孩子摔摔打打很正常。”
甚尔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听你们电话里语气那么紧张,我还以为是脑浆都要被摔出来了。”
这是亲生父亲会说的话吗
就连小惠本人也震惊了一下这个屑的程度突破过去水平了,他怀疑对方是在工作中突然被叫了过来,或者是赌马输了钱,不然没理由心情这么差。
“因为是在幼稚园里发生的意外,所以之后的治疗费用回由我们承担但是说真的,作为父亲,也请您更关心一点自己的孩子。”
老师壮着胆子说道“小孩子都是很需要家长关爱的。”
“啊,这样吗。”
“是的”
“总之不用你们担心啦,是这家伙擅作主张导致的问题。”
甚尔伸出手,在自己儿子的头顶上rua了一把。虽然咒灵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他的眼力不如咒术师,没办法看出咒力的残秽,但根据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道,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出这间教室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和阿镜的童年都没有办法作为标准来参考,儿童究竟需要何种程度的关爱,两名家长都有些把握不好标准。
不过
“试图去祓除咒灵了吧”
“嗯。”
“都说了那种东西很危险,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装着看不见就好了。”
“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小惠的态度很坚决,这小孩也不知道遗传谁,明明只有一点点大,却有着多余的责任心。
“如果不尽快处理掉的话,班里的其他人会生病吧。”
他自己是咒术师还好说,天生就有着对咒灵的抗性,但剩下的同学都是抵抗力一般的非术师,在儿童的年龄段里,哪怕是和咒灵同处一室,都有可能会导致头疼脑热之类的问题。
镝木,响箭的意思,是用于指引方向的信标。
甚尔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是很想说“那就交给我来”这种话,不赚钱的买卖没人做,没有酬劳的话,他才不愿意去给咒术师擦屁股。
而且他想要祓除咒灵还要利用别人的咒力,无端的咒力消耗行为是比出门不关水龙头还要可耻的浪费。
“这样吧,回家之后我在网上给你注册一个账号。”
甚尔说“发现了咒灵以后可以在上面公开地址,摇几个好心的陌生人来帮忙。”
惠
“噢,想起来了,你还不认识太多字。”
甚尔很无所谓地说“那就发语音求助好了,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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