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坐在漂浮着的咒灵身上向下俯瞰。五条悟还在帐里, 他这一次的分工是负责查漏补缺,负责清理漏跑出来的咒灵。
说真的,这个分工就很没必要悟的实力绝对不会失手, 而且今天晴空万里烈日高悬,在天上飘着还穿黑衣服只会更晒。
他一贯心思重, 待机的时候也忍不住思考, 等会儿任务结束要给悟去买点心, 还有后辈的伴手礼一想到这里,原本就晒的天气仿佛又热了几度。
新一年级的学生里有个让他格外头痛的家伙。
禅院直哉,禅院家的嫡子,投射咒法的咒术师。
听说新同学是御三家的咒术师时, 他一开始以为不过是遇到了第二个五条悟他能对付一个就能对付第二个,但这名后辈的烦人程度简直是超弩级的拔群, 很快就上升到了让同期的七海想要申请退学的程度。
后来被悟给揍了一顿,再之后是他,喜迎二年级前辈混合双打之后的直哉老实了不少,但仍旧会频繁地对自己的同期同学寻衅滋事他们这一届的剩下两个人都是循规蹈矩的好脾气, 一副看上去就好欺负的模样。
但是只“忘掉”一个人的伴手礼很像是校园霸凌啊。
要是五条悟在场, 一定会嘲笑他端着架子, 他向来爱憎分明,倘若不喜欢某个人, 隔着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喜欢”。他的欣赏也一样, 六眼的咒术师向来不演示自己和挚友的形影不离,全咒术界但凡和他们两个合作过的辅助监督都知道只要找到其中一个人就能联系到另一个。
夏油杰并不打算为此辩驳,他确实更守规矩, 表面上也是这群学生中最稳重可靠的那一个被人依赖也会获得满足感, 这是强者的从容。
两名二年级的学生过得快乐而肆意, 至于一年级的禅院直哉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鬼迷心窍地选择来到东京高专宿舍的大小和他的房间根本不能比;学校里教授的也都是些从小到大就耳濡目染的东西;两名同学都是非术师家庭出身的咒术师,其中一个甚至还没有术式,倘若是在禅院家的话,塞进躯俱留队里都争不到好位置,一副漫画当中的龙套脸。
这种水准的家伙一眼就知道会成为咒术界的牺牲品,每天还一脸无忧无虑的笑容,以这种心态,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是未知数。
他在刚开学的时候出言劝退对方明显是合理分析考虑之后所得出的结论,没有术式又缺乏祓除咒灵的经验,空有一腔热血绝对是嫌命长,明明这都是实话,却让两名新同学变了脸色,甚至还挨了夏油杰那个平民咒术师的一顿打。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他恨恨地说,等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的时候,那就晚了
极致嘴臭的结果就是,明明只有三人的学生硬是分化成了两个小团体。
除了他以外,另外两名学弟的关系倒是相当不错,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人都是近身作战类型,使用刀具类武器,差别只在于其中一个人拥有能够创造弱点的十划咒法。这也让他们二人的训练内容空前一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形成稳定的作战组合。
这也挺好,直哉当时如此评价两个人一起出任务存活率能高一些,死的时候也能死在一块,上路不至于太寂寞。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刺耳,但凡是个血气方刚的高中生都很难受得了,向来好脾气的七海建人都没忍住和他吵了一架,最后以担当教师前来劝架,五条悟突然空降武力镇压了所有人告终。
于是禅院直哉的处境就更加孤僻,好在他自己本来就是特别二级咒术师,拥有独自一人出任务的权限,因此早早就踏上了祓除咒灵的道路,和那两名同窗也没什么话说。
他的宿舍里放着一台价格昂贵的唱片机,据说是从京都的本家一并带到高专来的,偶尔会放些钢琴曲,按照五条悟的说法就是“嘴巴那么不干净的一个人,喜好倒是还不错”。
这一年,曾经的知名钢琴家阿字野壮介仍旧消失在钢琴领域,仿佛转瞬即逝的流星藏匿在夜空。车祸对他所造成的毁灭性打击并无一丝恢复的可能,就连网络媒体上也渐渐搜集不到这个人的行踪,最后的小道消息是他带着自己的钢琴去了乡下,但全日本有无数个“乡下”,谁也不知道究竟具体是在哪里。
高专的同学只当他对音乐有些偏好。
没有人听得出来这曾经是日本第一的琴声。
钢琴领域的最强对于这些人毫无意义。
就像没有人承认甚尔君的力量一样。
时至今日,他总算有些理解镝木镜最初所说的话,但非术师仍旧会死,在面对咒灵的时候,无论是钢琴还是围棋的最强都会有生死之忧,这两名新同学也一样,无论他们今后将在什么样的领域里崭露头角,只要死在咒灵的手里,那么就将立刻失去未来的无限可能。
在这种环境当中,禅院直哉开始了自己的高专生活。
另一边,名为里梅的人再一次找上了甚尔。
这一次对方有着十足的把握他能够答应自己的要求镝木镜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而但凡对咒术界了解多一些的人就会知道他们这对夫妻的感情不错,为了让那个人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我把条件放宽了一些。”
里梅笑了一下“不需要你帮我杀太多人,只要有一个就好。只要解决掉那一个,暗网当中就会撤销对于镝木镜的通缉,并且也能够足够延续生命的方法以上的这一切,我愿意立下咒缚来证明。”
天底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把目标压缩到一人就意味着那一个人很难杀死。甚尔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所以你希望我杀谁”
对方给了他一个不让人意外的答案“五条悟。”
“哈”
“别人我不敢保证,是你的话,绝对有能杀死五条悟的可能性。”
“你也太高看我了。”
对方笑了一下,明示道“解决这种眼睛的方法,不是在这些年里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
甚尔看着他。
要思考。
在没有未来作为指引的情况下,仅剩自己一个人也要用力地思考。
镝木镜曾经在很早以前就观测过五条悟的未来,虽然当时她的年龄还太小,但甚尔知道那个结果她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没有观测到五条悟的死亡。
这句话有好几种解读方式。
第一种,五条悟会活的比她久,未来是无法看到自己死去之后的画面,不过这种可能性基本上已经被驳回,因为阿镜曾经看过禅院直哉二十多岁时的场景。
第二种,五条悟突破了肉眼对于身体的负荷,只不过不知道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是在什么时候。
第三种,五条悟会死于命运之外的人手中,也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根据里梅的说法分析,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针对他而布下的天罗地网,网中还包罗万象地囊括了不少人比如五条悟,比如阿镜,他很难猜透对方究竟是想要抵达怎样的结果。
未来视并不是他们的唯一选择,因为对五条悟的击杀条件也有“尸体完整”这一条。
只是为了收集强大的咒术师吗甚尔如此想道,但表面上还在讨价还价“单靠我一个人不可能实现,而且她和五条悟交情不错,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做这种事。”
“当然嗯,当然。”
里梅点头“让六眼拆分精力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这一年的夏天里,天元与星浆体即将换代。
接到孔时雨的电话时,甚尔难得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想的。”
他苦着一张脸“但这个委托只有你能接成功就立赚三千万,你要不要试试不过对方有高专的咒术师保护,很难成功下手。”
他当然要试试,倒不是冲着这三千万好吧,三千万确实也很诱人,但根据现有的情报所推断,这次的事件就是那个人所递来的橄榄枝。
盘星教的背后有咒术师插手,得出这个结论并不算难。
甚尔于是连夜恶补盘星教的相关资料。一开始没想到孔时雨会和这个宗教接上线,现在想想,他很难不怀疑自家妻子在好几年前就埋下了一颗好钉。
跨越时间与空间,这点多年以前所做出的细微努力,让如今的他也勉强感到了一丝踏实。
盘星教,据说建立于奈良时代,一直横亘至今的宗教,以对于天元的崇拜为核心,具体的教义和宗旨林林总总罗列出了好几条,甚尔草草将它们一一扫过,作为一个宗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不过能够积攒出三千万的现金流,并且随时进行兑现,保持着这种程度的经济实力本身就已经不容小觑。
除了盘星教以外,想要击杀星浆体的还有一个诅咒师团伙,不过甚尔对他们并不抱希望他自己当年作为术师杀手端平过的诅咒师团体就有好几个,这种小团体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很少能有支撑五年以上的,想要以此来对付五条悟和他的特级同学简直是在开玩笑。
至少作为干扰选项,希望他们能够尽量发挥一点作用。
“你还真打算去啊”
孔时雨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
“不是你推荐给我这份工作的吗”
“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来着。”
“既然觉得我会拒绝就不要推荐啊。”
“只是帮忙举荐也有中介费嘛甚尔的任务成功率很高,名声也很响,能够和你搭上线也是我的业绩哦。”
甚尔嗤了一声他的交友范围确实多多少少沾点问题。
不过孔时雨这个“混账朋友”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他要求通过对方来和盘星教的现任宗教法人联系,想要弄清楚对方的具体诉求究竟是杀死星浆体,还是阻止天元大人的同化。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星浆体还是个小姑娘吧如果那家伙不想死的话就干脆给她换个身份送出国。”
“咒术界不会同意的吧。”
“先干完这一票再说,谁管之后的洪水滔天。”
这些年来他也摸清楚了一些阿镜的原则,杀死无恶不作的诅咒师在对方看来算作是挣外快,但倘若对普通的非术师出手,则是决不允许的原则性问题,二者之间界限清晰,仿佛一道划分此岸和彼岸的境界线。
几分钟后,孔时雨放下了电话。
“说是尽量做到击杀,如果没办法的话,让对方再也踏不上日本的土地也可以。”
他说“说真的,杀掉反而更容易,想要从五条悟和那个咒灵操术师的手里把人活着抢过来,要比直接杀死的难度高得多。”
活捉永远都是比当场击毙难度更高的可选项,而且要和那个五条悟对上,本身就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
“也不是没有突破点。”
甚尔说“有那种眼睛的家伙弱点都很相似。”
“”
孔时雨顿时大吃一惊“镜小姐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专心考虑盘星教的事,不要随便乱打听。”
甚尔敷衍道。
他们迅速敲定好了分工,虚明和前往韩国的飞机由孔时雨来解决,而如何搞定五条悟就成为了甚尔当仁不让的任务。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咒灵,心想,整个咒术界大概都不会再有这么大的生意了敢于向五条悟发起挑战的人说不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必须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虽然概率不大,但还有自己失手以后的准备。
“在这种事情上,你们夫妻两个真是有默契。”
孔时雨满脸一言难尽,他想起了如今还放在自己那里的一大笔存款。
“毕竟是围棋手,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是本能行为嘛。”
甚尔回答。
他还需要尽量将更多方的势力拖下水,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谋得结果。这样想着,甚尔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原本从未打算拨通的电话。
“直毘人”
他说“上次你建议我去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附加条件,需要立下束缚当面谈妥。”
“没错,我需要禅院家忌库里的咒具,把最好用的那个给我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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