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危职业

    舅甥默默地对视了许久, 先前藏着的蝈蝈不知什么时候逃了出来,并在殿内发出洪亮的叫声。

    赵章尴尬地笑了笑, 王简无语地偏过头去找那蝈蝈,嫌弃道“你娘俩一个打叶子牌赌博,一个逗蝈蝈,这大燕的江山迟早都得败在娘俩手上。”

    赵章趴到地上找逃犯,理直气壮道“不是有舅舅你吗”顿了顿,“你的小字宴安还是我爹给取的呢,意喻海晏河清,你万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王简“”

    对于这个外甥,他是服气的。

    那只肥壮的蝈蝈在殿内到处跑, 两人一红一白,撅着屁股往桌案下钻,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它逮着了。

    赵章像藏宝似的把它装进竹筒里。

    王简拍了拍身上的灰,颇有几分无奈,“臣去长寿宫了。”

    赵章忙提醒道“若阿娘问起来, 舅舅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王简“唔”了一声, 整理整理衣着, 行礼退下了。

    出了永宁殿,他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赵章确实说得不错,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大燕的朝廷, 他们王家占一股, 废太子占一股, 还有瑞王和端王, 几股势力在朝中明暗交替。

    唯独他这个天子是孤家寡人, 表面上是九五之尊, 实则没有任何实权, 全仰仗外祖扶持。

    然而王太后并不信任自家老爹。

    王简其实是不太理解的,既然当初卫国公把母子推上了那个宝座,对皇室肯定是忠心耿耿。

    对于自己的亲爹,虽然平时严苛了些,但王简从未想过会忤逆他,毕竟他在他心里是一棵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参天大树。

    那种信念是根深蒂固的,是从小就种植在心底的信仰,因为他们王家能走到今天全靠祖辈满门忠烈为大燕战死沙场换来的。

    就拿他祖父那一辈来说,王家三支旁系当年全都死在战场上,包括他的祖父。

    王老太君原本有四个儿子,三个战死沙场,最后只剩下大房这一支,全靠卫国公撑了起来。

    父辈用鲜血替王氏家族铺下了这条锦绣的康庄大道,卫国公也不负众望,把王家的地位推上了最高峰。

    王简也一直相信他们王家人清正严明,行得端坐得正,对得起满门忠烈这四字。

    王太后不待见卫国公,他存私心想着,也许是当年父亲把她送进宫令她怨憎留下来的心结吧。

    除此之外,他找不出任何令她不满的理由。

    从外宫进内宫要过好几道门,待王简抵达长寿宫时,不出意外,里头的几个太妃又聚在一起打叶子牌。

    稍后刘嬷嬷出来,行礼道“世子且到偏殿候着,太后片刻就过来。”

    王简由宫女领着去了偏殿。

    这回王太后的动作还挺快,没一会儿就把太妃们打发走了。

    见她进殿,王简行跪拜礼。

    王太后赶忙把他扶了起来,打量他道“三郎清减了许多,衣裳都宽松不少。”

    王简温和道“养些日就好了。”

    王太后里里外外把他看了阵儿,才抬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直到殿内没人了,她才压低声音道“景仁府那位,哀家迟早要杀他祭天。”

    王简垂眸道“太后莫要急躁,需徐徐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王太后冷哼一声,不痛快道“不就是一块免死金牌么,破铜烂铁就把人给唬住了,哀家偏不信这个邪。”

    王简知道她是嘴上过把瘾,倒也没有再劝说。

    王太后岔开话题问“去看过陛下了吗”

    “看过了。”

    “他在干什么”

    “在批阅奏折。”

    王太后失笑,“哀家信你个鬼,怕不是那小子哄着你来糊弄哀家,替他说好话。”

    王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陛下确实在忙。”

    王太后翻小白眼儿,嫌弃道“你说哀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窝囊废出来呢,他若是有你一半的机灵就好了,成日里不务正业,动不动就诉苦说他没权,就他那半桶水,拿权给他也没处使。”

    王简耐心劝道“陛下到底太年幼,况且去年才继承大统,对诸多事务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待时日长了,自然就开窍了。”

    王太后摇着团扇,“三郎净说好话宽慰哀家。”顿了顿,“说句老实话,哀家心里头其实挺着急的,他就跟丢进老鼠窝里的白面馒头一样,谁都能去啃上一嘴。”

    王简沉默不语。

    王太后拿团扇戳他,“当初窦维教你的就是治国的那一套,你得空时常去看看他,教教他,别让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王简“唔”了一声。

    王太后“可莫要敷衍哀家。”顿了顿,“莫要让父亲知道了。”

    王简点头。

    王太后自言自语道“父亲巴不得他那傻外孙一直都这样不务正业下去,哀家岂能如他的愿。”

    这话令王简皱眉,“倒也不至于。”

    王太后看着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王简“”

    姐弟二人叙了许久的家常,王简才离开皇宫回去了。

    第二日他去大理寺上值,无意间听到有人恭喜秦致坤。

    起初王简还以为是诚意伯府上门提亲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来才听说是永平坊易家意与秦家结亲。

    王简颇觉诧异。

    易家他是知道的,曾经在京中风光无限,后来因为涉案被判流放,最后还是先帝初初登基大赦天下替易家平反才不至于彻底败落。

    但经此一劫重创,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先帝崇武,对士族文人的那一套不甚喜欢,易家虽被平反,但后世子孙并未受到重用,再加之人丁不兴,没什么出头的人,就此衰败到至今。

    按说秦家在京中没有任何根基,且还是一六品小官,这样的家底居然也能入易家的眼,委实让人意外。

    王简拿着卷宗有些走神儿,想到贺亦岚在床上装死的模样,动了心思。

    下值回去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许是清减了些,五官比先前要柔和许多,没有那么锋利,气质与绯色襕袍更加融合。

    “李南。”

    外头的李南应了一声。

    王简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子,说道“你待会儿去打听一下永平坊易家,他们近来可有什么好事。”

    李南应声是。

    回府后,李南搀扶他下马车。

    瑶娘在门口接迎,行礼道“郎君,主母让你去芳草阁用晚膳。”

    王简点头,看向李南道“去吧,天黑前回复我。”

    李南迅速离去了。

    主仆前往芳草阁,路上瑶娘问“今日上值,郎君觉得身体怎么样”

    王简答道“还好。”顿了顿,“明儿起来练练,是觉得体弱许多。”

    瑶娘“郎君才恢复,可得悠着点。”

    王简“我知道分寸。”

    到了芳草阁,郭婆子打起门帘,将主仆请入进去。

    王简取下官帽,瑶娘伸手接过,婢女端来铜盆供他洗手。

    姚氏坐在榻上,摇着团扇笑眯眯道“今日上值可还习惯”

    王简拿干净帕子擦净手上的水渍,说道“审了一日卷宗,还好。”

    姚氏“身体吃得消就好,你毕竟躺了这么久,需得慢慢调养,切莫操之过急,那些棍啊棒的就别去碰了。”

    王简“”

    稍后小厨房送来晚膳,皆是清淡可口的菜肴,有清炖乳鸽、蒸鱼、凉拌木耳、蛋羹、葱油仔鸡、葫芦瓜等。

    姚氏口味清淡,王简对饮食不太讲究,也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瑶娘给他布什么菜他就吃什么。

    不过感觉跟秦家的饮食味道是要差些,他做八哥那阵子尝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主要是秦三娘太贪吃了,他看着也会嘴馋偷她的东西吃。

    饭后母子叙了会儿家常,仆人送上时令蔬果。

    这个季节有荔枝和葡萄,荔枝算得上金贵货,王简却不爱吃,葡萄也只吃了几颗,对甜的没甚兴趣。

    眼见天快黑了,瑶娘伺候他回玉琼园。沐浴梳洗后,准备歇着了李南才回来复命,把他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叙述了一番。

    王简穿着亵衣,坐在床沿上沉吟片刻才道“那日在诚意伯府的击鞠赛上你可曾见过易志安”

    李南摇头道“当时人多,小奴也未注意到他。”

    王简低头不语。

    李南心中虽不明白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王简隔了许久才扬手,“天晚了,你下去歇着吧。”

    李南退出了寝卧。

    翌日王简起了个早,穿了一身短打在院子里练红缨枪。

    手中的白蜡杆通体洁白,起初耍起来还不太习惯,后来待时间长了些,便能把一套枪法完整地练出来。

    李南捧着汗巾站在一旁伺候。

    王简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满意,跟以往比起来差远了。

    他们王家是靠马背上博取功名的人,两个兄长的功夫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唯独他重文轻武,被卫国公逼着学儒家治国的那一套,藏了满腹经纶。

    至于练武,只需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便罢。

    王简私底下喜欢练武,这套枪法就是卫国公小时候手把手教的。

    练武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起到发泄的作用,有时候他被压抑狠了,或遇到不痛快的事,就会用练武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那个时候他的破坏力是极强的,爆发力也彪悍,还曾跟兄长对战时撂倒过对方一次。

    一套枪法练下来出了一身薄汗,王简拄着枪杆喘气。

    李南忙上前递汗巾,他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只觉得心脏似要跳出胸腔,缓了许久才适应过来。

    李南担忧道“郎君还需多休养一阵子才行。”

    王简把红缨枪扔给他,歇了会儿喝了几口温水,去梳洗一番出来后神清气爽。

    晨钟响起时瑶娘服侍他更衣,他似想起了什么,冷不防道“小南,你今日抽空去一趟百家巷。”

    李南“”

    王简暗搓搓道“你想法子找秦三娘,告诉她一个事儿。”

    李南困惑问“什么事”

    王简想了想,摸下巴道“你就跟她说,京兆府曾经在一年内换过四五任京兆尹。”

    李南“”

    他憋了满肚子疑问,偏偏王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留了这么一个云里雾里的差事。

    把王简送去上值后,李南果然老老实实地去了一趟百家巷。他找秦家的仆人通传秦宛如的贴身丫鬟彩英,说有要事。

    彩英走到门口,李南也没啰嗦,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劳烦彩英姑娘替我捎句话给你家小娘子。”

    彩英“”

    李南“京兆府曾经在一年内换过四五任京兆尹,你把这句话转达给秦三娘子就是了。”

    彩英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呀”

    李南摆手,“你甭管什么意思,直接转达给她就行了。”

    彩英“哦”了一声,稀里糊涂地把这句话转告给了秦宛如。

    当时秦宛如正在后宅里撸猫,没头没脑地听到这句话,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彩英摇头,“奴婢也不明白。”

    秦宛如一边挠橘猫的下巴,一边问“李南人呢,还在吗”

    彩英“已经走了,急赶匆匆的,似有差事要办。”

    秦宛如得了这么一句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饭时,秦宛如冷不防道“爹,女儿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致坤看向她,温和道“你说。”

    秦宛如拿着筷子,歪着脑袋道“那日你说京兆尹相当于安义县的县令,那京兆府不就相当于是京城的县衙了吗”

    秦致坤道“可以这么说。”

    秦宛如“以前爹在安义县时每日处理的皆是鸡零狗碎的杂事,京城的杂事应该比安义县要多得多吧”

    秦致坤点头。

    秦宛如继续道“女儿有些困惑,天子脚下动不动就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什么的,那京兆府要管理京城,左脚出门是伯爵府,右脚出门是国公府,几乎全国的权贵都在京城里扎堆,京兆府管得上吗”

    这话把秦致坤问愣住了。

    秦二娘聪明,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些王公贵族谁敢管呀。”

    秦宛如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京兆府的差事不好做,容易得罪人,是这样的吗,爹”

    秦致坤放下筷子,想了想道“京中权贵如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京兆府若要在其中周旋是得费些心思。京兆尹若是太强势,得罪的人就越多,若是太弱,又治理不好京中,这差事确实不易干。”

    秦宛如“那京兆少尹呢,京兆尹的副把手,这差事好干吗”

    方氏插话道“正主儿的差事都不好干了,副手的差事能好干吗”

    说完这话后,意识到了什么,方氏“啊呀”一声,“那易家还挺有能耐的,易志安这般年轻就能把这么难办的差事接下来,可见有几分真本事。”

    秦二娘嫌弃道“阿娘,你方才没听爹说吗,这差事干得好容易得罪人,若是运气不好被权贵缠上,还会掉脑袋。干得不好呢又容易被贬官,运气不好也会掉脑袋,里外都不是人。”

    秦宛如单手托腮,含着筷子做总结道“这是一项高危职业啊。”

    众人“”

    这下秦致坤被搅得没有胃口了,秦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中。

    几个长辈们沉默下来,气氛顿时有点沉重。

    秦大娘后知后觉问“爹,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秦二娘看向她,直言道“大姐,易家这门亲不能结。”

    秦大娘“”

    秦二娘“一个不慎,就会当寡妇。”

    秦大娘“”

    秦宛如语重心长,“京兆少尹属于高危职业,需得慎重。”

    这下秦大娘也不说话了。

    秦致坤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似在思索着什么。

    方氏悻悻然道“这也太可惜了,易家郎君年纪轻轻就爬到了从四品的位置,京中像他这般年轻有为的没多少人。”

    秦二娘反驳道“可是爬得再高也不稳定呀,若咱们爹天天睡在刀尖上,阿娘你还能安稳吗”

    方氏不语。

    秦老夫人深思道“这门亲事还得再仔细斟酌一番。”

    秦宛如道“我们初来京,对京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要不爹再打听打听”

    秦致坤面色凝重,捋胡子道“起先光顾着高兴了,竟没想到这茬儿。女儿家的婚事还是安稳最重要,哪怕对方再了不得,也不能没有安稳,若是成日里担惊受怕的,这样的亲不结也罢。”

    方氏还有些遗憾,“元威再打听打听,毕竟易家算得上最好的良配了,就算回拒,也得委婉一些。”

    秦致坤点头。

    饭后几个姑娘们回后罩房,对于易家这门亲事秦大娘是没怎么放到心上的,那就跟贺亦岚一样,可有可无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头是不痛快的,经过了这两日后,心情平静多了,顺其自然。

    与她的波澜无惊相比,秦宛如则感到庆幸。

    幸亏李南的提醒,虽然攀高枝人人都想,但首要还是安稳最重要,毕竟他们家无权无势,若真有个什么,光靠她抽金手指是没法庇护下来的。

    这不,秦致坤细致打听过近几年京兆府的具体情况后,对易家这门亲事打了退堂鼓。

    前几年朝廷内斗得挺厉害,废太子一党和王家争斗几乎呈白日化。

    两方势力拉锯,京中也不太平,元初三十八年更是接连换了四任京兆尹。

    其中一位上任三天就被杀了头,还有两位被贬了官入了狱。

    之后京兆府大换血,内部经常调换,能坐稳京兆府尹职位的至多干了两年就算是资深人士了。

    京兆尹这般艰难,京兆少尹自然也不好过。

    那易志安也是去年才上任的,能干多久全靠他的造化。

    这一职位的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秦家赌不起,一来怕被牵连,二来则怕秦大娘真成了寡妇。

    秦致坤胆子小,也没甚上进心,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想贪图安稳过过小日子,不敢压上身家性命去赌前程。

    两口子在秦老夫人的房里商议这门亲事,秦老夫人叹道“京中局势复杂,咱们秦家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秦致坤点头道“儿也是这么想的,家里人口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全家都得遭殃,还是小门小户安安稳稳的好。”

    秦老夫人看向方氏,“云娘你呢,又是怎么想的”

    方氏失落道“还是小命重要。”

    秦老夫人摇头,“不是说这个。”

    方氏“”

    秦老夫人语重心长,“宛月自小就被你器重,你也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在她身上,盼着她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若是她没能如你的愿,嫁了小门小户,你心里头又是怎么想的”

    方氏没有说话。

    秦老夫人面色严肃起来,把话挑明了,“宛月是我亲孙女儿,我自然希望她高嫁,可高嫁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没你心气儿高,只想她平平安安,不要嫁得太远,能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过安稳日子便是极好的,这样也能相互照应着些。”

    秦致坤点头道“我也是阿娘这种想法,只想她平平安安,也无需她去挣什么前程。”

    方氏沉默了许久,心里头到底有几分不甘,但事实摆在那里,只道“也罢,她好歹是我亲生的,也不是儿子,家里不需要她去挣前程,只要她安安稳稳就好。”

    秦老夫人“你能想通透就好,几个孩子们的婚姻只要她们自己愿意,能谋得安稳,就已然算不错的了。”

    秦致坤“是啊,京中局势复杂,权贵如云不比安义县,像咱们这种小官儿,一旦走错一步,要么下大狱要么掉脑袋,高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我都还惶惶瑞王,当初得了他的恩惠来了京城,到了这儿才发现各方局势不像我想得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的,不敢随意站队,就怕遭殃。”

    方氏道“你莫要说这些了,听得我心惊肉跳,宛月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岂能把她推入火坑”

    秦老夫人“是这个道理,我们都盼着她好。”顿了顿,“那易家这门亲事便推掉了,咱们不去沾惹。”

    方氏点头。

    三人商定后,两口子回了自己的房里,方氏坐在床沿自言自语道“这门亲事委实可惜了。”

    秦致坤安慰道“往后会有更好的来。”

    方氏撇了撇嘴,发愁道“我要怎么跟蔡娘子说才能不伤两家的和气呢,你替我想想措辞。”

    这个秦致坤也发愁。

    然而方氏还没想好怎么跟蔡娘子婉拒易家时,这日上午突听家奴到前厅来报,说有官媒娘子上门来了。

    方氏顿时头大如斗,苦着脸对陈婆子道“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我要怎么回复才能不伤颜面呢”

    陈婆子也愁,“这事既然做了决定,迟早都得说清楚的。”

    方氏唉声叹气,硬着头皮道“去请进来吧。”

    没隔多时,官媒娘子由仆人领进了前厅,哪晓得来的人并不是蔡娘子,方氏一时有些发懵。

    那娘子比蔡娘子要年轻得多,人也长得喜庆,她向方氏行了一礼,笑眯眯道“夫人大喜,我是官媒娘子颜五娘,今日特地来给你道喜了。”

    方氏“”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陈婆子,陈婆子显然也懵了。

    方氏后知后觉了许久,才讷讷道“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颜五娘道“是这样的,昨日我受了诚意伯府贺家的请托,伯爵夫人委托我上门来给她家的二郎提亲。”

    方氏“”

    一旁的陈婆子被惊着了,忍不住问“诚意伯府贺家”

    颜五娘“对,文庙坊诚意伯府的贺家。”

    方氏迟钝的大脑忽地回过神儿,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

    哎呦我的亲娘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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