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默默地对视了许久, 先前藏着的蝈蝈不知什么时候逃了出来,并在殿内发出洪亮的叫声。
赵章尴尬地笑了笑, 王简无语地偏过头去找那蝈蝈,嫌弃道“你娘俩一个打叶子牌赌博,一个逗蝈蝈,这大燕的江山迟早都得败在娘俩手上。”
赵章趴到地上找逃犯,理直气壮道“不是有舅舅你吗”顿了顿,“你的小字宴安还是我爹给取的呢,意喻海晏河清,你万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王简“”
对于这个外甥,他是服气的。
那只肥壮的蝈蝈在殿内到处跑, 两人一红一白,撅着屁股往桌案下钻,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它逮着了。
赵章像藏宝似的把它装进竹筒里。
王简拍了拍身上的灰,颇有几分无奈,“臣去长寿宫了。”
赵章忙提醒道“若阿娘问起来, 舅舅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王简“唔”了一声, 整理整理衣着, 行礼退下了。
出了永宁殿,他的心情有几分复杂。
赵章确实说得不错,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大燕的朝廷, 他们王家占一股, 废太子占一股, 还有瑞王和端王, 几股势力在朝中明暗交替。
唯独他这个天子是孤家寡人, 表面上是九五之尊, 实则没有任何实权, 全仰仗外祖扶持。
然而王太后并不信任自家老爹。
王简其实是不太理解的,既然当初卫国公把母子推上了那个宝座,对皇室肯定是忠心耿耿。
对于自己的亲爹,虽然平时严苛了些,但王简从未想过会忤逆他,毕竟他在他心里是一棵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参天大树。
那种信念是根深蒂固的,是从小就种植在心底的信仰,因为他们王家能走到今天全靠祖辈满门忠烈为大燕战死沙场换来的。
就拿他祖父那一辈来说,王家三支旁系当年全都死在战场上,包括他的祖父。
王老太君原本有四个儿子,三个战死沙场,最后只剩下大房这一支,全靠卫国公撑了起来。
父辈用鲜血替王氏家族铺下了这条锦绣的康庄大道,卫国公也不负众望,把王家的地位推上了最高峰。
王简也一直相信他们王家人清正严明,行得端坐得正,对得起满门忠烈这四字。
王太后不待见卫国公,他存私心想着,也许是当年父亲把她送进宫令她怨憎留下来的心结吧。
除此之外,他找不出任何令她不满的理由。
从外宫进内宫要过好几道门,待王简抵达长寿宫时,不出意外,里头的几个太妃又聚在一起打叶子牌。
稍后刘嬷嬷出来,行礼道“世子且到偏殿候着,太后片刻就过来。”
王简由宫女领着去了偏殿。
这回王太后的动作还挺快,没一会儿就把太妃们打发走了。
见她进殿,王简行跪拜礼。
王太后赶忙把他扶了起来,打量他道“三郎清减了许多,衣裳都宽松不少。”
王简温和道“养些日就好了。”
王太后里里外外把他看了阵儿,才抬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直到殿内没人了,她才压低声音道“景仁府那位,哀家迟早要杀他祭天。”
王简垂眸道“太后莫要急躁,需徐徐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王太后冷哼一声,不痛快道“不就是一块免死金牌么,破铜烂铁就把人给唬住了,哀家偏不信这个邪。”
王简知道她是嘴上过把瘾,倒也没有再劝说。
王太后岔开话题问“去看过陛下了吗”
“看过了。”
“他在干什么”
“在批阅奏折。”
王太后失笑,“哀家信你个鬼,怕不是那小子哄着你来糊弄哀家,替他说好话。”
王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陛下确实在忙。”
王太后翻小白眼儿,嫌弃道“你说哀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窝囊废出来呢,他若是有你一半的机灵就好了,成日里不务正业,动不动就诉苦说他没权,就他那半桶水,拿权给他也没处使。”
王简耐心劝道“陛下到底太年幼,况且去年才继承大统,对诸多事务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待时日长了,自然就开窍了。”
王太后摇着团扇,“三郎净说好话宽慰哀家。”顿了顿,“说句老实话,哀家心里头其实挺着急的,他就跟丢进老鼠窝里的白面馒头一样,谁都能去啃上一嘴。”
王简沉默不语。
王太后拿团扇戳他,“当初窦维教你的就是治国的那一套,你得空时常去看看他,教教他,别让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王简“唔”了一声。
王太后“可莫要敷衍哀家。”顿了顿,“莫要让父亲知道了。”
王简点头。
王太后自言自语道“父亲巴不得他那傻外孙一直都这样不务正业下去,哀家岂能如他的愿。”
这话令王简皱眉,“倒也不至于。”
王太后看着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王简“”
姐弟二人叙了许久的家常,王简才离开皇宫回去了。
第二日他去大理寺上值,无意间听到有人恭喜秦致坤。
起初王简还以为是诚意伯府上门提亲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来才听说是永平坊易家意与秦家结亲。
王简颇觉诧异。
易家他是知道的,曾经在京中风光无限,后来因为涉案被判流放,最后还是先帝初初登基大赦天下替易家平反才不至于彻底败落。
但经此一劫重创,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先帝崇武,对士族文人的那一套不甚喜欢,易家虽被平反,但后世子孙并未受到重用,再加之人丁不兴,没什么出头的人,就此衰败到至今。
按说秦家在京中没有任何根基,且还是一六品小官,这样的家底居然也能入易家的眼,委实让人意外。
王简拿着卷宗有些走神儿,想到贺亦岚在床上装死的模样,动了心思。
下值回去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许是清减了些,五官比先前要柔和许多,没有那么锋利,气质与绯色襕袍更加融合。
“李南。”
外头的李南应了一声。
王简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子,说道“你待会儿去打听一下永平坊易家,他们近来可有什么好事。”
李南应声是。
回府后,李南搀扶他下马车。
瑶娘在门口接迎,行礼道“郎君,主母让你去芳草阁用晚膳。”
王简点头,看向李南道“去吧,天黑前回复我。”
李南迅速离去了。
主仆前往芳草阁,路上瑶娘问“今日上值,郎君觉得身体怎么样”
王简答道“还好。”顿了顿,“明儿起来练练,是觉得体弱许多。”
瑶娘“郎君才恢复,可得悠着点。”
王简“我知道分寸。”
到了芳草阁,郭婆子打起门帘,将主仆请入进去。
王简取下官帽,瑶娘伸手接过,婢女端来铜盆供他洗手。
姚氏坐在榻上,摇着团扇笑眯眯道“今日上值可还习惯”
王简拿干净帕子擦净手上的水渍,说道“审了一日卷宗,还好。”
姚氏“身体吃得消就好,你毕竟躺了这么久,需得慢慢调养,切莫操之过急,那些棍啊棒的就别去碰了。”
王简“”
稍后小厨房送来晚膳,皆是清淡可口的菜肴,有清炖乳鸽、蒸鱼、凉拌木耳、蛋羹、葱油仔鸡、葫芦瓜等。
姚氏口味清淡,王简对饮食不太讲究,也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瑶娘给他布什么菜他就吃什么。
不过感觉跟秦家的饮食味道是要差些,他做八哥那阵子尝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主要是秦三娘太贪吃了,他看着也会嘴馋偷她的东西吃。
饭后母子叙了会儿家常,仆人送上时令蔬果。
这个季节有荔枝和葡萄,荔枝算得上金贵货,王简却不爱吃,葡萄也只吃了几颗,对甜的没甚兴趣。
眼见天快黑了,瑶娘伺候他回玉琼园。沐浴梳洗后,准备歇着了李南才回来复命,把他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叙述了一番。
王简穿着亵衣,坐在床沿上沉吟片刻才道“那日在诚意伯府的击鞠赛上你可曾见过易志安”
李南摇头道“当时人多,小奴也未注意到他。”
王简低头不语。
李南心中虽不明白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王简隔了许久才扬手,“天晚了,你下去歇着吧。”
李南退出了寝卧。
翌日王简起了个早,穿了一身短打在院子里练红缨枪。
手中的白蜡杆通体洁白,起初耍起来还不太习惯,后来待时间长了些,便能把一套枪法完整地练出来。
李南捧着汗巾站在一旁伺候。
王简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满意,跟以往比起来差远了。
他们王家是靠马背上博取功名的人,两个兄长的功夫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唯独他重文轻武,被卫国公逼着学儒家治国的那一套,藏了满腹经纶。
至于练武,只需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便罢。
王简私底下喜欢练武,这套枪法就是卫国公小时候手把手教的。
练武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起到发泄的作用,有时候他被压抑狠了,或遇到不痛快的事,就会用练武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那个时候他的破坏力是极强的,爆发力也彪悍,还曾跟兄长对战时撂倒过对方一次。
一套枪法练下来出了一身薄汗,王简拄着枪杆喘气。
李南忙上前递汗巾,他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只觉得心脏似要跳出胸腔,缓了许久才适应过来。
李南担忧道“郎君还需多休养一阵子才行。”
王简把红缨枪扔给他,歇了会儿喝了几口温水,去梳洗一番出来后神清气爽。
晨钟响起时瑶娘服侍他更衣,他似想起了什么,冷不防道“小南,你今日抽空去一趟百家巷。”
李南“”
王简暗搓搓道“你想法子找秦三娘,告诉她一个事儿。”
李南困惑问“什么事”
王简想了想,摸下巴道“你就跟她说,京兆府曾经在一年内换过四五任京兆尹。”
李南“”
他憋了满肚子疑问,偏偏王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留了这么一个云里雾里的差事。
把王简送去上值后,李南果然老老实实地去了一趟百家巷。他找秦家的仆人通传秦宛如的贴身丫鬟彩英,说有要事。
彩英走到门口,李南也没啰嗦,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劳烦彩英姑娘替我捎句话给你家小娘子。”
彩英“”
李南“京兆府曾经在一年内换过四五任京兆尹,你把这句话转达给秦三娘子就是了。”
彩英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呀”
李南摆手,“你甭管什么意思,直接转达给她就行了。”
彩英“哦”了一声,稀里糊涂地把这句话转告给了秦宛如。
当时秦宛如正在后宅里撸猫,没头没脑地听到这句话,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彩英摇头,“奴婢也不明白。”
秦宛如一边挠橘猫的下巴,一边问“李南人呢,还在吗”
彩英“已经走了,急赶匆匆的,似有差事要办。”
秦宛如得了这么一句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饭时,秦宛如冷不防道“爹,女儿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致坤看向她,温和道“你说。”
秦宛如拿着筷子,歪着脑袋道“那日你说京兆尹相当于安义县的县令,那京兆府不就相当于是京城的县衙了吗”
秦致坤道“可以这么说。”
秦宛如“以前爹在安义县时每日处理的皆是鸡零狗碎的杂事,京城的杂事应该比安义县要多得多吧”
秦致坤点头。
秦宛如继续道“女儿有些困惑,天子脚下动不动就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什么的,那京兆府要管理京城,左脚出门是伯爵府,右脚出门是国公府,几乎全国的权贵都在京城里扎堆,京兆府管得上吗”
这话把秦致坤问愣住了。
秦二娘聪明,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些王公贵族谁敢管呀。”
秦宛如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京兆府的差事不好做,容易得罪人,是这样的吗,爹”
秦致坤放下筷子,想了想道“京中权贵如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京兆府若要在其中周旋是得费些心思。京兆尹若是太强势,得罪的人就越多,若是太弱,又治理不好京中,这差事确实不易干。”
秦宛如“那京兆少尹呢,京兆尹的副把手,这差事好干吗”
方氏插话道“正主儿的差事都不好干了,副手的差事能好干吗”
说完这话后,意识到了什么,方氏“啊呀”一声,“那易家还挺有能耐的,易志安这般年轻就能把这么难办的差事接下来,可见有几分真本事。”
秦二娘嫌弃道“阿娘,你方才没听爹说吗,这差事干得好容易得罪人,若是运气不好被权贵缠上,还会掉脑袋。干得不好呢又容易被贬官,运气不好也会掉脑袋,里外都不是人。”
秦宛如单手托腮,含着筷子做总结道“这是一项高危职业啊。”
众人“”
这下秦致坤被搅得没有胃口了,秦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中。
几个长辈们沉默下来,气氛顿时有点沉重。
秦大娘后知后觉问“爹,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秦二娘看向她,直言道“大姐,易家这门亲不能结。”
秦大娘“”
秦二娘“一个不慎,就会当寡妇。”
秦大娘“”
秦宛如语重心长,“京兆少尹属于高危职业,需得慎重。”
这下秦大娘也不说话了。
秦致坤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似在思索着什么。
方氏悻悻然道“这也太可惜了,易家郎君年纪轻轻就爬到了从四品的位置,京中像他这般年轻有为的没多少人。”
秦二娘反驳道“可是爬得再高也不稳定呀,若咱们爹天天睡在刀尖上,阿娘你还能安稳吗”
方氏不语。
秦老夫人深思道“这门亲事还得再仔细斟酌一番。”
秦宛如道“我们初来京,对京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要不爹再打听打听”
秦致坤面色凝重,捋胡子道“起先光顾着高兴了,竟没想到这茬儿。女儿家的婚事还是安稳最重要,哪怕对方再了不得,也不能没有安稳,若是成日里担惊受怕的,这样的亲不结也罢。”
方氏还有些遗憾,“元威再打听打听,毕竟易家算得上最好的良配了,就算回拒,也得委婉一些。”
秦致坤点头。
饭后几个姑娘们回后罩房,对于易家这门亲事秦大娘是没怎么放到心上的,那就跟贺亦岚一样,可有可无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头是不痛快的,经过了这两日后,心情平静多了,顺其自然。
与她的波澜无惊相比,秦宛如则感到庆幸。
幸亏李南的提醒,虽然攀高枝人人都想,但首要还是安稳最重要,毕竟他们家无权无势,若真有个什么,光靠她抽金手指是没法庇护下来的。
这不,秦致坤细致打听过近几年京兆府的具体情况后,对易家这门亲事打了退堂鼓。
前几年朝廷内斗得挺厉害,废太子一党和王家争斗几乎呈白日化。
两方势力拉锯,京中也不太平,元初三十八年更是接连换了四任京兆尹。
其中一位上任三天就被杀了头,还有两位被贬了官入了狱。
之后京兆府大换血,内部经常调换,能坐稳京兆府尹职位的至多干了两年就算是资深人士了。
京兆尹这般艰难,京兆少尹自然也不好过。
那易志安也是去年才上任的,能干多久全靠他的造化。
这一职位的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秦家赌不起,一来怕被牵连,二来则怕秦大娘真成了寡妇。
秦致坤胆子小,也没甚上进心,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想贪图安稳过过小日子,不敢压上身家性命去赌前程。
两口子在秦老夫人的房里商议这门亲事,秦老夫人叹道“京中局势复杂,咱们秦家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秦致坤点头道“儿也是这么想的,家里人口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全家都得遭殃,还是小门小户安安稳稳的好。”
秦老夫人看向方氏,“云娘你呢,又是怎么想的”
方氏失落道“还是小命重要。”
秦老夫人摇头,“不是说这个。”
方氏“”
秦老夫人语重心长,“宛月自小就被你器重,你也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在她身上,盼着她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若是她没能如你的愿,嫁了小门小户,你心里头又是怎么想的”
方氏没有说话。
秦老夫人面色严肃起来,把话挑明了,“宛月是我亲孙女儿,我自然希望她高嫁,可高嫁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没你心气儿高,只想她平平安安,不要嫁得太远,能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过安稳日子便是极好的,这样也能相互照应着些。”
秦致坤点头道“我也是阿娘这种想法,只想她平平安安,也无需她去挣什么前程。”
方氏沉默了许久,心里头到底有几分不甘,但事实摆在那里,只道“也罢,她好歹是我亲生的,也不是儿子,家里不需要她去挣前程,只要她安安稳稳就好。”
秦老夫人“你能想通透就好,几个孩子们的婚姻只要她们自己愿意,能谋得安稳,就已然算不错的了。”
秦致坤“是啊,京中局势复杂,权贵如云不比安义县,像咱们这种小官儿,一旦走错一步,要么下大狱要么掉脑袋,高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我都还惶惶瑞王,当初得了他的恩惠来了京城,到了这儿才发现各方局势不像我想得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的,不敢随意站队,就怕遭殃。”
方氏道“你莫要说这些了,听得我心惊肉跳,宛月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岂能把她推入火坑”
秦老夫人“是这个道理,我们都盼着她好。”顿了顿,“那易家这门亲事便推掉了,咱们不去沾惹。”
方氏点头。
三人商定后,两口子回了自己的房里,方氏坐在床沿自言自语道“这门亲事委实可惜了。”
秦致坤安慰道“往后会有更好的来。”
方氏撇了撇嘴,发愁道“我要怎么跟蔡娘子说才能不伤两家的和气呢,你替我想想措辞。”
这个秦致坤也发愁。
然而方氏还没想好怎么跟蔡娘子婉拒易家时,这日上午突听家奴到前厅来报,说有官媒娘子上门来了。
方氏顿时头大如斗,苦着脸对陈婆子道“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我要怎么回复才能不伤颜面呢”
陈婆子也愁,“这事既然做了决定,迟早都得说清楚的。”
方氏唉声叹气,硬着头皮道“去请进来吧。”
没隔多时,官媒娘子由仆人领进了前厅,哪晓得来的人并不是蔡娘子,方氏一时有些发懵。
那娘子比蔡娘子要年轻得多,人也长得喜庆,她向方氏行了一礼,笑眯眯道“夫人大喜,我是官媒娘子颜五娘,今日特地来给你道喜了。”
方氏“”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陈婆子,陈婆子显然也懵了。
方氏后知后觉了许久,才讷讷道“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颜五娘道“是这样的,昨日我受了诚意伯府贺家的请托,伯爵夫人委托我上门来给她家的二郎提亲。”
方氏“”
一旁的陈婆子被惊着了,忍不住问“诚意伯府贺家”
颜五娘“对,文庙坊诚意伯府的贺家。”
方氏迟钝的大脑忽地回过神儿,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
哎呦我的亲娘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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