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夫君
马车行至关城, 差不多是黄昏前后。
同早前一样,马车在关城城外稍远处暂且停下,沈辞下了马车去查看薛超留下的标记, 马车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 确保不会出问题。
马车中, 阿念看着陈翎, 好奇问道,“沈叔叔去做什么了”
陈翎这些事并不想瞒着他, 如实同他道, “还记得薛超吗”
阿念点头, “记得薛超叔叔。”
陈翎继续道, “因为路上可能有危险,所以薛超提前了我们一晚出发, 我们现在经过的这条线路, 薛超都提前到过,也帮我们探过,所以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留下记号给我们, 沈辞是去看这些记号的。若是安稳,我们就入城;若是不安稳,我们可能就去下一处地方, 明白了吗”
阿念一遍笑着,一面点头,“明白了。”
陈翎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阿念坐直, “爹, 你不一样了”
陈翎微楞, “我哪里不一样”
阿念笑道, “不说朕了,都说我们,就是沈叔叔来了之后。”
陈翎“”
陈翎敛了眸间惊讶,风轻云淡道,“事出有因,眼下不是不安稳吗自然要处处小心,连名字都改了,改个称呼也是应当,同沈辞什么关系”
沈辞正好折回,撩起帘栊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
“沈叔叔”阿念眼尖。
陈翎“”
沈辞看了她一眼,前面没听到,就听到了最后一句,但沈辞眼中藏了事情,没有多问,陈翎见沈辞脸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
果真,沈辞沉声道,“薛超探过关城,可能不安全,最好不在关城落脚,要继续往前走,天色快黑了,路上不一定好走,阿翎,要同傅叔先商议着。”
陈翎会意,也朝阿念道,“你留在马车中。”
阿念听话点头。
沈辞撩起帘栊,唤了声,“傅叔。”
傅叔上前,见沈辞和陈翎都在,知晓怕是行程有变,“二爷,主家。”
沈辞开门见山,“傅叔,关城城中眼下可能不便,我们要去下一处地方。”
“下一处”傅叔对阜阳郡熟悉,子华绣坊的生意遍布阜阳郡,所以云娘才会让傅叔跟着一道来,傅叔皱了皱眉头,“二爷,主家,请稍后。”
傅叔这样常年在外跑的人,地形图都是随身带的。
而且傅叔的地形图和沈辞的还不同,标注的都是和路程,时间,行程避讳相关的,是跑商的人常用的地图。
傅叔其实对地图很熟悉,眼下也是确认。
等瞄过两眼,傅叔叹道,“没记错,二爷,主家,若是按短的脚程来看,前面已经没有城镇了,只有零星的村庄在,若是不介意,倒是有几处村子,只是这些村子有的我去过,有的没去过,地图上也不能详尽,只能去了再看。二爷,主家,眼下天色不早了,需要尽早决定。”
沈辞和陈翎都看向傅叔手中的地图,确实有好几条路,通往不同的村子,有远有近,都会有些绕路。
沈辞沉声道,“先寻个村落看看,若是也不安稳,露宿野外也不怕,若是明知关城不便还去,才是得不偿失。”
陈翎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选最近的这处,已经要入夜了,夜路怎么都不如白日安稳,尽快安定下来,就找一处能最快到,到了之后能留就留,不能留再想旁的办法,去远了,反倒少了一次选择的余地。”
“也是。”傅叔也听明白了陈翎的意思。
沈辞没有反对,“那傅叔,现在上路吧,夜路难走,辛苦傅叔了。”
傅叔笑道,“二爷放心,跑商的时候夜路也常走,就是要颠簸些。安全起见,没那么快,估摸着怕是要一个多两个时辰,等到,怕是都入夜很久了。”
沈辞也笑,“辛苦傅叔,等到了,旁的事情我来周全。”
傅叔应好。
陈翎听着沈辞同傅叔说话,心底的熟悉和安稳再度涌起。
但凡沈辞在
“走吧。”这一句,沈辞是同她说的。
陈翎同他一道上了马车。
等两人坐好,傅叔便架着马车上路了,眼下还是黄昏,车窗外的轻尘在落霞中轻舞,入夜还要过些时候。
路上有一个多时辰,会饿。
沈辞从一侧的包袱中拿出了几块干粮。
阿念眼前一亮,欢呼道,“葱油饼”
阿念认得是晌午时候在凉茶铺子里吃过的葱油饼,陈翎看向沈辞,沈辞应道,“怕路上意外,中午离开的时候让小二包的,天气热,过油的东西还能存大半日,先对付用着,等到了泳村再说。”
陈翎和阿念一道接过。
沈辞惯来细致,周全,同记忆中一样,近乎没有变过
一共四张葱油饼,阿念两张,她一张,沈辞留了一张。
“你怎么不用”陈翎看他。
沈辞笑道,“给傅叔的,我还不饿。”
沈辞话音刚落,阿念惊呼,“太好吃了”
陈翎和沈辞都不由笑起来,陈翎提醒,“阿念,小声些”
阿念赶紧颔首。
沈辞又笑了笑,撩起帘栊,出了马车将葱油饼递给傅叔。
折回的时候正好听阿念在小声同陈翎说起,“真的,比御厨做得还好吃。”
陈翎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有些心疼和愧疚,“你是饿了。”
阿念嘟了嘟嘴,意味深长道,“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方嬷嬷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和她对着干了。”
陈翎好气好笑。
沈辞也温眸看向阿念。
莫名觉得,其实阿念同陈翎的性子很像
阿念说完,又一声长叹,只是长叹过后,又奶声奶气,“我想吃八宝鸭子了”
“嗯,嘴馋了。”陈翎评价。
阿念憧憬,“爹,那等我们回去了,就吃八宝鸭子好不好”
陈翎拥他,“你想吃什么都好。”
阿念开怀。
沈辞其实见他们父子二人感情很好,眼下,虽然阿念粘着他,是因为新鲜,也许是因为
但阿念同陈翎之间的亲厚,却是因为朝夕相处的亲厚,两人都是对方最为重要的人。
他不会看不明白。
阿念同他一处,但只要陈翎唤阿念,阿念离不开陈翎
胡乱思绪间,听阿念的声音朝他问道,“沈叔叔,你喜欢吃八宝鸭子吗”
“喜欢。”沈辞不假思索。
沈辞也记得陈翎最喜欢。
但阿念却叹道,“我爹从来不吃八宝鸭子”
沈辞意外,怎么会不是最喜欢吗
沈辞看向她,陈翎没出声。
沈辞似是想起什么,微微怔住,遂也没有再提。
日头慢慢落下,夜色接踵而至,沈辞起身,“入夜了,我同傅叔一道,帮忙看着。”
陈翎应好。
沈辞撩起帘栊出了马车,同傅叔一道共乘。夜路容易困,正好有人一道说话,傅叔也精神些,沈辞还能帮忙照看。
马车中,阿念在玩着沈辞今日给他编的竹蜻蜓。
陈翎靠在马车一角,想起许久之前的事。
那时候刚从皇子府搬到东宫。
东宫哪有皇子府自在
连每日的吃食用度都有讲究,还有史官在一侧记载,而且有太子太傅,还有管事的内侍官都会同陈翎交待,不能表现出自己特别喜欢的食物,以及对某些东西的偏爱。
沈辞知道陈翎一直挑食。
忽然到东宫,陈翎有些懵。
有一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要去吃八宝鸭子”
“要”她想都不想,继而挫败,“但都这个时候了”
沈辞笑,“翻墙去我看了好几日,知晓禁军换班的时间,让怀远打掩护,我们溜出去玉兰阁吃八宝鸭子。”
早前在皇子府偷偷摸摸做的事情就多,等到了东宫还是头一回,陈翎有些担心,“不会,出问题吧”
她有些怕。
沈辞笑,“你别说漏嘴就是了。”
思及此处,眼下,在马车中,陈翎嘴角还不由挂起一抹笑意
那时候真的同沈辞一道翻墙出去。
她哪里会翻都是沈辞带着她。
等出了东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兴奋都无法言喻,“自安哥哥真的溜出来了。”
沈辞笑。
虽然偷偷摸摸,但是在玉兰阁吃八宝鸭子的时候,仿佛东宫什么的都抛到脑后,她很久没吃八宝鸭子了,嘴馋到不行,一面吃一面道,“日后宫中,天天都要做这道菜。”
沈辞叹道,“你小心噎着。”
陈翎原本想反驳他,结果刚好一口鸭子哽在喉间
陈翎整个人脸色都涨红,眼泪都涨了出来,呼吸不了,但沈辞看别处去了,陈翎只能伸手抓他,等沈辞回过神来,见陈翎都快窒息了。
沈辞替她拍背,好容易,陈翎才咽了下去,吓出了一身冷汗,“你以后不在,我都不敢吃八宝鸭子了”
她怕噎死。
沈辞好笑,“因噎废食”
陈翎和沈辞脑海里都正好想到此处。
只是陈翎在马车中,目光空望着天花板出神。
沈辞在马车外,耳边都是阿念早前的话,我爹从来不吃八宝鸭子
你以后不在,我都不敢吃八宝鸭子了
沈辞敛眸,目光隐在夜色中。
入夜许久,马车缓缓驶入了泳村。
薛超从关城离开,就会继续往前,但会去主路,他们眼下落脚的泳村不算主路上,有绕行,所以不会有薛超的标识。
但好在傅叔早前来过,熟悉这里,也领着众人去了早前落脚的村户人家。
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翁,名唤邓翁。
邓翁淳朴,认得傅叔,也热忱招呼几人,傅叔提起没用过饭,邓翁叹道,“只有阳春面了。”
沈辞笑,“有劳了,邓翁,就阳春面。”
明日晨间还要赶路,傅叔知晓村中的地方,邓翁下阳春面的时候,傅叔去村中旁的地方给马匹喂草饮水去了。
傅叔一离开,苑中就只剩了邓翁,沈辞,陈翎和阿念几人。
邓翁做好,沈辞帮忙去端。
陈翎吃得很斯文,阿念是饿了,沈辞在军中,用得很快,但不毛躁。
用完之后,沈辞问起邓翁,“对了邓翁,想问下,村中的大夫远吗”
“二爷病了”邓翁问起,也同傅叔一道唤了声二爷。
沈辞道,“不是,这两日天气炎热,家中孩子脖子起了疙瘩疹子,想让大夫看看。”
陈翎看他,沈辞是记着今日晨间两人在马车中说起阿念的事
陈翎也看向邓翁。
“哟,若是脖子处因为热起的疙瘩疹子,我这里就有药,要是不嫌弃,可以用。”邓翁应道。
沈辞又问,“孩子能用吗”
邓翁点头,“可以,我孙子以前就用”
只是言及此处,仿佛忽然断片了一般,整个人愣住。
“您孙子”陈翎环顾四周,仿佛方才起就没见到人。
邓翁笑了笑,没说话了。
陈翎以为邓翁没听见,正欲开口,沈辞拉住她,“多谢邓翁。”
邓翁笑了笑,回了屋中去取药。
“怎么了”陈翎看向沈辞。
沈辞轻声道,“这里是阜阳郡”
“阜阳郡怎么了”陈翎还是没明白。
忽然间,沈辞意识到陈翎可能并不知情,看着陈翎好奇目光,沈辞轻声道,“天子事多,不能事事周全,下面也不会让你事事都知晓。”
陈翎皱眉,不知他何意。
沈辞沉声,“阜阳郡前年一场疫病,死了不少人,这些小村落无人管,又有药商哄抬药价,走投无路,求救无门,泳村应当还算好的,不少村子整村,整户都没了。方才看邓翁的表情我才想起此事,所以让你别问了,多添邓翁思绪”
这回轮到陈翎默不做声了。
良久,陈翎低声,“我不知晓。”
沈辞知晓她听完心里应当不好受,沈辞又道,“燕韩很大,天子居庙堂之高无法时时处处顾及,下面的事情有瞒的,有传不到的,也有压下来的,总不能事事都到你这里。今日是疫情,明日是水患,后日是冤假错案朝廷管不过来,也没办法都管,只能是地方官,父母官”
陈翎知晓他说的是实情,也是宽慰她的话,但听在心里,还似一块沉石压在心底,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
燕韩很大,朝中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发生,前年是她登基的第一年,那时还在肃清异敌,巩固政权,后来她撤了武中,平键驻军,并入平南和阜阳两处,用撤销的军费开支,兴修旻塘兴修水利沟渠,当时朝中反对的声音不少,也有二哥三哥的余党借此生事,再后来接踵而至的赋税改革,郁南官道修建
她终日从早到晚都扎在朝中之事里,一口气都不敢松懈,旁的事情都是宁相在照看。
宁相未必不知晓,只是知晓了也有错取舍,宁相清楚她当时的精力要放在什么之上
沈辞说的不错,燕韩很大,不一定事事都能到她这处,但她听到的时候,心里还同被钝器划过无异。
整村,整户
陈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沈辞继续道,“这次阜阳郡东南遭了水灾,流民大量涌入结城,范玉就很好,先是提前请了驻军调动,而后又将流民妥善处置,并未生乱,多些范玉这样的人,便少些邓翁家中这样的悲剧。”
陈翎终于开口,“你是说,结城的城守是范玉”
沈辞点头,“是,他早前因为抨击先帝被先帝下狱,还是你将他从狱中捞出来的。后来他在结城这样的地方做执笔官吏,一点点做做到结城城守。做了不少事,也得罪了不少人,朝中多揣摩你的心思,他升不上去,便一直在结城。但这次也多亏了结城城守是他,朝阳郡没出大乱子。你也看到流民数量了,这次阜阳郡受灾不轻。大灾之后就怕有疫病,范玉让人盯着,也让人看着哄抬药价的药商,他脑子是清楚的。但谭进到了结城,范玉眼下便生死未卜,谭进也不想结城生乱,所以还在沿用范玉之前的动作,阜阳郡才没乱”
陈翎娥眉微蹙,“这些你都怎么知道的”
沈辞看她,“云娘在梨镇,同结城就两个时辰脚程,阜阳郡的事云娘很清楚。”
陈翎再次缄默。
难怪了,那沈辞方才提起的阜阳郡之事,应当没有太多出入,是整村整户的没了
沈辞见她面色苍白,温声道,“阿翎。”
陈翎沉声,“我知晓了”
陈翎言罢,安静低头吃着碗中的言春面,依旧是斯斯文文的清秀模样,只是眸间少了早前的笑意
稍许,邓翁取了药膏折回。
“多谢邓翁。”沈辞接过,陈翎道谢。
邓翁笑道,“举手之劳。”
等吃过阳春面,邓翁收拾,沈辞和陈翎带阿念回了屋中,陈翎给阿念脖子上药,沈辞在一侧,没有上前。
“疼吗”陈翎细心。
阿念摇头,“不疼。”
“那痒吗”陈翎又问。
阿念还是摇头,却笑道,“不痒了,很清凉。”
沈辞看着她和阿念,像普通父子一般,一个照顾,一个依赖
等上完药,沈辞上前,“走,去苑中消消食。”
他是见阿念今晚吃得多,怕他睡觉难受,阿念应好。
陈翎轻声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屋中待会”
沈辞知晓她要时间慢慢理清思绪,沈辞抱起阿念,“我们去吧。”
“好。”阿念应好。
陈翎坐在窗边,看他们父子二人在苑中散步。因为太晚,没去旁的地方,就在苑中来回走。怕吵到别人,在苑中散步时说话声都很轻。
在邓翁这里,阿念也没有练他的小匕首,怕吓倒邓翁。
陈翎目光慢慢凝滞,脑海中都是沈辞早前那句,“燕韩很大,天子居庙堂之高无法时时处处顾及,下面的事情有瞒的,有传不到的,也有压下来的,总不能事事都到你这里。今日是疫情,明日是水患,后日是冤假错案朝廷管不过来,也没办法都管,只能是地方官,父母官”
陈翎慢慢垂眸。
再晚些时候,苑外陆续有嘈杂声传来,打断了陈翎的思绪。
已经这个时候了,村里不应这么吵。
陈翎回神的时候,沈辞抱了阿念进屋,陈翎见他神色不似早前,也上前将陈翎身前的窗户关上,只留了一条缝看向外面。
“怎么了”陈翎在屋中,不必他们早前在苑中看得清。
阿念紧张道,“爹好多人都是驻军,每个人都举着火把,握着刀”
陈翎心中一惊,怎么会
泳村这种地方
沈辞目光才从窗外收回,眼见着刀刀火把临近邓翁家,就在邓翁家对面,陈翎也看见,沈辞道,“是来搜人的,看模样整个村子都会搜,走不了,傅叔还没驾马车回来,这里有二三十余人,不能拼硬,你和阿念在屋中候着别出来,藏好,我先看看。”
“沈辞。”陈翎忐忑看他。
沈辞凝眸看她,轻声道,“没事,还不确定就是找我们的,还有余地,至少眼下不是硬拼的时候”
沈辞说完,又朝阿念道,“刚才说什么”
阿念认真道,“钻到床下。”
沈辞点头,又同陈翎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手,稍后用桌子将门和窗都堵住,如果对方要硬闯,这二三十人我能对付,到时候要尽快走。”
陈翎看他,知晓他口中的能对付是什么意思
对方是二三十个带刀的驻军,陈翎眼底微红。
脚步声已经入了苑中,邓翁的说话声响起,再耽误不得,沈辞沉声,“搬桌子。”
陈翎颔首。
临出屋,沈辞又驻足看她,轻声道,“别怕,把面具带上”
陈翎再次颔首。
沈辞收回目光,出了屋中,合上屋门,抬眸看向屋中齐齐聚在一处的火把,每个聚火把的人都是驻军,邓翁明显吓到,说话都在打颤。
而驻军见到他,目光都朝他投来。
沈辞很快扫过眼前的二三十余人,眸间却略微怔了怔,他如果没看错,这群人是今日晌午在凉茶铺子遇到的那波驻军
他记得是去曲城送信的,怎么会在这里搜人
有几个驻军上前,一人问道,“哪来的,姓什么,叫什么,在这里做什么”
是典型的例行盘问。
应当是方才邓翁说了家中有外来的人,沈辞正欲开口,目光瞥到这几人身后,是今日晌午见到的那个驻军首领,对方目光也落在他身上,探究般看向他,没出声,只是听着眼前的人问话。
沈辞收回目光,沉稳道,“姓沈,沈安,回家中探亲途径此处。”
驻军首领眉头微微拢了拢。
对方又问,“还有什么人”
沈辞道,“家人同行,已经歇下了,各位军爷可否行个方便”
“你活腻了是吧”盘问的人当即就恼了,身后的驻军首领凌声,“闭嘴”
盘问的驻军懵了。
沈辞目光看向踱步上前至他跟前的驻军首领,驻军首领沉声道,“我等也是有差事,还望行个方便,大家都好做。”
一众驻军纷纷错愕,但首领如此,旁人都不敢吭声,但看向沈辞的目光都带了古怪。
头什么时候这么同人说过话。
沈辞又看了看对方,心中忽然猜到几分对方很可能已经认出他了,也知晓他的身份,晌午时候也见到同他一道有陈翎和阿念,却并不知晓陈翎和阿念的身份,因为对方有旁的任务在,不想同他、同沈家冲突,所以没有戳穿。
沈辞心中迅速拿捏着。
对方见他没有吱声,心中也在迅速拿捏着。
换作旁人都还好办,此事不能节外生枝,对方又是沈家的人,最好不要起冲突。
两人心中都有顾虑,便都没动弹。
苑中的火把烧得“哔啵”作响,气氛有些微妙的紧张,对方不想同沈辞冲突,但人逃走了又必须要查,耽误不起。
对方再次开口,“我们有要犯逃了,必须要查,不排除就躲在屋中,只要看过,相安无事,谁都不必为难,公子家人也安全。”
对方说得已经接近底线。
沈辞心知肚明,对方是潭州驻军,今日晌午照面应当没怎么留意过陈翎和阿念,眼下,即使有旁的任务,如果入屋搜查,也始终会对陈翎和阿念有印象,若是真有结城来的消息,他们这一路便暴露了
僵持中,对方再次开口,“今晚查也要查,不查也要查。”
言辞间,几个驻军已经拔刀,苑中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致,沈辞眉头拢紧,却忽听身后屋中轻柔的声音传来,清喉婉转,“夫君”
驻军首领愣住,沈辞也愣住,犹若雷击。
忐忑转身看向身后,见身后的屋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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