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诱惑

    见她点头同意, 萧晟轻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睡长榻,对他来说, 还真是个折磨。

    沈纤纤认真思考后,拥被而坐,下巴微抬“不过我有要求。”

    “你说。”

    “我必须睡在里面。”沈纤纤理由充分,“你每天早起晚睡,要是睡在外面,你进进出出的,肯定会吵到我,让我不得安睡。你也不舍得我睡不好, 是吧”

    “可以。”晋王答应得痛快。

    “还有, 既然有两条锦被,那我们就各睡各的。我,我这是怕我把持不住, 会半夜诱惑你。”

    沈纤纤认为, 这一点很有必要事先讲明白。

    烛光摇曳,年轻的王妃水眸晶灿, 煞有介事。

    萧晟颔首“好, 就依王妃所言。还有吗”

    “现在没想到,如果以后想到了其他的点, 我再补充。你上来吧。”

    沈纤纤冲他招一招手, 连人带被挪向床的里侧,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晋王眼睑微垂,吹熄了灯烛, 躺在外侧, 并抬手放下床帐。

    床帐垂下, 将这雕花大床隔出一方小小的天地。

    王府正房的床很宽敞。两人并排而卧,中间也留出了不小的空隙。

    暗夜安静,人的各种感官似乎变得越发灵敏。

    这张床明明是萧晟极为熟悉的,但此刻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陌生,还隐隐透着些许怪异。

    鼻端萦绕着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她的呼吸声就在耳侧。他眼角的余光,也能看见她白皙的面孔。

    甚至假如他翻身的动作大一些,都能碰到她的身子。

    这种经历对晋王而言,极其陌生。

    他原以为回到熟悉的床上,不说沾枕就睡,至少也能很快入眠。

    然而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此刻身体滚烫而僵硬,一动不敢动,心内百般滋味,一时也分辨不清。

    他只能尽量合上双目,放松身心,强迫自己入眠。

    沈纤纤初时格外紧张,不过真正躺下以后后,见晋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她悄然松一口气,心想,唔,看来有可能猜对了。

    他大概因为身体原因,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这样一来,她的警惕和紧张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沈纤纤的睡眠一向很好,可如今床榻上骤然多一个人,也感觉怪异,很不习惯。

    以至于今晚竟然熬了一刻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偏生身旁的晋王殿下除了呼吸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不是已经睡着了

    沈纤纤悄悄从锦被中探出脑袋,向他看去。

    她这动作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晋王此时将睡未睡,何等警醒他耳朵一动,立刻低声询问“怎么了”

    不等王妃回答,他就又忖度着问“是要喝水么”

    他这样询问,沈纤纤也不好意思老实承认,自己只是看他睡了没有。

    她含糊应了一声“嗯。”

    晋王皱眉,强行耐着性子“那你等着,我给你倒。”

    真是麻烦,上床之前就不知道提前喝水么

    但他又不好指责她,当即起身下床,快速行至桌边,倒了杯凉茶,小心端到床边“给,还是凉的。”

    “没关系的。”沈纤纤也不伸手,直接就着茶盏给喝了,还不忘抬头告诉他,“我喝完了。”

    黑暗中,她星眸明亮,相比平日的妖娆妩媚,竟多了一丝乖巧。

    “嗯。”萧晟将茶盏放回桌上,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也口渴得厉害,顺手又倒了一杯,直接喝了。

    凉水入腹,先时那种莫名的燥意被压下去。他刚感觉舒坦了一点,就蓦的意识到这茶盏是王妃用过的。

    这个认知让他瞳孔骤缩,心跳也不自觉乱了一拍。

    他有些慌乱,匆忙放下茶盏,唇线紧抿,返回床上。

    王妃声音小小细细“睡吧。”

    “嗯。”胡乱答应着,萧晟双目紧闭,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方才画面,心中仅剩一个念头还好没人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睡去。

    次日起床时,天刚蒙蒙亮。

    睡床到底比睡榻舒服,至少一觉醒来,不会觉得腰酸背疼。

    萧晟睁开眼,一偏头,就看见了仍在睡梦中的王妃。

    墨色的长发披散着,如云一般堆在脸颊两侧,越发显得她肌光莹润,肤白若雪。

    晋王紧抿着唇,忽略身体的异样,悄悄下床。

    却听她嘤咛一声,也不睁眼,只娇声问“你又要起了吗”

    红唇一张一合,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丝丝的魅惑。

    萧晟呼吸微顿,表情有片刻的凝滞“嗯,你多睡会儿。”

    他速速穿衣离去。

    明明只是清早起床,却像是打了一场大仗。

    萧晟走到院中,一眼看见了正在指挥下人洒扫院落的管家福伯。

    福伯精神一震,迅速上前,满面笑容“王爷”

    他自忖昨晚安排妥帖,却不想晋王冷眸微眯,神色极冷。

    “福伯,晋王府上挑不出一条好点的长榻吗一碰就断”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啊”福伯有点慌。

    “还是说福伯你自作主张,早已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晋王容色清冷,此时微微压低声音,不怒自威。

    福伯呆愣片刻,连忙跪地请罪“这,老奴一时失察”

    他在身边多年,萧晟也不想不给他留颜面,但他昨日自作主张,着实令人恼火。

    “本王早就有言在先,与王妃之间的事,不用旁人插手,而你居然还擅自做主。”

    福伯心知是长榻之事没办好,寻思多半是昨夜长榻坏了睡不成,王爷也没能回到床上,两头落空。说不定只在椅子上将就一宿。

    这么一想,他很能理解王爷的不快,是以认错得非常痛快,还认真保证“是老奴的错,王爷放心,以后再不会了。”

    见他态度诚恳,萧晟略微缓和了脸色“等王妃起了之后,找人去把那长榻撤下。你是本王身边的老人了,该懂的规矩都懂,不用本王再教你如何做事。”

    福伯面带惭色“王爷说的是,老奴记下了。”

    “嗯。”晋王没再多说,自去忙碌。

    福伯认真反思了一番,待王妃去永春园玩耍后,命人将断成两截的长榻搬出来丢掉。

    至于新的长榻嘛,王爷不曾特意叮嘱,那他不能自作主张,就不再安排了。

    因此,当晚晋王回到房中,发现不见长榻踪影。

    萧晟双目微阖,面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王妃赤着脚坐在床畔。她刚沐浴过,头发半湿,出声询问“九郎,今晚我还睡在里面,是吧”

    说这话时,她仰头看着他,态度自然,神情坦荡,仿佛询问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萧晟微一思量“嗯。”

    他就不信了,小小的美色诱惑,他会抵挡不住

    王妃一个女子都不怕,他又有何惧哉

    当天夜里,晋王夫妇再次同床。

    有了前一晚的相安无事后,沈纤纤今夜逐渐放下心来。就当是身侧睡了个姐妹,或是初一,或是忍冬。尽管不习惯,可也要接受。

    总不能委屈身量颇高的晋王,一直睡长榻。

    相较昨晚,沈纤纤这一夜入睡,要容易许多。

    然而,对晋王而言,这一晚仍是不小的折磨。

    他告诫自己,当她不存在,只当她身上的香气是被褥新换的熏香,只当她的呼吸声是守夜的下人发出的,或是同帐军士。

    在军营时,有时不便,他也曾与别人共宿一个帐篷。当时不也睡得很安稳吗

    默念一会儿行军要义,将同床的王妃想象成同营帐的军士,他终究抵不过汹涌的困意,沉沉入睡。

    后来不知怎么,萧晟发觉自己似是刚回到房中,王妃赤着双脚坐在床上,白皙柔腻的双足轻轻晃动,仿佛是两只玉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他知道自己该移开视线的,但不知为何目光似是被凝固住了一样。

    王妃看见了他,仰起头冲他柔柔一笑,伸手便揽住他的脖颈,扑进了他的怀中

    萧晟惊醒过来时,双目一睁,身体微动,就发现了异样。

    他瞬间面如锅底,神色一言难尽。

    做这种梦并不稀奇,但是梦到具体的女子以及种种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情形,还是头一遭。

    晨光熹微,隔着近乎透明的窗纸,洒入帐中。

    两人离得很近,他能清楚地看到王妃双目紧闭,脸颊微红,唇畔还带着浅浅笑意,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萧晟迅速起身,径直去了隔壁浴房。

    等他再回房更衣时,沈纤纤还没彻底清醒,听到开门声,含糊说道“你要走了吗早点回来。”

    萧晟立在床侧,目光幽深,沉吟一会儿,才道“今日中秋,宫中会有家宴,你提前准备一下,我傍晚回来接你。”

    “啊”骤然听说晚上要进宫,沈纤纤瞬间睡意全无。

    她直接翻身坐起,不防锦被滑落,寝衣领口微敞,精致的锁骨和一小段香肩登时映入萧晟眼中。

    他瞳孔骤缩,只觉得气血上涌,脸颊也隐隐有些发烫,梦中场景几乎是在刹那间涌上脑海。

    沈纤纤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随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急急求证“真的又要进宫啊”

    她对皇宫心存惧意,如非必要,不愿进宫。

    萧晟移开视线,一面穿衣,一面回答“嗯。不用担心,我陪着你。”

    见逃不开,沈纤纤就娇声央求“那你要寸步不离,不然我会害怕。”

    “这是自然。”萧晟低头系腰带。

    王妃出身不高,为皇兄所不喜,又有魏家试图杀害她一事,他能理解她对皇宫的抵触畏惧。

    但是王妃身为命妇,两人又在京中,有些事情不好推拒。不过她既是他的妻子,他自会陪着她,护着她。

    将荷包塞入袖袋,晋王轻声叮嘱“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沈纤纤口中应着,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哪里还能睡得着呢

    今日十五,禁军例行演武操练。

    晋王掌管禁军,自然不能缺席。

    中秋佳节,各府之间的人情往来,沈纤纤只叮嘱福伯,还按着往年就是。

    她又不是真的晋王妃,也不好多管。

    不过饶是如此,单单听福伯回禀各家情况,都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午后沈纤纤稍稍小憩一会儿,刚一醒来,就听福伯说,上次那位姓沈的公子求见。

    “大少爷”沈纤纤微讶,“请他进来。”

    沈之远一见到她,拱了拱手“王妃。”

    “别这么叫我,你还是叫我纤纤吧。”

    别人叫她王妃,她不觉得怎样。沈之远这般唤她,她莫名觉得别扭。

    定了定心神,沈纤纤轻声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随后又招呼他坐下,并让人上茶。

    她仍记得,上次见面,他苦劝她不成,失望离去。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月,再相见,她已是晋王妃了。

    沈之远微微一笑“前些日子随夫子离京,外出游学。刚一回京,就听说晋王大婚了。我先时只听说是昌平侯之女,以为你被王爷所负,还想带你离开。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位昌平侯之女,就是纤纤你。”

    “对,是我。”沈纤纤轻声道,“是皇上下旨,让我认了昌平侯为义父。可能是看我出身低微,才会如此。”

    个中详情,她不能对人讲明。面对沈之远,她也不能据实以告。

    沈之远一愣,歉然之色自脸上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唇“是我之过,若我有功名在身,也能成为你的依靠,不会让你被别人瞧不起。”

    “这怎么能怪你呢”沈纤纤摇头,继而又轻笑,一脸轻松得意,“再说,我现在是晋王妃,也没人敢瞧不起我啦。”

    她有意让他放心,并不想让他担忧自己。

    沈之远低声道“明年秋试,我就会下场一试。”

    “那我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沈之远一怔,摇一摇头“不说这个了。你成婚得急,我当时也不在京中,竟不知晓。”

    “是呢。”沈纤纤点头,随口附和,“太急了。”

    何止是急,简直是太急了。她都觉得当时像是在给晋王冲喜。

    “好在你们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依照咱们兖州的习俗,姑娘出嫁,娘家必须要准备一个红色樟木箱和一坛陪嫁酒。也不知你义父义母给你准备了没有”

    沈纤纤脸上得体的笑容略微收敛。栖霞郡主不是兖州人士,也不喜欢她,又怎会特意依着兖州习俗为她备嫁

    但她并不想让沈之远知道自己不被义母所喜之事。再说,这婚事不算真的,她也不太在意这种细节。

    是以沈纤纤只笑了笑“京城习俗与兖州不同,并无樟木箱和陪嫁酒一说。”

    她云淡风轻,恬淡自然,沈之远心里却不免生出丝丝心疼。

    他笑了笑“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就放在门房处,等会儿你让人搬过来。兖州的姑娘出嫁,怎么能没有红木箱和陪嫁酒呢别人有的,我们纤纤也得有。”

    沈纤纤知他一片好意,犹豫之后,点头应下“那就多谢你啦。”

    面对沈之远,她的心情格外复杂,沈明通夫妇不安好心。可相识这三年里,他始终拿她当亲妹妹看。

    沉默一会儿,沈之远低声问“王爷他,待你如何”

    “嗯”

    “我听闻有些男子,婚后就态度大变,换了一副嘴脸。王爷他”沈之远这话问得艰难。

    “不会不会。”沈纤纤连连摆手,“我们九郎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他对我情深一往,体贴细心。”

    想了一想,她又摆出证据“成婚这么多天了,他还每天送我一首情诗呢。”

    “是吗”沈之远愣怔。

    不止是他,刚回府的晋王闻言,也脚下一滑。

    今日禁军演武,结束之后,他就匆匆回府。

    听说有客人来访,还是王妃旧识,萧晟不由地心下好奇,近前一看。

    果见王妃正与一青年男子交谈。

    不同于在他面前时的妩媚,王妃眉目间蕴着清浅的笑意,神情温柔略带怅然。

    他心内莫名一紧,快步上前。

    还未打招呼,就听到了王妃含羞带怯的话语“他对我情深一往,体贴细心。成婚这么多天了,他还每天送我一首情诗呢。”

    萧晟登时表情一窒。

    王妃倒也没说谎,可是这种闺阁之事,又怎好说与外男听

    然而这念头刚起,他就又想起前段时日为了拒绝皇帝塞人,他也曾在帝后面前坦诚过。

    罢了罢了。

    沈纤纤注意到了他“九郎,你回来啦”

    “嗯。”

    沈之远匆忙行礼“王爷。”

    萧晟眼睛微眯“这位是”

    沈纤纤连忙道“这是我在兖州沈家时的义兄,九郎也见过的。”

    “唔。”萧晟略一颔首,“沈公子。”

    算是打了招呼。

    沈之远不愿与晋王多打交道,简单寒暄两句,就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萧晟觉得,他有必要和王妃谈一谈。

    “王妃,这次也就算了,以后内帷之事,不可轻易对外人提起。”晋王轻声告诫。

    他也要面子的。

    沈纤纤有点懵“什么”

    萧晟咬一咬牙,耐心解释“比如情诗。”

    “不能给别人知道吗”沈纤纤面露惊异之色,“可是,你当众给我写诗一事,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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