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姓辛,如果要算起来,可能还是辛南的堂爷爷。
他家进门,房子正中央就挂着一张全家福,两个勾肩搭背的年轻人里,有一个五官确实与辛南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你爷爷。”
辛南有些懵,看着照片许久没有说话。
老人又给辛南说了点辛大志少年时期的事迹,时潜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当做陪客,过了没多久就到了晚餐时间,老人拉起辛南,转身对时潜道“我们吃饭有去祠堂拜谢祖宗的习俗,客人就留在这里吧,等会会有人叫你一起去吃饭。”
时潜再次感受到辛氏一族的排外,却没有异议,点头乖巧道“好的村长。”
村长见他懂事,神色温和了些,提醒道“不会很久,等下你跟着过去就行。”
时潜再次点头。
果然没过多久,之前见过的壮硕男人就来领路了,他带着时潜穿过一座座建于高木深林间的石屋,在最大的一座石屋前停下。
时潜目光收回“我刚好像看到座红墙黄瓦的房子,和你们这其他房子可真不一样。”
那栋小楼面积虽然不大,但四条走廊围绕其中,称得上雕栏画栋,十分精致,和这处处透着原始气息的石屋反差极大。
他说得随意,像是匆匆一瞥,一时而起的好奇,领路的人放下了几分警惕,却也依旧防备“那是我们的祠堂,任何外姓人都不能进去。”
后半句加重,警告之意毫不掩藏。
时潜点点头不再多问,就像一时兴起,很快就没了兴趣。
是夜,繁星高挂。
辛南翻来覆去没睡着,挠了挠被蚊子盯肿的包“时潜,你怎么还不睡”
时潜支着下巴坐在桌边,把玩着折扇,懒洋洋道“你自己睡吧。”
“我睡不着。”辛南挥开蚊子,坐起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时潜掀起眼帘“我说不能问你会不会憋着”
辛南抿唇“憋不住。”
时潜“问吧。”
辛南组织了一下刚才吃饭时想的东西“你带我来这座岛上是因为这是我祖先生活的地方,也因为要找到杀害我姐的凶手,刚才吃饭的时候除了两个老人都是男人,可小孩却不少,不应该母亲都离开了,应该是有其他原因会是因为和我姐一样被出事了吗”
时潜有些讶异,没想到辛南脑子转得挺快。
辛南见时潜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激动地站了起来,面上笼罩着阴云和愤恨“那妖怪杀了这么多人还是孕妇,到底要做什么”
时潜没有纠正辛南说的“妖怪”看了眼时间,起身道“因为什么,要去看了才知道。”
辛南一怔,看向依旧走到了门口的时潜“你去哪”
时潜没有多说“你呆这不要出去,我去看看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辛南面前。
岛民靠打渔为生,撒网需要早起,晚上早早就睡下了。
时潜出来这一路上,除了虫鸣狗吠,基本上没有其他声音,大多数屋子也熄了灯。他远远跟着下午带他参观,晚上又来监视他们的青年,到了小楼边上。
与外围不同的是,小楼灯火明亮,包括走廊上都点着灯笼,四处都有人值守。
时潜看了一圈,暂时没找适合偷溜进去的入口,掐了个隐匿诀,轻松躲过守夜的人的视线,后退躲到了一座石屋后面,打算看看他们的轮班制度再说。
谁知刚站定,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
“食物送下去了吗”
“送了。”
“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就是都想出来。”
村长沉默了一下,“老样子就好,出来哪家不想团聚呢。”
这句话落下,石屋内气氛瞬间低落了下来,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人问“村长,你相信他们真的是来调查辛南他姐的事情的吗”
村长“我算了一卦,辛南确实父母双亡,而且近日有亲人离世,是女性。”
男人骂了句土话,“那个东西祸害了我们整个岛上的女人不够,竟然连早已经离开去外面的都要祸害吗”
怒喝伴随着其他人叹息和哽咽,良久之后,有人问
“村长,您说我们能等到长老说的那个人吗”
“不知道但就是这段时间了,看造化吧。”
剩下的时潜没有听下去了,因为那边正在轮班,恰好他也找到了一处破绽,可以偷溜进去,他趁着走廊前段和中间的人轮换之际,掐了个隐匿诀,矮身钻进走廊之间的花草里,沿着走廊的阴影走。
小楼有两层,面积不大,却一南一北开了两扇门,一东一西又开了两扇窗,奇怪的是,只开了窗的两面墙外,依旧有直通这面墙的走廊。
隐匿诀是低等法诀,并不能真的让人隐身,只是能尽量弱化施法者的存在,在黑暗有遮掩的环境下最好用,几乎能有隐身的效果。但小楼不像是石屋,附近没有草木遮掩,只有低矮的草木,每条走廊都是层层把守,想要溜进去并不容易。
这个时候,无论是有更高级的符箓还是有更高的修为都能进出如无人之境,但可惜的是,练气三层的灵气太过浅薄,时潜几乎已经耗尽,而且隐匿诀时间有限,他不知道小楼里到底有什么,而且开着的窗也保证了外面的人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查探时也需要时刻警惕。
为了保证在里面探查时遇到意外能有灵力溜走,以及回去时还能有灵气重新掐诀,此时要进去,就只能使用凡人的办法。
时潜撸了撸袖子,状似不太愿意,实则眼底全是跃跃欲试“本来都金盆洗手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得重拾以前的技术。”说完脚步一拐,绕过两扇门到了小楼的西侧,仔细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口水井。
仿佛忘了之前卜筮风水课低空飞过的成绩,时潜对自己给予高度肯定“优秀”
这座小楼用琉璃瓦和火灵石建成,南北两门看似一样,实则门顶上细节暗藏,金色的游鱼双目分黑白两色,呈太极两仪之式,两仪出阴阳,刚才他看到东方空地前方有燃烧的火把,就猜想对应的西方应该有水系。
时潜蹲在井边,正要再观察一下,并且伸出几根手指,以之前猜对的经验,重新巩固掐算之法,然而手指刚动两下,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手一收,立即跳了进去。
井水冰凉,时潜一跃进入,立即就打了个哆嗦。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水零下多少度,就感觉无尽重压层叠挤向他,伴随着重重叠叠的尖利叫声自耳边传来,似乎有一双手摁着他往下沉。察觉到不对劲,时潜迅速睁开了眼睛,一张张血红的脸前赴后继狰狞着扑来,搅动得水中阴气与灵气混合紊乱,刺骨的寒冷自指尖爬上,尖戾之声就在耳旁,耳膜炸裂的痛楚蔓延到了头骨,万蚁噬心的痛楚和万里冰封的寒意同时扑面,好似清醒着被冻成冰棍然后再被凌迟,让人生不如死。
“醒,时知临。”
熟悉的清冽嗓音响在耳边,时潜用尽力气咬紧舌尖,一口血水喷出,耳边尖啸顿时消失,眼前幻象也跟着消失不见。
“罚。”
一声空灵的单字落地,那些声音又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来势凶猛。
时潜咬牙,闭上双眸,默念清心咒。
尖啸黏腻在耳边,冰寒如刮骨之痛,一寸一寸蔓延而上。
时潜渐渐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五感也跟着慢慢消失,与此同时,撕裂的痛楚从丹田由内而外,血管跟着鼓胀,他似乎听到了骨骼血管丹田一同破裂的声音。
咔哒。
又死了
时潜极其平静,面上的痛苦之色也渐渐化为无波无澜。
唯一一点遗憾是答应辛南帮他找到凶手却没能履行诺言,但是想到这井里的古怪,辛南也是辛氏族人,他就又放心了。
辛氏一族既然有这种法宝,不管是什么东西作乱,应该都能保住族人,比起查案,辛南的姐姐应该更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吧。
时潜勾起唇角,面色彻底平静下来。
“太极定二仪,清浊始以形。”
似乎有声音从天边响起,又像是近在耳旁。
时潜眼睫动了动,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里,而是水井中的一条暗道里。
他咳嗽了两声坐起,吐出几口水,警惕地看向四周。
四周灯火通明,却空无一物,像是有光自空气中发出,照的人纤毫毕现。
时潜擦了擦嘴角“在这装神弄鬼,不如站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无序、主杀、极恶又极善,怎会有如此矛盾的平生之事”声音再次凭空响起,似乎带着困惑,“我再算算难辨善恶,救世之人。”
“好生奇怪。”无形的空气中有了灵力的波动。
时潜眯起眼眸,手中蓄力,蕴含着全部力量的一击还未酝成,就听到一声惊愕大喊
“时知临怎么是你个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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