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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两杯茶, 才缓过劲来,豚骨拉面一端上来,李赫就埋头吃了起来, 却是心不在焉。
虽然他不是什么演讲的人才,但李赫和“嘴笨”二字没有丝毫的关系。
结果现在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接白钧言的话, 换做以往,他可能会很直接的拒绝, 带着他一贯的礼貌, 像“我觉得情人节我们不适合见面, 你适合更好的人”这种回答。
可当这个对象换成了白钧言
如果拒绝, 会伤害到他吗, 是不是就代表着没可能了
好在白钧言没有穷追猛打。
毕竟讲师说了, 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他也是听过心理学教授的课的, 虽并不精通, 只懂得一些极为浅显的表象知识,但白钧言看得出李赫的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 应当是不知如何拒绝,也不知如何接受, 处于一个摇摆的边缘。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适可而止。
然而李赫问了一个让他没想到的问题。
“小白,我们认识多久了”
“啊”白钧言一愣,思索了下,“好像一个多月了。”
今天是二月十四。
李赫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你, 你来健身房送外卖。”
应该是十二月初, 所以是两个多月。
但那时候他们称不上是认识, 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愉快,李赫那天晚上坐在公交车站,小刘来接他,他等了一整夜,还以为自己被人丢下不管了。
所以,要再过十天才能算两个月。
他在手环日历里调了个日程,白钧言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李赫买了单,两人出去,穿很少的白钧言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身上的外套是优衣库买的,十一月穿穿还行,到这个季节,只有施瓦辛格和巨石强森才敢这样穿。
他是真的冷,鼻涕都冻出来了,霎时心底后悔因为该套路也是讲师说的,她说“有风度的男人,这时,就会带你去买一件衣服;有风度的男人,不会随便给你买便宜货的。”
得了吧白钧言打着哆嗦,一边扭过头去擤鼻涕,心想自己都风度全无了,谁还会给自己买衣服
李赫见状,把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了下来“你穿我的吧。”
白钧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李赫把外套抖开,示意他伸手臂。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了袖口。大衣很有分量,穿上的瞬间就有了温度,衣服上有熏香的气味,还有柠檬香,但没有烟草味道。
看吧,这招对付李赫这种男人是不行的,自己穿了他的外套回家,岂不还要洗了还给他
白钧言低声说谢谢。
“走吧,我的车停在旁边,我送你回家。”他脱了黑色大衣,里面就还剩一件酒红色的毛衣,白钧言发现他很爱在黑白灰之外,穿一些高饱和度色,酒红、藏蓝,克莱因蓝。且他又是衣架子身材,皮肤不算白,是在阳光下晒出来的麦色,穿什么都好看。
白钧言不止一次在心头想,其实任昭会中招,这也得怪他是个颜狗,一直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以前爱追星,把情感寄托放在明星身上,明星爆出恋情,他就脱粉了。
李赫长得好看,加上表现得温柔体贴,半点都不像是那种渣男,很难有人不为此心动。
白钧言觉得,倘若自己真是同性恋,且不知他真面目,兴许也难以抵挡。
他默默地跟着李赫走“你衣服给我穿了,你不冷吗”
李赫摇了下头“不冷。”
“哦那你明天要上班吗”
“要。”李赫在商场找到电梯,下b3层。
“哦,难怪才八点半你就要送我回去了。”白钧言双手插兜,在他衣兜里摸到了车钥匙、小盒子、好像还有电子烟和卡什么的
他不动声色,站在李赫身侧,同他一起进了电梯“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久待。”
李赫稍微一愣,在电梯那银白色的反光里,模糊看见白钧言垂下的脸庞,看不清眼神,只看见他双手插着兜,站得离自己很近,气息近在咫尺。
“没有那个意思”李赫转过头问他,“你还想去什么地方吗”
再晚点回去,就得拜托公寓管家帮他开门遛狗了。
白钧言点点头,声音很轻“李赫,我们去衡山路看电影吧”
“衡山路那边的电影院吗。”
“老洋房,看露天电影,今天周五,我看公众号上说,今晚会放恋恋笔记本。”白钧言看着他,“去吗”
李赫也看着他,伴随着电梯抵达负三,叮的那一声开门响,他也点了下头,鼻间“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啊”白钧言走他前面,好像很高兴,侧过头去,“那我现在打电话订座了,应该今晚很多情侣去吧,我看看现在去应该没有很前排的座位,我们挤在后面看吧,我点个炸鸡你要不要炸鸡”
“要。”李赫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还要什么酒肯定不行,你要开车,我点港式奶茶吧,我从香港回来后就念念不忘”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拨了电话“您好,请问现在电影开始放了吗我想订两个座位”
李赫找到自己的车,但是没有车钥匙,意识到在兜里,就把手朝白钧言伸过去“我拿下车钥匙。”
手掌伸进温暖的大衣兜里,里面都是他的私人物品。
但现在衣服穿在别人的身上,一下就没那么私人化了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他分走了一半,很微妙的感觉,却不讨厌。
他把两边的车门都打开,示意白钧言上车。
李赫打开暖气,看他挂了电话,在系安全带,便把车驶了出去,同时给管家发了信息,拜托他带friday去外面逛一逛。
李赫“订好座位了”
“订好了,不过电影七点半开场,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我们过去怕是赶不上开头了,”车上的暖气一下就让他手脚暖和了,穿着李赫的大衣甚至有点发热,白钧言又问“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好像以前看过。”但他不太爱看什么爱情电影,文艺片也是如此,他更喜欢希区柯克和沃卓斯基兄弟的风格。
“老板说,这部恋恋笔记本是情人节特别放映。”
李赫听见了,却没有接话。
白钧言察言观色“所以你爱看什么”
李赫把车开出停车场,又开了导航,回答“黑客帝国。”
白钧言又是没想到,以为他在家看博尔赫斯,或许为了包装自己,也会声称爱看文艺片,譬如1900。
结果是黑客帝国。
听着他特别像那种,年少时就喜欢一样东西,直到长大了也不曾改变的人。
拥有深情和单纯的特质。
李赫才不知道他在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喜欢黑客帝国的男人是什么样人,只是听他突然沉默了,就连上了蓝牙“介意我放歌吗”
“不介意。”
白钧言听了前奏“你喜欢落日飞车啊”
这支乐队,据白钧言的不完全统计,十个留学生,一半都爱听,兴许是某种魔咒吧。
“嗯。”
“你经常夜跑也听他们吗”
舒缓的调子里,他的声音也听起来很放松“跑步会听快点的歌。”
“比如”
白钧言一个个的问题抛出,但并不显得强势,似乎只是对他太过好奇了。
而李赫也会在这种一问一答的情境下,因对对方交托了许许多多的私事,喜欢的运动、电影、甚至是音乐,他对白钧言的信任也会逐渐变深。
二十分钟后,两人下车,进了这家洋房改造的酒吧。大花园里正在放着露天电影,正是在公众号上提前揭露的恋恋笔记本。
电影发生在北加尼福尼亚,是李赫熟悉的地方。
白钧言订座的时候晚,导致两人的位置就在偏僻的角落里,两把导演椅,一张绿色的花园桌,旁边是一株丝兰。整个花园里,几乎全是情侣,尽管有些看似是闺蜜的,其实也是情侣。在
两人安静地入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热的奶茶配白钧言点的炸鸡,虽然很快就冷了下来,白钧言就没有再碰了。看电影保持沉默,是一种礼仪,白钧言只在中途的时候凑过去,挨着他的的耳朵问他“你现在冷不冷”
二月中旬在老洋房花园看露天电影,也只有恋爱脑才能干出这种事。
李赫摇了摇头。
“要不我把外套还给你吧”
他还是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不用,继续看电影吧。”
“哦。”白钧言站起身。
李赫看着他,以为他去卫生间。
不多时,看见他拿了一张红色的毯子回来,说“我问老板要的,你盖一下。”
“谢谢。”
分明不是情侣,认识也不久,却在情人节,来情侣约会的地方看电影
李赫甚至真的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和白钧言,真的在谈恋爱的错觉。
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他送白钧言回家,送到一个美术馆附近的老小区门外,李赫看了一眼问“你住这里的地下室”
“嗯,所以不能招待你了。”白钧言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什么,把大衣扣子解开,“你衣服好好闻,我都想穿回家了,不过,还是还给你吧。”
李赫望着漆黑夜色“你穿回去吧,外面冷。”
“不,不行。”
白钧言才懒得花钱去干洗这种手工定制。
他说“我进去很快,就几分钟,不会着凉,我家里有取暖器和电热毯的,不冷的。”
他说着就把外套脱下,放在了座椅上,要拉开车门前,李赫让他等等。
“小白,给你个新年礼物。”他从白钧言脱下的衣服兜里掏出红色的丝绒小礼盒,这种颜色很新春。
李赫带了几个回来,其实原本就是要送朋友的,张超也会有,但他还是有点不那么自在“你打开看看。”
白钧言打开盒子。看见里头是个金手绳,串着两颗金豆子,外加一个看着很可爱的小东西。
“是蝙蝠,看不太出来是蝙蝠吧,”因为造型设计得很可爱,李赫说,“我们家自己做的,代表福的,你戴着玩吧。”
白钧言把盒子盖回去,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金饰,00年过后就不流行了。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的。”
李赫看他把盒子放在了中央扶手区,顿了顿,说“那你戴这个吧。”他抬起左手,单手要把左手上的红珊瑚蝙蝠解下来,但这个是霍敏给他戴上去的,系扣有些复杂,他搞不定,犹豫了下,伸手过去“小白你帮我摘一下吧。”
白钧言“”
车里亮着灯,白钧言不得不伸手帮他摘手绳“这是什么做的”
“珊瑚的,不值钱,图的是个寓意,在车公庙供过的。”
“哦,这样”白钧言毕竟是做艺术品相关工作的,知道珊瑚有贵的也有便宜的,但他不懂行,就看见一个造型一模一样的手绳,“情侣款啊,那给我吧。”
反正白钧言也打算把那个丑杯子送给李赫“我改天给你个我自己做的陶瓷。”
“陶瓷”李赫想到了什么,“花瓶,杯子”
“是杯子,小茶杯。”
他还没下车,收了手绳,还把手伸过去给李赫“那你帮我系一下吧,戴上这个,我会变得幸运一些吧”
李赫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很难让他自己回家系只能动作很轻地将刚刚还在自己手上的红珊瑚,系到对方的手腕上去“会幸运的,无论是考试,还是生活,或是工作。”
白钧言抬首,反问“爱情呢,这个也能保佑吗”
“我不知道”李赫笑了一下,“或许吧。”
白钧言拉开车门“我回家了,拜拜。”
“拜拜。”
李赫看他冷得直哆嗦,抱着胳膊迅速冲进了小区,没几秒就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了。
他在夜色下开车回家,到家是十一点出头,白钧言刚洗完澡,问他到没有。
李赫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撸了几下狗,回消息“刚到。”
“我今天好像问了你很多问题,了解了你很多,但是你没怎么问我。”
李赫回想了一下。
自己似乎,的确是一直处于回答他问题的状态,尽管很想了解白钧言,但他没有问出口。
白钧言“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赫低头看着乖顺的friday,指尖打字“为什么这么害怕狗。”
白钧言“上次跟你讲过,我小时候被咬过好几次。”
李赫“我记得的。”
李赫“你爱看什么电影”
白钧言趴在床上,一边试图解开红珊瑚手绳,一边回复“恐怖片,我喜欢温子仁。”
怕狗怕成那样,竟然喜欢看温子仁拍的电影
李赫有些不可思议,靠在壁炉边上,问他“是致命感应吗”
“对,我很喜欢这一部。”
“那”
这种安静的打字声音,持续到了快凌晨。
白钧言几乎把所有爱好都和盘托出了,在这一方面他没必要说谎,只在关键信息上避开。
他有些犯困,这个珊瑚手绳根本摘不掉了,好像打了个死结、上了锁一样,白钧言累了,也就没管了,打字速度变得缓慢“不过,你不准备问点别的吗”
过十二点了,李赫甚至还没去洗澡,他的爱犬已经睡着了,他还在烤着壁炉跟人聊天“什么别的”
“就是”
白钧言放出绝招
“你不准备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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