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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钧言无法抽出手来, 这种十指紧扣的感觉将他束缚住“这怎么说,你不上班吗。”
“不是马上清明节吗,我可以给自己批个假。”他一本正经。
白钧言额角一抽“总裁的特权是这样用的吗”
“我工作很认真的,这是法定假期, 哪是什么特权。”
“不, 你不能去。”白钧言摇摇头。
一起旅游,感情会出现两种变化。
升温或者破裂。
因为可能会发生某些难以预料的事, 他没有办法掌握全局。
“那好吧”李赫觉得, 同事团建, 自己死皮赖脸跟着的确不好,他没有过分纠结此事,叮嘱他注意安全“跟着其他同事, 不要走丢了,随身物品要带好, 不要落在车上了,尤其是手机,我联系不上你会担心的。”
白钧言哈哈哈地笑“你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会走丢吗你开玩笑。”
“毕竟你没有去过你以前去过苏州吗”
“没有。”
“那就是了, 去陌生的地方当然要注意安全,酒店定了吗,我帮你定”
“定了定了”白钧言拉开车门, “我真的要回去了。”
翌日晨,白钧言上高铁,还在回他消息。
因为李赫问的很多,问了高铁票的时间, 还有回来的时间, 白钧言说“回来的票我还没订, 放心吧很多票的,到时候再说了。”
他轻装出行,没有行李箱,就像他当背包客那段时间一样,一个瑞士军刀的书包搞定一切,装了睡衣,拿了外套和洗漱用品,充电宝、充电器
半小时后,他就在苏州站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
李赫“你到了吗东西带齐了吗,打到车去酒店了吗”
白钧言“到了,都带上了,正在叫车。”
李赫“车牌号给我。”
白钧言“。。”
李赫“现在那么多网约车事故”
天啊,白诚都不会盯他盯这么紧的。
白钧言回“你不是在开会吗,这样跟我发消息真的可以吗”
“可以。”因为李赫是那个坐在下面听的人,虽然在光明正大发消息,但耳朵没有漏下工作信息。
虽然知道白钧言是个成年人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李赫说什么都不会让的,不过他是和同事一起应该没事的。
白钧言把车牌号截图给他了。
李赫顺便看见了酒店地址,平江路的亚朵。
白钧言说要出去玩了,就不太理他了,中途只分享了两张苏博的照片给李赫。他本科有个建筑系学位,但白钧言并不想做这一行,不过对于各地建筑,有天然的好奇欲,尤其他还很喜欢贝聿铭。
分享风景,但吃的就没有分享照片了,毕竟白钧言是独行,点的菜这么少,怎么可能是团建。
他只穿了一件t恤出门,太阳快落下时,白钧言打车去了山塘街,从白居易码头上船,很少有他这样独行的外地游客,拿着胶片相机认真拍照,探头吹夜风,游船过了桥下,黄昏与水巷灯影交错。
李赫八点给他打了电话“还在外面玩吗”
“在吃饭。”
“吃的什么,好吃么”
“本帮菜,糖醋排骨,鱿鱼炒饭,响油鳝糊”他照着菜谱念了一长串,“好甜,太甜了,我都受不了的甜。”
“比我甜吗”李赫在遛狗,一边慢慢走一边跟他讲话。
“那倒没有。”他吸了吸鼻子,被风吹得有点冷了。
李赫敏感地听出他声音不对“你怎么在吸鼻子,甜齁住了,还是着凉了”
“降温啦,我没带外套出来”白钧言坐在靠窗坐,听见淅沥沥的雨声,把手机拿着伸出窗外,“你听见了没,下雨了,哇,真的很像戴望舒的那首诗上海现在下雨了没有”
“上海没有,你带伞了吗”
“没有。”
“同事呢”
“我等下借一把吧”白钧言避开了同事的问题。
但李赫很在意同事的问题“你自己住一个房间吗,还是跟同事一起住,哪个同事”
“我自己住。”
“哦,那就好。”李赫被狗牵着往前走,他换上了蓝牙耳机,声音很低,“那你们晚上还有安排吗,你回去穿个衣服,喝点姜茶,药店有吧,去买姜茶,别着凉了。”
“好”
白钧言当然没有伞,他出去时还淋了会儿雨,但看着雨滴成串地从古旧的屋檐落下,周围是撑着伞的现代人,充满烟火气的老字号,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江南。
回酒店时,白钧言接到了外卖电话,他疑惑“我没有点外卖。”
“是尾号1773白先生吧,你点的药,好像是感冒冲剂,姜茶,暖宝宝。我让机器人帮你送上来吗”
白钧言一听就知道是谁买的。
果不其然,李赫又来了消息“药我看见放前台了,你去拿,要吃。”
李赫自己属于极少生病,哪怕生病也是小病。
小病他也不爱吃药,总会很快自愈的。但同样的“小毛病”放在了对象身上,对他却完全不是一样的感受。
白钧言回“好,我会记得吃的。”
他一时也不知道回什么,就发了个爱你的可爱表情。
白钧言在外很少使用酒店的烧水壶,咖啡机也一样,所以他一般是喝冷冰冰的矿泉水,李赫虽然给他买了姜茶和感冒药,他也懒得泡,打开纸袋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一边去,认为吹点风没大碍。
第二天起来,他嗓子就有点哑了,因为苏州很干,他认为比北京还干,在餐厅喝了点热水,就打车去了西园寺。
他有个认识的苏州朋友,给他推荐的,晚上两人在太湖船上吃了一顿饭,朋友说“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啊,你怎么老擤鼻子,感冒了啊”
“昨晚在七里山塘吹了夜风,最近不是倒春寒吗,我失策了,穿少了。”白钧言摆摆手表示没事。李赫跟他打电话时,听见了他朋友的声音,问了一嘴“跟同事在外面吃饭今天去了哪里玩”
“是我朋友,今天去了西园寺对了我求了一串珠子给你。”他说一句话,要吸三次鼻子,声音还泛哑。
白钧言今天买了几串木珠,在寺庙香炉上绕了几圈,求的健康。重点是给家人和发小求的,给李赫那一串纯粹是他不小心买多的。
但李赫没有管珠子的事,只问他“你是不是没吃药”
“喝了喝了姜茶。”白钧言默默地把电话音量开得小了一些,他朋友坐在他对面喝茶,白钧言的目光过去,朋友便冲他挑了下眉。
李赫在电话里问他“你带的什么外套,是不是又没穿够给你买的暖宝宝用了吗”
“够的,我带的你买的那件薄的冲锋衣啊,很防风的,春天谁用暖宝宝啊,我没有用。我还没吃完,我饭要冷了,啊我不跟你讲了”
白钧言挂了电话,坐在他对面的朋友问“bad drea,你有女朋友了她很关心你嘛。”
念书时,有老外会问他的中文名,白钧言将自己的名字音译为“bad drea”,挺多人都会这么喊他,所以这算是他的外号。
“不是女朋友,就是朋友好伙伴。”他想起李赫的自称来,船有些晃动,因为生病,他脑袋是模糊的,可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两人只是吃了一顿便饭,白钧言晚上老实的喝了一点感冒药,次日上午,赶高铁去了无锡,去鼋头渚赏樱。
两个城市之间相距很近,十五分钟的高铁就到了。
因为大雨,白钧言去的时候,樱花瓣被雨打得几乎不剩什么了,零星地开在枝头,偶有粉瓣吹落到身上,白钧言还没出景区,约莫是下午两点左右,李赫的电话过来“你在哪”
“你怎么又来查岗我了。”白钧言在轮渡上,他肚子饿了,本来做了攻略,带了面包来喂海鸥,现在全被他自己吃了。越吃越委屈,怎么樱花全没了,这还看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你同事能照顾好你吗”李赫听出他心情不好,他上午忙完公事,中午没吃东西就去赶了最近的动车,半小时到了苏州,在出租车上给他打电话。“我在苏州了,在车上。”
“啊”白钧言迟钝地张了张嘴,手里的面包屑被海鸥啄走了,“你在高铁上”
“已经到了,快到你住的那个酒店了。”李赫望向车窗外的城市。
“我不在苏州了,”白钧言干脆把面包撒给飞来飞去的海鸥,身边是一群嘈杂的游客,他捂着另一只耳朵,解释,“我现在在无锡”
“怎么去了那里”李赫让出租车返回高铁站,“我现在过来。”
“我在无锡赏樱,我想看樱花啊我就来了可是花全被雨打散了,人又特别多,我什么都没看到,等下我买个雪糕就坐大巴车出来了,不好玩。”
白钧言说话的语气,和平素不太一样,鼻子堵着,声音瓮着,含着极大的委屈。
李赫很快买了一张票“我马上就过来啊,你没跟同事一起吗”
“我自己想看,我自己来的”白钧言下船,去了小吃街,买了雪糕,“哎这个樱花雪糕还可以,我再去买一个”
“没关系。”高铁的速度很快,周遭流走的风景被极快地模糊掉。李赫说“我看看景区怎么去,我在景区外面等你。”
他带了伞、药,还有一件给白钧言的外套。
下午四点半,下了太阳雨,李赫戴了防花粉口罩,撑着黑伞站在一株樱花树下,旁边有老年人在合影。
白钧言坐车出景区,步行出来,目光四处找他。
李赫先看见他,白钧言就像个学生,书包背在身前,掀起了薄款冲锋衣外套的帽子遮雨,衣服是李赫买的,给他挑的红色,不看脸像京东快递,但很显眼。
李赫大步朝他过去,把伞挪到他的头顶,白钧言仰头看着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我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卖樱花雪糕的,给你买的,你看它这个做得多好看。”
“生病了,你还自己跑来看樱花”他只能伸手接过,但这样就没有手去牵白钧言了。
白钧言伸手去接伞外的细雨,不得要领地回答“听说下太阳雨的时候,是狐仙成婚的日子。”
“你抓着我。”李赫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摘下口罩吃樱花雪糕,“那你在里面看见了狐狸吗”
白钧言揪住他的袖子“没有看见狐狸,但是看见了松鼠,海鸥哦,我还看见了狐狸精”
李赫看着他“”
“我说你啊,男狐狸精,一摘口罩就有人看你啊。”
李赫沉默地咬雪糕,然后笑“所以我今天成婚吗”
白钧言“有可能。”
两人打着伞穿过人群。
太阳雨很快就停了。
李赫把雪糕吃完,收了伞,低头看着头顶还有一片樱花瓣的白钧言,他想,刚刚在伞下,或许自己真的跟他成了一次婚。很短暂的。
车上,李赫问他“你怎么会自己跑来看樱花”
“我就是想看了,那天在网上看见了视频,就很想来了。”白钧言穿了他拿来的外套,觉得热,又脱了下来放在腿上。
“你同事都去哪里了”
“只有我想看,我是自己来的无锡。”说谎越多,代价越大,他感觉自己不太能承受,所以白钧言现在几乎不会编造一些事来骗他。
他订的酒店很近,沿着环湖路一直走,白钧言开了车窗看着窗外的太湖,风吹在了脸上。
李赫伸长手臂给他关窗。
白钧言开窗。
李赫关。
白钧言扭头“你干嘛”
“你别吹风了,你听你自己声音。”
白钧言开窗,并捂着车窗开关不让他碰“我现在头晕,我不吹会儿风难受。”
看着他过于幼稚的举措,李赫没有再说什么,不发一言地伸了手,把白钧言的外套拉链提到了最顶上,然后摸了下他的额头。
白钧言感受到他手心的凉意“你又干嘛”
“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赫摸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忽然想起什么,从他带来的那堆药里,找到了电子温度计,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把温度计喂到白钧言的嘴边“含着。”
“是这样测温度的吗,不是夹在腋下吗我记得。”
“可以含着,测口腔温度。”
“噢。”白钧言张了嘴,咬着温度计,很快,车停了,李赫付钱下车,白钧言把温度计吐出来“372,算正常吗”
“刚好在正常范围内”李赫还是有点担心,“我带了退烧药,你吃一道。”
白钧言用咖啡机烧的热水,被他监督着吃了药,在卫生间换了睡衣就躺下了。
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李赫其实还没吃午饭,但看他犯困的闭了眼睛,什么也没说,坐在酒店房间的小沙发上,望着窗帘缝隙外的太湖景。
房间里关了灯,白钧言闭着眼就睡着了,中途李赫摸了好几次他额头温度,还是觉得有点热,就用传统的降温方式,冷水浸透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但白钧言很敏感,虽然没有醒,但是把脑袋扭开了,用耳朵和后脑勺对着李赫。
他睡着的模样很安静,也很有脾气。
李赫拿他没办法,也不能强行把他脑袋掰过来。
然后,他还看见白钧言的手机响了两次,其中一个是爸,另一个备注为“zz”。
白钧言被自己备注的是什么
李赫没有偷看过,悄悄用自己手机给他拨了一个电话,然后马上挂掉。
白钧言的手机亮了一瞬,现出了联系人。
备注很正常,没有昵称或爱称,就是一个名字。
白钧言睡醒,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分不清时间的白钧言迷糊地看着旁边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在房间灯带的光晕下,他分辨出是李赫。
此刻李赫一动不动的,穿着外套,坐在黑暗里,睡着方式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让雷诺。
白钧言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他动作很轻地下床,卫生间冲水的声音把李赫吵醒了,白钧言从卫生间出来,隔着几米和他对视“你怎么在沙发上睡觉了。”
“刚刚困了。”李赫揉了揉太阳穴。
白钧言的房间是大床房。
如果是张超,李赫大概就躺着睡了,也不计较。
李赫“肚子是不是饿了”
白钧言打开灯,躺在床尾,面朝他点点头。
李赫站起来“我带你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外卖不健康,但他觉得白钧言肯定懒得动弹。
果然,白钧言说要点外卖,不过他要回电话,李赫用手机看餐厅。
白钧言给白诚回的电话,给任昭回的信息。
李赫点了吃的,坐在床尾凳上,侧身,伸长了胳膊,继续探他的额头温度,反复摸了几次,然后把温度计给他“再测一下。”
“你有温度计,干嘛还摸我。”白钧言不想测口腔温度,太傻了,他把温度计夹在了胳膊底下。
李赫又摸了摸他额头,这次是故意的。
“你就是想摸我对不对”
“对,就是想碰你一下,”李赫总有这种想跟他挨得很近的想法,摸一下手、头发、额头都可以。他笑着说“你不给zz回电话吗”
白钧言倏地睁大眼睛。
zz是他改的给任昭的备注。
“你偷看我手机”
“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正好看见了,不是故意要看的。”
确实是未接来电,李赫没有接电话,也没理由知道zz是谁。
白钧言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是觉得不对“可是你也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坐在旁边,干嘛要给我打电话啊。”
李赫很诚实地回答“我想看一眼你给我的备注而已。”
还好自己没有备注死渣男。
白钧言庆幸几秒“噢,那你满意你看见的吗”
“不满意。”李赫坐在床尾凳,但身体侧过去靠在床上,和他挨得很近,“哪有给男朋友备注全名的,显得我是你同事一样。”
发丝落在鼻尖上,白钧言蜷缩在床上,觉得有点痒痒的,便伸手挠了一下,和他目光对上“那你觉得,得备注什么才不像同事,亲爱的男朋友”
李赫的眼睛里带着温度“我也不知道,你想一个。”
白钧言吃了感冒药,现在嘴皮很干,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嘴皮干得出血了“我备注bf宝贝什么的”
“唔”李赫摇头,身体挪过去,挨得更近了一些,在双方的呼吸声里,用额头去碰白钧言的额头。
白钧言闪躲“你又来”
“你别动。”李赫伸手,“头上有东西。”
“我的头皮屑我昨天洗头了的我每天都洗。”
“不是,”李赫隔得很近,专注地看着他,浓郁的睫毛影子垂在眼下,然后,伸手从他头发丝里捡出一片粉色樱花瓣。
白钧言“哈”
李赫“它居然跟你一整天了,我下午就看见了。”
“那你下午怎么不给我拔了,要等晚上。”
李赫把花瓣吹开,注意到他嘴唇的血丝,其实下午就注意到了,所以他监督白钧言喝了很多水。李赫从兜里摸出润唇膏,一边说“因为我下午以为它会自己飞走的,没想到这么黏人。”一边拧开唇膏盖,捏过白钧言的下巴,慢慢地抹在他的唇上,“是柚子味的,你应该喜欢的吧”
唇膏是李赫上个月买的,他常用。但事实上,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喜欢柚子这种水果。
是最近才开始偏爱的,胜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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