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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钧言对柚子味, 没有什么特殊的喜爱,不过是碰巧这个味道的沐浴露在打折,他闻了一下觉得凑合就买了。
如果打折的那一款, 换成任何一种他不讨厌的气味, 白钧言都会买的。
顷刻间变得润泽的嘴唇,覆盖了柚子皮的清香, 白钧言被吸进李赫眼底盘旋的漩涡之中, 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几乎要贴近的脸庞与气息
粘滞到难以正常呼吸的氛围里, 白钧言预先感知到了他想做什么, 提前一步翻了个身,大声咳嗽几下“你干嘛靠我这么近, 你不怕我过给你病气”
“我抵抗力很好的。”李赫看着他的后脑勺, 坐起身来, 心跳咚咚跳得很快。
他看见手机提示外卖来电, 说“我去拿个外卖。”
李赫人一出去, 白钧言就抹了把后颈的汗意,他方才太紧张, 怕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接吻其实是在大学期间,一次派对游戏,他玩输了,他的朋友chares不得不过来吻他,很无奈地说“bad drea, 你忘了刚刚那个吻吧。”
只有一秒, 或许还不到一秒, 虽然对方是男的,但白钧言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觉得恶心,但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只是感觉这些派对根本不适合自己,他参加的还是很正常的派对,玩游戏都玩到这种程度,更离谱的,他也只听室友讲过。
所以白钧言只是埋头念书,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乖宝宝。
要是刚刚李赫真的亲了他,白钧言想,自己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
不过李赫段数也太高了,装的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抹唇膏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
李赫拿了外卖上来,白钧言拉开窗户,故意咳嗽“怎么办,我病的还挺严重的咳要是跟你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一定会咳咳,传染给你的。”
李赫拿着勺子说“你吃完,等会儿睡下,我就去隔壁,我在旁边开了一间房。”
“你都开好了吗”白钧言松了口气,“你浪费钱,我本来想加个床在旁边的,这样也不用多花钱啊。”
李赫挑眉“那我去退掉”
白钧言“”
“能不能退吧咳咳。”
李赫“可以退,我打电话让他们加床。”
白钧言“”
他差点咬断勺子,又一次把自己坑了。
床加好,白钧言吃药、漱口,把浴室的帘子放了下来,还好这酒店不是透明卫生间,不然白钧言要连夜跑路回上海出租屋。
李赫来得匆忙,他自己的衣服都没带,也不想穿酒店浴袍,他脱了衣服、袜子,冲了澡,问白钧言有没有衣服给自己穿。
白钧言出门五天,自然要备一套换洗的。
“我穿过的。”
李赫站在浴室里,隔着门说“没关系。”
白钧言只能把衣服丢给他“在上个酒店洗过,还有点润,你用吹风机吹一下再穿。”
他最开始以为热,带的短袖t恤,他还喜欢买宽松的款,结果给李赫穿却是刚好。
李赫出来的时候没穿长裤,身上的水全擦干,穿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白t恤下露出两条大长腿。
白钧言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抬眼一看“你干嘛不穿裤子。”
李赫“你没给我裤子。”
“我裤子你也穿不上啊。”
“是。”
白钧言“”
“你出门玩,怎么不带点衣服”
“我给你带了。”李赫关了一部分灯,坐在了加的小床上,床有一米一宽,长度和普通的床一致。
其实中午他来的时候,本没打算留宿的,他只是想着白钧言生病了,同事可能没那么顾得上他。要不自己把白钧言带回家,要不看看他情况,监督他吃了药就离开。
总不能在白钧言跟那么多同事团建的时候,自己赖着不走吧。
结果李赫根本没想到,白钧言自己跑来隔壁城市看樱花了,他身边压根没有同事。
李赫睡在加的床上。
他好像从来没有睡过这种弹簧床,床的睡感不好,他就像豌豆公主一样,隔着五十公分的床垫,都能感觉到下面硌人的钢丝,一根一根的,勒住皮肤。
草坪和吊床可能会比它要让人更觉得舒适一些。
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李赫晚上会退出钉钉,不会管工作消息,有很重要的事方秘书会给他打电话的。
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的,也只有
白钧言
李赫看了一眼大床的方向,白钧言还是背对着自己,看得见手机的光芒,居然还没睡,还在玩手机。
李赫点开屏幕,看他的消息。
“备注给你改好了。”
附带一张截图。
“蚕宝宝”他念出声。
白钧言转过身跟他说话,屏幕的光映照在脸庞上“救命啊,你干嘛读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宝宝可以理解,为什么是蚕宝宝。”
“因为你很缠人啊就像蚕宝宝吐丝作茧一样。”
出门三天,一天个电话,白钧言想象了一下,如果真有个对象这样子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李赫显然是对自己不放心。
李赫并没有觉得自己缠人,打电话的时间他看过,三天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间或发消息,可谈恋爱不该这样吗。
他只是早上起来会感觉想他,想知道白钧言在干什么,吃早饭了吗,出门了没,去哪里玩了,中午会想他吃了什么,回酒店没有更何况白钧言出门第一天就感冒了,李赫自然是怕他病重的。
“你不喜欢我太缠你对吗。”他在黑暗中望着白钧言。
白钧言沉默一会儿。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所以你不要管我,我今天没看见樱花不开心。”他鼻子还是堵着的,声线听起来是委屈的。
过四月后,樱花就少了,李赫搜过了,无锡这个景区,已经是全国最好看的樱花园了。他说“那我们明年三月中来吧,保留今年的期待,留到下一年,一起。”
“可是你过敏。”
“有花粉口罩。”
“好吧”白钧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还想用一下唇膏。”
李赫说“刚刚我放在你的枕头下面了。”
白钧言摸了摸,摸到了,他一看就知道这个唇膏李赫肯定用过,但也没有那么计较这个,抹了很厚一层,顺口问“你要用吗。”
“嗯,给我吧。”李赫伸了手。
两张床隔着不到一米,白钧言只能把唇膏递给他,又问“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李赫可疑地沉默了。
他开始抹唇膏但是不回答。
白钧言警惕起来,当即坐起身“是什么”
“是”李赫拿出手机。
白钧言已经挪到了床边,光脚下床“我要看你别改”
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备注
李赫说“拌小卷儿。”
“什么白小卷吗,这是什么方言”
然后,李赫给他的备注就暴露在白钧言的眼里。
两人对视。
白钧言一时无言。
“你就是王八背着两面鼓,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表面叫钧言,背地里给人备注拌小卷儿,我看起来这么好吃”
李赫没忍住,躺着笑“你吃过越南的拌卷粉吗。”
“吃过,怎么。”
“感觉很像你。”皮是滑滑的,白白的,入口是凉的,切开的馅儿却很香浓,是黑色的。李赫就觉得,真的跟白钧言有点相似。
白钧言一脸不可理喻,重新爬回了床上“你睡那个会不会不舒服你想跟我换吗”
“不,”是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睡姿,胳膊撑着脸庞,面朝白钧言轻声说,“不换,睡着挺好的。”
白钧言吃了药,第二天病痛就几乎飞走了,李赫陪他去了惠山古镇,当晚,两人便回了上海。分别前,白钧言没有忘记把念珠给他“求了健康的,要记得戴。”
很普通的佛珠,绿檀木,有香味。
李赫很少戴这种东西,简直爱不释手,左手手腕是金蝙蝠手绳,右手就是念珠,其实不太合他气质,但他还是这样戴着上班了,很想跟人说是男朋友送的,但的确无法炫耀,仍只能蹲下来跟friday说“他给我求的念珠。”
“他还叫我蚕宝宝。”
friday朝他摇尾巴。
李赫心想,如果自己也有尾巴,现在一定也在狂摇不止。
白钧言回家,李赫给他发了消息“明年三月,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
哪有什么明年,没有下一个三月了。
白钧言回“好。”
李赫“明天吃不吃越南卷粉”
“”
白钧言“我不想吃。”
他开始琢磨是不是这个月分手,什么理由比较好。
“我们性格不合”
不行,听起来像明星夫妇官宣离婚。
“我有了喜欢的人了。”
不行,万一他去查这个莫须有的对象,发现查无此人怎么办。
“我发现你这个人缺点很多,你不符合我的择偶观,最大的缺点是,你养狗”
听起来怎么这么站不住脚
“跟你在一起很痛苦,我想解脱”
哎,也不合适
白钧言不想再拖下去,因为知道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受折磨和良心谴责的大概是自己,报复的快意变得很微妙。
睡前,李赫跟他说“我买了两张笑果的票,我们下周六去看。”
“什么”
白钧言的困倦一扫而空“你抢到了票啊”
他一直想去看的脱口秀,但因为手慢,总是抢不到票。而且他这个人,是很不乐意给黄牛送钱的,就一直没看成。
李赫几乎可以想象出,信号的另一端,白钧言开心的模样。
便回“你之前说想看,我就去抢了。”
白钧言“你没买黄牛票,自己动手抢到的啊手这么快”
“是。”
白钧言瞬间就决定好,等下周末过了,看完脱口秀再跟他分。
四月中旬,阴雨连绵的时节。
周六晚,白钧言和李赫去看了脱口秀夜场,七点半入场,表演一个半小时。
看现场脱口秀,观众可以肆意的大笑,因为不是名人场,大部分的演员白钧言都不认识,但还是很好笑,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上海小哥,看完了白钧言还在说“我把话放在这,他以后肯定会大火的”
“哪个”李赫的笑点其实和他不太一样,如果说他方才是发自内心的笑,应该是白钧言在他旁边笑得很开心的缘故。
“第三个出场的,戴耳钉的,有点小帅的小哥,好像叫”白钧言记不清了,马上掏出手机,“我去微博搜一下。”
李赫的重点在于戴耳钉那个。
他记得白钧言说过,他喜欢戴耳钉的男生。
就那样的吗
离开黄浦剧场,白钧言还在翻微博找名字,外面下了雨,李赫撑开伞,牵着他出去,白钧言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个是不是他照片和本人不太一样诶,本人要帅很多,照片看着嗯”
李赫侧头过去瞥了一眼照片,是一张海报,确实是那个年轻人,戴着薄薄的眼镜,但是没有耳钉。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照片好像还要端正点。
就因为戴了个耳钉,白钧言就能说出“本人要帅很多”这种话吗
李赫不可思议。
他抬手搓了下自己的耳垂。
“钧言,”李赫喊他,“我们明天去那家手工珠宝店吧。”
“啊,哪家”白钧言正在翻脱口秀小哥的微博,发现粉丝特别少,微博也没有本人有趣,没有那么妙语连珠。
“就是diy戒指的一家店,你可能没印象了,我们在那旁边吃过粤菜。”
“diy戒指吗,你要跟我去打对戒啊,”白钧言从屏幕上抬起脸来,茶色的双眸望着他,“好啊。”
他们是下午六点去的,白钧言周末要上班,银饰是跟着一个年轻的银匠学,然后自己用工具打,花了两人两个小时,手都磨肿了,素银质感有些粗糙,用砂纸打磨成了恰好的尺寸,最后在银戒上刻了自己的姓名缩写,李赫特别在自己刻的那一枚戒指内侧,戳了一朵小的樱花这是送给白钧言的。
白钧言看了直摇头“你扯淡,这是樱花吗你敢说这是樱花”
李赫说是,顿了顿道“真的是。”
因为手艺不到家,被他刻得像一只猫爪子。
白钧言看他沮丧,忍不住说“还是蛮可爱的,算了就这样吧,我挺喜欢的。”
李赫说“我再改改。”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他俩只吃了白钧言从办公室带出来的蛋黄酥。
白钧言感觉他还得花些时间,便说“我去给你买奶茶,你要喝吗。”
“要。”
白钧言问要什么,李赫说跟他一样。
附近的奶茶店人满为患,白钧言挑了排队人最少的一家,还是浪费近乎二十分钟。
他提着两杯奶茶回去,银匠在里头工作,李赫坐在外面,他已经把戒指抛好光,戴在食指上了。
“我排了好久的队”白钧言进店,气鼓鼓地把奶茶拿出来放在木桌上“这家奶茶店又是纸吸管,我好生气。”
李赫抬起头来,牵过他的一只手“不生气。”他把自己方才抛好光的素银戒,戴在白钧言的左手手指上,刚刚好的尺寸。
白钧言单手握着奶茶杯,单手被他执起,眼前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手工老银饰店,没有过于闪耀的珠宝,素银的反光并不强烈,是柔和的。
白钧言的目光陡然停住,凝固在他耳垂上。
被一点碎发遮住的耳朵,因为被酒精擦拭多次,有些发红,原本干干净净的耳垂,多了一枚银耳钉。
最简单的款式,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不经意露出来,让他整个人气质都变得不同了。
像在韩国电影里,会牵着女主角的手冲进瓢泼大雨里的男人。也像他面无表情抽烟的时候,多了一分这种气质。
“你”白钧言咬着吸管,不太理解,“刚刚打的吗,为什么打这个”
“你有说过你喜欢啊。”刚刚有人进来买耳钉,李赫就问了店员一句,能不能打耳洞。
就是一瞬的冲动,他觉得白钧言会喜欢。
如果不喜欢,摘下来很快就会愈合的,只是一个极小的创伤。
白钧言愣了有几秒钟,慢慢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说过。
可是,那只是随口说的,他都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喜欢戴耳钉的男人。
心底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受,让他嘴唇抿紧,咬着吸管,而难以吮吸杯中的珍珠和奶茶。
“就因为我说过,你就去这样,”白钧言伸手,到半空中停住,没有碰他的耳朵,“怎么打的,痛不痛”
“针穿孔,就一秒,不痛。”李赫主动用耳朵去靠近他,“真不痛,你可以摸。”
白钧言的手摸到了,却猛地又一下收回去,像是不敢碰触。他低头看着李赫,瞥见垃圾桶里还有带血的酒精棉片。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笑得虚伪,有那么一瞬,白钧言难以维持这个角色。
李赫把吸管插进奶茶杯,侧头朝向他“钧言,我戴耳钉有没有变帅算是你的理想型了吗”
“一定要回答吗,”白钧言看见他耳朵很红,红到了耳根,比嘴唇还要鲜红的颜色,他过了好久才说话,“有变帅,但是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不戴也是帅的。”
白钧言听见自己在叹息,但是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一脚踏入了沼泽,,而非他以为的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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