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下的连续凸起连绵成起伏的不断凸起, 一剑钉于沙海中的少年却并不拔剑。
过去,他或许只有一柄剑,但现在, 他有一整只放满了剑的乾坤袋
老吕师兄才动, 便傅时画已经反手向着起伏的沙海中反手掷出了又一柄剑
不, 哪里是一柄, 分明是一把
那道逃窜的影子前行的速度极快, 但剑落下的速度更是毫无迟疑地连成了一张密网, 几乎是瞬息间便已经将那道身影直接钉在了沙海下
老吕学长落地之时, 却不取剑,而是顺势按在了傅时画掷出的剑上, 剑气灌注,再向下重重一按
剑气彻底贯穿,甚至从沙海下便有了血肉被打穿的声音, 老吕这才拔剑而起,甩出了被钉死在剑上的黑斗篷人
那袭黑斗篷出现的几乎同一时刻, 老邢的瞳孔骤缩,手上已经打出了一道传讯烟花, 将整个断山青宗的夜空都彻底照亮。
短暂的寂静后, 半座断山青宗都有了剑意起。
刚刚陷入了平和的山峦上,烽火亮,大家面色重新严峻,却并不慌张, 甚至没有一窝蜂地涌向老邢学长打出烟花讯号的地方, 而是各司其职, 迅速把守好了所有可能通过断山青宗, 往内陆去的通道。
再有一小队人御剑而起, 向着海边支援而来
“说,还有同谋吗”老吕已经再次将那人钉在了沙滩上,剑柄一搅,挑开对方的斗篷,露出了过分苍白的一张年轻却镌满了魔纹的脸“此来意欲何为”
被傅时画一剑穿胸而过的黑斗篷魔族因为剧痛而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一字不发。
老吕还要再问,傅时画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他是在拖延时间,老吕,退后。”
就在老吕拎着黑斗篷魔族腾身而起的几乎同时,傅时画的剑气已经再起
能将黑夜照亮成白昼的,除了烟火,还有剑光。
原本钉在地上的那些被他甩出去的剑腾空而起,再分别向着沙滩的四个方位呼啸而出,再度钉于地面
剑气从四个方位同时迸裂而出,彼此相连,顷刻间已是连成了一片纵横剑阵
如游龙般的剑气爆裂地轰向地面,再连续三次攻击后,竟然就这样直接悬浮到了半空,仿佛在追踪此方天地间所有的细微动静,再蓄势雷霆一击。
“清弦那个老东西,连御素剑阵都教给他了”阙风宗主遥遥看着这样的剑阵,微微挑眉。
“不教给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难不成要教给你”耿惊花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亏你还有脸说别人是老东西,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都到家门口了,若不是小傅发觉,你老家都要被偷了。”
阙风宗主哈哈大笑一声,好似浑不在意,他抬手敲了敲自己脑壳“当我断山青宗上下几千弟子是吃素的够胆他就来。更何况,老耿啊,身为一宗之主,要是什么大小事儿都要管一手,这千百年如一日的神经紧绷,人是会疯掉的。”
“放下,懂吗人要懂得放下。既来之,则安之,等到该我出手的时候再出手,平时嘛,就那么回事儿。”
虞绒绒感受到了渊兮剑的微动。
但她第一反应是做出了与二狗一般的判断。
“怎么不来”等了这许久,还未有动静,谢琉稍微掀开眼皮,神色显得更是虚弱了几分。他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是害怕我的鲛人形态吗可我不能变回普通人形,因为只有现在这样,才是我最省力也最强大的样子。若是我变幻形态,恐怕此处的符阵会顷刻间毁为一旦。”
虞绒绒上前两步,却没有真正靠近他,她也没有反驳对方认为她恐惧的说法,而是轻轻碰到了他的一只手。
那只手依然有着深蓝色的尖利指甲,也因为此刻谢琉的鲛人形态,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都有虞绒绒的小臂粗细。
“只是不敢冒犯三师伯。”虞绒绒垂下目光,意有所指道“如果一定要触碰才能传授的话,想来这样也没有区别。”
谢琉肉眼可见地愣了愣。
他似是直到此时才想起来自己上身赤丨裸,未着一物,要对方一个小姑娘上来就触摸自己,未免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也好。”谢琉不再坚持,而是就这样将一道意识传到了虞绒绒心中。
确实是这一方海域的法阵。
虞绒绒确实是在试探对方。
但此刻,她闭眼去感悟这里的符阵图,遍寻也无疑点,她在重新腾空而起的时候,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谨慎过头,对方其实根本没有恶意。
她向谢琉虚虚一礼“我去修这几处异样,还请三师伯祝我一臂之力。”
谢琉微不可见地颔首。
既然知道了海中的符阵是什么样,那些符线是什么,在哪里,本就因为避水珠而可以随意穿梭,再加之在符线上的借力,虞绒绒的行动更加迅速了许多,几乎是顷刻间便窜出了很长一段,几乎小时在了谢琉的目光里。
她的身后,谢琉半闭半睁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与此前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
“你们魔族,只会用这种魑魅伎俩吗”他的唇边有一抹冷笑。
这位鲛人师伯的容貌本就俊美异常,此前神色温和,便像是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此刻这样不带感情地勾起唇角的时候,锋芒与冷峭便从他的眉眼唇角自然流露了出来,呈现出了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另一道声音从他的体内缓缓响起“未曾想到谢道君衰弱至此,竟然还能不受我的控制。可你却也没有余力将我驱赶出去,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譬如刚才,我不是短暂地成功了吗若不是她不愿意来触碰你的心脏,恐怕这会儿已经被我离魂寄体了。可惜,可惜,也不知她为何心生警惕,难道人族的女孩子真的这么害羞”
那声音自然便是将转魂共生大法修到了第四重的魔族二少主。
他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人自然而然的傲气与生机蓬勃虽然从单纯年岁来看,或许也不能用年轻人这三个字来形容。但事实上,在谢琉这样所活年岁太过漫长的鲛人面前,他自然算得上是后辈中的后辈。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宗狄,没错,宗祀是我爹,我是他还活着的儿子里,排行老二的那一个。”宗狄仿佛闲话家常般道“不知谢道君对我族转魂共生大法知晓多少,比如,你是否知道,我既然能寄生于你,便可以看到你所有的回忆。”
谢琉的冷笑更浓了些“敢看一位道君的记忆,你胆子很大。”
“谢道君的记忆真是漫长极了,若是从头去看,我也很怕自己会迷失在您的记忆之中,忘却自我。所以,我只看与小楼有关的部分,说不定里面会有此处大阵的解法呢”宗狄笑吟吟道“便是没有,从谢道君的角度去看看那位名叫云璃的小姑娘,也是不错的选择,谢道君觉得呢”
谢琉没有说话。
宗狄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只继续道“又或者说,既然能共享这份记忆,谢道君不如猜猜,方才你传给那个小姑娘阵图的时候,我有没有动什么手脚呢”
谢琉的脸色好似莫名变得更加苍白,但他敛了那抹冷笑后,眸色逐渐空空,好似无论宗狄说什么,都无法刺激到他,而他竟然也对宗狄的所作所为毫无反应。
也不知是真的无所谓,还是确实已经虚弱到了无法做出任何应对的程度。
又仿佛,在这里漂浮之人,早就已经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距离谢琉越远,那些锁链便越是粗曳,再连接到未知的虚妄之海中。
谢琉给她的那份阵图中,并没有言明这些锁链从何而来,为何会有这样巨大的、能够如此隔绝两方世界的力量。
但虞绒绒这一路摸索而来,静静感受着手下的符意,却已经有所猜测。
这是来自四海的力量。
有人举借了四海之力,将这些力量凝成了这些锁链,而这些锁链所构成的线,与海水暗涌的动线,就自然而然地构成了此处的符阵。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这样的手笔,无疑可撼天地,让人心生敬畏。
既然符线是流动而不固定的,那么便是有人一寸一寸摸索过所有这些锁链的布置,再暗暗记录在纸上,却也无人可以预料到,海中的暗涌下一刻会去往什么方向。
所以这片符阵才可以真正保持住这么多年,无法被一直妄图攻入修真界的魔族所破。
将心中的图与面前此方天地做了比对后,虞绒绒很快确定了符阵有了溃败之意的地方,她踩着符线而上,却在手指触碰到那根符线之前,本能般顿了顿。
她的脑海里再次想起了小世界中谢琉的那句话。
“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
虞绒绒沉默片刻,倏而闭上眼,将神识铺散开来。
无论所修之道为哪一种,在自己所精通的道上,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绝对直觉。
虞绒绒自然也有。
方才她的那一停顿,在某种程度上,不仅仅是因为那句提醒,更多的,便是出于直觉。
见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她的神识在深海中扩散开来,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
浅金色的符笔随着她手指的灵活转动,在她的指间划出了一道道漂亮灵动的弧度。
阵之溃败,理应先去溯源,找到一个真正的原因。
譬如浮玉山大阵,是因为汲罗师伯的被囚禁,以及阵法被悄然做出的那些改动。
而松梢剑阵的根源,则是在于少了四师伯的一棵树,有净幽甘以己身为树后,大阵便自然成。
此处符阵满目疮痍,当然理应出于太多次魔兽潮的冲撞,但虞绒绒总觉得,在此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所以她想再看看。
用神识去看的时候,海底的世界与此前截然不同。
深海仿佛漂浮沾染了一层血色薄雾,而那些血色的来源竟然便是那一条条的锁链
刹那间,虞绒绒仿佛看到了无数魔族与人类修士在此方天地中搏杀,再有无数的血自天洒落,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的海域,而那些血沉沉落下,在海中漂浮,悄然粘黏在这些锁链的表面。
一开始只是表面,但沉积得多了,那些血就会沉入锁链之中,最后再连接到谢琉身上。
而他被贯穿了的身躯里,也有血丝丝缕缕地顺着这些铁链流淌而出,将因为这些血而滋生的怨气、不甘与凶性硬生生压制下去。
这里早就已经是一片死海了。
明明有那么多修士与魔族在这里陨落,其中不乏许多大修士与境界高深的魔族,却没有成为弃世域的唯一原因,竟然便是谢琉。
他所承载的,远多于仅仅一方符阵的镇守亦或者说阵眼。
又或者说,这才是此处之所以只有他可以真正镇守的原因。
可就算这里是大海,他的力量也终究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
在谢琉全盛之时,要镇压这些血色当然不过眨眼。
但天长地久有时尽,如今他已经逐渐虚弱,所以距离他稍远的这些符阵上,没有被压下去的血色,才是导致这里符阵真正溃散的原因
虞绒绒没有睁开眼,而是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了一串菩提珠串。
那是她在菩提宗时,紫衣高僧净淮临行前赠与她的。
“难不成是他算到了我会有需要菩提珠的时候”虞绒绒忍不住在心底思忖道,只觉得释法中的缘与算之一道,确实实在妙不可言。
在菩提宗中倾听了这么多年释道佛法、在紫衣高僧手中日日夜夜被转过无数个大周天的菩提珠,被少女在深海中,轻轻扯断了绳子。
虚空中好似有了一声叹息。
菩提珠串有一百零八颗珠子。
此处需要被化解开来的陈杂情绪却远远不止一百零八味。
但见画已经在这些珠串之中,飞快地勾勒出了清晰的符线,再将这些珠子中的无上释道之意贯穿了海面之上的一整片符阵之中
刹那间,海水沸沸,仿佛有无数诵经之声缭绕于这片天地之间,誓要将此处所有魂魄洗涤一清,渡往彼岸
万里之外,菩提宗中,最高那座山峰上,立着一口巨大的钟。
夜色深深,山间无风,只有虔诚的信徒叩首与喃喃的念诵之声。
却听山巅倏而有了一道雄浑的钟响。
“咚”
信徒们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山巅的方向,再带着狂喜,不住地叩首。
“佛祖在天有灵,佛祖响应我们的祈求了”
“咚”
菩提宗某处院舍中,正在盘膝打坐的净淮和尚慢慢睁开眼,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偈,宝相庄严,面容更加祥和,身后竟然隐约出现了法相之身
法相出,满宗震动,无数僧人向着净淮禅室的方向俯身,见净淮如见人间佛。
然而这位将毕生功力凝于菩提珠串中,渡了南海边无数魂魄而一夕得道的紫衣僧人脸上却殊无悲喜。
他慢慢起身来,轻轻抚平僧衣上的褶皱,推开禅室的门,就这样走过躬身叩首了一地的同门师兄弟,提步登山。
山巅有方才响彻了满菩提的那口钟,也菩提宗内最大的那尊佛像。
紫衣僧人立于佛像前,缓缓跪下,深深叩首,起身,再叩。
“净淮愿以满身功德,请赦师弟净幽,免他此生苦厄。”
“请赦师弟净幽。”
他不断叩首,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直至额头与黑玉地面碰撞出淤青与血迹。
梅梢连绵的雪中,周身落满了皑皑的僧人慢慢睁开眼。
他的紫衣早已托虞绒绒归还菩提宗,此刻身上便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褐色僧衣,看上去与刚刚入了菩提宗们的小沙弥们并无两样。
但他睁眼的同时,竟然也已经重新宝相庄严。
“师兄,何苦。”他若有所感,轻声道,再摇了摇头。
他的手中也有一串菩提珠,那串菩提珠此前珠身微裂,仿佛在昭示着他的佛心已碎。
但此刻,那些珠子已然重新光滑内敛。
净幽俯身,将其中一颗菩提珠落在了脚下。
菩提珠落地成树,眨眼已是参天,枝叶招展,再与松梢剑阵中的所有剑意符线相连。
松梢剑阵尤在,净幽却已经自由。
漂浮于海中的巨大鲛人似是被这样的金色佛光惊扰,他慢慢睁开眼,任凭那样的金色落入他深蓝的眼底,再旋转扭曲成一个个的佛偈字迹。
宗狄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你的记忆竟然本就已经不完整了你你还是谢琉吗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谢琉。”俊美鲛人出神地看着这样的金色,他在这里守了太久的阵,竟然已经快要忘记了人间的色彩,他的脸被照亮,再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与他对话了吗”
宗狄愣了愣“你说谁”
“哦,你没有见到他啊,真是可惜了。”谢琉的声音很轻“你都看了我的记忆,难道还不明白吗”
宗狄不明所以,却听谢琉继续轻快道“我的记忆之所以不完整当然是因为还有人在蚕食我的记忆呀。你要不要猜一猜,那个人,是谁对了,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那是你知道的人。”
宗狄悚然一惊。
这具身体里,难道除了以魔族秘法寄生其上的他,还有别人的存在
他知道的人是谁
断山青宗。
傅时画的剑阵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整个沙滩上的所有动静都无从遁形,这样极度的寂静与绝对静止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会看漏什么。
唯有依然站在最前方持剑而立的青衣少年背脊依然笔挺,握剑的手依然极稳。
直到海中的那片璀璨金色亮起。
那样的光太过盛大,将目之所及的海面都彻底照亮,甚至几乎让天空都沾染了金色,所有人都忍不住向着海面望去,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纰漏。
只有傅时画对那样的佛光仿若未闻,悬空静立了许久的剑阵终于爆冲而下,落在了沙滩中的某一点
他的身影也如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他已经从剑阵劈落的漩涡深处提出了另一名穿着黑斗篷的人
亮若白昼的光泽下,黑斗篷的衣袍也被照亮,露出了上面的奇特火焰勾勒与火焰上的那一只睁着的眼睛。
那只眼睛仿佛有一瞬活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光亮与傅时画的剑。
然而下一瞬,傅时画的剑已经从那只眼睛的正中心劈落而下。
好似有一丝血渍从那只眼睛中流淌而出,但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就你眼睛大”傅时画冷笑一声,手下飞快地将手下的黑斗篷魔族满身功法封印,再卸了下巴,避免他有什么自尽的举动。
做完这一切,傅时画才重新直起身来,微微拧眉,看向面前的海面。
“菩提宗的那群和尚,给了她什么东西”
“菩提宗的狗东西”耿惊花凝视着海面,暴跳如雷道“怎么还能偷偷摸摸背着别人,给别人家的徒弟塞东西呢他们那些菩提珠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着稀奇古怪的因果是能随便给的吗”
阙风听着他的暴跳如雷,默默道“人家是给了,当然也可以不收啊。”
“放屁”耿惊花指指点点,大怒道“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那怎么能行你看,这不是用上了吗”
阙风沉默片刻“所以你在生气什么”
“生气这么多的功德,居然就这么便宜净幽那个死和尚了呸我呸”耿惊花一拍桌子“他就活该在梅梢雪峰的雪里当个树桩子,站三十年”
阙风“”
他多少听过一些小楼那位四师姐与这位紫衣和尚的故事,所以这种时候,只默默闭了嘴,再自然而然地转开目光,转移话题道“我去审那几个魔族。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来断山青宗,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耿惊花心道你刚刚还说作为一宗之主,若是神经一直紧绷,什么事儿都管,迟早得疯掉,怎么这会儿这么积极了
还没开口,再转头时,阙风已经不见了踪迹。
虞绒绒当然不知自己此刻的一甩菩提珠串,竟然已经带动了如此之多的因果相连。
她依然闭着眼,感知着被释法洗涤一净的海域之中,那些更加清晰的符线。
再终于落笔。
符阵早已在心,是否与谢琉给她的那一份一模一样,好似已经不重要了。
她长发翻飞,见画的笔尖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符意,那些符意顺着海水流淌而出,再将那些被恶意蚕食的符线重新连接起来。
被修复好了的地方,有光华璀璨的符意重新流转盘桓于海面之中,几乎是那些菩提珠彻底失去光泽、佛光暗淡的同一时间,虞绒绒也终于将这一片海域中的所有破碎都重新仔细描绘了一遍。
然后,她有些怔然地停下了笔。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这些线,好似并不只是简单的符线,而是画出了一幅画。
她闭上眼,在心底重新走了一遍方才画出的线。
所有的符线首尾相连,却到底还缺了一块。
虞绒绒的目光稍移,慢慢重新落在了所有锁链汇聚的中心。
三师伯谢琉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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