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

    一袭素色僧袍的净幽独自行走在北荒弃世域中。

    无数魔兽的尸首沿着他走过的路, 堆叠在他的身后,血色瓢泼, 他眉目清净,却已经好似从地狱中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很缓,便是如此,他的僧袍上也没有沾染尘埃,好似倘若心若明镜,便真的会入所谓的无垢之境。

    有已经生出了灵智的魔兽远远绕着他,却忍不住惊惧道“你这个和尚不是说你们和尚不杀生的吗便是屠戮我们魔族,你们也都是镇魂为主, 你又是在做什么你、你不怕造下恶业吗”

    净幽抬眸, 一双眼眸稍浅,却极平静, 他的面容本应是慈悲,但偏偏硬生生勾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恶业我”

    他再上前半步, 出声的魔兽竟是就在他这样的一步之间彻底被割裂开来, 逶迤在地, 流淌出一地鲜血。

    “我本孑然, 偏生牵绊。红尘唤我,却又弃我。”净幽唇角微勾, 声音分明温和,却硬生生透出了一股森然之意“我只好来问问, 为何要如此待我的红尘。”

    “我本就是来造恶业的。”他再抬手,弃世域中燃烧的火竟然也为他所操控,再将那些魔尸吞噬殆尽,变成了缕缕飞灰。

    他如此一路孑孑独行,近似要杀穿此处。

    都说这世间有四大近乎禁区的弃世域, 无人敢深入,也无人清扫,然而此时净幽却仿若入了无人之境,所行之处,无人敢挡。

    直到他行至某处,轻轻“咦”了一声,倏而驻足。

    良久,他俯身看向了这弃世域中唯一一朵盛开的花。

    那是一朵浅粉色的荷花。

    说是荷花也并不妥当,因为此处并无荷塘,那朵花仿佛是凭空自焦土中舒展而出,在这样的环境下,美得仿佛一个太过明显的陷阱。

    某个幻境之中,有魔族紧张地看着外面,喃喃道“别发现我们别发现我们,这个和尚莫不是杀疯了,反正封印结界已经不知道被哪个好心人填补好了,也不需要碎片镇魂了,他来无非是为了那个东西,快带着走吧。”

    又有一个魔族忍不住道“说是让他带走,你还要偏偏搞点陷阱,万一他碰到花瓣,可是要陷入幻境的。你也太不诚心了吧”

    “嘿。”此前的魔族狡黠又憨厚地笑了一声,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很奇妙地融合起来,丝毫不显得突兀“我可毕竟是诡计多端的魔族,不能堕了魔族的声名欸不是,这和尚怎么比我还诡计多端他、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却见净幽凝视了那朵花片刻,再慢慢抬手,却没有触碰那朵花,而是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花枝,再轻轻一掐。

    竟是将这朵或许是弃世域中唯一的花,就这样毫不怜惜地摘了下来

    出家之人本应怜悯世间万物。

    退一万步说,便不是出家之人,见到这样娇嫩美丽的花朵,也总会产生几丝怜惜之情,又怎么会像净幽这样面带慈悲微笑,眼中却殊无表情地将那朵花无情摘下

    净幽垂眸看花,再倏而侧脸,看向了某个方向。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魔族猛地住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方才那一眼,他竟然觉得净幽的目光直直与他对视,再竟然冲他笑了一笑

    魔族猛地后退半步,再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素衣和尚的身影。

    魔族惊魂不定,拽了拽旁边的魔族“人呢那大和尚人呢”

    “就,走了啊。”旁边的魔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我们可是被驱逐的白氏,又不是修真界这些修士的猎杀对象。”

    “不,我总觉得他看到我了。”魔族轻声道,再换得了旁边那位魔族笃定地说不可能的回应。

    然而却也已经无法验证,因为那素衣和尚已经没了踪影,而他们也已经按照族长的吩咐,将那一株花交了出去。

    两个小魔族一个恍惚一个没心没肺地回去复命了,而他们的身后,那片本应焦土遍野,魔兽丛生的弃世域中,被净幽如此杀穿后,竟然许久都没有新的魔兽诞生。

    秘境之内,白氏一族的长老慢慢坐下身,挺直了数百年,传承了千万年的那只从未熄灭过的法杖第一次有了黯淡休息的机会,他长久地看着面前的白墙,然而他的眼中,却分明倒影出了秘境之外的弃世域的焦土模样,再落在了一袭素衣,行走于其中的净幽身上。

    净幽持花,站在北荒弃世域的边缘,只要再前行一脚,就可以踏出这片焦黑的土壤,迈入所谓的游野之中。

    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动。

    许久之后,他终于慢慢转身,将手中转动的菩提珠向面前这片焦土轻轻一抛。

    串着一百零八颗珠子的深红线绳断裂开来,那些珠子在半空产生了清脆了碰撞声,却并没有散落一地,而是浮于半空之中,彼此之间好似隐约形成了一个带着繁复梵文的阵法。

    净幽翻开掌心,做了一个舒展的动作,再轻轻按向地面。

    却见一百零八颗菩提珠形成的梵文珠阵蓦地扩散开来,竟然好似在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弃世域的上空

    “你本佛家物,不必随我入红尘地狱。”净幽轻声道“留在这里,净化这片恶土吧。”

    言罢,他缓缓起身,向着虚空某处微微点头示意,再转身,拈花踏出了弃世域外。

    花蕊中有星芒闪烁,再被悄然合拢的花瓣遮掩其中,花瓣被这样难以彻底遮盖的璀璨照得一片通透,仿佛佛祖掌心的无垢粉莲。

    有篝火燃烧,照亮了大半个南海的夜。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对于南海无涯门来说,火本是他们最憎恶之物,因为那熊熊燃烧的火山与山后的弃世域不知埋葬了多少先辈的身躯,不知曾有多少人的泪水被那样的烈火蒸干,变成有口难言的苦与恨。

    可到头来,最盛大的庆典上,无数的弟子却还是在绕火而歌,围火而舞,仿佛火可以驱散一切迷雾,再照亮前行的路。

    虞绒绒极是喜欢南海少女们五颜六色的服饰,甚至还特地编了一头小辫子,然后在每个鞭子的发尾都坠了小宝石。

    柳黎黎拉着她混在篝火人群之中,明明人那么多,每一个少女都穿着这样的南海服饰,傅时画却还是能精准无误地在每一次她的回眸时,对上她的眼睛,再对她扬眉一笑。

    南海少女性子本就大方泼辣,这一晚上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冲着傅时画示好了,他的青衣上缀满了花朵,但眼瞳黑黑笑容飞扬的青年却像是在对所有人笑,眼中却空无一人,显然是某种温和的拒绝。

    虞绒绒也不知道傅时画是什么时候在这么多的人群旋转中,悄然到了自己身边的,只是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傅时画已经牵住了她的手,再一眨眼,原本握着她手的柳黎黎毫无所觉地拉住了别人,而傅时画已经带她离开了篝火堆,到了一旁的树下。

    平素里修行之时,道元流转,以虞绒绒的金丹修为,自然不可能流汗,但此刻她在篝火边,只是纯粹的笑闹,自然不会刻意去引导道元,是以此刻她额头还有些细微的汗珠,脸颊更是被烤得微红,如此含笑抬头看向傅时画时,眼波流转,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美艳。

    “大师兄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虞绒绒轻轻喘着气,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还又想起了什么般,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穿这样的衣服好看吗”

    傅时画眼瞳微深,面上却不显,只含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只是身上的花瓣落得多了,有些困扰,想请小师妹替我清理一下。”

    虞绒绒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真的上前两步,认真地将他身上各色的花瓣一一取下。

    然后她才发现傅时画说多,就是真的很多。

    衣摆衣袖自不必说,他的胸襟甚至颈侧都沾了好几片桃粉色的花瓣。

    虞绒绒的手从衣袂伸到衣领,在即将触碰到傅时画脖颈的时候,突然顿了顿,然后凑近他,仔细看了看那几片花瓣,再皱眉道“这是有谁一巴掌把花瓣拍在了上面吗不然怎么会落在这里”

    傅时画笑意更深,却不回答,只道“你觉得呢”

    虞绒绒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再轻轻一卷,将其中一片花瓣揭下来,心底却有了一种奇特又或者说难以形容甚至莫名其妙的不爽。

    一些此前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他、他的身上哪来这么多花瓣的呀

    到底多少人给他扔花了他就不知道躲躲开吗以他的身手,若是想躲开,还有躲不开的道理吗

    他、他竟然还让自己帮他整理,这是在炫耀吗

    这可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她也来不及去思考这股莫名气恼的心情从何而来,再轻轻抬眼,便已经看到了傅时画弧线漂亮的下颚。

    下一刻,恶从胆边来的少女抬起手,“啪”地一声将那片花瓣贴在了傅时画的下颚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味儿,她又火速地卷下了傅时画颈边的另外几片各色花瓣,一并贴了上去,几乎是片刻就贴了一小排。

    这本是滑稽的事情,然而傅时画这张脸实在是太过好看,好看到便是如此花枝招展时,却也竟然没有半分媚意,反而平添了几分奇特的风流倜傥。尤其他眉眼轻舒,好似丝毫不为虞绒绒这样的举动而着恼,反而满是纵容。

    他越是这样,虞绒绒就越是气呼呼,她还想再抓点花瓣来,却见傅时画指尖一摇,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朵花来,再递到了她的面前。

    虞绒绒所有的动作都倏而顿住。

    那是一朵盛开的金粉色玫瑰,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着其中的花蕊,所有的刺都已经被削去,只剩下了最美最无害的枝叶。

    傅时画垂眸看向虞绒绒,带着缱绻的笑意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凑近她的刹那,她甚至闻见了那些绽放花瓣的味道。

    刹那间,篝火哔啵与鼎沸人声都恍若潮水般褪去,虞绒绒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不远处似是有人发出了一声低呼,但虞绒绒却听不真切,因为下一刻,她已经被傅时画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他的一只手还扣在她的后脑,似是害怕粗糙的树干会让她疼痛,却也更像是这样才能将她更好更直接地带向自己。

    有那么一些瞬间,虞绒绒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和对方在哪里,她只觉得傅时画的手指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山风分明清凉,她也离开篝火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她的周身却比此前更加灼热,甚至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只想努力呼吸。

    然而下一刻,傅时画的舌尖便触碰到了她的齿边,几乎是不怎么费力地就撬开了她的唇齿。

    虞绒绒几乎是有些茫然地被他勾起了舌尖,交缠的刹那,她忍不住抬手抓住了傅时画的衣袖,再一点点抬手,直到勾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她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怕自己因为奇怪的腿软而站不住,所以要这样抓着傅时画,还是说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多地贴近他,再多靠近他一点。

    两人的呼吸逐渐粗重,傅时画却竟然硬生生在这样的时候松开了她些许,再在她有些茫然无措地睁开眼时,轻笑了一声,道“好看。”

    虞绒绒很是反应了一会,才渐渐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回答之前她问他这样的打扮好不好看的问题。

    他下颚被她贴上去的花瓣有些落在了她的衣襟上,傅时画的目光落在那些花上,眼神微微一顿,声音里竟然带了些许的委屈,和这样的委屈被冲淡后的欣喜。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我明明看了你那么多眼,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向我扔花,却也还不过来。”他边说,又边在她唇边摩挲,所以这些话便像是某种唇齿之间让人战栗的呢喃。

    这样的亲吻从她的唇瓣一直蔓延到她的耳侧,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上,如此片刻后,竟然再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虞绒绒瞳孔微颤,扣住傅时画脖颈的手猛地一抖。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但他却好似已经知道了所有她心底此前的问题,再带着些许无奈与更深的笑意,在她耳边低声道。

    “可我只想送花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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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美路子野张扬小师妹x武力值爆表深情少宫主

    谢柏川出身名门,未及弱冠便在诛妖之战中立下不世之功,名满天下。

    人人都当他厌极了妖族,才对死在此战中的妖族圣女陈西不闻不问。

    即便,在陈西化妖前,曾与他有过同窗之谊,算半个小师妹。

    没人知道,在陈西死后六千多个寂静冷清、阴气十足的深夜里。

    谢柏川布置无数阵法符篆,诵念千万往生经文

    只为有朝一日,那人能重现人世。

    陈西彻底化妖那日,眼睁睁看着谢柏川宗门上上下下两千余仙士丧生。

    在被一剑刺穿心脏时,她没有多难过。

    她这样的妖,本不该存活于世。

    阖眼太早,她没看到那个以一己之力为她扛下锁妖塔的谢柏川,正踉踉跄跄朝她奔来。

    只是,陈西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重新活了过来。

    此刻,她还是那个人人爱护、满负盛名的小仙子。

    这辈子,她,不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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