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胡家到底是官宦人家, 胡侍郎也算简在帝心,没有证据,开封府也不好随意上门抓人, 故而展昭先去了各大城门, 调取了命案当日的出城记录。
又命人找到城南的更夫老赵, 问他当夜打更时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为什么要调取出城记录那被害的长工难道还出城过”
展昭闻言, 当即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有人曾目睹胡家护院杜生带人出城,我想若当真是胡家护院报复所致,必定有吻合的时间, 就想查查时间能不能对上。”
“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去啊,还不如逼问一下那个更夫老赵呢”五爷忍不住拍桌道。
胡家势大,百姓明哲保身,展昭在开封府当差期间遇到像老赵这样的人并不少, 起先他也像五爷一样义愤填膺,但遇到的多了,他也就心平气和了, 甚至还能替更夫老赵解释两句“更夫老赵孤身一人, 年纪也不小了,没有确凿的证据, 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他虽未透露是否遇上了胡家护卫, 但也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他说在二更天的时候, 曾经听到一个少女惊慌失措地喊阿福的名字,不止叫了一遍, 越叫越凄厉, 更夫老赵因为常走夜路, 耳朵比寻常人灵敏许多,我问他有没有听错的可能,他说就是叫阿福。”
白玉堂听罢,当即站起来拉着人往外走“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那个少女啊”
展昭却无奈地挣脱五爷的束缚,道“你以为我没派人去找吗”
“没找到难不成,是也遇害了”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无可能,毕竟都杀人了,也不在意杀一人还是杀两人。
对于这点展昭也不敢妄下论断,只道“所以展某此来,是想拜托五爷问问道上的朋友,最近汴京城是否有江湖凶客到来。”
毕竟除开胡家行凶的可能性,也有长工阿福走夜路突然被袭的几率,仵作查验过阿福的身体,死者当时处于醉酒状态,致命伤并非砍伤,而是坠井溺水而亡的。
其实水井边脚步杂乱,不止阿福一个人的脚印,但因为水井本就是公用地带,当开封府去案发现场时,已经围拢了一群看客,当夜并未下雨,原本的足迹被百姓踩踏,因此并不能作为证据依凭使用。
“这个简单,五爷这便去找人问问。”
白玉堂老早就跟黎知常吹嘘过自己打听消息的能力一流,这当然也不全是吹嘘,陷空岛在人脉方面确实很出众,即便五爷是个非常个性的人,寻常江湖人多跟他处不来,但多数江湖人都会卖陷空岛的面子。
此次,他干脆约了人在巽羽楼见面,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便找了人送去给展昭,自己则叫了碗凉皮就着虎皮烧鸡美滋滋了一顿。
毕竟黎知常那货热爱搞什么季节限定,他可不得在下架之前,多吃两份啊。
正扒拉碗里最后一根凉皮呢,五爷就听到了黎知常的声音“噢哟,这不是五爷嘛,稀客呀,四日未见,五爷可好”
这种损友,真的绝交也罢。
不过五爷显然是个不甘示弱的,当即就道“看你这模样,小考考得不错”
淦,有必要这么互相伤害吗
两人互相伤害了一顿,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恢复到了从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和气状态。
“最近赚得不少吧,你看看下面,就没一个空位的,就算有也很快有人抢占,以前也很多人,但至少不怎么拼桌,再看看那外送跑腿的伙计,都跑瘦啦,你要是一年四季都卖凉皮,说不定一年之后,就能在内城买四进的大宅院了。”五爷忍不住概叹道。
黎望闻言,挑了挑眉,当场表演凡尔赛“那五爷你可就错了,你太小觑巽羽楼了,四进的宅子哪需要一年功夫啊,一两个月足矣。”
虽然巽羽楼定价不高,甚至远逊于樊楼张家店一众高端食肆,但薄利多销啊,光是外带食客的点单,就占巽羽楼起码六成的营收。
“你做生意的嘴脸,真是和我兄长一个模样。”
什么叫嘴脸啊,这只是在商言商罢了,况且黎望从不指望巽羽楼能赚大钱,他都这么使劲跟食客对着干了,谁知道汴京百姓热情这么高涨,搞得他这胜负欲大涨,最近甚至有了提前下架凉皮的念头。
“不过你这么能赚钱,以你爹的苛刻,怕不是已经停了你的月钱”显然,黎爹教子的传闻,已经连白玉堂都有所耳闻了。
哎,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黎望也习惯了,也不纠正,只道“五爷你又说错了。”
“我说错了什么”
“我家内宅事务,小事都是我娘做主的。”
五爷当即应口道“那大事呢”
黎望施施然喝了一口温水,端的是风姿俊秀“我爹说过,内宅无大事。”
好家伙,五爷不由直呼好家伙,黎御史这家庭地位,简直是一目了然,难怪以欺负儿子为乐了。
五爷词穷,黎望见此,贴心地转移话题“五爷今日怎么得空来巽羽楼吃饭,开封府不是出了命案嘛,竟没有同展兄一道去查案”
“查了,但没什么进展,谁会杀害一个青楼的长工啊,反正我是想不出来了,除非就像是展昭猜的那样,是过路的江湖凶客激情杀人,这长工恐是命里倒霉。”五爷说罢,将案情简短说了一遍,跟着展昭查了这么多案子,五爷显然对叙述案情也很有一套了。
黎望听完五爷的叙述,却并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最近汴京城并没有什么江湖凶徒造访”五爷止不住惊讶道。
“既是没有,那小生的猜测,就又多了一分可能,不是吗”
白玉堂只没好气道“别婆婆妈妈卖关子,赶紧说。”
黎望不由无奈,但到底还是痛快地说了“五爷你方才说,当夜的更夫老赵曾听一少女惊恐呼唤死者的名字不止一次,你说什么情况,会让一个少女深夜凄厉呼唤一个男子的名讳呢”
“遇害”
黎望闻言,当即换了说辞“我指的是如果交情不好,深夜的情况下,少女出于自保,会选择呼唤男子的名讳,还是缄默不语呢”
古代社会,男女地位本就不平等,女子多被养得柔弱,倘若遇险,并无多少反抗的能力,除非是江湖女子,否则多会选择后者。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名少女必定与死者阿福交情匪浅”
黎望当即点头道“不错,而且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少女大晚上出门若是良家女,家有亲人,是很难独自出门的,而且还要认识青楼的长工,条件如此苛刻,小生猜测这名少女,多半来自秦楼楚馆。”
一般来说,秦楼楚馆的营业时间都是夜间,有些清倌还会出堂,甚至还有被当桌直接带走的,要想查清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少女有可能是在职花娘,也有可能是伺候的小丫鬟或者出逃的预备役花娘,深夜发生的事情,青楼想要隐瞒官府,实在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青楼本就是灰色地带,可经不起官府的搜查。
五爷听完黎知常的分析,却皱紧了眉头“照你这么说,开封府岂不是对这案子束手无策了”
黎望却摇头“那你可太低估包公了。”
起码,包公够凶啊,特别是对案犯,一吓一个准,如果是胆小的,效果翻倍。
五爷的调查,直接砍去了江湖人伤人的可能性,展昭将此禀告包大人后,包公立刻命展昭将所有凤仪坊人员带到开封府问话。
就像黎望推测的那样,包公也认为那名深夜呼喊的少女来自凤仪坊。
然而,问话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花魁云仙姑娘更是一早被人请走,到现在还未回到凤仪坊。
“李老板,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凤仪坊的老板姓李,人称李妈妈,她并不像开惜春院的古长玉那般蛮横,闻言就老老实实回答“回禀大人的话,民妇不知她去了何处。”
“她是你坊内的人,你竟不知她去了何处倘若她就此脱逃,你岂非失却一个花魁娘子”
李老板当即道“云仙不是那种人,况且她不是卖身凤仪坊,而是主动上门签的契约三年,只卖艺不卖身,没道理忽然跑掉,况且她的细软都在,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小丫鬟又能去哪里。”
包公闻言,也觉有理,便又问“既是如此,她最近可有见什么可疑之人”
李老板闻言,不由有些词穷,这青楼的姑娘能见什么可疑之人啊,当然都是来凤仪坊寻开心的爷们了,但这可是包青天啊,李老板也不敢轻浮造次,便将云仙近几日接待的客人说了一遍。
“云仙是我们凤仪坊的花魁,轻易是不见客的,她五日前应了刘将军府的邀约去奏琴,晚间又被胡家公子胡搅蛮缠拉去奏了一曲,后来便发脾气不见客了。”李老板斟酌着语气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前两日,胡家少夫人来访,估计是听说了胡家公子的荒唐事,来找云仙麻烦的,这官宦人家的少夫人来咱们这种地方,也是不多见的。”
这岂止是不多见啊,那简直是少之又少好不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