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门剧烈晃动。

    护士们愤怒的拿起杀人工具锯了过来。

    声响尖锐,在席茧耳朵里却变得模糊遥远。

    眼前的沈奢神色冷淡,还安静的看着自己,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想听他的回答。

    席茧的嘴唇动了动,“我想起一个冷笑话。”

    沈奢问,“什么”

    席茧结结巴巴,“从前有一根面条,它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说,啊,我的腰好软。”他干笑两声,“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沈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钢笔拔了出来。

    笔尖上全是黏腻的液体,还在往下滴,他不慌不忙地在柜子后的墙壁上写了个“门”字。

    然后淡淡说道,“我没想伤害别人,是钢笔没墨水了,得沾点儿东西才能写出字。”他盖上笔帽,“推一下试试。”

    席茧抬起胳膊推了推,“轰隆”一声,还真推开了。冷风刮了进来,墙后一片漆黑,竟然是条暗道。

    本来以为桌子长小草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还能长个门。

    席茧被震撼的忘记了眨眼,跟着沈奢就走了进去。

    “厉害吗”

    “厉害”

    正要组织一番语言表达他的心情,系统却突然出声。

    「他骗你的。」

    「这里本来就有门。」

    「设定弱智不代表你就要按这个路线走到死。」

    「请玩家席茧清醒一点。」

    席茧“什么”

    沈奢脚步顿了顿,“什么”

    席茧忙说,“啊,没什么。”

    他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离沈奢更近了些。

    突然一声轻笑。

    沈奢眼角弯弯,笑的愉悦又放松,“走路的面条,是挺好笑的。”

    就连这迟钝的反射弧和极低的笑点也很吸引人。

    “等出去了先吃饭,吃完去水疗室看看。”

    “那个病人会不会就是下一个队友”

    “有可能。”

    门合上,最后的光线消失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席茧只能通过肩膀偶尔的碰撞确定他还在旁边。

    “怕黑吗”他问。

    席茧说,“有点。”

    正要叹气,聪明小席灵光一闪,赶紧掏出手机打开了光照模式,“看,这样就亮了”

    这座疗养院的建筑构造很奇怪,像蜂巢,房间多通道也多,形状看上去还特别不对称,照出来的光柱都是歪的。

    暗道很长,还非常狭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地面竟然是深红色的,墙壁的红更是鲜艳,材质很像软化的蜡,不知道融化了多久,不停往下流着,整条长廊简直像红蜡烛的内部,还散发着浓郁的麝香味。

    有了光亮,也看清了周围。

    席茧这才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人。

    沈奢不在。

    他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班长沈奢你在哪”

    没人回应。

    后面是墙,前面的通道更是一览无余,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走那么快,两边也没分岔路,更不会凭空消失。

    难道他根本就没从门里走出来

    席茧赶忙在墙上找那扇门的痕迹,还真找到了,是一圈很细的缝隙镶嵌在墙上的蜡里面。没有机关,没有门锁,厚重的墙连拍都拍不出声音。

    席茧有点担心,怕沈奢是被什么怪东西给拖走了。

    他得赶紧走出去才行。

    唯一的光源在他的手机上,细细的光柱只能照出一条窄路,黑暗里好像有无数个妖魔鬼怪在蠢蠢欲动。

    实在是害怕,席茧只好打开音乐软件,放了首歌给自己壮胆。

    “梦中人

    多么想变真

    我在心里不禁

    梦中寻

    这分钟我在等

    你万分钟的吻”

    有音乐,他胆子也大了不少,大步往前还跟着一起唱,尽管走音,声儿都唱劈了,步子迈的还是很帅。

    “我仿似跟你热恋过

    跟你未似乎现在这样近

    思想开始过分”

    画面血红,惊悚奇诡的蜡好像在朝他逼近,想把他淹没到墙体里。背景音却极其突兀,又嗨又浪漫的唱着情歌。

    螺旋藻的彩色肉球密集的挤在一起,像一团形状诡谲的巨型音箱,把游戏世界里的歌声传出好远,响彻在整个混沌城市上空。

    而里头居然还夹着一个跑调的声音。

    “能登上大屏的都是眼熟的大神,这个怎么没见过还是个高中生”

    “昨天见过啊,他好像是沈奢的高中同学,也得二十好几了吧,长得可真嫩。”

    “先不说别的,他这是在干什么副本里放歌他怎么不跳舞呢玩呢搁这儿”

    躁动的街区议论纷纷。

    玩家聚集越来越多时,一辆重型机车像坦克似的撞开人群停在了路边,骑车的人一身铆钉皮衣,头发也染着扎眼的荧光绿。

    他看向屏幕,轻点了一下耳后的机械按钮,沙哑的嗓音从鸦嘴面具后传了出来。

    “人找到了,编号419杀人鬼申请抓捕。”

    几分钟后,歌还在唱。

    席茧却不敢走了。

    隔着距离,他看到前面正中间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病号服被剪的零零碎碎拖在地上,姿势很奇怪。

    席茧盯着看了一会儿,系统并没有提示让他拍照,那就应该是病人,不是怪物。

    但他觉得这里的病人要比怪物可怕多了。

    不是很想靠近。

    这时,脚底下的路突然变软了,还开始发烫,黏的都抬不起脚。

    他拿着手机照了照,走过的地板竟然都融化掉了,一点点的坍塌下陷,变成了深坑。

    这还真是蜡做的。

    退不回去更不能原地踏步,席茧只能尝试着往前走,观察那人的反应。

    刚抬脚他就转了过来,穿的确实破破烂烂,脖子上不知道挂了什么东西,长长的一串。

    席茧拿灯一照,视觉冲击力冲的他后背发毛,那竟然是舌头。

    像是被生生切下来的,边缘还渗着血。

    这人的眼睛和嘴巴还都缝着黑色的线,血痂遍布,缝口狰狞的可怕。

    在光束下他毫无反应,只是侧着头,好像在听歌。

    他手里拿着把锃亮的刀,上面沾着血,从头到脚都在表达“我是变态,我要割人舌头”。

    他至今没扑上来,应该是被歌声牵住了注意力,动作很缓慢。

    席茧觉得就这么绕过去实在不可能,他想了想,就把毛线缠到了手机上,放大音量,把手机从地上滑了出去,直接滑到了那个怪人左手边。

    他果然在听歌,听清了方向,立刻就来了劲头,纵身一扑,一刀砍向手机屏幕。

    “咔嚓”。

    绝对是碎了,同时碎的还有席茧的心。

    这手机虽然破,但他用了整整十年,都用出感情了。

    来不及悲伤,他拔腿就冲,趁着那人砍手机的功夫,成功冲了过去。

    屏幕碎了,歌声却没停,竟然还在播放。

    质量是真好。

    他一扯线又把手机拽了回来,使出浑身的劲儿开始狂奔。

    恐怖片里向来忌讳扭头看,但主角往往都记不住这个定论,还是扭头了。

    果然,前辈们说的都是对的,后头永远不会有可爱的梅花鹿,只有吓死人的恐怖。

    脸上缝满黑线的怪人竟然跑的飞快,只隔着五步距离,连他身上古怪的鱼腥味儿都闻得到。

    他挥着刀一边追一边表情狰狞的扯动着张不开的嘴,没一会儿,席茧就听到了嘶吼般的叫声。

    那人竟然把嘴上的缝隙撑开了,嘴巴张的极大,流着恶心的液体,没有牙齿,舌头断了一半还能伸到嘴巴外面。眼皮缝的线也开了,露出满是血点子的眼珠子,浑浊的像滴满了蜡液。

    就这一眼,席茧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看疼了。

    怪人紧追不舍,距离很快就缩减成了三步之遥。

    席茧其实挺能跑的,但架不住体力消耗得快,他还很饿,一大早连饭都还没吃。

    即将被抓到衣服的时候,“啪”一声,灯开了。

    就很及时。

    恐怖秀表演时间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整条走廊都暴露在头顶的白炽灯下。

    光线洗刷了所有恐怖色彩,墙壁和地面瞬间变得洁白,干净的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

    身后的人也不追了,完全不拖泥带水,一个紧急刹车就停在了原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掏出了自己兜里的手机。

    席茧“”

    「nc谢密

    他是你的病友,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单纯的像个孩子。你可以向他询问疗养院的秘密,他人很好,不会嫌你蠢笨话多。」

    “”

    席茧扶着墙,还在大口喘气,脸色白的跟鬼一样,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无语的,表情头一回这么不爽。

    表演节目有必要那么真实吗有必要吗

    他不仅坏了手机屏,还差点跑死。

    席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两步,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刚才还演着变态杀人狂的谢密抬起头,羞涩的冲他笑了笑,然后在手机上“啪啪”打了俩字,“你好。”

    席茧问他,“你知道水疗室怎么走吗”

    谢密又低头在手机上戳字。

    “离这里不远,直走左拐再右拐再直走再右拐然后下楼就到了。你想干什么逃跑吗劝你不要待在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拿着手机在席茧眼前晃了一下,又收回去打了两行,情绪转变相当快,“你是去找柳叶子的吗他今天刚被送过去。不是我说他坏话,他这人真的不行,你不要跟他交朋友。告诉你个秘密,他很喜欢做实验,不仅折磨小鱼和小虫,还折磨他妹妹,可坏可坏了。”

    席茧沉默了会儿,“谢谢你告诉我。”

    他想了想,又问,“你刚才有看到一个人吗不是病人,头发有点长,个子很高,打扮花里胡哨的。”

    谢密“你说的是魔术师”

    席茧点头,“嗯嗯,就是他。”

    “不是我说他坏话啊,他这个人也不行。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了。告诉你个秘密,我刚才看到他故意丢下你自己走了,他一定很讨厌你。”

    席茧“”

    大概知道这位病人的舌头为啥被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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