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小说:草包美人 作者:一天八杯水
    25

    瞿新姜心里没有答案, 如果她说好,傅泊冬又会给出什么样的说法。

    宗烨会碰上这样的事,她觉得不完全是巧合, 和运气应该也没有很大的关系。她不出意外地想到傅泊冬,可又隐约觉得, 傅泊冬不会为了她这么大费周章。

    傅泊冬也没必要特地把视频发给她看, 这样太刻意, 太斤斤计较, 不过大方,不够得体。

    瞿新姜久久没有回答。

    随后, 傅泊冬发来一句话“十分钟快到了。”

    瞿新姜换好衣服下楼, 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傅泊冬就坐在车上。

    透过玻璃, 她能看见傅泊冬一个模糊的轮廓, 脸面是那么模糊, 也不知是不是在看她。

    瞿新姜上了车,默不作声地坐着。

    车上,傅泊冬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路途也不像是要把她卖了, 于是瞿新姜逐渐安心。

    本以为傅泊冬要去公司,又或者是去别的地方谈什么工作, 没想到,傅泊冬把她带到了商场。

    工作日白天的都市,总是繁华得略显寂寥, 像是个用金钱堆成的空壳子。商场里尤其冷清, 店里只有店员在百无聊赖地坐着。

    瞿新姜不明所以, 跟着傅泊冬进了店。

    店名她很熟悉, 这是瞿家没出事前,她常关注的品牌,只是现在显得太过高攀。

    这不是傅泊冬会喜欢的服装风格,和那些沉闷又正式的服装相比,这些款式和颜色都过于活泼。

    但傅泊冬还是在看,店员过来询问时,她微微摆手,表示不需要帮助。

    瞿新姜紧跟在后,在以往逛得起劲的服装店里,竟拘谨得不得了,有点可惜大洋那一边堆叠成山还连吊牌也没剪的衣服。

    可惜,都托房东卖到二手市场了。

    傅泊冬看了一会,选了一套举到她身前,目光冷淡,看得仔细又认真。

    “去试。”

    瞿新姜愣了一阵,很想推拒,不知道这钱是自己出,还是傅泊冬给她出。

    傅泊冬却抬着手,无甚耐心地把架子上的衣服都拨了一遍,又挑出一件,塞到了瞿新姜怀里。

    她眼眉一抬,略显讶异地说“这不是你喜欢的么。”

    是,确实是。

    瞿新姜无措地抱着衣服,看见傅泊冬朝更衣室的方向微抬下颌。

    “去试试。”傅泊冬的下颌线干脆利落,好看是好看,却显得不讲情分。

    瞿新姜只好进了更衣室,在里面踟蹰了一阵,然后门被敲响,惊得她的心猛地一颤。

    “开门。”

    瞿新姜放下衣摆,把插销推开,看见傅泊冬拿着另外两套衣服站在外面。

    挂在傅泊冬肘间的套装与其身上衣着极不相称,却不会显得滑稽,倒是平白给她添了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傅泊冬总是固执得死气沉沉,好像陷进了什么泥沼,只有偶尔会想到呼救。

    瞿新姜伸手去接,可傅泊冬没把衣服递给她,而是从外面挤了进来。

    更衣室还算宽敞,站上两个人绰绰有余,里面有一面硕大的穿衣镜,边上放着看起来挺干净的鞋,还有纸巾。

    咔一声。

    傅泊冬反手推上插销,把拿进来的衣服挂在了边上。她轻捻了一下挂起的上衣一角,似在感受布料。

    瞿新姜愣愣地看她,压低了声音问“我不是要换衣服么。”

    “换。”傅泊冬垂下手。

    瞿新姜想,傅泊冬可能是犯病了。

    她是签了合同的,有治病的义务,但还是百般不愿地和傅泊冬对视着。

    两人僵持着,互不谦让。

    瞿新姜喉头一紧,眼梢转瞬间通红,只得投降般缓缓扯起衣摆。

    衣摆一寸寸挑高,靠门的人没有合眼,那冷淡的样子不太能和犯病联系在一起。

    傅泊冬看向瞿新姜的眼神没有夹杂一丝丝的期盼和欲,好像两人身份对调,她是医生,瞿新姜才是需要治病的病人。

    瞿新姜把纽扣解了。

    商场里的暖气开得不够高,赤了肩背后她颤了一下,收起腹微微含胸,不敢抬眼。

    一只冰冷的手探了过来,指腹摁上了她锁骨的那道疤。

    瞿新姜很轻微地抖了一下,她缩着的肩头被按住,傅泊冬在迫使她舒展肩颈。

    她不是在傅泊冬触及她的时候开始害怕的,而是在傅泊冬迫使她舒展肩颈时,忽然感受到强烈的低微和委屈,于是急促地呼吸了起来。

    在瞿新姜的视野里,傅泊冬走近了一步,身缓缓倾了过来,肩头的卷发蜿蜒至身前。

    看也怕,不看也心慌,瞿新姜索性抬眼。

    她这一抬眼,傅泊冬晦涩复杂的眸光跟着撞了过来。

    傅泊冬问“可以么。”

    瞿新姜低垂的眼睫在颤,头微微一低。

    点头后,她锁骨钝痛,是傅泊冬就着疤痕咬了上去。

    以前险些被叼下一块肉的记忆又涌上心,瞿新姜僵住了,虽然没察觉到痛意,却还是下意识地推开身前的人。

    傅泊冬往后一仰,手朝后撑住了门,好看的眉皱起,颊边的发掩至唇角。

    黑发红唇,不脆弱,反倒凌厉得像是玫瑰上的刺。

    瞿新姜知道自己糟糕了。

    果不其然,傅泊冬把她推得往后一个趔趄。

    其实傅泊冬的力度不大,只是她说倒就倒,就跟一块立在砧板上的豆腐一样。

    在瞿新姜觉得她会把墙上的镜子撞出声响时,傅泊冬的手绕到了她的背后,将她一侧的肩胛骨抵住。

    没撞出太大的响声。

    冬天里,镜子凉得像冰。

    瞿新姜瑟缩着急急喘气,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被圈起。

    傅泊冬捏住她的腕子,竟然用有商有量的语气说“如果不可以,那你要说。”

    瞿新姜干燥的唇一张,声音带颤“可以。”

    傅泊冬举起瞿新姜的手,注视着对方那双瞪得通红的眼,“如果难受,你在我的肩上拍三下。”

    瞿新姜的手被牵引着捂在了自己的嘴上,眼睁睁看着身前女人埋头而下,叼起她锁骨上的皮肉。

    瘾之所是瘾,是难以戒掉,不定时发作,像白蚁一样,一点一点地摧毁一个人的自控力。

    瞿新姜很怕傅泊冬会在这里做些什么,幸好傅泊冬只是在用牙轻轻研磨着她的皮肉。

    身后的镜子很快被焐热,不像刚贴上去时,碰一下就一个激灵。

    瞿新姜仰起头,眼泪一滴滴掉落,打湿了傅泊冬的头发。

    傅泊冬却无动于衷,好似分不出心来做别的事情,她一向很专一。

    柔软的布料因两人接近而压上瞿新姜的胸腹,瞿新姜被傅泊冬和镜子挤在中间,捂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还是怕,却远没有头一回那么怕。

    突然间,瞿新姜也强烈地渴盼治病,她受不了外物在脖子上的一点点压力,惧于触碰身上那道疤。她不知道除此外她还有什么病症,但她也想治病。

    过了一阵,傅泊冬放过了她,取了一张抽纸,很轻地擦拭起自己的唇角。

    瞿新姜倚着镜子润红了眼,手还捂在唇上,轻轻吸着气。

    傅泊冬给她递了纸,“会难受吗。”

    瞿新姜自欺欺人地摇头,幅度细微,演技拙劣,如果完全按照协议,她连标准线都达不到。

    “试吧,合适就买上。”傅泊冬靠在门上,虚环着手臂,眸色含着少见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出于满足。

    但很快,她闭起了眼,眼里刹那间的温润被遮得完完全全。

    瞿新姜看了傅泊冬一阵,见对方的双眼闭得很严实,才拘谨地把自己套在昂贵的衣服里,小声问“怎么样。”

    “转身自己看。”傅泊冬睁开眼。

    瞿新姜转身,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红得出奇的眼,眼梢下的粉底略微脱落,她抬手抹了一下,把粉底上的泪痕遮去。

    衣服是合身的,这家的风格一向很适合她。

    “怎么样,喜欢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把挂着的衣裙都试了一遍,漂亮的设计,高档的布料,必然是喜欢的。

    “都拿上。”傅泊冬推开门,在瞿新姜的注视下取出卡,放在了柜台上。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瞿新姜在别墅里略微不安地度过,仅仅是不安,因为傅泊冬出国了。

    傅泊冬出国两天,这两天里,只有刘姨和她在别墅里。

    文肃星和宗烨大概真被治了一番,林珍珍再没有受到威胁和骚扰,家门口的监控里也没有出现过行踪奇怪的人。

    她闲来无事就会直播,直播间的粉丝稳步上涨,算不上多,但也不少,只是榜一的老板没有出现。

    刘姨每天都会出门散步,买菜,门开开合合的,看起来十分自由,但瞿新姜不会去自取其辱,她知道门不会为了她开。

    所幸傅泊冬的别墅很大,她用来直播的房子外还有露台,空气十分清新,也不是那么不好忍受。

    除了不能出去,也不能放吵闹的音乐,什么都好,好到她觉得自己有了习惯的苗头。

    只是一切好得太虚假了,瞿新姜享受着,心里并不觉得踏实,她头一回陷进这样的沉思里,思索她可以做点什么。

    她得做一点什么,才能显得有意义,才能像林珍珍那样,每天不至于过得浑浑噩噩。

    可是她向来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该怎么找目标。

    直播时,屏幕里除了她外,小半个房间也被纳进了镜头中。

    公屏上有人问,这是你家吗,好漂亮。

    瞿新姜觉得之所以有人觉得漂亮,是因为傅泊冬让人把墙刷成藕粉色,身后还放了一些盆栽置静,营造出一种很高级的感觉。

    除了这藕粉色的桌椅,其实一切看起来都很高级。

    瞿新姜犹豫了一阵,小声说“是我在住的地方。”她还没有胆大到敢说这是自己的家。

    「一个人住吗」

    瞿新姜又踟蹰了,她的所有思绪总是会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不是,有阿姨。”

    「听不出你的口音,你是哪里人」

    “廉城。”瞿新姜说完皱了一下眉,随后又觉得廉城这么大,说说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又舒展了眉心。

    话音方落,不少人在公屏上说自己是廉城人,希望有机会能碰见她。

    瞿新姜讷讷开口“我很少出门的。”

    「多出来走走不好吗,可以试一下室外直播。」

    瞿新姜硬着头皮说“不太好,家里管教很严。”

    当天夜里,别墅的主人回来了。

    傅泊冬是在夜里两点回到的,外面下了雨,身上带着寒意。她进门换了鞋,把身上有些湿润的外套递给了刘姨,抬头时朝客房投去一眼。

    刘姨会意,轻声说“已经睡下了。”

    傅泊冬点头,缓步走上了楼。

    刘姨站在楼下,手弯上挂着那件被雨水打湿的大衣,眼笑得弯弯的,像是特地做过什么嘴角提拉的整容手术。

    上楼后,傅泊冬没有进书房,也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敲了瞿新姜的房门。

    瞿新姜顿时被惊醒,顺手打开了床头灯,睡眼惺忪地走去开门。

    门外的人逆着光,高挑而纤细,浅灰色的打底很贴身。

    瞿新姜抬手揉眼,随即才看清傅泊冬那张冷淡妍丽的脸。

    傅泊冬没说话,而是走近了一步。

    她每走近一步,瞿新姜又退一步。

    踏进门后,傅泊冬反手关上了门,链条从肩上滑落,包跌落在地。

    橘黄的光昏昏暗暗。

    瞿新姜退着退着腿就撞上了床边,顺势坐了下去,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瞿漛给你继母的孩子留了不少东西,我大概知道你这个便宜弟弟现在的位置了,窦灵芳在牢里过得不太好,你想去见见她吗。”傅泊冬低着头,眼里映着昏黄的光,语气里藏着影影绰绰的烦闷。

    “只是我现在也不太好,需要你哭的时候到了。”

    瞿新姜问“现在就要哭出来吗。”

    实在是太突然了,情绪一时间还没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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