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瞿新姜很少会反驳傅泊冬的话, 趁着电量还有,赶紧打了字。
「我才不会。」
这次傅泊冬倒是没说什么。
发了定位之后,瞿新姜又自己走了一段, 料想中, 傅泊冬应该是从别墅的方向过来的。
其实她有点怕黑, 在路上没有车经过的时候, 会走得特别快。
人的倒霉总是会来得很突然,就比如她走快后, 绊着了自己的脚后跟,一下就崴到了脚。
她跌坐在地,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站都站不起来。
身后有车开来,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却疾驰而去,未作停留。
瞿新姜坐在地上,委屈得不敢抬头, 怕过路的司机看清她的脸。等疼过了那一阵, 她才哆哆嗦嗦地扶着围栏爬起来, 眼里含着泪坐在边上。
本来她就已经不大能走得动, 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
跌倒后,她衣服上还蹭到了不少泥尘, 衣服裤子上脏了大片,看起来好像刚从垃圾箱里爬出来。
瞿新姜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竟盼着傅泊冬能早点到,她从未像今天这样, 盼着傅泊冬到来。
回国后, 好几回她受委屈, 傅泊冬总是像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直击她狼狈的一面,又携来一些令人战栗的希望。
这回,她竟也惶惶不安地希望傅泊冬能早点来。
在等的这近半个小时里,傅泊冬发来信息,问她有没有走动。
瞿新姜手机电量告急,刚打完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屏幕一黑,竟自动关机了。
她的心也随着暗下去的屏幕猛地一跌,冷风从四面刮来,吹得她的脖子寒毛直立,冷得直不起背。
她觉得傅泊冬可能要生气了,会因为收不到回复而生气,并且,她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没有停留在定位发出去的地方。
可是脚踝疼得厉害,就连坐在围栏上一动不动也疼,她哪还能往回走。
夜深后,这一片过路的车更少了,路灯隔得很远,且灯光不是很强,她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中。
瞿新姜把没电的手机放回了包里,心想要不试着往回挪一挪,挪到她发送定位的地方。
只是起初定位定的是哪里,她记得不是那么清了。
于是她扶着栏杆,跛着脚慢腾腾地往回挪,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一辆车忽然停在她身侧,她匆忙扭头,被车灯给照得不大睁得开眼。
车型有点陌生,不是傅泊冬常用的那一辆。
瞿新姜停下微微眯着眼看,只见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
起初她以为是傅泊冬的司机,可是男人脸上却带着醉意。
如果是傅泊冬的司机,哪里会从后座下来,哪里会面带醉意
瞿新姜想后退,但是她的脚扭伤了,她的一举一动变得那么的生硬和笨拙。
醉酒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竟直勾勾地看她。
瞿新姜犯怵,“你谁啊。”
男人笑了,还伸手想摸她的脸,“哪有这么好看的女鬼,我说不可能是鬼,他们还不信。”
环山的公路,一侧萧瑟的树在夜里显得鬼气森森,半夜里独自走在路上的女孩,总是能给人带来无尽的遐思,或是阴森,或是旖旎。
瞿新姜在国外太久了,总是对国内的治安太过信任,即便之前已经吃过一些苦头。
车上传来起哄的声音,大概是载了一车的醉鬼。
瞿新姜连忙避扭头避开,抿着唇怕得不得了。
男人又拉她的手臂,似想把她拽上车,可她跛着脚,一个趔趄就摔到地上了。
那拉扯她的男人愣住了,“怎么还躺下了。”
瞿新姜猛地扒开他的手,挣扎着,不明白自己这一天到底是倒的什么霉。
“走开点”
好像自从瞿家出事,她就没有一天好过,生活变成了一滩稀烂的泥。
车上似乎还有人想下来,打开的车门里又迈下来一条腿。
瞿新姜咬着嘴唇不想在外人面前掉眼泪,且还是一些手脚不干净的醉鬼。
又有车路过,因车灯的缘故,这里被照得越发明亮。
瞿新姜想喊的,但她还没有开口,那辆车就停了下来,她有点绝望地想,这些人不会还有同伙吧。
然而远处却响起一串高跟鞋的声音,一个人高挑纤细的女人不疾不徐地走近。
逆着光,瞿新姜不太看得清对方的面容,但那身段在逆光下显得极其好看,即便对方上身还裹着一件大衣。
是傅泊冬。
她高高吊起的心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原处。
傅泊冬拿着手机,很冷淡地拨了一个电话。
那拉着瞿新姜的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来人,目光在两人间摇摆着,好似看花了眼一样。
瞿新姜知道傅泊冬好看,冷漠又艳丽,很招人,却不会有人敢放肆招惹。
傅泊冬又对着手机说“对,麻烦快点让人过来。”
挂断电话后,她睨了男人一眼,“拉扯什么。”
男人没说话,已经醉得头晕脑胀的,就光顾着笑。
傅泊冬不想和醉鬼交涉,走到男人的车边,敲了驾驶座的窗。
驾驶座上的人看她面色又冷又沉,心里微微一惊,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车上的人刚下来,傅泊冬就擦着他的肩坐了上去,降下车窗,然后熄车。
刚下车的人傻眼了,连忙问“干什么啊,想和我们一起走”
傅泊冬摸出了一根烟,手腕撘在车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烟没有点燃。她侧着头说“我还想问你们想干什么。”
后排的人愣住了,起身想把她推下车。
可是傅泊冬却镇定自若地坐着,朝正中的后视镜睨了一眼,“坐回去,现在车钥匙在我包里,油门在我脚下,方向盘在我手边,你们不要命了”
“你他妈有病吗”
“妈的有病就去治,别碰老子的方向盘”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提,“我是有病,不要命的,那你们要吗。”
后排的人醉得再离谱也被吓醒了。
和傅泊冬一起来的司机也走了过来,把瞿新姜身边的男人给制住了。
傅泊冬冷冷开口“你们乱动一下,我的人就会把他的胳膊掰断。”
没人敢动了,因为傅泊冬的司机一瞬间就把男人按倒在地,一看就是练家子。
瞿新姜很勉强地往后挪了一点,抬手抓住了路边的围栏,惶恐地朝傅泊冬看去。
她不怕傅泊冬做些什么,却怕车上的人对傅泊冬下手。
车上醉了酒的男人容易亢奋,在后排倾身向前,想抓傅泊冬的头发。
傅泊冬把车钥匙从包里拿了出来,插回了钥匙孔里,重新发动了汽车。
车还挂着驻车档,她却踩下了油门,一瞬间噪音轰鸣。
伸手的男人陡然顿住。
傅泊冬缓慢开口“我还没有拉档位,你说我一个急转,车能不能冲下山。”
说完,她仰头看向中央后视镜,唇微微动着,似在清点人数,“你们死在一起,也不算孤单。”
“黄顽”傅泊冬喊了一声。
黄顽会意,令那个被制住的人痛苦地喊叫出声。
车上的男人很慢地收回了手,他觉得傅泊冬是真的有病。
数分钟后,警车开了过来,红蓝色的光极其耀眼。
黄顽松手走开了一步,原先被他按着的男人却还是不敢动。
随后,傅泊冬从车上走了下来,和这辆车原本的司机擦肩而过。
瞿新姜还跌坐在地上,看着警察给那车的司机测了酒精。
明显是酒驾,司机被带上了警车,余下的人也全被拖下车,一并被带走了。
等醉鬼们都坐在警车上呆滞离去,瞿新姜才流起眼泪来,惦记着袖口沾了尘土有些脏,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连眼睫都是湿的。
傅泊冬垂着眼看她,“怎么不起来,地上不冷吗。”
瞿新姜仰头,有点别扭地开口“脚崴了。”
傅泊冬静静看她,没有伸手。
瞿新姜眼眶通红,唇上还沾着没有完全脱落的口红,像是嘴唇被咬出血了一样,只打了粉底的脸很干净,仍是精致又无暇。
她抿了一下嘴唇,有点不知所措,却好像不是那么怕傅泊冬了。
“怎么崴的。”傅泊冬问。
瞿新姜目光闪躲,“走得太累了,崴到了脚。”
“你给我的定位不是这个地方。”
瞿新姜料到傅泊冬会这么问,委屈地解释“我以为你会从别墅的方向过来,就想多走一段,好让你少开一点路。”
话音刚下,傅泊冬的神色变得有点古怪,说冷漠也不算冷漠,但说柔和也算不上多柔和。
瞿新姜吸了一下鼻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并不想让傅泊冬听见,“为什么你每次来的时候,我都这么丢人啊。”
“你是笨蛋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鼻尖酸得厉害,“那几个人我不认识,他们忽然在旁边停车,那个男的下来拉我,我走不动,被他一拽就摔到地上了。”
傅泊冬得出定论,“你是笨蛋。”
远处偶尔还有车路过,但已无人停留。
傅泊冬的司机已经回到了车上,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瞿新姜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让司机来拉我一下,脚真的很疼,站不起来。”
傅泊冬无声地看着她,最后像是对峙失败,皱着眉缓和了神色,“我背你。”
“啊”
“要我重复一遍吗。”傅泊冬冷声。
瞿新姜撑起身,小声说“我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傅泊冬轻轻一哂,“衣服是不能洗吗。”
然后瞿新姜拘谨地伏到了傅泊冬的背上,明明这背和她一样单薄,却好似分外靠谱。
瞿新姜很克制地流着眼泪,生怕泪珠落在傅泊冬的衣服上。
司机开了门,好方便傅泊冬把瞿新姜放下。
瞿新姜坐了进去,笨拙地想要往旁边挪,然而傅泊冬却走到另一侧车门,从那边上了车。
车上放着舒缓的舞曲,司机依旧没有说话。
傅泊冬环起手臂合上了眼,好似十分疲惫,“临时有点事,所以来迟了。”
瞿新姜哪里敢说傅泊冬半句不是。
“你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傅泊冬的语气并不像责怪。
瞿新姜已经没在哭了,侧着头小心翼翼打量身侧的人,思索了一下,压着声无措地说“我错了。”
傅泊冬睁开眼,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随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需要去医院吗,傅总。”司机终于开口。
“不用。”傅泊冬淡声,“先把医生叫到家里。”
她看到瞿新姜乖巧地望过来,那谨慎小心的模样,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被责怪。
傅泊冬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妙的想法,她觉得
瞿新姜就这么安然无事地待在她身边挺好,不需要太聪明。
到家后,刘姨诧异问“怎么崴成这样了”
瞿新姜别开眼,“是我不小心。”
她哪敢让傅泊冬一直背着她,很轻微地动了一下,想要下地。
傅泊冬把她放在了沙发上,随后才走去换鞋。
刘姨见状,连忙把瞿新姜的棉拖给她带了过去,还企图蹲下帮她脱鞋。
“我给您换鞋。”
瞿新姜惶恐弯腰,推开了刘姨的手,“我自己来。”
傅泊冬没说什么,把外衣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医生到得也很快,简单触诊了一下,崴得并不严重。
瞿新姜抱着抱枕,看着医生给自己上药。
傅泊冬就坐在边上,叠着腿,十指交叉着搭在膝上。似是太疲倦了,她微微歪着头,双眼合起。
“只是小问题,接下来注意着点,很快就能好了。”医生又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事。
傅泊冬睁眼,坐正了身说“麻烦您了。”
医生摆手,由刘姨送了出去。
一时间安静得离谱,瞿新姜连气息都放缓,小心翼翼朝傅泊冬睨去。
傅泊冬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垂着眼目不转睛地俯视。
瞿新姜仰头,好似无形之中有一股劲在推着她,她往后一倚,陷在沙发中。
傅泊冬弯下腰,伸手碰了碰瞿新姜的脖子,指甲盖很轻地蹭在对方颈侧的皮肤上。
这一点点的接触还不至于让瞿新姜难受,但她怕傅泊冬会把整个掌心覆上。
傅泊冬没有这么做,而是收回了手,拎起大衣就上了楼。
在楼梯上,傅泊冬顿一下,回头说“下次记得,手机是有通话功能的。”
所幸崴得不重,也幸亏崴了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傅泊冬没有让瞿新姜遵照合同做点什么事。
其间铃小铛又找了瞿新姜,发信息问她怎么还不去签约。
瞿新姜只说自己扭伤了脚,这几天走不了,而且公司也没有通知她去签约。
铃小铛有点遗憾。
「你住在哪里,需要我去看看你吗,怎么会崴到脚,看医生了吗。」
「看医生了,不用来,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瞿新姜哪里敢透露地址,也不敢把铃小铛请来,毕竟门能不能打开也不是她说了算。
铃小铛又说。
「我看你唱歌唱得挺好的,以前是专业学唱歌的吗。」
瞿新姜想了想自己不务正业的这两年。
「是,学得一般。」
「之前的事我现在还觉得很抱歉,这几天有特意帮你留意一个歌唱节目的消息,素人可以参加海选,评委都是挺有名气的,这档节目播出后应该热度不低,你有没有想过做点直播之外的事情我自己唱得不好,所以不会考虑。」
瞿新姜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当明星,没想过要出名,更没想过挣钱,她压根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体验。
看了铃小铛的信息,她愣了一阵,问是什么节目。
经铃小铛一说,她陡然想起前几天看过的那档音乐竞技向的节目,可不就是那个么,原来现在已经在给下一季招人了。
「报名途径什么的我都给你摸清楚了,你如果有想法,我就发给你,趁你现在还没和公司签,省得以后麻烦事会很多。」
瞿新姜有点动心。
「我得先问问人。」
「问谁啊。」
瞿新姜思索了半天,想要给傅泊冬安上一个名头。
「问问家里人给不给去。」
铃小铛心直口快,打字的手也挺快。
「你自己做主不就好了,难道还有监护人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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