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瞿新姜后知后觉, 傅泊冬真的像她的监护人一样,尽管在她的年纪,理应不再有监护人。
她等着傅泊冬回家, 想把这个消息说给傅泊冬听, 以征求到一些不太可能的同意。
但这一天, 傅泊冬罕见的没有回来。
傅泊冬不是在加班,也不像是出差。如果是出差,刘姨应该会得知消息,可刘姨显然也被蒙在鼓里,竟和瞿新姜一起等着傅泊冬。
过了夜里一点,傅泊冬依旧没有到家, 门死死地关着,电话也如沉寂。
瞿新姜难得因为傅泊冬的晚归而焦灼起来, 没有听到开门声,犹犹豫豫地出了房间, 站在楼上往下看, 底下灯还亮着, 刘姨在来回踱步。
刘姨的慌张极不应当,因为傅泊冬已经不是小孩,她不会走丢,也不大可能被人拐走,毕竟她连司机都是练家子。
可刘姨就是惴惴不安地在楼下徘徊, 来来回回地走到座机前,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等着电话响起。
好像这其中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瞿新姜出门的动静很小, 只是想悄悄看一眼。
刘姨又拿出手机看了一阵, 转身时仰了一下头, 正巧看见瞿新姜,“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瞿新姜说。
“小姐还没回来,可能有事情耽搁了。”
“这也太晚了。”瞿新姜站在楼上,伏在栏杆上往下看。
刘姨眼里担忧尽显,“您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再等等。”
瞿新姜心里涌上了数个有点荒唐的念头。
以傅泊冬的身份,不免有人觊觎她身后的钱财,保不齐是被绑架了,这么晚没回来,可别是被撕票了。
瞿新姜这念头刚涌上心头,又悄悄吐出一口气,生怕心想事成。
“她最近很忙吗。”
傅泊冬工作的事,刘姨又哪会清楚。
刘姨摇头,“不久前打过了,但小姐没有接,我担心她有事在忙,不好再打,要不麻烦瞿小姐您给小姐打个电话。”
连称呼都变得正式了起来。
瞿新姜怔了一下,想了想说“你为什么不给她的秘书和司机打电话”
刘姨急傻了,这才想到给傅泊冬的秘书发了信息,又开始焦灼而漫长地等待。
秘书似乎也不太清楚,在信息里说,傅总走得很急,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走的,接下来的一些工作已经交由其他人代办了。
刘姨把信息里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复述给瞿新姜听,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嘴一张,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
瞿新姜走下楼,不安地问“怎么了”
刘姨的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像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大概是老宅发生了一些事,您上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瞿新姜越发不安,“傅家老宅怎么了。”
“这事您如果想知道,可以问小姐,我还不太确定,不敢妄自下定论。”刘姨眸光游离。
瞿新姜转身上楼,路过傅泊冬房间时顿了一下。
房门紧闭着,她知道屋里没有人。
夜里,瞿新姜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失眠的时候,心里总是很容易冒出许多古怪的念头。
她想起文婧那天的突然离开,以及对方脸上略显黯淡的神色。
大概真的是傅家老宅出了什么事。
傅家的事,她一个外人属实不方便过问,想再多也无用,干脆把手机放在桌上,侧着身迫使自己入睡。
眼是闭上了,却无半点困意。
瞿新姜半夜里睁开眼,给傅泊冬发了信息。
「你去哪了。」
发完信息,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飞快把手机放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本来以为信息会石沉大海,不想,嗡的一声。
傅泊冬竟然没有睡,但也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刘姨在家,如果怕黑,可以去找她。」
瞿新姜干脆坐起身。
「刘姨问了你的秘书,她说你回傅家老宅了。」
「是。」
确认过后,瞿新姜心跳如雷。
其实她还是不太敢面对傅家老宅,亲手打出这四个字时,连心尖都会颤上一颤。
「傅家老宅怎么了,那天明婧阿姨突然回去,也是一样的原因吗。」
这一次,信息石沉大海,傅泊冬没有回。
第二天,瞿新姜很早就醒了,她崴伤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走起路时,还有点不太自然。
刘姨还是和平时一样准备早餐,只是少了傅泊冬的份。
在吃早餐时,瞿新姜很克制地朝厨房投去一眼,很小声地问“刘姨,傅泊冬有吩咐什么吗。”
刘姨脸上没了笑,显得有点苦大仇深的,转身摇了摇头“小姐什么也没有吩咐。”
瞿新姜竟觉得失落,明明平常还会因为傅泊冬带着强制性的嘱托而有点生气。
“小姐大概要好几天才会回来。”刘姨说。
瞿新姜不太高兴得起来。
过了一会,刘姨来收走她的碗筷,水流声打碎了寂静。
瞿新姜走回了她那漆成了藕粉色的直播间,啪啪几下敲了键盘,把电脑唤醒。
她本来不打算把海选的事告诉傅泊冬,然而铃小铛给她发了语音信息。
“你考虑好了吗,时间不多了,过了可就没办法报上去了,你家里人还没有松口吗哎哟,这又不是什么骗财骗色的节目,人家正正经经的,你要不直接把前几季放给他看”
铃小铛显然是急了,没有故意捏着嗓子,也没有打字。
“我也真不是诓你,你要是能成,我以后有大腿抱了岂不更好。”
铃小铛说得好像去了准能成一样,可以和传销头子搏上一搏。
瞿新姜蜷在椅子上,侧脸抵着膝盖,面前电脑的屏幕亮着,画面却还停留在桌面。她说“要不,你先把东西发过来给我看看。”
铃小铛把信息全发了过来,又说“得抓紧时间决定了呀,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先斩后奏,家里人再不乐意,也不会和你断绝关系是不是。”
瞿新姜坐着发呆,过了一会,硬着头皮给傅泊冬发了消息,询问可行性。
过了两个小时候,她才等到傅泊冬的回复。
「我最近很忙,如果你想,我会让助理安排。」
瞿新姜小心翼翼打字。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她刚把信息发出去,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画面陡然一变,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电话里,傅泊冬用疲惫却又冷淡的声音说“我们的合同里并没有限制你的个人发展,你不能诬蔑我。”
瞿新姜慢腾腾把腿放了下去,还不由得坐直了身,“可是你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傅泊冬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得实在寡淡,“这是违法的,不要乱讲。”
瞿新姜努力地辨别着傅泊冬嗓音里的情绪,“还有四天,我也不是那么着急。”
傅泊冬那边很安静,什么嘈杂的声音也没有,“你可以在考虑清楚后告诉我,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妥当。”
瞿新姜讷讷说“有司机和我一起去就好了,不然你可以借我一点钱,我自己打车去,还有”
电话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钱的事是我疏忽了,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你出门的机会应该会很少,大概没有什么会用到钱的地方,但没想到那天你和你明婧阿姨一起出了门。这样,我会让助理下午把卡送过去给你。”
瞿新姜一鼓作气,“我想晚点再决定要不要和公司签约,你”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不是。”瞿新姜目光摇摆。
傅泊冬又说,“确实应该先把签约的事放一放,如果你的表现不错,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谁替你想的”
瞿新姜不想回答,隐约听到手机里传出明婧的声音,只是声音太小,不大听得清。她小声问“你回去那么突然,我和刘姨昨晚都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
瞿新姜没吭声,她不想承认,是有一点担心。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也没有很高兴。”
“那就是有一点。”傅泊冬淡声。
瞿新姜没有否认,因为她沉默了。
“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
“那老宅是怎么了”瞿新姜心跳如雷地问。
“是有一些事,现在没空细说,我要挂断电话了。”
瞿新姜还来不及应一声,电话已经挂断。
过了好一阵,门忽然被敲响,刘姨轻着声在外面问她在不在。
瞿新姜穿上鞋走去开门,看见刘姨一脸疲意地站在外面,似是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怎么了,刘姨。”
刘姨站在门外说“这件事,我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告诉您,但我考虑了很久,想到覃傅两家的关系,还有老爷夫人对您的关心,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瞿新姜心一颤。
“其实是老爷的事,想来您也很奇怪,为什么前几天夫人是一个人过来的,老爷因为病重,已经卧床很久,我也是四处询问了一番,才得知老爷病情已经很危急。”刘姨斟酌着开口。
印象里,几年前的傅文咏还是那么的精神奕奕,在姥姥和姥爷相继过世后,替她亲手操办了一切。
瞿新姜把消息消化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错愕地问“病得那么严重吗。”
刘姨点头,“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照顾过老爷和夫人了,但老爷一直是个很好的人,想必您也有所体会,可惜病痛这种事,它向来不看人。”
疾病确实不看人,甚至在有的病痛上,才会显得众生平等。
这几年里,覃小琉自杀,姥姥和姥爷相继过世,再到瞿漛出事。
瞿新姜就像是在一片棉花团里,被残忍地剖出,被推到一些血淋淋的现实前,然后懵懂地接受一切。
在听了刘姨的话后,她过了很久才短促而又迷惘地“啊”了一声,然后问“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刘姨说“老爷和夫人会很希望见到您。”
然后瞿新姜连衣服都没有收拾,在刘姨那拿了点钱,打车到了车站,又在车站坐上了大巴。
跟刘姨要钱的时候,她还极其不好意思,耳廓赤红一片。
刘姨让她稍等一会,转身进了小房间里,过会儿拿了个红包出来,说是一路顺风的红包。
瞿新姜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红包,走时她拆开看了一眼,红包里的钱不多,但也算不上少,也许是谐音的缘故,装的是“1666”。
这些钱,对于坐车到幸安的傅家老宅,已经绰绰有余。
门是刘姨给她开的,她没敢跟傅泊冬提去幸安的事。因着对傅家老宅深刻的记忆,她甚至没走什么弯路,很快就找到了傅家老宅。
老宅没什么人,开门的女佣并不认得她。
瞿新姜站在门外,讷讷说“我找傅泊冬。”
女佣会意,连忙给傅泊冬拨了电话。
过一会,瞿新姜的手机响起,她长吸了一口气才“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傅泊冬问“你想让我说点什么。”
瞿新姜把手机死死摁在耳边,生怕泄出来的声音被别人听见。
“可别凶我,我是为了叔和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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