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下午的时候, 傅泊冬的助理和司机一起来了岭洋,带着瞿新姜去了节目组的海选现场。
节目组采用公开报名的方式,一边筛选投递到邮箱的报名表, 一边通知选手参加海选。
临近截止日期, 来的人依旧很多,节目组分给素人的名额并没有多少,所以竞争力不小。
傅泊冬叫来的这个助理看起来年纪还很轻。
“我叫程碧, 您的简历、音频和照片这些已经发送过去了,报名表的事不用管,一会按着流程走就好,傅总已经安排好了。”
瞿新姜和程碧握了一下手。
程碧笑得很公式化, 让人无可挑剔。
其实瞿新姜不想傅泊冬把一切安排得这么妥当, 这样好像她在其中起不到什么作用, 结果已经被写得明明白白。
程碧见她神思不属,以为她是在紧张, 又说“流程很简单, 只要进去按照要求做就好了,没有特定的曲目,现场海选时会录制视频,不用太紧张。”
瞿新姜垂着眼,“如果有失误,瑕疵太大,会过不了吧。”
程碧愣了一下, 然后挤出笑, “怎么会, 傅总已经和导演联系过了, 导演对您还算满意。”
以前还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时候, 瞿新姜偶尔听说他们会往一些剧组和节目里面塞人,她当时虽觉得鄙夷,却还是理解,毕竟两方都得益。
不想,现在自己成了鄙夷的一方。
“那我这算不算是走后门,这样不太好,傅泊冬给了他们多少。”
程碧捧着平板电脑,正在记录路上花费的时间,好像已经习惯于记录,她闻言又是一顿,连忙说“不算,傅总只是把您的资料发给了导演,主要还看导演的意思,傅总没有塞钱。”
瞿新姜神情不太自然,觉得就算傅泊冬没有塞钱,导演看在对方的面子上,大概也是会点头的。
车上,程碧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张卡,双手递了出去,“上回傅总让我带到岭洋给您,我那天有点事耽误了,到岭洋的时候,阿姨告诉我您已经出门了。”
瞿新姜了然地接了过去,这就是傅泊冬说要给她的卡。
程碧又说“傅总说,密码是您的生日。”
这回,愣神的成了瞿新姜。
黄顽的车开得很稳,不一会就能远远看见那幢大楼。
“快到了,需要我陪您进去吗。”程碧犹豫了一下,顿了顿说“其实傅总让我在车上等您。”
瞿新姜摇头,“我自己进去就好。”
一顿,她说了声谢谢。
程碧又笑,“不用,你和傅总一样,喊我名字就好了。”
车停在了大厦外,来往的人还挺多。
瞿新姜拿着程碧为她整理好的资料进了大厦,和同行的人一起走进电梯,到了现场报名的那一层。
没有人陪着一起,其实她还是有点慌的,总担心会在这地方碰见熟人,譬如文肃星宗烨这样的。
幸好没有,一眼望过去全是生人。
瞿新姜跟着人群走进了大厅,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并不拥挤,却好像被淹没在人群中,变得不值一提。
在剥开瞿家的外壳后,如果再失去傅泊冬的庇护,她也许还真会一文不值。
队伍前进得很慢,在选手的确认上花费了一些时间。
排在前面的女生似乎分外紧张,一直在动着,小步小步地来回转动,时不时搓手。
瞿新姜心里没有什么悸动,因为她能预知到结果,但这种平静并不是来源于自信,真要寻根究底,那只能算是傅泊冬的自信。
排到时,瞿新姜已经站得有点发困了,她把资料递了出去,双眼因困倦而蒙了一层水汽。
审核的工作人员为了比对照片,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得愣了一瞬。
瞿新姜的好看通常会让人耳目一新,她不媚俗,不妖艳,因不自在而露了怯意,像是一张能随意泼洒颜料的画布。
很干净,很漂亮。
在车上时,程碧小提了一句,因为傅泊冬托人帮她办理了休学,所以她的在读院校还是国外一所知名音乐学院。
故而工作人员在看她的资料时,又是一怔,眼里露出少许掩藏不住的惊艳。
瞿新姜看着工作人员的神色,隐约能猜出个大概,但她不能说,她考进那所学院并不完全是靠自己,如果单纯依靠自己,好像她向来做不到什么。
工作人员给了她一个编号,让她去里面等着。
瞿新姜走时,工作人员又多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审核起下一位报名者的资料。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可在陌生人的包围下,瞿新姜就算有困意也不敢合眼。
在这几个月里,她变得越来越多疑,真成了惊弓之鸟,自己跑进了傅泊冬的笼子里。
一些人或许是结伴来的,坐在边上小声地说着话,只她一人独自坐着昏昏欲睡。
有些人在看她,也许是出于对竞争者的打量,那些目光或者明目张胆,或者遮遮掩掩。
瞿新姜早习惯了傅泊冬那总带着审视的目光,如今再被打量,竟也能坦然接受了,好像她把傅泊冬的从容学了个三成像。
学的,不是真的。
每隔一阵会有人喊号,号数越近,瞿新姜心跳得越快。
原本的镇定好像在无形之中被打散了,虽然知道结果,但想到会受到他人的评判,她还是会紧张,她害怕被评判。
瞿新姜尝试像傅泊冬一样镇定,傅泊冬无论做什么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有工作人员喊了句什么。
瞿新姜先是懵懂地消化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编号,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
她走进里屋,冷不防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高中那半年还在国内时的学姐。
金明莹看见瞿新姜时显然也愣了一下,很快低头看起工作人员送过来的资料,再抬眼时,双眼笑得弯弯的,回头对同伴说“是我的学妹。”
同伴惊讶,“你什么时候的学妹,人家是留学生,你不是在华音读的么。”
两人看起来分外熟稔。
瞿新姜轻吸了一口气,照着流程问好。
金明莹本来就是大方活泼的性子,从以前起就没怎么变过,“我高中时候的学妹,以前一起学琴,她弹竖琴的样子很漂亮,钢琴弹得也很好,可惜她一直不肯参加什么比赛,她曾和我在同一位老师门下。”
瞿新姜没想到金明莹还记得这样的事,她已经记得不太清了,乐器也很久没有碰过。
金明莹问“现在还在学习乐器吗。”
瞿新姜坦然,“很久没有接触了。”
金明莹似乎有点失望,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只说“都是音乐,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也很好。”
瞿新姜如芒在背。
“试试吧,选了什么曲”坐在金明莹身侧的人问。
瞿新姜唱了两首,其实她没有太擅长的,因为不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所以什么都会去试一试。
听完后,评选的几人纷纷低头,拿着笔记录了一些什么。
金明莹很高兴地鼓起掌,回头让摄影机避开,然后主动要了瞿新姜的号码。
瞿新姜加了金明莹的好友,很快离开。
出大厦后,她找到了傅泊冬的车,刚打开车门就迎上了程碧期待的目光。
瞿新姜坐了上去,“结束了,有评委是认识的人。”
程碧点头,“我得先告诉傅总海选结束的事。”说完她拿起手机,给傅泊冬发了消息。
只是傅泊冬这时候应该没什么时间,所以没有回复。
司机把车开回了岭洋,程碧下车给瞿新姜打开车门,摆了一下手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瞿新姜也和她道别,进院子时正巧看见刘姨打开门。
刘姨并不是要出门,只是接到了消息,于是开门迎接,笑眯眯地说“还以为得忙上很久才能回来,还是挺快的。”
一切在傅泊冬和她程碧的安排下变得井然有序,是那么的死板而封闭,但胜在没有太多的意外。
瞿新姜进了门,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先前担心了许久的事情竟就这么轻易完成了。
刘姨把刚切好的水果端了过来,“先吃点水果。”
瞿新姜坐下,回头说“刘姨你也吃。”
刘姨摆手,“其实我切的时候悄悄吃过了。”这样的话,她在傅泊冬面前时显然是不会说的,如今竟变得俏皮起来。
短暂地休息了一阵后,瞿新姜上楼直播,省得浪费了今天的妆。
铃小铛像在紧盯着她,她才刚上播,就马上发来连麦的邀请。
海选大概率是过了的,瞿新姜心里没太多的感觉,没有犹豫地点了接受。
铃小铛穿着毛绒却又清凉的衣服,衣着和发饰红得很有过年的气氛,只是这个年早已经悄悄结束了。她撑着下巴说“是不是很惊讶,刚来就被我逮住了,我可是特别关注了你的。”
瞿新姜不大自在,“为什么要特别关注我。”
“我欠你的嘛。”铃小铛含糊不清地说,“说起来,我过年的时候还是播少了,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红的,给大家补回来。”
是挺红的,跟个红包壳一样。
这还是瞿新姜头一个过得这么狼狈的年,除了和林珍珍吃火锅的那一夜,竟是一点年气也没有感受到。
铃小铛和她聊天时,很少会提及自己生活中的事,不会透露自己的所在地和家人朋友。聊了一会,她感慨道“其实挺想出远门玩玩的,但一直找不到伴,一个人的话并不是那么有意思。”
瞿新姜心想,她应该是出不了远门的了,她还得给傅泊冬解瘾。
铃小铛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出去吧。”
瞿新姜摇头,很委婉地说“最近可能都没什么时间。”
铃小铛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没有当着摄像头问出来,而是给瞿新姜发了私聊。
「你报名了」
「去了。」
瞿新姜回。
铃小铛自然而然地觉得,瞿新姜没空是因为海选过了,于是笑得有点合不上嘴。
「好啊」
海选结果还没有知道,瞿新姜不想旁人想太多,于是说结果还不确定。
铃小铛又打字。
「成不成都值得庆祝,也不用谢我,你别介意之前的事就好,我这个人就是大大咧咧的,有时候挺没脑子。」
瞿新姜突然有点羡慕铃小铛,能把自己没脑子这种事说得这么坦诚。
下播后正巧到了吃饭的时间,刘姨在楼上喊她。
直至夜里瞿新姜洗完澡坐到床上,傅泊冬也没有打来电话,好像真的不太需要她。
瞿新姜反反复复点开通讯录,手指悬了半天还是没有点下去。
傅泊冬的电话没有来,但金明莹的电话来了。
金明莹大概是刚结束工作,听声音有点疲惫,“小姜,我刚忙完,抱歉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
瞿新姜忙说没关系。
当年在校时,她和金明莹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她高中只在国内待了半年就走了,数年没有联系,如今生疏起来,再联系不免有点尴尬。
金明莹又说“你是真的不玩乐器了吗。”
“是啊。”瞿新姜实话实说。
金明莹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我觉得挺可惜的,当年傅泊冬拿了很多奖,我以前总觉得你也能拿。”
这纯属抬高了,瞿新姜想。
金明莹一顿,又说“你还记得傅泊冬吗。”
瞿新姜怎么会不记得,她如今人还在傅泊冬家里住着,“当然记得。”
金明莹笑了一下,“她现在可厉害了,我年前倒是见过她一次,只不过我是个唱歌的,她是赞助商。”
“你也很厉害。”瞿新姜拉来毯子盖住腿。
金明莹叹了一声,“很挺唏嘘的,你现在怎么样,听说瞿家”
“我现在挺好。”瞿新姜捏起膝盖上的毛毯。
“我记得你以前和傅泊冬关系挺差的,但我刚和导演聊了一阵,他提到了傅泊冬。”金明莹语意含糊地说。
瞿新姜猜傅泊冬打过招呼这事大概瞒不住,犹豫了一阵才说“我现在就在傅泊冬这。”
金明莹诧异地“啊”了一声,“你们和好了啊”
“和好”这个词,就很微妙。
金明莹慢声说“以前就听说你母亲家和傅家交好,总觉得你和傅泊冬不应该是这样。”
瞿新姜又和她聊了一阵,聊以后的打算,其实瞿新姜没有什么打算,只是金明莹在说,她也只好有来有回地搭话。
聊了半个多小时,刚挂了电话,傅泊冬打了过来。
瞿新姜有点心虚,轻轻“喂”了一声。
傅泊冬的声音听着有些含混散漫,大概是因为太疲乏了。
“我等了你很久,你刚刚在和谁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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