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小说:草包美人 作者:一天八杯水
    50

    “什么相处模式”

    傅泊冬觉得瞿新姜没听明白, 或许瞿新姜没有产生和她一样的想法,所以不能领会她的暗示。

    她希望自己再慎重一些,思索过后郑重其事地说“没有合同的约束, 我们能很自然的,像家属一样相处。”

    其实她还是动了点心思的,飞快地选择了“家属”这个字眼,冷静又大胆地圈拢圈定。

    “怎么样。”傅泊冬问。

    瞿新姜把合同捏得很皱, 对于傅泊冬的话, 她总觉得太过虚无, 因为找不到任何的佐证,用来证明她真的值得傅泊冬这么做。

    屋里的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使得傅泊冬很想进去,好把瞿新姜环进怀里。

    瞿新姜看向别处, 她还在试着给傅泊冬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因为我爸妈都不在了, 所以傅叔和明婧阿姨希望你这么做”

    傅泊冬一愣, 她明白瞿新姜是真的没有听懂, 只好暂且把缘由归在明婧身上。

    “你明婧阿姨不希望你太孤单。”

    瞿新姜睨向别处的眸光慢腾腾回正。

    傅泊冬一顿, 又补充“我也是。”

    瞿新姜抿起的唇微微一动,“为什么啊。”

    是在可怜她吗, 因为她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放任, 她很容易会死在外面。

    可是在傅泊冬的眼里,瞿新姜看不到怜悯, 傅泊冬把精明和算计隐藏得很好, 眼里的光显得很平静, 很温和, 像是成了包容万物的海水,乍一看,傅泊冬有点像明婧了。

    傅泊冬逐字逐句地斟酌,很慢地开口“傅叔和婧姨是真的希望你好,我”

    “先前很冒昧地查过很多关于你的事,知道你以前过得也没有那么开心,瞿叔和覃姨不是那么疼你,所以婧姨和我疼你不好吗。”

    瞿新姜手中的那份合同已经留下了抚不平的褶皱。

    “你把你手上那一份给我,我拿去碎了。”傅泊冬又说。

    瞿新姜眼睛湿润,忙不迭抬手,借着那一沓合同掩住了有点红的眼睛,“为什么啊,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很糟糕,不配别人全心全意待她。

    “你就把这些当成你应得的,不就好了。”傅泊冬看得有点心疼,她从来不知道,瞿新姜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微。

    以前傅泊冬会让人调查瞿新姜,因为她无处安放的控制欲,还因为那点基于瞿新姜的瘾。

    所以傅泊冬很容易得知,瞿新姜总是会和很多留学生在一起玩,似乎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时每刻都在玩乐,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忧虑,很快乐,很自由。

    但瞿新姜不是真的开心,傅泊冬想。现在好像因为她,瞿新姜更加不开心了。

    傅泊冬的心被捏得很紧,也有点透不过气。

    瞿新姜遮掩着脸,很轻地吸着鼻子,“我没有什么应得的,我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的。”傅泊冬说。

    瞿新姜闷声不语,一张眼泪遍布的脸被合同挡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下巴上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还有以前在幸安老宅的事,我也做错了,我不应该责怪你。”傅泊冬的声音变得有点哑,好像也要掩饰不住情绪了。

    “你哪有做错什么,你当时什么也不知道,逼着你和我治病,错的也是我。”

    瞿新姜闭紧了眼睛,忍着眼泪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憋了很久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头颅,让她有点头晕。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啊。”

    傅泊冬又说“以前我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你,这样是不对的。”

    瞿新姜很容易觉得自己有错,覃小琉去世的时候,也觉得是因为自己不能像傅泊冬那样讨人喜欢,后来傅家老宅的那一杯酒,让她本来就堆高的情绪越发膨胀,还成了被点燃的酒精,轰隆一声,炸得她遍体鳞伤。

    “姜姜。”然后傅泊冬很轻地唤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让瞿新姜彻底放低戒备,丢盔卸甲,把掩在脸前的合同放了下去,露出一双哭红的眼来。

    傅泊冬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成了瞿新姜聚在眼窝里的泪,很软,再没有任何的棱角。

    瞿新姜走了过去,像是生怕傅泊冬反悔一样,很小心地留意着傅泊冬的神色。

    见状,傅泊冬也不想瞿新姜反悔,伸手把对方手里那份合同拿了过去。

    瞿新姜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书房,看着傅泊冬把最后的这一份合同也放进了碎纸机了。

    合同上的那些条款被切碎绞断,变得零碎稀烂,就好像她和傅泊冬之间那一层略带胁迫性质的关系也被绞碎了。

    瞿新姜不免有点恍惚,她和傅泊冬真的能换种方式相处吗。

    等到机器停止运作,傅泊冬把被切碎的纸倒了出来,装进了一个盒子里,“走吧,拿出去丢了。”

    瞿新姜眼里还有未尽的泪光,眼梢很红,“丢了”

    “不丢还放着吗。”傅泊冬竟然笑了一下。

    瞿新姜只好和她一起下楼,下楼时又怕被刘姨看见她红着眼的样子,抬手虚虚地遮在眼前。

    厨房里,刘姨还在忙活着,那股甜腻的气味还没有消散,像是在做什么甜点。

    “小姐,上哪儿去啊。”刘姨转身时恰好看见两人从楼上下来,在看见傅泊冬手里拿着的东西后,又问“是要丢什么东西吗,让我来就好了。”

    瞿新姜把眼遮得更严实了,很紧张地握住了傅泊冬的手臂。

    傅泊冬脚步一顿,垂眼朝手臂上细细的手指看了一眼,回头说“不用了,我出去丢就好。”

    刘姨没说什么,继续在厨房里忙。

    傅泊冬捧着纸盒,有一些以前碎过的纸也混在里边,虽然不重,但看着不少。

    “帮我开门。”

    瞿新姜松开傅泊冬的手臂,把门打开了,外边的风扑面而来,掀乱了她的刘海,脸有点冻。

    傅泊冬一只手揽着纸盒,另一只手朝瞿新姜的脸前探去。

    瞿新姜顿住,睁着漂亮的眼站立不动。

    随后,她看见傅泊冬的手伸至她面前,很轻地拨了一下她的额发,替她把头发理好了。

    “好了。”傅泊冬说。

    瞿新姜讷讷问“这纸盒要丢到哪去。”

    “跟我走,我知道往哪儿丢。”傅泊冬带着她走了一段路,交给了垃圾房里正在忙着分类的工作人员。

    出门时,只有瞿新姜拿了外套,傅泊冬穿着荷叶领的打底衫在大风里走,单薄的肩微微颤着。

    瞿新姜看着垃圾房里的人把纸盒收走,回头又看见傅泊冬和她并在一起的肩,隐约感受到,她和傅泊冬之间的关系,是有了一点改变,心里的疙瘩像受到治愈的瘤子,变小了点儿。

    “林珍珍说,你以前很怕我。”傅泊冬忽然说。

    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把纸盒打开翻看了一下,随后丢进了其中一个桶里。

    纸盒是有点重量的,砸出一声响。

    瞿新姜退了几步,脸朝外长呼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她才说“是有点,我很小的时候也去过你们傅家的老宅。”

    傅泊冬目露讶异,显然不记得了。

    瞿新姜又说“那时候婧姨让你陪我玩,你敷衍我,你在忙别的,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我在花房外蹲了大半天,被晒得脖子又辣又疼。”

    傅泊冬唇一抿,她是真的忘记了。

    瞿新姜又想了一阵,眼眶有点湿,“我妈妈以前总是夸你,她觉得我不如你好,所以我爸才对我不冷不热。”

    说到最后,嗓音近乎发颤,像是要哭,又像冷得哆嗦,“我又不可能做得像你那么好,我费那么大的劲是为什么。”

    她呼出白气,“那次晚会,就是我拿了信的那次,我本来只是想去后台看看,你到底有多好,你碰巧走了,我误打误撞接了那封信。”

    “对不起。”傅泊冬又道歉。

    瞿新姜轻轻吸着鼻子,“我那时候还想过,既然妈妈那么认可你,如果你是她的女儿就好了。”

    后来覃小琉死了,她偶尔会因为覃小琉日日不休的附耳低言,下意识觉得,是因为她不如傅泊冬,所以覃小琉死了。

    傅泊冬想,其实也不是不行,只可惜她的出现不算晚,但喜欢来得太晚了。

    回到别墅,家里的灯竟然全被关上了,就跟停电一样。

    打开门的时候,瞿新姜还愣了一阵,以为是走错了家门,毕竟刘姨也没说话,里边静悄悄的。

    太暗了,借着庭灯,隐约能看清屋里的摆设,确实是傅泊冬的房子。

    傅泊冬也有点意外,“刘姨”

    话音方落,餐厅的方向燃起了蜡烛,温暖的烛光映在了墙上。

    瞿新姜弯腰换鞋,惴惴不安地问“怎么把灯关了啊。”

    傅泊冬正要去开灯的时候,里边传开刘姨的声音,“小姐,灯别开,来这边。”

    瞿新姜回头看傅泊冬,只见傅泊冬收回了近乎抵上灯键的手。

    傅泊冬一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去看看。”

    餐厅里点着蜡烛,桌上摆着一些做好的小甜点和一个做工简单的蛋糕。

    蛋糕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奶油,奶油甚至没有刮得很均匀,上下有两圈裱花,顶上用果酱写了英文的祝福语。

    这是一个生日蛋糕。

    刘姨还穿着围裙,就站在边上笑,“小姐,生日快乐。”

    瞿新姜忙不迭朝傅泊冬看去,“今天是你生日啊”

    傅泊冬一愣,然后点了一下头,看着那个做工粗糙得可爱的蛋糕,很轻地叹了一声。

    瞿新姜反应过来,傅泊冬的生日确实应该在冬天。

    泊冬大概是度过冬天的意思,所以傅泊冬的小名叫小凉。

    只是这个生日大概不是那么开心,因为给予傅泊冬生命的其中一位,在冬日里离开了。

    傅泊冬看着蜡烛上跃动的烛火,很淡地笑了,“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外面的蛋糕。”

    刘姨慢声说“以前老爷和夫人总是叮嘱我,小姐生日的时候要记得准备,因为他们不在廉城,总是照顾不到。”

    傅泊冬眼里映着烛光,拉着瞿新姜坐下。

    瞿新姜坐在边上,看到傅泊冬倾着身,像是想把蜡烛吹灭,她连忙抬手,把傅泊冬的唇给挡住了。

    傅泊冬还困惑地眨了一下眼,不太明白。

    “要先许愿啊。”瞿新姜连忙说。

    傅泊冬这才坐直了回去,“太久没有好好过生日,差点忘了还有这一环。”

    瞿新姜这才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侧的人。

    傅泊冬闭起眼,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愿,睁开眼后吹灭了蜡烛。

    蜡烛一熄,刘姨打开了餐厅的灯,把碟子上的餐刀拿了起来,小心地切下了两块蛋糕。

    刘姨本来是想先切给傅泊冬的,但傅泊冬把盛着蛋糕的碟子换到了瞿新姜面前。

    瞿新姜有点不知所措,“你先吃。”

    然而傅泊冬已经把空盘子从她面前换走了。

    “尝尝,刘姨做的蛋糕很好吃。”傅泊冬说。

    刘姨笑眯眯的,“可惜今天准备的时间太短了,有一些材料没能买到。”

    瞿新姜尝了一口,很软,却又不是很甜,应该是对傅泊冬来说刚刚好的甜度。

    其实瞿新姜的口味偏甜,但这个蛋糕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傅泊冬正咽下一口蛋糕,电话忽然响起。

    手机就在瞿新姜手边响起,她顺其自然地睨去一眼,然而来电的号码没有备注。

    没有备注的号码,瞿新姜理所当然的当成了来和傅泊冬谈工作的。

    傅泊冬却没有避开,当着她的面接通了电话,喊了一声“妈”。

    瞿新姜眨眼,原来是明婧。

    傅泊冬按了免提,把手机又放在了桌上,“妈,姜姜也在。”

    明婧似乎并不意外,用轻缓的声音说“谢谢姜姜,我本来想去廉城陪小凉过这个生日的,但是手上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完的事,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瞿新姜飞快地朝傅泊冬投去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下“她在吃蛋糕。”

    “订了蛋糕吗,挺好的。”明婧又说。

    傅泊冬放下叉子,“是刘姨做的蛋糕,你知道的,外面的口味不适合我,刘姨做的就很好。”

    “也是。”明婧声音里带着疲乏,“喜欢就好,这些年都没能陪在你身边给你过生日,说实话挺可惜的。”

    傅泊冬罕见地放空了眸光。

    瞿新姜的心随之一颤,“婧姨,听说你要来廉城,你什么时候过来”

    “等事情处理完,月底吧,月底一定过去。”

    瞿新姜又说“刘姨做的蛋糕真的很好吃,是有点可惜,您要是早点来,就能给您留了。”

    明婧笑了一声,“下回我去的时候,让刘姨也给我做一个,我还没有尝过。”

    刘姨在边上听,温声说“夫人,没问题。”

    又寒暄了几句,明婧才挂断了电话,挂断前叮嘱她们早些休息。

    瞿新姜还不太能适应傅泊冬所说的新的相处模式,在傅泊冬上楼的时候,她下意识也跟着上去了。

    楼梯上,傅泊冬忽然转头,“怎么跟着我。”

    瞿新姜脸有点热,“你今晚我”

    傅泊冬好像耐心十足,“嗯”

    “你的病。”瞿新姜差点咬着了舌头。

    “合同已经没有了。”傅泊冬很平静地陈述。

    瞿新姜搭着栏杆,微微仰头看着站在上边的人,在刚才的通话中,她觉得傅泊冬有点落寞,好像需要人陪。

    傅泊冬的脸有点脱妆,尤其是在吃了蛋糕后,口红有点斑驳。可还是好看的,少了点儿凌厉,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瞿新姜光看着她,又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就算没有合同,你也想帮我啊”傅泊冬声音散漫地问。

    瞿新姜没有犹豫地点了头。

    楼下,刘姨在收拾餐桌,瓷盘子和刀叉被叠放在一起,哗啦响着。

    “那你跟我来。”傅泊冬说。

    瞿新姜跟着走过了走廊,然后停在傅泊冬的房门前。

    傅泊冬打开了门,却顿在了门口,没有要请她进门的意思,甚至连灯也没有打开。

    走廊上也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吊灯,连影子也显得模糊不清。

    傅泊冬把垂在胸前的卷发往后一抓,压低了声音问“那我抱你一下好不好。”

    瞿新姜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有点不解地点了头,“好。”

    站在门前的傅泊冬抬起手,很轻地把她的肩环住了。

    真的只是抱了一下。

    瞿新姜的下巴碰在了傅泊冬的肩上,垂在身前的头发被压着,环至她背后的手稍稍拢紧了一点。

    她好像真的被很好地对待着,就像是漂浮的飞絮,冷不防撞到了一个着陆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