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宁晃隐约记得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是在陆忱这个老板称号名副其实不久。
那时两人都忙,难得有时间去旅游一次,回到酒店, 骨头散架就似的、酸疼得厉害, 就叫陆忱进来帮他捏一捏肩。
他本已经打算睡了, 就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灯,黯淡又昏黄, 平板在放一部画风很老的搞笑动画片。
他趴着, 陆忱一边帮他舒展肩背, 一边跟他一起看。
看到好笑时, 手会微微地震颤。
陆忱力气大, 没按一会儿, 人就松快了许多, 他闷闷地哼着,揉着眼皮说“别按了,早点休息吧。”
陆忱却没动, 只是跟他一起看着屏幕。
他以为陆忱是想看完那一集,也没有催他。
过了几分钟, 他听见陆忱小声问他, 要不要试试。
他怔了怔, 把平板上的动画暂停,说,好。
陆忱的手颤了颤。
他说, 先把灯关了吧。
陆忱便把灯关了,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这样试了。
他并不讨厌, 甚至有些喜欢。
只是并没有多少激动, 也许是早早就错过了心动的时节, 期待在一天又一天之后变得平淡,也猜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陆忱小心翼翼,他尽力配合。
温存而克制,礼貌而绅士。
结束后他许久无话,听见陆忱问他“小叔叔,你还喜欢我么”
他轻轻说“喜欢。”
陆忱抱着他,沉默了许久,说“是喜欢,还是习惯了”
那时他们认识已经超过了六年,中间经历种种,错过了许多心动懵懂,只是亲近一如往昔。
他猜测他跟陆忱都想过很多,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他那时披起衣服,想了很久,斟酌着、慢慢说“陆忱,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们还是朋友。”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在陆忱脸上看见了什么样的表情。
他们向来亲密无间,只有在那一刻,展露出了些许的裂痕。
他有些后悔说这话,嘴唇动了动,找补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陆忱却打断了他。
陆忱低垂着睫毛,慢慢缩回被子,闷声说“小叔叔,浴室你先用吧。”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浴室,关上门,沉默地冲洗掉身上的痕迹。
再换陆忱进去。
他有些懊恼。
为什么会把第一次亲热搞得一团糟。
陆忱潦倒醉酒时,曾可怜巴巴跟他说,要等到有资格的时候,跟他站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喜欢他。
可真正等到这一天,他们似乎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想,也许二十几岁的自己,还能做得更好一些。
洗好时,陆忱不知该回自己房间,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他低着眼皮,说“过来睡吧。”
陆忱便走过来,睡在他的身侧。
在一条被子下,没有抱他。
他忽得僵硬又冰冷。
他有嗅到陆忱身上淡淡的气息,便悄悄挨着他近了一点,闭上眼睛,深而静地呼吸。
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了许多次,仍是谨慎而克制。
只是次数越多越多,一次比一次漫长黏人,陆忱也一次比一次沉默,本来话就不多,越发像是个哑巴。
他便也没想到,这次会这样疯狂。
淋浴间是逼仄而潮湿的笼牢,笼牢里是逃不掉的目光和水幕。
他喃喃喊陆忱的名字,却听不见什么声音,只是像一幅靡丽的装饰画,被钉在微凉的瓷砖上,被尽情地欣赏。
又变成涂满泡沫、滑溜溜捉不住的鱼,一次又一次滑下,又一次又一次被捞起,在水中干涸濒死,最终狼狈地伏在陆忱的肩头,死死咬住,眼眸失神微张。
陆老板前几年把家里的浴巾架换成了有加热烘干功能的,他曾经体会不到好处,如今被巨大一张浴巾,包裹得暖洋洋。
终于感慨了陆老板的先见之明。
然后抱在怀里吹头发。
他迷蒙着双眼,直到回了房间还在发呆,他傻乎乎地看着陆忱擦干自己,又换下湿淋淋的衬衫,整个人都变得干燥又温暖。
体验过于刺激。
他晕头转向地想,为什么会是这样。
陆忱见他看他,眼神越发幽邃,凑近了温声问他“看什么呢”
他声音都是哑的,有气无力地喃喃说,陆忱,我要死了。
被误认为撒娇,转瞬间,又倒在枕头上。
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运动过度的酸疼包裹。
却又不大完全一样。
皮肤与织物亲密接触的感觉很好,窗外的阳光也恰到好处,他像是被捋顺了心的大刺猬,浑身的刺都软绵绵,眉眼透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连指尖儿都懒得抬一抬。
他对着窗,窗帘缝隙泄露的阳光有些刺眼,低下头去,却把身后的人惊醒。
陆忱从背后拥住,在他的后脊蹭了蹭,粘黏糊糊说,早安,
头发擦过皮肤。
酥酥的痒。
他带着睡意“嗯”了一声。
却莫名有些不敢转过身去,对上陆忱的眼睛。
怕看见昨天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
却被陆忱一点点拖到怀里,懒洋洋地拱来拱去。
他说“陆忱,你是狗么”
陆忱懒洋洋“汪”了一声。
他笑了一声,安心靠在暖融融的怀抱里,像是依偎进了大狗毛茸茸的肚皮。
思绪惰怠地散落在空气和阳光中,他什么都懒得想。
也许过了许久,陆忱开始细碎地吻他,开始笑着说,幸好没把我忘了。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会儿嘟囔,说其实记忆恢复的时间在延长。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宁晃说,“应该在所有病例里,都算是快的。”
他想。
也许应该归功于陆老板。
陆忱笑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一点,小声说,小叔叔,昨晚好舒服。
这声音温柔低哑。
却让他脚趾反射性地蜷缩。
他皱眉说“这就不用说了。”
陆忱却非要缠着他,一个劲儿说胡话,说小叔叔,我第一次这样看你。
好看得我人都傻了。
妈的。
他从没发现陆忱是这样聒噪一个人。
他的面孔却在一寸一寸染上红。
气味。声音。怀抱。
因为早已熟悉的一切,却催生了迟来的热度和羞赧。
他抓紧了手指下的布料,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他低声说“陆忱,你闭嘴吧。”
陆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半晌没有继续说话。
阳光里的微尘,自由散漫地漂浮。
陆忱小心翼翼捉过他的肩。
翻了个身,跟陆忱撞上了目光。
他猜他的神色一定窘迫而难堪,却热着面孔,堵上了陆忱的嘴唇。
这吻在日光下,放空了一切,他仿佛什么都记不得,只剩下痴缠的唇舌,迷蒙醉人。
不知什么时候,陆忱覆在他身上,人也不知不觉贴得很紧。
他仿佛患上了渴肤症,而陆忱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分离时,他仰面眯起眼睛,不自觉摩挲陆忱的脸颊。
陆忱的背后是刺眼的日光。
他看不清陆忱的神色。
却听见陆忱低声说“小叔叔,你记不记得我说过。”
“我没法想象跟你分开,也不可能做朋友。”
哪怕有再多裂痕,哪怕有一天,连他的温顺和经营也无法掩盖。
他对他唯一的选项。
只有爱人。
195
这天录节目时,宁晃难得围了一圈装饰性的薄围巾,人也裹得严严实实,配着小马尾、老远一看,竟少了几分凉薄,多了一寸柔情。
他录节目换衣服时才发现,陆忱到底留下了多少痕迹。
他目光复杂了半晌,之后自己换了好几套衣服,才给遮得严严实实。
顺手拍了个穿搭的照片,难得更新了一下已经结了蜘蛛网的微博。
他本来就不常发微博,变回十八岁之后,更是干脆人间蒸发。
以至于经纪人耳提面命,请求他老人家多更新一点。
但化妆师给他化妆弄头发,难免还是从衣领窥见痕迹。
只是化妆师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故作平淡给他用遮瑕膏遮上,连问都没有多问过一句。
他也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
就是脸隐隐发烫。
倒是让夏子竽吹了声口哨,笑他“宁老师今天穿得很良家啊。”
化妆师在给他弄头发,他淡淡说“夏子竽,你他妈是个女明星,能不能别像个女流氓”
夏子竽玩着手机说“我像女流氓,你像什么男狐狸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宁晃竟一时没怼回去。
半晌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夏子竽却围着他转了一圈,却说“你别说,今天好像确实气色不太一样。”
像是餍足的野兽,连皮毛都柔顺鲜亮,尾巴轻轻一扫,连眼神儿都透着肆无忌惮地勾人味道。
宁晃不自觉警惕起来。
却听夏子竽好奇问他“你昨天是不是做什么了,分享分享”
这玩意还分享
他拧着眉毛看了夏子竽半天,面色复杂说“夏子竽,你能不能稍微保守一点。”
夏子竽沉默了片刻,说“宁晃,我说的是医美项目,你说的是什么”
他“”
宁老师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草字。
冷不防手机震了震。
是他关注的人,评论了他的微博。
他点开一看。
陆忱。
顶着自己的账号,在一堆彩虹屁里头毫无违和感,回复了他一排眼睛亮晶晶的表情,说好看死了,宁老师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好看。
下面还跟了一群围观陆总的。
怀疑他被盗号了的。
怀疑是营销手段,官方下场整活,是不是下一步要卖货了的。
以及说陆总终于追星追走火入魔,从馋歌变成馋人了的。
宁晃差点笑出来。
碍于化妆师和夏子竽都在场,才没有笑得太傻太丢脸。
看了好几遍,慢慢拉出陆忱的私信界面。
回复他。
做了个医美项目。
采阳补阳。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