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哥儿说得有模有样的, 周围看热闹的大叔大娘们也议论纷纷起来。
杀野猪的时候,他们不少人都看见永哥儿冲上去救程铎虽说事出有因,可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太熟稔了
李旺当然也听说了, 气得丢下一句“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 我们永哥儿是要明媒正娶的”
丰哥儿倏地白了脸,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当众说永哥儿的坏话,可他控制不住。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失了名节,没了嫁妆;永哥儿却在这时候变得越来越好看,连那面黑心冷的猎户都被他迷住了, 还送肉给他他就控制不住毒蛇一样越来越疯狂的内心。
他实在是太嫉妒了
他嫉妒自己以前一直看不起的永哥儿,他怎么能变得好看他这么好看, 是不是没有嫁妆也能嫁的很好他的名声也没有坏, 怎么都比自己强
丰哥儿没忍住自己满心的恶意,他还以为二叔会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 没想到二叔这次说到做到, 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留。
李旺这么说, 无异于再次揭开了丰哥儿的伤疤,又让他想起了那天难堪的场面
丰哥儿咬牙捏紧拳头, 恨得不行。他憎恶永哥儿和李旺,甚至超过了骗他嫁妆的“严公子”, 也超过了毫不留情拒绝他的程铎。
说到底,丰哥儿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严公子”一伙人消失不见踪影,程铎又太厉害太凶。他就只能憎恨变得比他好看的永哥儿,和不肯站出来为他们一家当牛做马的李旺。
吴桂花还不依不饶“老二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们丰哥儿想怎么样你给我说清楚”
李旺理都不理她, 拉着永哥儿就回家了。
回到家, 他忍不住质问永哥儿“你怎么又跟程铎走到一块儿去了”
永哥儿心虚, 想了想只能说了实话“程铎的朋友魏陵魏公子,在西陵大营当兵,他可能有大哥二哥的消息了,我就过去听了一耳朵。”
“什么,有阿大阿二的消息了”李旺激动起来,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说不担心是假的。
“也不算有,魏公子说”永哥儿一五一十,把魏陵带来的消息告诉了李旺。
李旺听完,当即就要去找魏陵问个清楚。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李旺本想拉着永哥儿一起,临出门前又想起丰哥儿挑拨的闲话
“算了,你留在家里,爹自己去。”
永哥儿也没坚持,反正该打听的他已经打听了,他爹去一趟也问不出什么。而且他这时候,也确实没脸再去面对程铎
李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虽然还是不见笑模样,可他的神情振奋多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背了个竹篓出了门。
永哥儿猜到他爹可能想去找人,他想了想,把大哥二哥屋里的衣服找出来,准备洗了晒干,到时候也好一起带去。
永哥儿端着木盆出来,恰好遇到了顶着一脸青紫在村里闲逛的魏陵,他吓了一跳“魏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魏陵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没什么,晚上睡觉不习惯,掉下床撞了一下。”
“撞得这么严重”永哥儿不疑有他。因为他知道,程铎家里没有第二张床,甚至除了堂屋就一个卧室。
他还以为是两个大男人睡觉太挤了,魏陵才不小心掉下来。
“嗯。”魏陵眼神闪烁,没能帮永哥儿教训程铎,还平白多了个挑床的毛病,他实在太冤枉了
要知道他们当兵的,累极了的时候和衣倒在地上就能睡,在程铎家睡个条凳算什么程铎好歹还给他铺了被褥。
“对了,永哥儿,我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你和程铎说话了。你那个虎骨哨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魏陵小心翼翼地道。
永哥儿一惊,听到他和程铎说话了,听到了多少其实他也不该意外,毕竟他打开门就看到魏陵站在门外就算没听到他们说话,他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了。
永哥儿低下头,一只脚不自在地在地上搓了搓“为什么”
魏陵也很尴尬,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在永哥儿面前提起这个让他难堪。可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听到你说那哨子能模仿虎啸,如果能仿制一个的话,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永哥儿抬头,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魏陵。他能感觉到,魏公子对他没有恶意,何况他是纯粹的大夏人,他阿么与乌赫族的过去应该和他无关
何况年纪也对不上
永哥儿想了想“我能问问,魏公子今年多大吗”
魏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年纪,但还是老实说了“我是六月生人,下月就二十二了。”
比自己大四岁,那当年也不过六七岁的孩童
“我只是想拿来看看,也不白拿你的,我教你射箭作为交换怎么样”魏陵见永哥儿犹豫不决,又提议道。
“当真”永哥儿双眼一亮,他昨天见识到魏公子使用弓箭,既羡慕又佩服。他要是有个一技之长的话,以后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我还能骗你”魏陵好笑,见永哥儿双眼晶亮,满是崇拜地看着自己,真的很想摸摸他的头。
同时他心里也很可惜,他出来带的是一柄铁制的大弓,永哥儿拉起来可能有点太费力了,不然他还可以找个借口送给他。
不过他营帐里还有一根名贵的拓木,原本打算用来制柄劲射弓的,他回去就改制成适合哥儿用的大小,多余的木料还能镶嵌利刃制成箭头。
永哥儿这下爽快同意了“好,我答应。”
于是当天中午,回到家的程铎发现魏陵拿着炭笔,在一片布料上面描着什么。虽然他收得很快,但程铎已经看到了熟悉的黄白骨釉纹理。
那个虎骨哨子,他昨天才见过,还为了它狠狠伤害了永哥儿
程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下午魏陵出门的时候,他远远地缀在了后面。
他看着魏陵去了山洞前面,看到永哥儿过来跟他汇合,然后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魏陵似乎在教永哥儿射箭。
程铎能想到,魏陵是以教射箭作为交换,拿到了永哥儿的虎骨哨子。是他也会这么干,一方面宝物到手了,另一方面还能在教学的过程中跟喜欢的哥儿亲近。
还有永哥儿是个哥儿,他如果实在舍不得,将来把人娶回去也算物归原主了,魏陵怎么都不亏。
没想到这小将军看上去正经守礼的,其实肚子里弯弯绕绕也不少
永哥儿会答应程铎也不意外,比起只能震慑野兽的虎骨哨子,一技之长显然更符合永哥儿的需求。永哥儿那么辛苦为了什么,不就是养家糊口吗
程铎像是故意受虐似的,坐在树杈上看了一下午,期间他又吐了一次血,缓了一刻钟才算好。
眼看夕阳西下,魏陵跟永哥儿告辞,他才先行一步离开,赶在魏陵回来之前到了家。
魏陵看到程铎,犹豫了一下,道“今晚的晚饭,不如让我来做吧”
永哥儿做的昨晚就吃完了,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是程铎做的,魏陵忍了又忍,实在不想看他暴遣天物了。
“行。”程铎也乐得当甩手掌柜。他不像古人,以客为尊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不然他也不会让魏陵睡条凳了。
其实经过这一下午的偷窥,他更想把魏陵赶出去幕天席地,顺便喝西北风
这家伙当着他的面给勾搭永哥儿,他要再凶残一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给他套麻袋了,还由得他嫌东嫌西
如今已经进入五月,天气闷热,魏陵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程铎不但没去帮忙,还坐在门口看热闹。
“你的厨艺好像也不怎么样嘛。”笨手笨脚的,切的菜都掉地上了,看起来还不如他呢
魏陵回头瞥了程铎一眼,心道他至少能把东西做熟了,不会糊锅,也不会夹生
最一言难尽的是程铎做的野猪肉野猪肉膻味重,中午那一盘包菜炒肉,他真的是用当初刚进军营时的忍耐力吃完的,军营的大锅菜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军营大锅菜里能找出一片肉不容易,所以再难吃,他们也不会浪费。可是能自己做得好吃一点的时候,魏陵还是愿意自己动手的。
想起永哥儿昨天中午跟程铎的争执,魏陵已经开始感激起他了,他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受程铎的荼毒,才坚持跟进门帮忙做饭的。
吃饭的时候,程铎懒洋洋地夹了一口菜,细细嚼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这家伙虽然是个世家子,但是做菜手艺确实比他好。
不是说古人信奉君子远庖厨吗
“你当兵多久了”
“我十三岁跟随小叔来西陵关,如今已然九个年头了。”
“二十二了,还没成亲”程铎挑刺,他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七了,还是老光棍一个,人家魏陵比他嫩多了。
“男子汉大丈夫,先建功立业,再成家也不晚。”
“你家里人就不催”
魏陵突然笑了“我父母皆已不在人世,家中只有祖父、祖母和小叔,祖父祖母远在京城,我不回去他们也拿我没办法。至于小叔”
他小叔比他还惨,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你小叔怎么样”
“小叔他随便我。”
“话是这么说,他们能同意你娶个家世低微的乡村哥儿”
魏陵算是听出来了,程铎在试探他,难道他还没死心
魏陵想了想“我祖父祖母其实很开明的,比起家世低微,她更怕我学了小叔,一辈子不成亲。所以家世低微不是问题,哥儿更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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