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坦白

    第42章

    贺离恨握住她的手, 坐到梅问情身边。

    他一身血腥味尚且未清,残留着淡淡腥甜,但因为过于寡淡, 贺离恨自己有些闻不出来, 倒是对面的云雪凤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梅先生待这个满身毒刺的凶残美人倒还真是格外不同。

    她曾经也想过阴阳天宫的男主人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大多时候脑海里被梅问情的身份所限, 总以为会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剑修, 所以面对贺离恨时总会有些错愕。

    云雪凤道“阴罗道人的名字, 将在榜单上销声匿迹了。”

    贺离恨顺着她所言,望向桌面上的纸张,在一页薄薄的纸上面,第一百到一百五的邪道榜排名中, 阴罗道人乌婷的名字在纸上逐渐消弭,化为一道尘烟, 而其余人的名字却没有动, 而是一个未知的身份占据了一百零二的位置。

    他寡言不语, 眸光却幽深寂静地望了云雪凤一眼。

    按照秘天阁的规矩,如果榜单之人是被未上榜者所杀, 那么就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填补这个空位, 即便不知道此人的名讳和称号,下方的上榜者也不会提高排名, 只有曾经上过秘天阁榜单的人动手,才会自动提高排名。

    换而言之,就连秘天阁如今也不知道他没有身死, 当初他的替死术层次太高, 若是不仔细勘察、细细深究, 根本无从发觉。

    梅问情握着他的手,跟他道“用不用想个响亮点的称号”

    贺离恨却摇头“未知这两个字,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名号。”

    梅问情大为赞同,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指腹轻轻地碰过血迹未净之处,在她肌肤触碰的瞬间,那些残余的痕迹和腥甜气息尽数消失,仿佛被冰水冻结、洗净、再融化。

    贺离恨几乎没有察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迷茫地任她摸了几下,忽然被捏住脸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他立即攥住梅问情的手腕,墨眸严肃苛刻地瞪了她一眼“老实点。”

    梅问情一本正经道“我的贺郎如此俊美,就算我只是想点到为止,往往也是情不自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人家丹蚩楼本就是情报组织,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们都知道。”

    云雪凤“”

    贺离恨按住她的手,才转头看向云雪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多谢阁下,没有将我要去寻找阴罗道人的消息告知她。”

    如果阴罗道人提前知道有人要拿走她的性命,绝不会束手待擒,她的那番反应完全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贺离恨原本以为会多费上一段时间的。

    “客气了。”云雪凤道,“我跟这位娘子相谈甚欢,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示好,郎君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恕我多言,魔域之内将有变故发生,两位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她一边嘴上说着离开,一边却眼巴巴地看着梅问情,恨不得梅先生立刻开口留下,就算是陪这位小郎君也好若是有梅先生留在这里,即便不愿意讲道论经,能跟随左右叙叙旧,也可以感觉到恩师故人仍在的安慰。

    贺离恨思索片刻,道“这个不急,我们会暂且在罗睺魔府住下,还有事要做。”

    他没有说明是什么,梅问情也没开口,仿佛真就听情郎做主了似的。

    梅问情抬指抵着唇边,姿态随意地抬手给贺离恨斟酒,有一句每一句地“询问情报”,实则是问一问她不在的这些年修真界的近况而已。还不知道身份掀了个底儿掉的贺魔尊捧着酒杯,将温热酒水咽下喉咙,乖巧动人,简直像一只无害的绵羊。

    密室内只剩下云雪凤讲述的声音,以及梅问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

    “血海魔君他从前任魔尊死后就有些自甘堕落了,明明是罗睺魔府中心地带的人物,却久居外围,深居简出,几年都没个动静,也不知道是否是修为停滞,几乎不露踪迹”

    “那些邪修现下猖狂得很,我也是这几年来这里才知道的邪修猖獗,那些旁门左道也是一样的,没有一个安分守己。去年寂禅门的住持无言法师圆寂,留下了十六颗舍利子,三月前被千手魔女盗窃,偷得一颗也不剩,动荡一时,甚为耻辱。”

    “娘子不知道吗看来是不问世事已久了,那个最近两年扬名修真界的剑道天才沉萱,就是被前任魔尊所灭的归元派遗孤,她正在联合其他门派修士,对前任魔尊一脉的魔修与左道之士赶尽杀绝”

    在此过程当中,梅问情发现只要提到“魔尊”二字,身旁看似乖巧的贺郎就会忍不住稍稍捏紧酒杯,喉结微动,流露出一点点轻微而又难以掩饰的紧张感。

    这些事情她其实没多大兴趣,一般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注意力全放在贺离恨身上,指尖时不时地戳一下他的腰带,将上面垂下来的丝绦用一根手指绕着、打成一个粗糙的活结。

    正因如此,云雪凤的话说了片刻之后,她才极为后知后觉地从脑子里捡出重要信息归元派。

    贺离恨灭得门。

    这具身体是因为什么才闭关千年来着噢,亲姐妹在归元派、被一位魔修结仇灭门,为了免受牵连、躲避祸事,才胆怯至此。

    梅问情盯着指尖边的活结,脑海中先是浮现出“贺离恨”三个字来,然后这两个字又徐徐跟“仇家”两个字连上了线,她动作一顿,无情地切断了连线,忽然转身坐正了。

    梁兰清,你真是我孝顺的好徒弟。

    她刚在心中戳破贺离恨的小小伪装,结果转眼又发现自己脚下满地是雷,竟不知道如何落脚,也不知道贺郎对当年的仇家是个什么心意,会不会今朝“梅姐姐”叫个不停,甜得像个软绵绵的糖糕,明日就突然翻脸,要跟自己了结恩怨了。

    问题是这恩怨也不是她的啊。

    梅问情脸色变了又变,云雪凤体察人心,发觉不对,跟她眼神对视了片刻,便领悟梅先生的心意,道“娘子这块灵石玉精只值这些,在下便不留客了。”

    “还算值得。”梅问情道。

    聊了这么许久,酒壶里的酒都要斟空了。贺离恨的酒量飘忽不定,对某些品种千杯不醉、饮如白水,对某些品种却又一杯饮尽、便如玉山将倾。

    这酒虽然又甜又淡,但喝了这么久,他的脸颊、耳侧,也稍稍泛红,墨眸湿润,连伪装时点上的那颗红痣都不那么张扬妖异了,唇红齿白,柔软俊美。

    酒壮怂人胆,贺离恨一会儿要跟她坦白一件大事,喝酒全当助威了。

    梅问情起身告辞离开,自然地勾开他腰带丝绦上打得活结,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贺离恨先是乖顺地让她握住,随后仿佛又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过来回握,将梅问情的手牢牢地扣在掌心,并道“你慢点,我有些晕。”

    他喝了酒,嗓音有点哑,叫得人耳朵都酥了。

    梅问情怔了一下,然后凑过去低声道“我抱你好不好”

    贺离恨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回神,立即道“不行,出门在外”

    没能把人哄得松口撒娇,梅问情大为遗憾,但也只是纵容着、喜爱着他的有主见,忍不住顺了顺他的发尾青丝。

    两人走后,被塞了一肚子狗粮的云雪凤再度长长叹气。她拿起那张邪道榜名单,翻转过来,背面则是天才英杰榜,其中之前提到的剑道天才沉萱正在第三的位置,不到三百岁,已经踏破金丹、进入元婴境了。

    “沉萱,上一个剑道天才闵淑贞就是在这个境界陨落的,若是能进入化神,说不定先生会将她视为亲传弟子教导,就看这个沉萱有没有这个福分了”云雪凤低声自语,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梅问情对那位郎君的称呼,其中夹杂着一两声“贺郎”。

    她立刻联想到梅先生对前任魔尊颇为不同的询问,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即便荒唐,但她这只雪凤凰的第六感却非常强烈。

    云雪凤看了看眼前温过了酒的炉火余烬,又低头看了看天才英杰榜单上沉萱的名字,忽然觉得,这位天才的前途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片光明。

    踏出丹蚩楼后,那只巨大的蜘蛛妖物还守候在原地。

    罗睺魔府的歇脚地十分难找,与各大门派做背书的云生结海楼不同,这里的客栈酒肆大多是魔修或邪道中人经营,里头的规矩极乱,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黑店。

    在种种筛选过后,几近日暮之时,贺离恨终于寻到一家还算规矩的客栈。

    临近黑夜,价格昂贵倒在其次,只是这客栈房门一敞开,眼前便是暗酒红色的烛火灯光,墙壁镶嵌着各色的柔和夜明珠,一张巨大无比的床榻摆在正中,看起来便十分绵软,旁边没有书案,只有一张造型奇特的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床笫之间的欢愉用具。

    甚至还焚着一点儿淡淡的催情香。

    梅问情认真审视,仔细参考,贺离恨大脑发麻,心脏乱跳。

    他扭过头看向接引上楼的小妖,浑身磷火、光芒四溢,没有五官的小妖从磷火光芒中组合出一张嘴,声音嗡嗡作响、谄媚无比“这是我们客栈特意为道侣准备的合欢之所,可以尽情双修,物品齐全,对儿郎们也关怀备至”

    贺离恨咬了咬牙根,忍住自己想抽飞它的坏脾气“能不能换一间。”

    小妖呆住了,它从干这行起,就没见过对这配置不满意的。哪一个身份实力较高、处在优势地位的郎君,不想着赶紧哄着女人上床生孩子的本来郎君们就对女伴有天性的依赖和渴望感,等有了孩子一捆绑,娘子们再想移情别恋就难了,到时候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有机会,郎君们大多便能安心。

    小妖呆滞半晌都没回答,贺离恨深吸口气,还欲再问一遍,没说出口,就被梅问情拉进房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扉一关,房间内更是盈满一种淡淡的暗红光芒,将皮肤都映得润白泛粉,透着一股清浅的红晕。

    贺离恨喉结轻微地上下移动了一下,酒劲儿、灯光、加上一点催情香,这气氛莫名地就怪了起来,他就算想要立刻张口坦白,也一直憋不出话来,欲言又止几次,只得坐到了床边上。

    这床是真大啊。

    足够滚好几圈,从这头翻到那头,就是闹腾个天翻地覆也摔不下去。

    他看着梅问情重新点起一盏小灯放在床边,中和了室内的暗红光芒,随后卸下臂环、披帛,随手搭在屏风上,再抬手取下发簪。

    她刚刚碰到那支梅花簪的簪尾,就被另一人按住了指尖,听到侧后方传来贺离恨的低语“我来吧。”

    梅问情便垂下手,心安理得地稍微低头,她转过身,目光盯着贺离恨润泽的唇、再徐徐上移,路过他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羽,还有薄得仿佛一抚便会泛红的眼尾,肌肤从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不知道是环境光的笼罩、还是因他本人就有这些瞧起来十分娇柔的细节。

    从前,她并不觉得坚韧内敛的贺少侠能被娇柔这两个字形容。

    梅问情安静凝视,仔细端详,等到贺离恨取下她的发簪、道冠,放到一旁,视线移下来碰到她的腰带时,两人的视线便忽地对上了。

    贺离恨动作一顿,喉咙间莫名地干渴,他捻着对方衣衫的一角,双唇动了动“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这么郑重的开场白,理应是一件大事。

    梅问情望着他“我也有件事得跟你说。”

    贺离恨点了点头,但没觉得还有什么事能比自己接下来说的这些要更严峻隆重。他没立即开口,而是把她腰上的配饰玉珏、绶带香囊,一并摘除,然后环抱过去,从后侧挑开盘扣。

    他的身躯贴过来,有一种很是温暖的热度。梅问情感觉到他胸膛里跳动的心声,急促、紧张,仿佛又很决然。

    盘扣开了,衣带落地,他的手却环绕紧,没有移开。

    “其实我不是一个杀手。”他说。

    梅问情只听这句话,就知道他要坦白什么,语气平和地道“我知道你不是。”

    “我是我就是,那个前任魔尊。”他停顿了一下,飞快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信,可以用我的名字跟别人打听我没有骗你,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他的声音又弱下去,埋在梅问情怀里停了一下,她能感觉到怀中人深呼吸的节奏,听他道“是因为,我怕你觉得,我很可怕。”

    但如今,两人都来了修真界,所谓的“露水情缘”必不可能,他便不得不坦诚相告,至少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要显得情节更轻,毕竟坦白从宽。

    贺离恨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坦白从宽,但他却先抱紧了对方,然后慢慢地抬眼看她。

    梅问情也正注视着他。

    她笑意收敛,目光陷入一种令人畏惧的平静,幽然如渊,辨不清真正的情绪。贺离恨的呼吸都要停了,忽地被她拥着、抵着后腰向榻边走了几步。

    她步步紧逼,贺离恨一时心神失守,跌倒在床边,被她的手按着肩膀压下来,没有簪子束缚的青丝如流水般滑落,发梢垂在脸颊边。

    一丝清幽的淡香顺着她发丝飘逸而散。

    梅问情的膝盖压在他腿上,从上到下,根本动弹不得。她的手撑在他肩侧,轻轻地道“魔尊”

    要不怎么说梅问情是干大事的人呢,就算自己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地雷,也敢掐着对方的示弱之时索取报酬,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胆大心细、毫不心虚,就让小贺郎君招架不住。

    “嗯。”

    他小声地应道。

    梅问情单手扳过他的下颔,故作高深地问“就是你这样的”

    “什么”

    贺离恨有点没明白,脑海里如有实质地飘起一屏幕问号。

    她道“一点儿也不强悍嘛。”

    其实除去喜爱,她对贺离恨的欣赏可完全不少,比当初那个什么剑道天才都更多,这句话多少有些口是心非的成分。

    梅问情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低下头停在贺郎耳畔,慢悠悠地道“我听说,前任魔尊能够一夜七次,一个女人都满足不了他,还豢养奴宠,大逆不道,淫荡花心好色”

    贺离恨瞪大眼眸,立刻打断“从无此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了,这是谣言吗”梅问情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来,证实一下这是不是谣言。”

    “你”贺离恨气得发晕,抬指扯着她的衣领,认认真真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都做过什么什么花里胡哨的传言,那些都是假的,但是我我也确实有些事做得太绝了。”

    梅问情道“只要能让你活下来,什么手段都不算绝,你这点愧疚之心是从何而来”

    “我本来不觉得愧疚。”贺离恨沉默了片刻,续道,“但想到你的眼光,所以好像应该表现得愧疚才行。”

    梅问情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微笑道“原来你这么在乎我。”

    贺离恨抿唇不答。

    看样子她并不在乎,这短短几句玩笑低语下来,便让人如释重负,省去心头一大重担。

    梅问情揉了揉他微热的耳垂,慢条斯理道“你都这么主动了,那我们来实践一下,破除这份谣言,不然魔尊大人如何洗脱嫌疑呢”

    方才情急之下,她的衣领被贺离恨拽得凌乱一片,衣料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乱得有些惹人遐思。

    “我本来就没”

    梅问情抵住他的唇,悄然低语“不然可惜这么大的地方了。”

    她握住他的手,带着对方落向单薄的衣襟。

    月光泼落窗前,柔和的光泽从窗外满溢进来,如水一般。

    黑暗的罗睺魔府往往比白天更加危险,子夜时,客栈外传来几声鸟雀地鸣响。

    窗户开了一道隙,凉意微涌。

    贺离恨从被子里挪出来一点儿,看向只着一件单衣便下榻关窗的梅问情,她的背影高挑窈窕,身上的肌体又极为紧致有力,纱似的衣料罩在背上,隐隐被月光映出脊柱的线条、强韧的腰线。

    他先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梅问情关上了窗,转身发觉他醒了,便坐到他身边,伸手勾住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指“醒这么早,看来剩下的三次也有机会了”

    贺离恨的指节绷紧了一霎,不自在地撇开视线,然后又蹭到她身边,低低地道“我用别的地方服侍你,好么。”

    梅问情道“你这不爱说话的舌头终于出师了吗”

    贺离恨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后便被她笑着抱紧,一边捏了捏他的脸一边道“你怎么这么乖,累了就睡,我可舍不得让你犯着困还做那种需要技巧的事儿,要是齿尖刮我一下,这伤可怎么治啊。”

    “怎么会咬你”他默默地道,“不要捏脸。”

    梅问情原本想等天亮再说自己那件事,结果片刻之后,贺离恨反而想起来了,望着蔓延到榻前如霜的月光,忽然问“你之前说,你也有事要告诉我”

    梅问情叹道“我很想明日再跟你说,不然若你把我踹下床,我属实没有借口再爬上来了,如此良辰美景,适合温存。”

    贺离恨一下子就精神了,他立马翻身想要坐起来,然而腰侧让她掐得发青,一扯就疼,所以又拿起件衣服披上,才起身严肃地看着她。

    “你不能不说。”贺离恨道,“是什么事,你的前任、初恋什么的出现了还是什么别的问题或是你其实不能生育,不能让郎君受孕,你放心,我不是很在乎这个”

    她抬手用力地戳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想什么呢,那怎么可能”

    贺离恨便又安静沉默下来。

    梅问情从头捋了一下这件事,分析了半天该从哪儿开口,思索着道“我是无定观的客座长老,你知道的。”

    “我知道。”贺离恨道,“二流宗门。”

    就是梅问情在跟前,他也没口下留情。

    “对,我呢确实不问世事了很多年。但我有一个已经死了的亲姐妹,就是”梅问情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称号,所幸她过耳不忘,才能说得上来,“天随真人。”

    贺离恨的神情凝固了,两人四目相对。

    “就是你灭门的那个归元派金丹修士。”梅问情解释道,“这个事儿其实它不能怪我,虽然咱们两个详细算起来是有仇的,但修真界的春宫图册里还有一个种类叫宿敌恩仇、相爱相杀呢。而且仔细算算,其实是我这边的仇比较大吧魔尊大人在前,我又打不过你,肯定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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