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母亲

    第45章

    有大妖镇场, 即便众人不清楚云雪凤的身份地位,但也安分许多。

    只有贺离恨,看着此人总觉得十分眼熟, 可又没想起来究竟是和谁眼熟。她的容貌当日在丹蚩楼是掩饰过的, 不是熟悉的人便无法认出。

    他单手按住刀鞘, 见凤凰说完这句话便静静伫立等候, 便也不急, 拉着梅问情席地而坐, 也跟着等候异兽破壳。

    此处地气极热, 没有准备的修士已经汗如雨下,运起灵气都十分无力,几近脱水,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觉得漫长。

    贺离恨时刻注意着梅问情的状况, 同时放了一部分神识向外窥探, 想要寻找段归的踪迹。

    他边寻边道“这只妖我们可见过总觉得十分熟悉。”

    梅问情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真诚地道“熟悉吗我们没跟她见过吧。”

    贺离恨疑惑地皱眉“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梅问情一口咬定。

    有梅问情此言, 贺离恨便不再追问,整个山底地心之内,唯有那雪发素衣的大妖站在异兽蛋的近处,所有火热灼烫之气近不得身, 尾羽微动,流泻出一丝境界上的压制。

    而其余的邪修、魔物,尽皆四散在周遭, 各自防备掩藏,打量着周围的人, 仿佛如果对异兽蛋不能得手, 这群人也很有可能会对修士出手, 必不愿空手而归。

    若是元婴,贺离恨不仅不畏惧,而且大概率还能战而胜之,但云雪凤的气息却让他十分谨慎,暂不冲动,而是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刀鞘,跟梅问情嘱托道“一会儿要是动手,你不要露出道家心法,只在我身后便可,否则邪修之中敌视正道者,势必转而攻击你,反而麻烦。”

    梅问情“贺郎如此疼爱我,我应该好好享受才是。”

    她的手点在对方的脊背上,顺着脊柱线条上滑,轻柔地搭在他的右肩,气息慢慢靠近,在这种炽热环境之下,她的呼吸竟有一丝突兀的凉意,如同带着淡香的残冰冷雾。

    她道“只是这么贪图享乐,要是让贺郎伤到一星半点、破了层皮,那岂不是让姐姐心疼坏了。”

    平日里梅问情可是很乐意袖手旁观做花瓶的,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贺离恨被她呼吸掠过的整个耳朵都瞬间烧起来,明明身处高温之地,但恍惚有一种被冷意冻伤之后、翻江倒海的热。

    他莹润的肌肤一下子便红了,仓促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事,一群乌合之众,不会伤到我的只有这只妖棘手难办。”

    梅问情想,正是云雪凤棘手难办,她才得留意分寸,否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贺离恨安慰她道“就算是化神,我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眼下虽差了一个境界,但蛇刀却有你做的魔鞘加成,未必就不能。”

    梅问情脑海中浮现出他用魔蛇把一只雪白的大凤凰揪起来拔毛的情景云雪凤顾忌他的身份,八成要留手,可贺郎用刀狠辣,没准儿憋着想给她炖一锅凤凰大补汤。

    这可怎么行,不行不行。

    她握住贺离恨的手,又向后稍移动,攥着他手腕“你只需将周围这些乌合之众处理干净便是,让我对付她,我有一个秘法,对这种龙凤异兽非常见效。”

    贺离恨面露疑虑“真的吗”

    “真的。”她神色真诚,用自己为负的信誉再度努力。“我在这事上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离恨思索片刻,终于还是让她忽悠瘸了,稍微松口“好吧。”

    他又立即补充“但凡有一点不能应付,立即到我这边来。”

    梅问情点点头。

    他们两人在这嘀嘀咕咕,悄声议论,那头的云雪凤虽没有刻意去听,但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心头忐忑,生怕梅先生手下不留情面,她身上的任何一道禁制都恐怖无比,别说烛龙幼崽了,就是落在她身上也能顷刻封印修为、打回原形。

    不过先生脾性温和,倒是还好,最可怕的是她刚刚悄悄观察了一下那位“贺郎”,见到他所佩之刀,本来松了口气,举世无双的蛇刀她还是认识的,但忽略那把精致的魔鞘,仔细甄别,却又觉得这把刀跟蛇刀气息也有相似之处。

    贺离恨可是出了名的能打,除了先生、以及先生的那几位返虚境弟子能稳稳胜过之外,其余的听道者、护持灵兽,可没有一定能胜过贺离恨的信心和勇气。

    云雪凤越想心越乱,面若冰霜地在没有动静的烛龙蛋前来回踱步,手中握住袖口,不知道自己这个童养夫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若是老师索要的烛龙之血将幼崽放血放死了又当如何

    就在各人各怀鬼胎,大妖静默不语之刻,眼前的烛龙蛋突然发出第一声皲裂,厚重的蛋壳之上,猛地裂出了一道缝隙。

    云雪凤立即站定。

    随后是第二声。

    四周的岩浆绕成环,极度的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又在碰到她衣角之前消弭成淡淡白雾。

    云雾缭绕之下,烛龙蛋上裂出了第三条缝隙。

    里面隐现一道火红的虚影。

    就在虚影游动之时,在原本已长久没有动静的山洞来处响起一阵女人的笑声,凌红药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她靠着山石边缘,指尖挑着面颊上的红纱“我来得太晚了么”

    许多人见到她都是神色一变,而云雪凤却没回头,只是专注地盯着烛龙蛋,冷声道“滚。”

    “前辈这样说话,可有点不近人情了。”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云雪凤身后,路过梅问情与贺离恨时格外多看几眼。

    不知为何,梅问情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一点儿多余的挑衅,她不认识凌红药,并不知道这点挑衅缘从何来总不能是自己身边有个漂亮男人,所以她嫉妒吧

    正在梅问情深思时,凌红药却又收回视线,不屑似的轻哼一声,传音跟她道“浪荡花心之女,我劝你还是少在段归眼前献殷勤,既有恩爱之人,又干什么缠着段魔君不放,你这种卑劣风流种子,我见得多了。”

    梅问情“”

    这口锅怎么也能扣到我头上

    凌红药又道“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全天下的公子郎君就都被你诱惑,围着你转。”

    梅问情感叹道“要是这种骂法,你可以多骂几句的。”

    而此刻,凌红药已经走到云雪凤身侧,似乎没有功夫继续搭理她了,梅问情也就没把这事儿跟贺离恨说,而是继续窃窃私语,嘀嘀咕咕。

    凌红药的出现,让本就满腹心思的云雪凤更加烦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正在破壳的烛龙蛋,语调冰凉“千手魔女,一个小偷而已。”

    凌红药道“前辈说得是,我不过来见见世面,根本没本事盗走一个嵌在墙壁里的异兽蛋,您也不必对我这么满是防备。”

    云雪凤转眸瞥了她一眼,一言未发。

    烛龙蛋上裂开更多的缝隙,蛋皮一点点破碎,虚影的涌动更加鲜明,但不知为何,云雪凤总觉得这蛋中虚影涌动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在众人的目睹之下,异兽蛋的表皮形成蛛网般的裂痕,在诸人按剑欲发的刹那,一个鲜红的幼龙头从蛋壳内探出头。

    云雪凤正待时机,抬手立即从蛋壳内将烛龙幼兽抢夺出来,这条小龙双眼紧闭,但身躯完整,在高热的环境之下鳞片迅速变硬,她一回头,正与静静伫立的梅问情四目相对。

    而其他想要伺机抢夺或者偷袭他人夺物的邪修,已被贺离恨拦下。

    梅问情手指轻点,腰间的万重雪便从丝绸化为一把银光烁烁的长剑,剑柄上缀着梅花的装饰,在她手中伶仃作响,脆声轻鸣。

    她叹道“前辈”

    云雪凤心里一抖,觉得自己被先生这么叫可能要折寿。就在她捧着手中的幼龙,依依不舍地打算跟梅问情理智分析公母、善意商量办法时,见到对面梅先生的目光落在幼龙上,眼中升起一轮淡淡的阴阳虚影。

    梅问情脸色微变,忽然转过头环顾四周,见到凌红药在入口处消失的背影。

    她二话不说,立即转身追了上去,身影化为一道流光,速度之快连云雪凤与贺离恨都没反应过来,与此同时,云雪凤忽然感觉到手中一凉,见到原本笼罩在手心的幼龙渐渐瘫软,化为一颗破碎无光的舍利子。

    用佛门修士舍利为媒介,营造出的顶级幻术

    舍利子从手中破碎坠落,云雪凤身后传来幻术失效后的山石崩裂声,她扭头一看,发现幼龙破壳尽是假象这道巨大的山石前被覆盖了一层顶级幻术气息,而原本的山石却不知何时被人从中挖开,掏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烛龙还没有完全破壳。

    云雪凤怒火上涌,恨不得将凌红药的手剁下来,让这个各界闻名的贼从此断绝了这门手艺,她猛地脱离人形,以原型突破山口,腾飞而起,直入云霄。

    同样追出去的还有贺离恨,两人虽然目的和想法都不同,但都涌起一个同样的目的

    出大问题,得把我对象找回来。

    梅问情反应虽快,但凌红药这么多年能纵横各界、窃走诸多名贵宝物,本事也不小,她的遁法极快,隐蔽而迅捷,寻常修士根本连看也看不到。

    梅问情虽能看到,但她不解开一重封印无法立即追上,而解开禁制却又有反噬,于是只以比她稍快的速度,一点点拉近距离,不急不缓地缀在她身后。

    就连凌红药故意地打了个几个弯、上天入地,使尽办法,都没能甩开她。

    两人一路向罗睺魔府内部而去,速度快似捉影,迅如疾风,不消半刻钟便不知不觉地深入腹地。

    凌红药幻术了得,修为又深,连正道佛宗高僧的舍利子也盗得,烛龙蛋也轻而易举便入手中,正是自视甚高的时候,没想到让这个女人一眼看破,居然能一路跟到这里。

    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化,乌云压顶,厚重的云层中隐隐传来沉闷的响动,一层苍白的闪电在头顶云霄炸裂,而两人距离也缩短到了一个令人焦灼的程度。

    按照凌红药的估计,身后那人要是有远程进攻的道术手段,现下恐怕就能立即砸到她身上,然而梅问情仍旧淡然如常,不见出手,这种无声的威胁反而让凌红药多有担忧。

    眼看无法避过,凌红药已经冲入罗睺魔府的腹地,此处修士踪迹极少,但出现的任何魔物邪修都尽是元婴境,各有神通,堪称绝地。

    她体力接近耗尽,突然醒悟般地想到不对啊,她是金丹,我是元婴,又在魔域腹地,我怕她做什么

    随后,凌红药猛地停顿,身躯凌空站立在冰层上空,闪电猛地映亮天光,照亮两人的脸颊一瞬,四面八方下起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落在发上、肩头。

    凌红药转眸看她,手指虚握,一道柔软的霓裳轻纱被她捏在指间,上面流转着淡淡的魔气光泽“你一路跟过来,不怕葬身在我手下么”

    梅问情停在她对面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她深紫色的道袍衣摆在风与雪中轻轻摆动,星河般的臂纱飘扬拖曳,渺然如仙,那把银光闪烁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化为玉柄拂尘,尘尾吹拂而起。

    她漆黑的双眸中映出一道转动的阴阳鱼,一黑一白紧紧相抱,不断盘旋,这道虚影几乎让她的眼眸光泽都显得非常淡,朦胧似溢起一层雾。

    “你我未曾交手,怎么知道谁胜谁负呢”她道。

    “你当我没有眼光吗”凌红药冷笑道,“你一身气息掩藏内敛,毫不外泄,定是在魔域内低调行事的道修,方才那道遁光也尽是阴阳二气之感,必是正道弟子无误。而名声在外的元婴道修我怎会不识得”

    她说到此处,又想起另一事,愈加愤慨起来“你们这种本事不大,只靠外表与花言巧语的女人,也就只能骗骗那群愚蠢短视的男人了只是你居然敢孤身追过来,也算有胆识,他要是看中你这一点,我倒还能谅解一两分。”

    梅问情叹息一声“你可千万不要当着我郎君的面如此说,我已信誉尽失,不想再解释了。”

    凌红药闻言道“这里是罗睺魔府的腹地,我劝你原路返回,不要逼我动杀心,就算你真有什么本事,惊动了居住在腹地的魔物,我会怎样尚且不论,你这个道修必会被它们狠狠撕碎”

    她话到此处,见梅问情面露笑意,神情温文,忽然察觉她是拖延时间,若是那只化神大妖追上来,别说烛龙蛋了,就是她也会被碎尸万段。

    凌红药话语骤然一顿,手中的轻纱猛地一甩,轻纱绸缎飘然而来,看似软绵无力,然而挟着浓郁香风扑面,几乎有定住神魂,让人心神恍惚之感。

    红纱飞舞,环绕漫天,所过之地从冰雪之地化为茫茫焦土,魔气附着在红纱上,锋锐如剑,这令诸多修士陨落当场的红纱罗网缠绕上去,绕着梅问情飞舞一周,却根本无法寸进。

    梅问情眸光清明,微笑以对,身边缭绕的红纱被她指间拂尘一扫,一股抱合转动的阴阳二气从侧边向两方延伸,合成一个难以直视的阴阳气盾,那红纱沾到二气之上,竟然迅速褪色,鲜艳的红被染成素白与墨黑,飞速地向另一边延伸过去。

    素白之色几乎碰到凌红药的手指,她手臂麻木,感觉到一股生机盎然、恢弘明亮之气覆盖上肌肉,无限的光明、轻柔、包容凌红药元神一震,险些被这白色占据脑海和眼前,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弃下红绫。

    这人不简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个金丹修士就算再有本事,还能比当年的魔尊凶悍强势么她不疾不徐、款款而来,但却带着一股无法与之匹敌的强横之感,那片素白看似柔和,但凌红药潜意识地觉得只要被红纱重新染上的白色或者黑色沾上一点,她都会被同化成那片阴阳二气。

    凌红药再不托大,抽身急退,转身便要跑进腹地里逃走,结果刚一转身,便对上一双阴阳虚影转动的眼眸

    刚刚还在她面前五十米左右的梅问情,瞬息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呃啊”

    她被掐住了脖颈。

    梅问情的手指修长纤细,如果光是看这双手,根本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力道,但真的被她触碰到,却宛如被一座泰山紧紧压住,咽喉要道、喉骨气管,尽数在她的指下受困,仿佛顷刻便会沦为脆弱碎片。

    她没有用力,只是扼住了凌红药的喉咙,神情不变,发丝飘动。

    “我不喜欢杀人。”梅问情道,“不要害怕。”

    怎么可能不怕

    这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她。凌红药心中溢满后悔之情,一边却又诡异地觉得段归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她接近窒息,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无力地掐住对方的手腕,指尖在梅问情的腕上印下几道指甲印痕。

    梅问情伸出手,将她手指上的储物戒卸了下来,上面是千手魔女的数道封印。

    像凌红药这种以盗窃闻名的贼,储物法器都非常高级,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按主人的方法打开储物戒,这法器便会自动销毁。

    凌红药唯恐她不得要领,毁了这些“战利品”会恼羞成怒,艰难地发声想要解释求饶,然而还没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见到梅问情手中的戒指封印消除,变得平平无奇,宛如无主之物。

    这带给她的冲击比那黑白二气还要大,几乎让她呆滞当场。

    梅问情轻声道“我可是封印的行家,没有什么封印禁制,比我身上的更复杂了。”

    她稍微松了松手,凌红药能顺畅的呼吸,目光下意识地转移到对方脖颈上的金纹间,就在梅问情翻看储物戒之时,稍微被放松的千手魔女猛地暴起,尖锐的指甲从下向上偷袭而来,若是一击击中,足以像削断段归的瑶琴琴弦那样、削断任何肉躯骨骼。

    然而就在凌红药挣扎反击的同时,梅问情目光未动,依旧落在千手魔女的珍藏上,手腕却忽然转动,向下叩去,迎着她的指甲擦边而过,攥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

    凌红药的右手传出骨折的声音,她被对方一只手按住,手腕让对方擒着一把按到厚重的雪地里,面纱拂落,滚了一身雪。

    梅问情却忽然松手,仿佛在诱惑她反击似的,拿着储物戒摩挲,连个眼神都没望过来。

    凌红药觉得她仿佛是一位耐心、老练、又非常恐怖的猎人。

    所有反击的机会,松懈的空档,看似千载难逢的漏洞,都是她漫不经心设计而出的陷阱,只是为了观察她的反应和抉择,充满了试探心性的味道。

    凌红药咬紧后槽牙,一只手已经骨折不能动弹,却还是浑身紧绷,暗待时机。正当她考虑反击、考虑逃窜时,眼前的紫衣女人轻飘飘地道“你还有几只手可以用”

    梅问情从储物戒里取回真的烛龙蛋,此刻烛龙已经破壳,一只浑身赤红的幼龙盘在她的手指上,吮吸着她身上的阴阳二气、酣然入睡。

    凌红药心头一跳。

    “真有一千只手么。”梅问情望着她,仿佛纯粹好奇似的,“我要杀你,动动手指你就死了一万遍了,为什么还是想逃跑”

    这倒是真的,梅问情不动手,就是杀心不重。但凌红药身在魔府,见识过太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光是想到就不寒而栗,生怕对方也是个不可理喻的变态。

    “这世上有太多比死更可怕的事了。”凌红药道,“你这种层次的道修,我不可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梅问情想起之前跟贺离恨如实相告时,对方毫不相信的反应,便又试了一试,坦诚至极“我可以算是你的老祖宗,我创造了”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杀我就是,骂人做什么”

    凌红药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我是个贼,那也不容你如此羞辱。”

    梅问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喜欢杀人,你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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