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鸳鸯

    第46章

    烛龙蛋被取回, 盗窃者受缚在手中,这件事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到底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梅问情没有杀她, 却也没有放走她,而是道“你对我有如此敌意, 不过是因为在乎段魔君罢了,对待自己的心仪之人, 总免不了失去理智, 横生醋意。”

    凌红药原本低垂着头, 心思千回百转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抬眼,盯着她道“我是在乎他,这世上有太多人口是心非、错过情意。我不屑、也不愿意隐藏。非要高高在上计较谁主动谁被动, 有什么意思”

    梅问情点了点头, 很是赞同“那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凌红药瞬间哑火, 咬了下唇,鬓边的红山茶在大雪下颤抖, 花瓣零落。

    梅问情“我一路追来, 从计都山到这里,连段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比起他有什么急事不告而别, 还是你这个最后现身之人更有嫌疑。”

    凌红药“这时候装什么情深意重。”

    梅问情捏了捏眉心, 有点轻微地不耐烦道“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会陪同我前来, 是因为我的夫郎是他的朋友。”

    凌红药一刹怔住“果真”

    “你做贼偷遍天下, 却让弹琴的段魔君偷走了心, 因果报应, 莫不如是。”梅问情将手中的幼小烛龙掰开,搭起它的尾巴看了一眼,虽然幼小,但还是辨认得出公母的,她一心二用,慢悠悠地开口,“你这醋罐子没伤着人家吧”

    凌红药垂头默然片刻“我用传送之术将他传回我的居所,关起来了。段归前几年被无极真君伤着了,他打不过我,琴弦又断了贺魔尊身死,他待在丹蚩楼那种地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极宗的那个男人挑衅。”

    “只是这样吗”

    梅问情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凌红药平生最会伪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在她的目光之下,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虚不已,下意识地吐露实情“我想跟他”

    这话又如梦方醒般地停住了。

    梅问情“啊,强取豪夺,好陈旧的故事。”

    凌红药见她神态轻松,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拂尘,没有半点敌意,便也试探着从雪地里站起,用完好的那只手覆盖住骨折的手腕“他的反抗都不用力,肯定是喜欢我。”

    梅问情“你好自信。”

    她站起身,梅问情才正眼看向对方的容貌,那层面纱之下,是一张格外多情妩媚的脸庞,脸颊上有一块红心胎记,落在颧骨到眼角之间,像是一个极有辨识度的印记。

    凌红药“男人的心思我比你懂多了你既然拿回了异兽,又不愿杀我,那”

    她自认技不如人,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这时候当然要去看看段归那边如何,然而话还没出口,在周遭的风雪之声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凤鸣,一只巨大的雪凤凰直冲而下,随后,铺天盖地的魔气翻涌而来。

    凌红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梅问情匆促道“糟了,我夫郎找你算账来了。”

    凌红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用刀的魔修形象,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何况他妻主都如此厉害,那男人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旋即紧张道“那怎么办”

    “用全部道行挡他一刀”梅问情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也是追着她动手的一员,没成想两人还能聊起来,神色微妙地续道,“还是得看你的造化啊。”

    凌红药即便一只手被废不能动,但在对方提示过后也立即醒悟,跟梅问情预估的不错,贺郎刀气纵横,光芒跨越千里,比人先至,翻涌的魔气卷成云雾,劈开半尺深的积雪。

    梅问情退后半步,雪花便纷飞而起,擦肩而过的刀光映起飞舞的发丝,砰地一声撞在凌红药周身的护体之术上,顿时雪尘高溅,冰雾腾空而起,碎如寒雨。

    凌红药被这么凶悍得不讲道理的一击击退了两百余米,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她再次滚落雪中,指甲都折断了几根,撑起身时偏头吐了口血。

    鲜红落入大雪中,很快便消失不见。她懊悔不已,头一次这么点儿背,这两口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打,这男人这么老远劈出来一刀,眼瞅着是满心要宰了她的。

    凤鸣声落下,云雪凤刚刚化为人形,魔气缠绕的遁光便随后而来,就在贺离恨杀气腾腾地追上来时,梅问情抬手一捞,猛地一把从中将他拦下。

    贺离恨追了这么半天,到如今才见到她,正是怒气上涌,恼怒渴血之际,然而没等真的打上一架,就被梅问情拉住了手臂,忽地扣进了怀里。

    梅问情道“看我。”

    贺离恨下意识地看去,怒火燃烧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还是一阵一阵地发烫,牙根咬紧,神情冷峻如冰。

    梅问情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捧着对方的脸颊,四目相对,语调温柔“我没事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气坏了我还心疼呢。”

    贺离恨喉结滚动,眉头紧锁“谁许你自己追过去的,这是罗睺魔府,她又是魔修”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梅问情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能追得上还算我反应快呢,你消消火,我们还得让她带着去找段归。”

    贺离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段归在她手里”

    梅问情点头。

    贺离恨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他心如擂鼓,浑身紧绷,每一寸思绪都缠绕成一团,像是一个被猫玩得乱七八糟的毛绒球儿。

    刚才情绪太紧张,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到现在落地站了一会儿,才发觉遁法用得太快,进了腹地之后风雪又大,让人有一种眩晕恶心感,轻微地有些想吐。

    贺离恨不自然地按住胸口,捏了捏脖颈靠下的位置,将这点不适忍下来“好,我知道了。”

    梅问情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了不舒服”

    贺离恨摇摇头没说话,没把这点不舒服当一回事儿,他将手中的蛇刀收回鞘中,然后向着雪地里半天爬不起来的凌红药走去,浑身的杀机让这风雪一吹,凉意沁透,似乎也冷却住了。

    梅问情这才看向一旁的云雪凤,见到这只大凤凰面露委屈,便将手中的烛龙扔给她。

    云雪凤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接住,笑容刚刚挂在脸上,就在扒开龙尾巴的时候僵住了。

    她不甘心地重新睁开眼,企图用新的打开方式刷新一下,然而世事就是如此残酷。云雪凤沉默良久,将烛龙幼龙还给了梅问情,仰头长叹“我已经对这个残忍的世间绝望了,到处都是雌性,妖族阴盛阳衰啊。”

    梅问情道“嗯这也是报应的一种,你们妖族重女轻男太严重,生存资源不足时,就只培养雌鸟、不培养雄鸟,你这孤寡也在情理之中了。”

    云雪凤小声抱怨道“所有生物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都只能培养优秀者,雌性天生寿命长、天赋较高,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只怪养成一只大妖,所需的宝物资粮实在太多,没有几个种族能砸得起的。”

    但云雪凤并不是凤凰一族砸出来的化神期,雪凤并不招人待见,她们一族以火凤为荣,她之所以能进入化神,只不过是因为在阴阳天宫守宫修行,境界与他人格外不同而已。

    “罢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算应到我这儿了。”云雪凤露出惆怅的神情,“我寡了这么多年,心已经像万里寒川的雪一样冷了。”

    罗睺魔府内分为两种气候,炽热沙漠与寒冷冰川,此处便已越过外围,进入了万里寒川,如果穿过这片茫茫雪地,再向西行两千里,便能走到寂雪冰池的边缘,而这个地方,曾经是贺离恨的执掌之地。

    梅问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理解她的心情“有时候这种事是要靠缘分的,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云雪凤无语凝噎,只能含泪相看,半晌后才道“只有先生您才能降服那尊凶神,弟子拜服。”

    凌红药滑出去几百米,两人距离贺离恨与凌红药自然也有几百米远,周围风声又大,这种低声交谈是传递不过去的。云雪凤也就肆无忌惮地这么称呼了她一下。

    梅问情倒是不介意其他人觉得贺郎凶残,他的可爱只要自己能够欣赏就够了。

    她一挥拂尘,手指搭在另一边的手臂上,对着贺离恨的背影端详了片刻,自言自语似的道“哪里凶了,看这身段,这脸,这性格多么可爱。”

    云雪凤面露不忍地道“您跟我们可不一样,人族男修为数不少,温婉和顺得多得是。”

    梅问情“你们还年轻不懂事,像贺郎这种情绪丰富饱满、强悍坚韧之人,才是最美好”

    她话语未落,贺离恨就在两人的视线目睹之下将刀鞘砰地一声杵进雪地里,冷冰冰地跟凌红药说着什么,把大名鼎鼎的千手魔女吓得一哆嗦。

    梅问情“”

    云雪凤“”

    过了半晌,梅问情打圆场道“其实他大多数时候都哎你别走啊”

    她一转头,看见刚刚还好好站在旁边的大凤凰扭过头,一脸如鲠在喉地化为原型,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那背影看上去分外凄凉。

    她不识货,梅问情也不强求,自己看了好半天,越看越满意。不多时,贺离恨拎着受伤的凌红药走了过来,彻底将千手魔女的双手绑在了一起,他道“段归应该没有大碍,我们去找他。”

    梅问情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好啊。”

    凌红药的居所距离此地不远,只是分外难以寻觅,如果没有人带领,恐怕再多的人手也找不到。

    毕竟她是个闻名天下的贼,老巢自然要藏起来,否则岂不是诸多失主的靶子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今日的云雪凤,也远远不是凌红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此人如果不当场擒获,放走了她的话,就如同鱼游入海,消失踪迹。

    凌红药的双手尽被捆起,但指个路还是没问题的,穿行过这片雪花飘荡之地,在经过宛如迷宫一般的疑阵,诸多曲折之后,梅问情终于见到了一扇门。

    凌红药伸手按在门侧的夜明珠壁灯上,这扇宛如雪下迷宫的藏身地便彻底敞开,里面像是扔破烂一样遍地金银珠宝,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宝石、灵玉、溢满灵气光泽的草药和器皿,但摆放无序、混乱不堪。

    一打开门,贺离恨差点被这光芒闪到眼睛,对她这布置颇为无语。向内侧走几步,便是屏风、桌案、烛台,还有一架悬挂着纱幔的床榻。

    段归在纱幔的另一端,背对着门坐在床上,他抱着瑶琴,低头修补琴弦,听到门声响起,连头也不回,态度疏离地道“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犯案,不怕被擒住剁了双手吗”

    凌红药看了看自己骨折的手腕,长叹一声,心想你这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脚步声渐近,段归听出不止她一个人,疑惑地转过身,恰逢贺离恨走近,边撩起纱幔边道“你还挺乖,往这儿一坐”

    贺离恨话语一顿。

    纱幔拢起,在床榻的一角,一条长长的锁链从一侧垂下来,另一端打成脚环,系在段归的脚踝上。

    他长发披散,青衫散乱,更是未着鞋袜,赤着足,冰冷的金属扣就箍在肌肤上。

    贺离恨看了看床榻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段归,两人视线对视片刻,随后又同时转头去看站在梅问情身边的凌红药。

    梅问情微怔,不明白这俩人往这儿看什么,于是也上前几步,发觉了那道长锁链,又冷又硬又粗,系在右脚上,跟个带着脚环的金丝雀一样。

    她立即表明立场,也跟着两位郎君转头对凌红药怒目相视,还靠在贺郎身边悄悄拉他的手,心中却感叹似的想,真会玩啊,年轻人。

    这时候压力来到凌红药这边。

    她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觉得百口莫辩,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不捆着他,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破坏这地方逃出去,再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贺离恨“其心可诛。”

    梅问情“心怀鬼胎。”

    段归欲言又止,半晌才偏过头,小声“也还好吧”

    两人转头看了段归一眼,段魔君没跟他们统一战线,心虚不已,立刻从榻上起身站在旁边,他这幅单薄的样子、怀抱着断琴,简直委屈可怜、孤苦伶仃,像是受了不少气似的。

    凌红药垂死挣扎“要不是你们耽误我的时间,我早就回来给他松开了,尤其是你你这个女人有什么事居然不早说,让我白白地吃醋。”

    贺离恨皱眉,冷冷点评“色胆包天,还敢怪别人。”

    梅问情看了看贺郎的脸色,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段归“我觉得”

    他才说出三个字,就见尊主和梅先生一同望过来,又顿时哑声熄火,默认自己“宁死不屈”的立场。

    凌红药道“你们给我松绑,我替段无声解开。”

    段无声这名知道的人不多,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地刺耳。贺离恨狐疑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段归身上,见段魔君抿唇不语,用手拢着不大整齐的衣领,一副看起来很好凌\辱的温文柔弱模样。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魔尊大人也没给自己贴心的下属出难题,不便开口询问,也就稍微让出了道路,朝着凌红药伸出手。

    捆着她手腕的黑色绳结立即活了起来,化为一条活生生的魔蛇凌空飞入他的手中,然后没入衣衫之间、消失不见。

    凌红药得到许可,便掩住自己不能动的那只手,上前让段归坐下,另一手按住脚环,在上面的刻文上输送魔气。

    她只用一只手,自然看起来很是古怪,段归察觉到了,只是想到可能是尊主所伤,并没有说什么。

    凌红药一边解开脚环,一边握着他的踝骨,手心的凉意贴在他肌肤上,不消片刻便热起来,咒文缓慢地发亮,似乎需要时间来读取魔气,她的手指便按在段归的小腿背面,在他腿上悄悄写字问“你生气了”

    段归神情微变,肌肤上被她的手指蹭得痒痒的,他将还未修好的日月瑶琴放在一旁,没有回应。

    他没生气,只是担心自己失踪,会不会坏了尊主的大事再者说,他突然不见,若是让尊主着急担忧,那样也不好。

    凌红药也就是这么一问,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随后脚环脱落,终于还了血海魔君一个自由。

    两人的小动作虽然细微,但在梅问情的眼睛里,也是无所遁形。她没阻拦,一边伸手从后面绕住贺郎的腰,一边跟他嘀咕道“你看,咱俩就像是棒打鸳鸯。”

    贺离恨“他受过情伤,曾经跟我说再也不跟女人有纠缠,我相信他。”

    梅问情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很是不忍打破小贺郎君赤诚朴实的信任,然而即便她不说,解开束缚的段归便犹豫地抬起头,小心地挑战他上司脆弱的神经“尊主。”

    “嗯”贺离恨看过去。

    “异兽蛋”

    “拿到了。”贺离恨在路上时已经问过,梅问情将云雪凤放弃之事也讲得清楚明白,此刻那条烛龙幼龙就盘在梅问情的手指,将自己假扮成她手上的指环,装死似的不下来。

    “既然没有耽误大事,那我们走吧。”段归道,“不必管这个卑劣的贼。”

    这话表面上是在贬低她,但实际上却是为凌红药开脱,不要说魔修之间了,就是以修真界的规矩,夺宝杀人也是常态,若是贺离恨心情不好,非要追究,那么就算段归毫发无损,也挽回不了局面。

    凌红药本来应该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称呼,结果被段归的后半句夺走心神,她平日里聪明,可一到这时候就有些顾不过来,否则也不会胡乱吃醋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段归衣摆“我几次三番助你,让你来我这里,可你非守着那个什么破楼,你家尊主死了四年多了难道你在那儿留着,就能延续贺魔尊的威名声望吗我以为你是为了守着贺离恨的基业,原来你是看不起我”

    段归当着“已死的尊主”的面,被问得头皮发麻,又见她一身衣衫被雪浸湿,发鬓上残余有未融的雪花,髻上那朵鲜艳的山茶零落破败、花瓣所剩无多,但她的眼睫却凝着冰晶,随目光相对而颤动。

    他哑然半晌,捏着她的袖口扯了扯“以后我慢慢跟你说,今时与往日不同”

    “有什么不同既然你朋友和你朋友的妻主如此厉害,你厌恶我,就让她杀了我”她指的是梅问情,但听在别人耳朵里,都误会成了贺离恨,“难道现今你找到新的魔主,或是贺魔尊死而复生,又要为他驱驰效命了吗”

    她是恼怒急迫交加,才会这么问的。

    梅问情在一边旁观,伸手握住贺郎的指节,在他耳畔道“你看不出他们有不少恩怨么”

    贺离恨思索片刻,点头“原来帮过段无声,有恩情在前,他左右为难。”

    梅问情“你说得对。”

    她虽不点破,但事情已经进展到无法再遮掩的地步。段归难以抽身,又要顾及尊主的眼光,心中徘徊为难,便道“我已寻到新的魔主效命,正是眼前这位,你我之间的事,自有来日可报。”

    “我不图来日,只看眼前。”凌红药这时候却又上来执拗脾气,“什么来日可报我偏不要,你想恩义两全,那就跟我上了床再走”

    她语出惊人,连段无声都暂且愣住了,夜明珠映出来的光芒在灵玉宝石、珠玉法器上折射而出,这绚烂的光泽在此刻都仿佛凝滞一瞬。

    只有贺离恨猛地紧锁眉头,垂手按住魔鞘,冷若冰霜道“挟恩图报,卑鄙小人,该杀”

    梅问情赶紧抱住他的腰,另一手盖住对方手背,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贺离恨神情一滞,转头看她“真的”

    “真的。”梅问情无奈叹道,“这就是真情流露,口不择言罢了,当年也没见你要拔刀杀了我呀”

    贺离恨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她怎么能跟你比较,你那时是出手援助、济我于危困,她是强取豪夺,强迫别人。”

    梅问情这辈子都没这么光明磊落过,心里琢磨着,你说的这人真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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