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强势、来源不明。
那是乍一听便会被定为极度异常的声音。
在场的无论是舞剧团的演员, 还是玩家,都同时意识到,这个声音是非自然的。
因为那座废弃的高炉, 是这里最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向前移动的东西了。
“不要救命, 救命啊”郭清突然发出近乎惨叫的哀求, 他脸色蜡黄,发际散乱, 冷汗将他的前襟完全打湿,体面荡然无存,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身边的杨放脸色冷了下来, 呵斥一声“闭嘴”
“它动了,它真的动了, 它过来了别, 别过来,别过来”
“我让你闭嘴”杨放猛然抓住郭团长的头,将枪丨口塞进了他大叫的嘴里。
没想到此刻的郭清,显然更害怕那噹噹的声响,害怕那座高炉, 他害怕到了极点, 以至于连杨放的威胁都听不见、听不懂了。
杨放还在尝试控制住他, 也低吼起来“郭清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说高炉底下的尸体都是谁, 他们都是谁是不是你杀的,还是你们所有人一起害死的”
郭清纵然无法挣脱杨放,但力气也着实变得惊人, 他恨不得杨放直接杀了他。
“救我, 救我, 我害怕我害怕啊”
“嘭”
杨放脸色极差的开丨枪了。
“妈的”杨放忍不住破口大骂,对着倒下的郭清的尸体连踢几脚。
郭清脸上恐惧还没有褪去,但神情已然解脱。
排练厅外那威逼般的噹噹响,在这一刻,像是被掐住喉咙一般,猛地停了。
“团长”
取而代之的,是排练厅里演员们不敢置信的喊叫。
他们原本就万分恐惧,这时候亲眼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可想而知会发生怎样的骚乱。
玩家们大声呵斥,使用武器威胁,但效果越来越差。
“通通杀了,还等什么”杨放阴沉的大喊,“白捡的生存点,还要我手把手教吗”
嘭嘭
这的确不用教,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已经有玩家开丨枪了。
演员们四散奔逃,但玩家们在这一刻竟然出奇的有效率,在无比的混乱中,谁跑的最远就先杀谁。
“baby”
说时迟那时快,躲在角落的贺群青听到一声低喝,抬头已经不见陈雨依和蒋提白的影子,再仔细一找,边缘一道帘幕似乎颤抖了一下。
贺群青仗着新人被忽视的属性,弯着腰快速的跑过去,期间只有一发子弹从他身旁飞过,还不是瞄准他的,是流弹。
“啊”一声仓惶的喊叫。
贺群青撞倒了一个单薄的女演员。
听到声音贺群青已经觉得不对,低头一看,倒在地上的正是曾海箐。
曾海箐似乎原本也要往小门跑,这时候抬头一看,是“摄制组”的人是杀人犯
“别,别杀我,别杀我”曾海箐哭求,她连从地上爬起来都不敢。
贺群青看着曾海箐此时完全正常的外表,那双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印象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忽然,曾海箐就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我记得你”曾海箐忽然说。
贺群青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后退一步。
但此刻的曾海箐显然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她一边恐惧的看着贺群青,一边又忍不住的疑惑和不知所措。
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害怕下一秒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一般。
“怎么会这是什么”曾海箐颤声问“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baby”
正在僵立的贺群青,在四周一片混乱中,仿佛听到了陈雨依咬牙切齿的声音,“别管她离她远点”
忽然,连蒋提白压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声音前所未有的冷肃,“你过来”
贺群青一低头,曾海箐几根细而苍白的手指疯了似的抠她自己的脖颈,仿佛在确认那上头有没有伤痕。
她眼睛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随着这个怪异的举动,变得愈发空洞和忧郁起来。
贺群青也被她的动作深深刺激到了记忆。
昨天自己虽然是为了救林况,但也活像是个侩子手。
尤其不应该的是,今天竟然还能见到事件的主人公,真正“活生生”的质问自己。
贺群青手指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那把刀从黏腻的手心里滑走的感受,好像在这一刻倒流了。
他看着曾海箐,体验到的,正是那把刀重新回到手里,他又在用力分割一个怪物脖颈的感觉。
而那个怪物,偏偏有个柔弱女人的外表。
快一点,快点下手吧,不然她又要异变了
贺群青猛地甩头。
我,我在想什么
还没到时间,曾海箐现在完全是个正常的女人啊
难道自己害怕她变异,害怕到现在就要割掉她的脑袋
贺群青打了个寒颤,本以为昨天的自己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今天还可以更变态。
可管管这开了光的脑袋吧。
贺群青这么想着,像是准备接触一个有毒生物,也像是要触摸马上就会爆炸的气球,他向曾海箐伸出手指,十分为难的说“曾海箐,之前我不应该把你的头总之对不起了。”
说着,他猛地一抓,在愣神的曾海箐发出尖叫之前,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接着贺群青转身跑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还有另一道母老虎的视线,正在瞪视着自己,比曾海箐可怕十倍。
而被大力拉起来的曾海箐,茫然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杀人凶手离开的背影,感到脖颈上那一线火辣辣的刺痛,在逐渐消失。
这个人自己好像见过不止一次
不,不是见过,是“梦到”过。
他在梦里打我,欺负我,甚至虐杀我。
每一次见面,每一次都这么做。
但他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那难道不只是一场梦吗。
贺群青快速钻进了舞台后,眼前空空如也,他只能脚步不停的往前跑,因为另外两道脚步声,已经跑在前面。
终于,他推开小门,追上了陈雨依和蒋提白。
三人一起往办公楼的方向快步走去,听着身后排练厅无比混乱的尖叫和不断开丨枪的声音,陈雨依气喘吁吁,回头狠狠的瞪了贺群青一眼,说
“那就是曾海箐好哇,你很怜香惜玉啊,你是不是想看你陈姐眼睛瞪得像铜铃等等,你这个年纪的人听过这首歌吗欸算了你这傻小子,你是真傻啊,你是不是看她现在人模人样,就觉得她是个人了让你突发大男子主义了动摇了觉得她可怜了你不知道,她那种nc最会诱惑人了吗专骗你这种无知少男”
贺群青本想插嘴说自己听过那首歌,但一看陈雨依,果然眼睛瞪得像铜铃,正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赶忙闭上了嘴。
“天真,幼稚”
“陈姐,刚才那不是”贺群青觉得自己看到曾海箐,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感觉,他倒是真想跪下求自己怜香惜玉一点。
“你啊你”
“”
这时,蒋提白也用无神的双眼瞥向贺群青。
“怎么了”贺群青有些警惕。
“你难道是因为”蒋提白说“昨天”
他话还没说完,贺群青已经回答“不是,昨天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因为。”
蒋提白挑起眉毛,呵了一声。
“”
没等陈雨依问昨天又有什么,忽然从黑暗里跑过来一个人影。
贺群青心里一宽,本以为是林况,没想到对方到了近前,满脸惶恐的模样,却是党叙。
党叙紧张的听着排练厅的动静,听着听着,猛地去抓蒋提白的手,被后者躲开了。
“蒋大佬,你们,你们是不是准备找审判书让我跟着你们吧,求求你,让我跟着你们吧我知道你们不会随便杀玩家我,我也有用处,这几栋楼里有线索的地方,我前两天全都去过了”党叙说着激动起来,“带我一下吧,就这一局,我生存点攒够了,全都买你的商品,一万,行吗,给你一万大佬,不然我给你跪下了,真的给你跪下了”
蒋提白看着他跪下去,又看看旁边站着的贺群青,原本淡漠的神情倏忽舒展开来,说“你都见到我们了,我还能赶你走吗我可不是坏人。你叫党叙是吧快点走吧,时间,很紧呐。”
党叙喜不自胜,解脱一般擦着汗,脚步也轻快了,由他在前边带路,很快,贺群青第一次来到了郭清的办公室。
和之前其他玩家说的线索一样,门框上边果然还有一把钥匙。
也许是前头的铺垫做的太好,贺群青第一眼就看到了郭清说的那个老式的保险柜。
靠墙放着,高一米二三,铅灰色的外壳,盖着大印花的盖头蒙布,顶上摆着个小和尚敲木鱼的木雕摆件。
所以乍一看,那就像个没脚的矮桌子。
同时,郭清说过的密码也浮上贺群青心头,可惜的是,这个保险柜除了密码,还需要钥匙,他们没有钥匙。
不过这个保险柜杨放不是说他早已经打开过,里面有钱,但没有审判书。
忽然,办公室里亮起了手电筒的光芒,贺群青顺着光线看过去,蒋提白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现在正在把手机当做手电筒用。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贺群青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蒋提白笑眯眯的也递给他一支手机。
手电筒功能显然不需要解锁,不过贺群青转身时,隐约看到蒋提白正在慢腾腾的捣鼓他手里的手机,不像是需要密码。
“蒋提白,你能积极点吗”陈雨依也觉得蒋提白在摸鱼,边找东西边警告他说“我告诉你,谁都可以杀我,就杨放不行我要是这次被他杀了,我真丢人死了你来看看,这里头有没有线索”
陈雨依撬开了办公桌,找到了一大堆文件夹。
“那些我昨天趁别人不在都已经看过了,”党叙说,“郭清是个控制狂,没有别的线索了。”
陈雨依没理他,她还不同意党叙跟着他们。
贺群青过来帮她,陈雨依一本本的翻看,看完就扔给贺群青。
贺群青趁她研究的工夫,也顺便翻了翻。
这里有演员们的简历,舞剧团每年的考勤日志等。
也是这些考勤日志,某种程度上证明了郭清是个控制狂,里面记录了每个演员当天的生活、排练情况,事无巨细,有些部分,已经称得上偷窥,看的陈雨依啧啧称奇。
她翻完了,贺群青也翻完了,陈雨依瞧他一眼,觉得他随意划拉纸页的模样,可爱的很,像是实在无从下手,已经放弃思考了,于是她揶揄道“怎么样,baby,是不是被你发现的惊呆了,说出来分享一下”
贺群青抬起头,呆呆的说“原来曾海箐是郭清的未婚妻啊。”
“卧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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