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冬至

    白婉棠刚刚以为他真的要折回来, 吓了一跳。确定他真的走了,长长舒出口气。

    崔羽灵醒了,说想起一些事。这让她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崔羽灵和独孤极, 其实在前世就有些因缘。准确地说, 是前世的崔羽灵对独孤极有恩。如今崔羽灵回想起来了, 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紧密难分。

    白婉棠躺在床上, 放松下来。

    如此, 独孤极以后就没心思来找她了吧。

    独孤极并不在意崔羽灵受伤。

    为他办事受伤实乃常事。以魔族的思维而言, 受伤是自身能力不足, 哪好意思向他卖惨。

    若不是崔羽灵是为找白婉棠受的伤,未免其他魔族寒心, 他也不会亲自派人照顾她,只会让她自生自灭。

    他压抑着烦躁来到崔羽灵卧房,医修刚为崔羽灵诊过脉候在一旁。

    崔羽灵请他屏退众人,他客套地安抚她几句, 在桌边坐下。

    崔羽灵望着他, 想到她前世遇见的还是凡人的他,和如今已为魔界帝王的他是如何的天差地别,五味杂陈地道“我是西珠。”

    独孤极“西珠”

    西珠是谁

    崔羽灵细细同独孤极说起, 她在秘境里回忆起的,当年独孤极被囚禁在王城下的地宫中,她是如何背着他人救助于他的。

    独孤极皱起眉来。

    她说的经历, 与他在人间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确实如出一辙。

    可他不记得具体的事,具体的人了。

    想来,是四方神尊将他镇压在绝灵渊前, 有意模糊了这段记忆。

    随着崔羽灵的讲述, 他才慢慢忆起, 一个他不该忘记的人清棠。

    独孤极两日都没再来见她。

    听守门的魔侍说,独孤极这两日一闲下来便去崔羽灵的院里。

    白婉棠巴不得如此。比起独孤极来不来,她更在意要如何逃往北冥。

    独孤极看似不拘着她,可给她下的药却是一顿不少。以至她每天都跟软骨头似的,连走路都艰难。

    只得待在屋里,偶尔趁着没人注意调息,试图冲破被封印的灵脉。

    这一日,她调息过后睡过去,睡意朦胧间听见动静,一睁眼瞧见一身影端在桌边,幽幽地望着她。

    他的视线里夹杂着探究,不愿相信,还有在眼底翻涌的恨意。

    她不知道独孤极这又是发什么疯,翻了个身继续睡。

    独孤极却走过来把她身子掰正,捏着她的脸来回看了看,道“你是清棠”

    “什么”清棠是谁

    白婉棠觉得他莫名其妙,要挥开他的手。

    独孤极嗤笑一声,不再提这事,俯下身来亲她。

    他知道崔羽灵厌恶白婉棠,将清棠之名冠到她头上,想借他的手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白婉棠抗拒地推着他,然而他就像压制孩子一样轻松地制住她的双手和腿。

    亲了她一会儿便挤上床来,把她抱进怀里很快睡过去。

    离近了,她才看清他眼下一片乌青,在他苍白的肤色上显得尤为刺眼。

    她掰他的手,想从他怀里出去,却无济于事,只得就这样睡。

    睡了没一会儿,她就感到肋骨被勒得发疼。

    醒来瞧见独孤极呼吸沉重,眉头紧蹙,神情痛苦,仿佛被噩梦魇住了似的。

    他竟然也会做噩梦

    白婉棠犯着嘀咕,感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叫她疼得难以忍受,呼吸也困难起来。

    她竭力拍打他的脸,叫他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里怨毒的杀意和痛苦吓了她一跳,身体僵住不敢乱动。

    他一身冷汗,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认清是她,才松开她,正过身子将手臂搭在额头上缓了缓。

    白婉棠在心里骂他神经病,自己到床角蜷起来睡。

    独孤极自从那日回想起清棠,每晚都梦回在人间时,那地狱般的过去。

    惊醒后,他又总会想起在阴阳关那会儿,他每晚被寒毒冷醒,睁眼都能看到她抱着他,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独孤极此刻怀里空荡冰冷,他怔了下,看向白婉棠。

    她正蜷在床角背对着他,能离他多远便离多远。

    他莫名恼火,拉扯她的后领把她拽到身边来。

    她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一言不发扯了腰带,白婉棠怕他乱来,胡乱地打他踢他,却被他一手就压制住。

    独孤极用腰带绑住她的双手,牵狗绳一样牵着腰带的另一端。

    白婉棠气恼地踢了他一脚,懒得再搭理他,转过身背对他继续睡,不看他也不想再和他说话。

    明明已经绑住了她,明明已经把她握在了手里,可独孤极却还是有种什么也没握住的感觉。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紧紧搂着她。

    她没反应,自顾自地睡她自己的。

    他的手探进衣摆里汲取她的体温,她也只是被他冰冷的手冻得战栗哆嗦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一眼。

    直到他胡来,白婉棠惊呼一声,回头瞪他。

    她的每一个反应都不是他预想中的,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烦躁地捂住她的眼睛。

    白婉棠在心里骂他神经病,继续睡自己的。

    独孤极这一晚都睡得不安稳,被惊醒多次,连带着她也睡不好,困得要命。

    到后来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她醒来时,衣襟和小衣都松散开。

    独孤极做过什么,她睡意朦胧间是有点感觉的。他没有太过放肆,好像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温度,一些柔软的抚慰。

    她能感觉到,那个叫“清棠”的人,是比血与红还要让独孤极厌憎的存在。

    可书里没有提到过清棠,这个世界有关独孤极的那些戏文里也没有。

    清棠,仿佛是一个被刻意抹去的存在。

    那样多与书和历史不符之处,早已让她对千年前的一切产生怀疑。

    她曾经甚至有想过,独孤极会疯魔至此是不是并非他的错。

    但那些如今都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独孤极折磨得她很痛苦,而她并不欠他什么。

    独孤极睡不安稳,便干脆没怎么睡了。

    他连日处理政务,将收服的城池一一统合整理,分别派魔族去管理。

    这些魔族散漫恣意惯了,他交代的任务做得都不能让他满意,他便定了时间,要一座城一座城地去查巡。

    底下的魔族忙得怨声载道,连带着白婉棠每天都能听见,守门的魔侍抱怨独孤极现在睡得少,脾气越发暴躁,处理事务也越发严苛了。

    白婉棠倒是很满意这个状态。

    独孤极不睡觉,忙起来也顾不上来找她,她已经好几日没看到他了。

    听闻独孤极是去巡查了,已经离开行宫数日。

    白婉棠这些日子便在筹备自己的逃跑计划。可惜没有帮手,她几乎找不到机会逃出去。

    很快到了冬至,听人说独孤极在冬至前两天就回来了,他要在云华殿举办冬至宴。

    这一次他不会再带她去赴宴。

    因她如今于魔族而言,是伤了独孤极的凶手,是他们的仇敌。

    独孤极回来之后,没有来见过她。

    冬至这天,却来了个眼熟的魔侍给她送衣裳,说独孤极特许她今日可以离开这小院,出去逛逛。

    白婉棠看到那繁复的衣裙便不想穿,一听可以出门,才欣喜地换上衣裙。

    换好衣裙,她也想起这魔侍是谁了,“你叫梅英,对吧”

    梅英很是惊讶,“你还记得我”

    白婉棠点点头,“我记得那时候,你在魔侍中对我还挺不错的。”

    不过是觉得得罪不起。

    梅英心情难言,上前来帮白婉棠理好裙上繁复的衣带,领她往行宫大门去。

    一路上静默无言,她突然对白婉棠道“其实,尊主待你很不同的。”

    “我知道,因为我有神莲神骨,因为我阴差阳错地成了他唯一亲近过的女人。哦不对,现在他亲近的女人里应该还有个崔羽灵。”

    白婉棠语气轻松地调笑。

    梅英神情复杂地道“不是的,尊主和那位崔姑娘没什么的,他身边只有你。他很忙,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每日都需吃药。今日天不亮,他便起来处理了今天要处理的政务,挤出时间来要陪你出去逛一逛。”

    旁人都说独孤极是睡不着,才起来处理完政务,空出时间出去散散心。

    但她觉得是为了白婉棠。

    白婉棠听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梅英感觉她变了许多,好像对尊主的事都不在意了,又道了一句“那些衣裳,他都没烧,好好地收着呢。”

    那天晚上,那盆没被烧毁的衣裳,成了梅英一个人的秘密。

    她已经忍了很久,如今终是忍不住说出来。

    她想白婉棠或许会有所触动。

    白婉棠却脚步一顿,困惑道“什么衣裳”

    梅英道“就是你亲手做的那些衣裳,尊主说要烧了的那些衣裳,他没有烧”

    白婉棠沉默半晌,打断道“那又如何呢”

    “”

    那又如何呢

    梅英也不知道,她总觉得白婉棠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可又没有理由这样说。

    梅英不再说话,将白婉棠送到马车上,帮她撩车帘时,看见独孤极在车内看折子。

    白婉棠怔了下,喜悦的表情很快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上车,坐到了车内离独孤极最远的地方。

    她还以为是她一个人去逛,还以为她可以趁机逃跑。

    车帘放下,空间变得逼仄。

    独孤极放下折子,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过来。”

    他又瘦了些,脸色更显苍白。长期受噩梦和反噬困扰,整个人也显得尤为病态阴翳。

    白婉棠出门前又被灌了药,提不起劲,坐靠在车壁上不动。

    独孤极不耐烦地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过来。

    她一个趔趄,一头撞到独孤极小腹上。

    独孤极身形一震,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婉棠想要站起身来,头上的金钗花簪却勾在了他繁复的金丝腰带上。

    马车摇摇晃晃,她无力稳住身体,脸总是被迫贴到他腰腹上。

    她急着要同他拉开距离,顾不上疼得去扯自己的发髻。手背突然被打了一下。

    她痛呼一声收回手,感到独孤极轻轻咳嗽着,慢条斯理地解她勾在他腰带上的珠钗。

    他一缕头发一缕头发地解发髻,慢得她不耐烦道“你直接把我这缕头发剪了就是了。”

    独孤极解头发的手一紧,扯得她又一声痛呼,厌烦起独孤极总穿这样繁复奢靡的衣裳。

    她不耐烦的神色让独孤极更为恼火,顷刻间耐心都被火气烧没了。

    他将她头发割断,粗暴地把她按坐到自己身边。

    白婉棠的发髻凌乱不堪,她干脆都扯了,只简单地把头发束起来。

    一头与独孤极发冠相配的钗环都被她随手扔到地上。

    独孤极面部紧绷,脸色难看极了,咬牙切齿道“白仙仙,你故意惹我是不是”

    他近来脾气本就不好。

    白婉棠想要反驳,他冷声道“你敢顶嘴我就拔了你的牙。”

    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怕他听到她尖锐的反驳,会气得掐死她。

    多日不见,他是在给自己时间想清楚要如何对她,也是在给她时间弄清楚她如今的处境,除了顺从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想好暂且对从前既往不咎。

    可她还是像个刺猬,一点都没想明白。

    白婉棠抿了抿嘴,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独孤极的视线定在她侧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她脸掰过来吻上她。

    白婉棠僵着不动,只等他自己觉着没意思,松开她。

    可他不会觉得没意思,亲了一会儿就开始抱着她乱来。

    魔族那些蠢货让他烦得很,万象镜的反噬时时刻刻在折磨他,不断催发被清棠勾起的噩梦,让他不得安眠。

    她是他如今唯一能感到放松的娱乐,就像他身中寒毒时,她的身子能让他暖和起来一样。

    他不否认万象镜确实能催发他的欲望,但他也不是克制不住。

    他只不过是想放松一下,他只需要她乖顺一些。

    白婉棠却开始用力地推拒着他。

    他扣住她的手,直到马车停下,外面的车夫说到了,他才松开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唇上蹭到的口脂,又把她唇上糊开的口脂擦干净,兀自先下去,等她自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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