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小说:重生之贵妇 作者:笑佳人
    殷蕙怀孕后用的都是殷家胭脂铺精心为她调制的一种面霜, 无色无香,涂在脸上轻薄透气。

    第二天魏曕洗过脸,她就递了一盒给他。

    魏曕下意识地看向两个丫鬟。

    金盏、银盏早低下了头。

    大男人还在别扭, 殷蕙将他拉到屏风后面,按在床边, 打开盒子挖了一指头出来,飞快抹在他脸上,低声嫌弃道“都快糙成树皮了, 我都亲不下嘴。”

    魏曕只好坐着不动,默默地让她抹匀。

    “以后您早晚都涂一遍, 争取年前养回来。”涂好了, 殷蕙将盒子塞到他怀里。

    魏曕接住盒子,没说什么,吃完早饭牵着衡哥儿去静好堂给温夫人请安。

    殷蕙身子重, 就不走来走去的折腾了。

    魏曕父子俩回来时,碰到了魏昳, 穿着官袍,脸色很是难看。

    “二伯父。”衡哥儿懂事地招呼道。

    魏昳这才看见他们父子俩, 强扯出一个笑脸来。

    魏曕虽然心中疑惑, 却没有问什么,猜到二哥可能在父王那里挨了数落。

    他不问,魏昳叹口气, 大手揉揉衡哥儿的脑袋瓜,低声朝兄弟吐苦水“六月里我多喝了一点酒,正好一个伶人路过, 我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这事不知怎么让父王知道了, 刚刚把我叫过去好一顿骂,还罚我禁足一个月,你说说,你跟大哥都立了功,我却”

    他被禁足的事根本瞒不住,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先自嘲一遍。

    魏曕想到了殷氏的信。

    他能理解父王的愤怒,如果将来他去打仗,衡哥儿还有心思花天酒地,他也会罚衡哥儿。

    “喝酒误事,二哥以后少喝些。”

    “嗯,等我出来,再请你喝吃席,替你庆祝。”

    魏昳背影沧桑地走了。

    魏曕趁机教导儿子“祖父不喜欢咱们喝酒,你长大了少喝。”

    衡哥儿点点头,问“爹爹,什么叫伶人”

    魏曕抿唇,冷声道“戏子歌姬都叫做伶人,二伯父就是因为亲近伶人被罚的,你长大后也不要接近伶人。”

    衡哥儿懂了,喝酒不好,跟伶人玩也不好,都会被祖父惩罚。

    回到澄心堂,魏曕提醒殷蕙“二哥被父王禁足了,若二嫂过来,你说话注意些。”

    殷蕙想了想,猜测道“父王知道二爷屋里又添人了”

    魏曕点头。

    殷蕙都有点同情纪纤纤了,要说纪纤纤也是个大美人,二爷怎么还整天惦记外面的野花野草,别的时候惦记也就罢了,公爹在边关抗击金兵,他竟然还敢犯糊涂。

    不出所料,下午纪纤纤就来朝她发牢骚了,从殷蕙歇晌起来一直唠叨到黄昏天暗才离去。

    “你们关系何时这么近了”

    魏曕隐含不悦地问,担心自己的妻子近墨者黑,也不满纪氏占了她那么长时间。

    殷蕙笑道“不是我与二嫂近,是她常常来找我,既然来了,我总不能不招待吧”

    魏曕“她与你能说什么”

    他可记得,殷氏刚进门时,纪纤纤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姿态。

    殷蕙“都是些后宅琐事,譬如二爷、二郎、四郎怎么气她了,譬如她如何对付小妾,我就当听书了,别说,听得多了,也学了些东西。”

    魏曕挑眉“学了什么”

    殷蕙故意哼道“学了如何与妾室相处呗,现在您不喜欢通房丫鬟,等我年老色衰了,您肯定会纳几个妹妹给我作伴,我这叫有备无患。”

    魏曕发出一声轻嗤,不屑理会此等无稽之谈。

    过了半个月左右,朝廷对此次抗金有功的将士论功行赏。

    朝廷禁军的将士可以凭军功升迁,燕王府三卫里都是燕王自封的属官,官职数量都是固定的,除非有人死了或是触怒了燕王被贬,高层武官们基本很难变动。譬如冯谡、高震、杨敬忠三位指挥使,立再大的功他们也无法往上升了,这种便会赐下丰厚的金银绸缎。

    燕王亲自去卫所发放赏赐,魏曕五兄弟都跟着去了。

    回来之后,魏曕对殷蕙道“廖十三斩杀多位金兵大将,得了百两赏银。”

    当初廖十三受封千户便是破格提拔,直接封了别人要立下无数军功才能得到的职位,所以这次就只有赏银。

    殷蕙很替廖十三高兴,跟着想起一事“冯公子与秋娘是怎么回事”

    魏曕对别人的儿女私情没兴趣,但她问了,他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说“他想娶廖秋娘,廖秋娘不想嫁吧。”

    殷蕙已经知道冯腾喜欢廖秋娘了,只是不知冯腾是想求娶还是纳妾亦或是更轻浮的心思,不由追问道“他亲口跟您说的,他想娶秋娘”

    魏曕“不曾,但廖十三救了他一命,他当众要认廖十三做另一个爹。”

    殷蕙惊呆了,当众认爹,怕是想当众认岳父吧

    冯腾就是想认廖十三做岳父,因为廖十三的救命之恩,父亲母亲都同意他娶秋娘了,冯腾便立即催促母亲安排媒人去廖家提亲。

    冯夫人既然同意了,做事也很爽快,趁廖十三休沐的时候,托媒人上了门。

    廖母一听冯腾与冯家的情况,高兴得不得了,问丈夫“你就在冯大人手下做事,你说呢”

    廖十三想到了战场上冯腾扑过来喊的那声“亲爹”,后来也经常因为救命之恩喊他爹。

    现在看来,臭小子肯定早就看上秋娘了。

    廖十三觉得冯腾不错,但这事还得女儿自己决定。

    先叫媒人回去,廖十三把女儿从前面铺子那里喊回来,商量此事。

    廖秋娘低着头,手不停地攥着袖口。

    廖十三见了,叫妻子出去,他单独与女儿说话“你想嫁,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廖秋娘脸色一白,豆大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廖十三握紧了拳头,片刻又松开,沉声道“阿吉与那两个护卫被老爷卖去海外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如今爹爹在王爷军中做事,殷闻、王韫石不敢对外声张,只要咱们不说,冯家不会知道。”

    廖秋娘摇摇头,一边擦泪一边道“冯公子诚心待我,我不能骗他。”

    廖十三“那你准备怎么办不嫁他,这辈子也不嫁人了秋娘,你真没有喜欢的人,爹爹不会强迫你嫁,可你遇到了喜欢的,爹爹怎能忍心看你作茧自缚”

    廖秋娘沉默。

    廖十三“秋娘,别说你没被那畜生得逞,就算得逞了,你还是你,没多什么没少什么,旁人可以瞧不起你,你不能看轻自己。”

    廖秋娘的视线再次模糊起来,哽咽道“您别说了,我都明白,这样,您去叫他过来,我亲自跟他说,如果他不介意,我嫁,如果他介意,提亲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廖十三“好,他不同意,爹爹换个卫所做事。”

    廖秋娘胡乱地点点头。

    廖十三去找冯腾了,廖秋娘也没有心思再去卖馍,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廖十三回来了,带廖秋娘去了厅堂。

    冯腾坐立不安,刚刚这一路,无论他怎么问,廖十三都不肯说秋娘为何要见他,冯腾思来想去,觉得秋娘可能想当面骂他一顿。

    “你们说,我在外面守着。”廖十三将女儿送进厅堂,便走开几步,远远地守着了。

    冯腾天不怕地不怕,一看秋娘红着眼眶,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你不想嫁我,你爹娘逼你,所以你哭了”

    多傻的人才会这么猜测,廖秋娘竟然被他逗得破涕而笑,杏眼清清亮亮的,唇边露出浅浅梨涡。

    冯腾巴巴地看着她的笑脸。

    他就是被这张笑脸迷住的,见了一次,恨不得天天都去她的铺子前买馍,看她笑。

    “我猜错了那你为何哭”冯腾一边问,一边悄悄靠近一步。

    廖秋娘看着他那双大脚。

    说实话,冯腾虽然是官家子弟,其实是个大粗人,体型酷似父亲,脾气像极了她经常招待的食客,让她觉得亲切。当然,冯腾长得俊朗,所以他如此殷勤地讨好她,廖秋娘便忍不住心生欢喜,而且,冯腾的讨好简单质朴,就是天天排队去买馍,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动手动脚。

    像殷闻那样道貌岸然的,再有钱再有势她都看不上。

    “我有话跟你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廖秋娘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冯腾道。

    冯腾下意识地挺直腰杆“你说,我听着。”

    廖秋娘被他炽热诚挚的目光逼退,偏过头道“我被人欺负过,虽然清白还在,可他摸过我的身,还看过我的腿”

    哪怕鼓足了勇气,真的说出口,廖秋娘还是哭了。

    冯腾先是震惊于她的话,跟着便怒从心起,攥紧铁拳原地转了两圈,再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道“那畜生是谁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

    廖秋娘垂着眼道“殷闻,殷老的长孙,殷老救过我爹一命,所以我爹打了殷闻二十鞭子,这恩怨就算消了,你不能再去。”

    冯腾一怔。

    殷家在平城太有名,他自然知道殷老是谁。

    “这事,三爷、三夫人知道吗”冯腾胸膛起伏地问。

    廖秋娘看他一眼,道“三夫人知道,她亲自陪着我去殷家讨的公道,三爷大概是不知的,我也不想他知道,不想因为我连累三夫人,你也不要为这个去找三爷三夫人的麻烦。殷闻是畜生,殷老、三夫人都是大善人,若不是三夫人给我铺子给我伙计,我可能已经死在了殷闻手里。”

    冯腾气啊,瞪着眼睛道“那就这么忍了”

    廖秋娘憋着泪道“我爹已经打过他了,这事根本不重要,我只是不想骗你才跟你说的,你扯那么多做什么,我就问你还想不想娶我,想就听我的,不想你马上走,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泪如决堤的水,冯腾见了,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为何总是对他横眉竖眼。

    不是不喜欢,是怕他介意。

    冯腾便冲了过来,将廖秋娘抱到怀里道“娶只要你肯嫁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廖秋娘哭得更厉害了,抓着他的衣摆道“你真不会后悔”

    冯腾“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就当你被狗咬了两口,我小时候也被狗咬过,咱们俩谁也别嫌弃谁”

    廖秋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就是喜欢他啊,喜欢他这满身粗犷。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低咳。

    廖秋娘匆忙推开冯腾,红着脸跑了,没跑多远,听到冯腾大声管她的爹爹叫爹,那喜悦劲儿,是真的不介意她的过去。

    廖秋娘答应了冯腾的提亲。

    冯腾高兴啊,第二日在卫所见到魏曕,忍不住跑过去显摆“三爷,我要成亲了,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魏曕终于多看了他一眼。

    冯腾笑咧咧的“我就说过,只要我诚心诚意,她肯定会心软,您还记得我写的那封信吗我这辈子喝过的墨水都挤到了那一封信中,她不感动才怪了。”

    魏曕不置可否。

    他一脸冷淡,冯腾心中一动,明白三夫人为何不敢告诉三爷了,摊上这种冷漠无情的爷们,哪个小媳妇敢自揭娘家丑事

    三夫人对秋娘好,他冯腾承了这份情,不会给殷老、三夫人添麻烦,不过殷闻那边,他早晚要教训回去。

    到了晌午吃饭时,冯腾凑到魏曕身边,太高兴了,憋不住,不管魏曕爱不爱听,他都想再分享分享他博得美人心的经验。

    就在此时,长风匆匆赶了过来,兴奋又紧张地道“三爷,府里刚刚派人来报信儿,说夫人要生了”

    魏曕猛地放下碗筷,大步离去,速度之快,冯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看旁边魏曕吃了没几口的饭菜,冯腾一边端到自己面前,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当爹吗,又不是第一次当了,这么急做什么。”

    燕王府。

    从澄心堂派人去给魏曕报信儿,到魏曕骑着白蹄乌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才过去一个时辰。

    殷蕙只是腹痛,还没到真正要生的时候,由产婆扶着慢慢地在院子里溜达,温夫人、徐清婉、纪纤纤都在这边陪着。

    魏曕大步绕过走廊,瞧见徐清婉等人,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脸上也不见任何急切。

    “娘,大嫂、二嫂。”他一一见礼。

    三女点头,徐清婉笑道“三爷陪弟妹说说话吧,我们去前面等消息。”

    温夫人识趣地道“我去陪着。”

    产婆等人也先避到产房,由魏曕扶着殷蕙慢走。

    阵痛断断续续,每当疼的时候,殷蕙就停下来,抓紧魏曕的胳膊硬忍下去。

    魏曕看到了她额头的汗珠。

    “要不要进产房”

    殷蕙“再等等吧。”

    又走了一刻多钟,感觉差不多了,殷蕙忽然看向魏曕,眼中浮现委屈与不甘“若我有什么意外,您等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续弦”

    怀孩子时充满期待,养孩子时满心幸福,只有生的时候,才会担心害怕。

    重生让她知道了很多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其中却不包括肚子里的老二。

    只是殷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曕冷声打断“安心生,少胡思乱想。”

    这时候他竟然还凶她,殷蕙的眼泪就浮了上来。

    魏曕见了,抿抿唇,背对产房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摸着她的后脑道“衡哥儿那么胖你都闯过来了,这一次肯定没事。”

    殷蕙犟道“万一呢您先答应我,不许太早续弦。”

    魏曕轻轻抓她的头发“没有万一,你会好好的,我有你,不必续弦。”

    殷蕙咬咬牙,没再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两个产婆走过来,扶她去了产房。

    一回生二回熟,殷蕙仰面躺在产床上,一边忍受越来越强的阵痛,一边回忆上次的惊险。

    正回忆着,产婆忽然惊喜道“开了,全开了,夫人可以使劲儿了”

    殷蕙愣愣的,这么快衡哥儿那时候可是折磨了她一天一夜。

    外面,魏曕看着产房紧闭的窗,脑海里也是她生衡哥儿时的情形。

    温夫人不知何时过来了,站在儿子身边,柔声道“你别担心,阿蕙已经生过一次了,第二次会顺利很多。”

    魏曕不接受任何虚话,转移话题道“衡哥儿呢”

    温夫人“乳母带去花园玩了。”

    魏曕点点头,走到美人靠那边自己坐着了,这时候无论母亲说什么,他都不想听。

    风从走廊穿过,魏曕又想起她刚刚的泪眼,怕得都把他续弦的事安排好了。

    魏曕暗暗攥紧掌心。

    如果这次还像第一次那么凶险,以后就再也不生了,如果

    产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魏曕猛地回头。

    温夫人离得近听得清楚,高兴道“要生了要生了,我就说吧,第二次要比第一次快得多”

    魏曕就露出笑容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里面传来产婆的笑声,旋即就是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

    是个小郎君,衡哥儿有亲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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